第39章 燒糊塗

快出梅苑了,虞洮扭頭将宋珂放下來:

“梅苑外頭人多嘴雜,你既然還有力氣說這些話,就自己走回去。”

宋珂看着他緊抿成一條線的唇,一張俊臉繃得死緊,就像她平日做女紅用繡花繃子繃出來的繡布,既好看又死板。

忍不住繼續逗他。

“我也不想叫你為難,今晚我叫綠萼早點熄燈,也不要人守夜,你記得夜裏來偏殿偷偷看看我。”

“阿珂想你……”

她眸含秋水,情意拳拳的邀請克己守禮的皇帝與她半夜私會。

虞洮不搭理她,“好好治傷。”

步伐匆匆,轉身又深入梅苑——

宋珂一步步獨自走回到偏殿的時候,胸口的傷處是真的錐心的疼,她冷汗沿着額頭滴下來,心裏道:老祖宗說得真沒錯,這大概就叫害人害己。

綠萼遠遠迎出來,攙住腳步虛浮的宋珂問道:“陛下呢?”

“別管他了,你家娘子就快要疼死了。”

太醫署徐盛已經到了,查看了傷口,果然胸口的刀傷快要結痂,今日一摔又有了裂開的跡象。

“宋娘子,你,唉……”徐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傷勢反複很是傷身的,怎樣也不應該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兒啊!”

“徐大人,阿珂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宋珂披着外裳,靠在床帷上,蒼白着一張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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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徐盛嘆一口氣,“一會兒給娘子開一副消炎的方子,并着先前的藥一同吃了。今天晚上也要注意些,可能會發溫燒,往後再不可這樣了。”

“是,多謝徐大人。”

宋珂彎了彎眼,頂着一張煞白的臉對着徐盛心虛的笑。

宋珂方才摔得時候倒不覺得這麽疼,如今大夫看了她的傷勢說了嚴重性,宋珂才覺得真是太疼了。

也顧不得許多,綠萼送走了徐盛,她便仰頭倒在床上睡了。

睡得混混沌沌地時候,隐約聽見耳邊有人喊她,“阿珂,起來把藥喝了!”

她睡得睜不開眼,閉着眼迷糊中被人從床上扶起來,背後靠着軟軟乎乎的一團,藥碗兒送到嘴邊,耳邊的聲音小心翼翼而又溫柔:“阿珂,張嘴。”

藥湯緩緩流進嘴裏,宋珂別過臉,“…苦。”

“乖,良藥苦口,喝了藥傷病才能好。”

那聲音在她耳畔溫柔寬慰,宋珂頭腦昏昏沉沉喝了藥,一顆蜜糖被塞進嘴裏,棉被攏在身上,爐子裏熏得更暖了——

宋珂發了整宿的溫燒,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日光從窗帷照進來刺得睜不開眼,她嘴裏尚且還留着點兒蜜糖的餘味,渾身黏唧唧的出了一身的汗。

“娘子,可算醒了。”

綠萼聽見屋裏有了動靜,便端着食盤走進來,“燒剛退,娘子先喝些粥墊墊,福祿去煎藥去了,一會兒再把藥喝了。”

“嗯——”

宋珂小臉皺着,悶聲悶氣的。

她整個人被燒的暈暈乎乎,由着人将一勺一勺的白粥喂進嘴裏,聽着綠萼在耳畔絮叨:“昨天就不該跟畢家娘子沖突,搶什麽梅枝,給她就是了,害得娘子燒成這樣,還好今兒早上燒退了,傷口也不知會不會發炎……”

“別告訴姑母。”

燒了一夜,宋珂嗓子喑啞。

“知道娘子的心意,瞞着太後娘娘沒讓她知道呢。”

又舀了一勺白粥,綠萼想起來什麽道,“哦,娘子,你可還記得高總管認得那個幹兒子,叫做元祿的一個小內官。”

“嗯,他怎麽了?”

高澤是大內總管,事多繁雜,他幹兒子元祿經常在旁邊幫襯,宋珂去崇德殿送糕餅的時候見過幾次,名字跟她這的小內官福祿就差一個字,因此記得。

“昨兒夜裏,說是高總管還記得娘子喝藥怕苦,就托了元祿跑一趟,特送來了一盤蜜果子。”綠萼解釋着,又嘆道:“高總管真是八面玲珑,連娘子的喜好都記得一清二楚,怪不得能久居高位,在陛下近前伺候着。”

宋珂推開又喂過來的一勺粥,“他一個人來的?”

綠萼放下粥碗,點點頭,“是啊。”

“是麽?”

宋珂模糊記得昨夜好想聽見虞洮的聲音。

綠萼是十分确信的口氣,“真的!就元祿一個人,我親眼瞧見的娘子還不信?再說了,大半夜的,高總管年紀不小了也熬不住啊,跑個腿兒的事叫元祿送來,難道娘子就不領高總管的情了麽?”

“自然領情,也不是因為這個……”

或許真是她燒迷糊記錯了吧。

宋珂嘆了口氣,喝完粥她感覺精神好些了,微微笑了笑道:“好了,快把藥端來吧!”

宣政殿上

春節休沐日剛過,上朝第一日,工部尚書就在朝堂上将昨日陛下與群臣共商定的治水之策整理完畢,做出通報:“水利根本乃淤塞疏導,《禮記》有雲,季春制約,雨不反泛濫之際,命司空修堤防,開通道路;興修水利利于抗災、利于興農、利于萬代。蒙陛下天恩特批修河款項,新建庫區,種木固堤,現頒布方略如下,……

“……因地制宜,推行全朝,各地上報修河預案,即時興工。”

工部侍郎在殿上洋洋灑灑通讀着。

虞洮卻不自覺出神,他想起兩個時辰前——

他承認自己确實口是心非,一整夜虞洮都閉着眼翻來覆去左右睡不着,子時過了才帶着元祿到了長壽宮,那會兒已經是淩晨時分,夜深人靜,偏殿裏的燈火卻還點着。

在長壽宮門口徘徊了半晌,他實在擔憂她的傷勢,便獨自候在門外,命元祿悄悄進去瞧一眼。

元祿身手敏捷,蹿進夜色裏都看不見生硬,他摸出來的時候急咧咧得向虞洮禀告:“陛下,宋三娘子似是還發起了溫燒。”

“她身邊人還在伺候着?”

“奴才扒着窗沿瞧了一瞧,宋娘子的貼身侍女趴在床沿上累得睡着了,睡得很沉,奴才就湊到近前仔細看了看,宋娘子燒得都說胡話了,說什麽‘怕苦,不喝藥,不喝藥’。”

元祿說着眯起眼兒,心裏強忍着笑。

幹爹同他說過,往後但凡宮裏有與宋小娘子相關的事都得小心謹慎,辦得妥當周全些。因為,皇宮裏真正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而皇上心上有的人才能被稱為主子。比如太後,比如這位宋小娘子。

只看一眼……

真的就只去看她最後一眼。

——這是虞洮給自己下的最後通牒。

當進到殿中時,她身上熟悉的零陵香的味道從爐中飄出來,虞洮腳步放輕來到床前,他想起來阿珂之前曾随口同他說過:“綠萼這丫頭,心中裝不下事兒,所以每次睡着了就跟死豬一樣沉,天雷打下來都叫不醒。”

那時,她笑得眼睛彎彎像月亮,說起綠萼的趣事心情十分愉悅,而如今卻因為他,失去了所有活力,只得沉沉躺在床上。

元祿輕手輕腳把綠萼移到外面胡床上躺着,只留下虞洮在屋內。

“阿珂,醒醒,朕來了。”

他湊到她耳畔輕聲喚她。

宋珂迷蒙這雙眼,嘴裏嘟嘟囔囔道:“你?你怎麽來了?”說着,還擡起手來捏虞洮的臉,“哦,我知道了,這是夢啊!”

她頂着一張發燒燒紅得病态的臉,笑了兩聲:“是夢,是夢!”

“阿珂,你燒糊塗了。”

“你才燒糊塗了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喜歡我了!”

她擡手撫上他的眉眼,虞洮修長的眼睫閃爍着,在她指腹上摩挲,宋珂瞪圓大眼湊近,煞有其事一臉認真的對上男人的星眸。

仔細端詳,忽而她綻開笑顏,“你看,這裏面有我!”

虞洮喉結滾動,摘下她不安分的手,冷峻深邃漸漸融化為柔情:“是麽,被你發現了。”

宋珂的眸子仿佛被璀璨星光頃刻點亮,“看,我說的沒錯吧!”

她笑了幾聲,又直委屈得撇嘴,明眸泛起淚光,“可你還是不要我!負心漢!負心漢!”

又擡手,軟綿綿得打他胸口。

虞洮一把握住柔荑,眸中染上層層氤氲的欲,薄唇微啓他道:“是,朕是負心漢。”

“咦?你居然還承認了?”

宋珂被燒得暈乎乎的又哭又笑,因發燒而滾燙的唇瓣如夏日枝頭飽滿的紅石榴花,在他心上開開合合,“承認了有錯誤,那知錯就要改,要改知道麽?”

虞洮眼眸深邃,傾身湊近,“嗯,朕知道。”

“乖~”

他湊得緊了,宋珂一個得意,就順手把他頭上簪發的青簪拔下來,墨發披散,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室內地暖溫度升高,暧昧的氣氛更甚。

宋珂懵懵懂懂的眼神勾着他,“你幹嘛啊?”

他眼前的就是心上人,是緋紅的臉,是粉嫩的唇,喉頭一滾他聲音低沉道:“朕來改錯。”

俯下身,他動情含住那朵紅石榴花,一下一下品着,溫柔吮吸,如對待絕世珍寶,輕緩珍惜。

“唔。”

宋珂仍被燒得迷糊,只覺得唇上貼上一片清涼,手附上他胸前,還未使力,又洩下勁來。

漸漸的,他輕緩的動作夾雜了些許急躁,微冷的舌滑入她口中,貪婪地攫取她的氣息,兩人唇齒間香津漫布,他愈發食不知髓,咬着她的嘴唇不放。

一陣天旋地轉,虞洮翻身将她壓在軟烘烘的榻上。

他動作笨拙,棉被掀起,宋珂薄衫的前襟被磨蹭開來。寒冬的涼意朝她脖子裏鑽,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察覺到懷中人的一激靈,虞洮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向來沉靜的眼眸中泛着潋滟波光,精致如玉雕般的面龐也染上緋雲,粗粗低喘着。

他感覺自己如一塊被放在火上炙烤過的沸石,緊摟着心上人,胸口酸脹的要命。

瞧着懷中人兒,面上還透着酡紅,一雙眼兒水盈盈的,眨着稚童似的眼神打量他。粉絲裙衫領口被掙開,露出白嫩嫩,香馥馥的玉肩,勾人卻不自知。

宋珂聲音軟糯的似一只貓兒,雙手摟在他腰/側,舔舔唇,睜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開口道:“我好渴,我想喝水。”

虞洮頭埋在他頸窩處輕笑出聲:……真是煞風景吶!

他的下巴終于從她頸窩處下來,笑傲風月般看向宋珂,玉雕似的面容妖豔惑人:“好——”

誰也沒見到這一刻的虞洮,他笑爽朗明澈,這位掌握着澧朝生殺大權的少年君王,此刻邊笑邊在她面上輕蹭,眼中柔情蜜意,細密的吻落在她的杏眼,黛眉,長睫,最後停在朱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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