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們走出校門之後落在身上的雨又大了一點,逐漸有要下成規模的趨勢。

要不是橫空殺出個蔣銳,溫明這會還真沒想好自己應該怎麽回去。

他還要感謝這場雨。這樣溫明就能安慰自己他是為了躲雨才到蔣銳家去的。

才不是被挾持呢,他苦哈哈地想。

蔣銳他家離學校出乎意料地很近,離步行就能到。

這個小區,怎麽說呢,如果不是今天的蔣銳,溫明可能還處于路過的時候多看一眼造價不菲的大門的程度。

此時的溫明看着眼前的門,有種這一踏進去就再也踏不出來的直覺。

是錯覺吧?進去之前,他看向了蔣銳。

甫一接觸到蔣銳的目光他就确信了,不是錯覺。

溫明一頓,然後他放棄掙紮地走了進去。

這一路上溫明都想好家訪的說辭了,大到跟家長溝通的大綱,細到具體的建議要點。等進到蔣銳所謂的家之後,他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蔣銳家,只有蔣銳一個人。

房子大是大的,現代化的裝修很高級,寬闊無比的客廳裏有落地大飄窗,一應家居配置很是标準有序,像是被承包商安排得明白的裝修。

但是,序中有亂。

随處可見蔣銳亂扔亂放的衣服和東西。但是仗着整個房子占地足夠寬闊,乍一看也不覺得亂就是了。

實際上亂死了。

溫明站在客廳的大沙發前,看着地上蔣銳剛剛随地亂丢的外套,如是想到。

他猜想這裏的“家”應該并非指他們普通人傳統意義上定居的第一住所,而是可以住的房子(之一)。

因為離學校近,所以才被拿來住的。

有錢真好。他一只社畜也不知道得奮鬥多少輩子才住得起這樣……溫明停下思緒,出聲問蔣銳:“蔣銳,有水嗎?”

打斷了蔣銳此時即将碰到溫明臉頰的手。

蔣銳又看了他幾秒鐘,暫時走開了。

他的人一離開溫明附近,這周圍一下就變得開闊明朗了,連空氣都好了許多。

溫明松了口氣。

他還是覺得蔣銳如果願意給自己一條幹毛巾或許會好一點。

一路走過來,兩人身上都被雨淋濕,他額前的頭發也濕得略微打绺了。

溫明掏出自己随身攜帶的手帕紙,展開來擦頭發。看了看自己褲子是幹的,于是暫時在沙發上找了個地方坐下。

外面雨聲淅瀝不停,坐在裏面的溫明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他心裏想,事情變得麻煩了。

不過反正原本已經讓他弄得很糟糕了。

他拿起手機回複陸骁的信息。之前溫明已經發消息跟對方解釋說自己路上遇到朋友,讓陸骁今天先別等了,改天他請陸骁吃飯。

陸骁也沒說什麽,體貼地答應了。

他剛剛給溫明發的一張照片,就是他正在吃的牛肉面。

隔着照片仿佛能聞見面湯上方升起的熱騰騰的香氣。

沙發上的溫明看着他發來的圖片,打起了一點精神,想着回複消息的措辭。

蔣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很近的耳邊:“你在看什麽?”

空曠的房子,下雨的屋外,還有背後的蔣銳。再來一道閃電的話,這氛圍活脫脫是身臨其境的驚悚片了。

溫明吓得手裏手機都掉了。

所幸客廳裏鋪了地毯,沒有手機傷亡。

蔣銳手裏拿着一支礦泉水,他看了眼手機掉落的方向,人徑直從沙發後翻了過來。

溫明一看到他靠近過來就無由地開始緊張,率先彎身去撿。

手機剛才撞了溫明的拖鞋一下,彈進沙發縫裏了。溫明第一下還沒摸到,于是人直接從沙發上下來,跪在地毯上,伸手去沙發縫裏摸。

渾然不覺此時的蔣銳已然來到了他身體後面。

溫明的手在沙發底碰到了手機的一角,同時感覺到腰上有些不明不白的癢意。他先收手回頭,把蔣銳即将碰在他腰上的一雙手拍掉了。

溫明輕輕皺着眉,對着此時不知為何同樣跪在他身後的蔣銳道:“你不用過來,我自己撿得到。”

蔣銳沒說話。

灰色的瞳仁盯着溫明的臉看。這個人現在的表情和溫明見過的那頭不通人性的巨狼重合在一起。

“……”溫明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他忍下了,重新回身去撿手機。

“我坐一會就得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溫明說着。

只有他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屋子裏,顯得如此單薄。

這一次溫明順利地把那塊東西從沙發底下拿出來了。

同時,身後蔣銳的雙手也掐住了他的腰。

溫明一怔,他還想掙脫,但無關痛癢,蔣銳沒管。

蔣銳總覺得這個位置用來放他的手很是契合,溫明哪也去不了。

他感受了一下雙手手心裏這人腰肢的手感。

随之溫明連人帶手機一起被身後的蔣銳拖過去了。他驚呼出聲。

溫明早見識過蔣銳的一雙手掌的大和牢固,像一圈寬大發熱的枷鐐,鎖在腰上。有種整個人都被掌控死的被支配感。

他人是懵的。自成年之後就自己的身體再也沒有被像這樣随便地擺弄過了,或者說并沒有人能擺弄他,以至于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溫明被往後拖了一段,地毯被他的身體拖皺了一些,直到他的後面抵上了另一個人的身體。

身後的另一具身體強韌,堅硬,充斥着勃發的力量。具有是毋容置疑的支配和操縱地位。

溫明的腰還被掐在他手裏。

兩個人都跪在地毯上。區別是溫明四肢着地,而蔣銳在他身後。

“你身上好涼啊。”蔣銳此時說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臉上輕輕地笑着,目光粘稠流連在溫明身上。

看。現在他當真像只兔子那樣趴在自己面前了。

握在溫明的腰身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收緊了。雖然通常來說掐一個人的脖子才是正确思路,但是蔣銳覺得現在這個位置也很令人滿意。

溫明越來越感覺到怪異。這個姿勢很怪異,絕對有哪裏不對勁。

他不堪忍受地就要支起上身——然後發現自己起不來了。

而眼前的地面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啪嗒一聲。是蔣銳發梢的一顆水珠慢動作似的砸碎在溫明眼前的地毯上。

是身後體格高大的蔣銳貼着他的背壓下來了。

溫明瞳孔收縮。動作間有一縷碎發掉下來遮住了眼,他再也無暇顧及。蔣銳呼吸的聲音就在耳邊。

他現在動也不能動地,整個人被困在了蔣銳做成的籠子裏。

蔣銳的腦袋就靠在溫明肩頸的空位置上。因為想要靠近,所以潮濕的呼吸也貼着溫明的臉頰。

溫明不再掙紮了。

而只要他不動的話,在他後面的蔣銳也就不會動。

他雖然具有壓倒性的身高和力量,但卻漫無目的,沒有方向。溫明反抗他就壓制,溫明聽話時,他反而要思索從哪裏下手。

從這一點看,他簡直像是卻只會橫沖直撞,不得要領的愣頭青。

蔣銳不動了。而在他思索出來該怎麽下口之前,溫明找準時機,下意識就要往前逃。

還沒爬出一步就被還放在他腰上的手掐着強行拽了回來。人猛地一下朝後撞在蔣銳胸膛。

溫明确定了,他根本不是想吸兔。

他像在面對恐怖分子。他在試圖跟恐怖分子打交道。這個瞬間他控制不住地害怕了。

諷刺的是,就在進門之前溫明還扯謊騙自己,他是躲雨來的。

這時後面的蔣銳喉嚨裏發出了一聲輕哼。他唇角惡劣地翹得更高。

——看看是誰的尾巴又冒出來啦。

但是蔣銳現在沒空去看也沒去理會,只管把那團存在感很強的兔尾巴強行擠壓在兩人之間。讓無數絨絨的兔兔軟毛胡亂地搔着許多地方。

溫明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然而發出來的聲音卻帶着幾不可聞的顫抖。

他似乎還想要挽回局面,毫無威脅性地喊他:“蔣銳,你這是幹什麽?……”

他真的不想這樣。

溫明所能做的努力就是不斷不斷地協商。被蔣銳無視的協商。

蔣銳卻說:“你好可愛。”

“為什麽哭。”

“你好可愛啊。”

要不是素質不允許,溫明現在都要罵出聲了。他沒有哭!最多就是眼睛紅了一點而已!!

他們兔子的眼睛都是紅的!

蔣銳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裏越發不滿足了。他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只覺身下一空。

剛才還在那的一個瑟瑟發抖溫明,現在變成了一大只瑟瑟發抖白兔團子。

大兔子變完了還想着要逃跑,被蔣銳揪住命運的後脖頸,一下就給拽了回來。

蔣銳皺眉。

“兔兔。”

兔子這種生物出了名的敏感脆弱膽小。就算是長成這麽大一只,但也還是膽小。

大白兔在他手裏發着抖,還有越抖越厲害的趨勢。

沒有了小草莓老師的人,蔣銳頓住了。他幹脆盤腿坐在地上,一只手順便把整一只分量十足的兔子給撈了過來。讓大兔子變成一只兔子玩偶,放在腿上,抱在懷裏。

他戳戳兔子的腮幫。

“變回來。”

剛才那種奇怪又不妙的氣氛一下就消散無蹤了。毛頭小子郁悶。

看着此時蔣銳臉上不滿的表情,溫明才覺得心中舒暢了一些些。

蔣銳對兔子和對溫明的人一樣沒什麽意見,但是現在他就想要人。

“喂。”

蔣銳兩只手都分別握住了兔子的兩只小短前腿,企圖讓它明白自己的意思。

溫明兔置若罔聞,置之不理。它聳動小粉鼻子的動作中甚至帶上了不甚明顯的一分快意。

不好意思,他們兩個之間,有且只能有崇高純潔的無産階級吸兔友誼!

蔣銳:“兔兔。”

溫明假裝聽不懂。

你看我兔兔還理不理你。

他現在如果能說話,那麽這一句必然是:“請叫我兔兔同志,蔣銳同志!”

郁悶無比的蔣銳最後拿這只油鹽不進的大兔揉來搓去,沒有辦法。

于是那一晚上巨狼把兔兔渾身上下的毛毛深深地舔了個遍。

他果然什麽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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