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從超市回來以後,溫明把購置來的東西一樣樣在廚房歸置好。該放冰箱的,留着今晚做菜用的,還有一些罐頭和調料,林林總總。
最後他把空了的購物袋折起來收好,往外面看了一眼。
蔣銳在客廳轉圈。
他自打回來以後就一個人煩躁地在那裏轉了。像一頭坐不住的困獸。
溫明收回視線。他的人在那靜止了一小會,才挽起袖子,開始着手處理這些食材。
今天他還買了面粉。溫明想着趁現在還有時間,可以一鼓作氣多做點包子,明天的早餐就不用愁了。
他剛洗完手正在倒面粉,人還背對着廚房的門,就聽見身後蔣銳的腳步聲走進來了。
“蔣銳。”
溫明手上沾着面粉,還沒空理他。蔣銳在那站了一會,随之溫明就聽見利落無比的嘭嘭嘭三聲,是幾個罐頭被連續打開的聲音。
這下他不得不回頭去看。
蔣銳竟然一口氣把他買的三個不同用途的罐頭瓶子都打開了。他回過頭去時,蔣銳正在把手裏打開的最後一個罐頭放下來。
他那雙深灰色的瞳仁盯着溫明看。
“謝謝你。”溫明只能怪自己大意,十分無奈地舉着沾滿面粉的雙手跟他說話:“我知道你幫得上忙,但是現在不用。”
因為上次讓他幫忙開了罐頭,這人就記上了。
可能現在的他真的很需要證明自己有用吧。
一個肩寬腿長的蔣銳杵在那裏,廚房的空間被迫顯得逼仄不少。
蔣銳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麽,又或者在刻意忽視自己現在不想聽的話。他只是執着地盯着溫明的眼睛看。
他從回來到現在還沒有變回狼的樣子,溫明也沒有催他。
一片安靜的廚房裏,溫明只得又問了他一遍:“嗯?”
蔣銳還不死心。他沒有從溫明眼睛裏看到想要的東西,他還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有些慌不擇路,故态複萌地伸手要去觸碰溫明的臉。
反而是溫明,他平靜地站在他面前,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只是不說話地看着蔣銳。
于是蔣銳的手越靠近他動作就變得越慢,最後像被一道無形的鐵絲網阻隔在半空,那只手停了下來。
他記起來,溫明已經跟自己說清楚了。
“你終于懂了,蔣銳。”溫明說:“這個動作原本就是不應該随便對別人做的。”
他重新直視蔣銳的眼睛,對他剛才的行為作出肯定和認可:“這樣才對。”
原來如此。
原來不喜歡是這個意思。
溫明眼看着面前蔣銳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下來,這人定定看了他幾秒,忽而轉身就出了廚房。
這一次他聽見蔣銳在外面暴躁地摔了自己的一把椅子。
溫明獨自在廚房裏,心裏極力告訴自己不要怕,要忍耐。
他早已料到會有這一遭,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需要很努力才能重新定下心,低着頭專心把手裏的面團捏成型了。
沒過一會蔣銳的人又怒氣沖沖地回到廚房裏來。
雖說蔣銳正在正處于恐怖的發脾氣階段,但這個惡魔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而已。
“看,蔣銳。”
溫明打破了沉默。他不去看蔣銳,只是自顧自地把手裏的東西展示給這人看。
躺在溫明手心裏的是一個面團捏成的小狼腦袋。
他手非常巧,空手捏成的東西也足夠精致,不說還讓人以為是從商店裏買回來的。狼這種動物在他手下也變得可愛且喜人了。
“還有。”
溫明不管他的默不作聲,自顧自地亮出了另一只手心。
這次是一只白胖滾圓的小兔子,兩只小耳朵做得尤其生動。因為兔子本來就是一團的,所以可以捏出一整只來,讓它窩在人的手心裏。
蔣銳陰晴不定地看着他的手。
其實事情對他來說也不是真的就完全無計可施了。
按蔣銳的作風,随便把人打包打包綁到某個永遠逃不出去的地方。事實就是,如果他想的話,溫明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是,他偏偏又知道小草莓老師是一個那麽擅長忍耐的人。
對于擅長忍耐的人來說痛苦好像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畢竟他們擅長接受外界對他的傷害。
但是有人已經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讓他忍受一點痛苦。
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一個丢盔卸甲的蔣銳。
蔣銳不合時宜地想起來,或許連自己的人現在能夠待在這房子裏都是因為溫明正在忍耐。
還有其他辦法嗎?……
溫明見蔣銳一直在盯着兔子面團一動不動,于是示意他伸手出來,把那只柔軟無害的面兔子轉移到他手上。
這面兔子軟得不得了,好像随便動作大點都能傷害到它。面團上還帶着溫明的體溫,蔣銳手心被面粉染白一塊。
他一直都那麽溫柔。蔣銳重新擡眼看他。
看到這個人的每一眼,從他的眉眼到鼻子,哪一處都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如此獨一無二地契合他的心意。
他不能再看這張臉了,看一次就他媽難受一次。
只有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他那麽好。
他不喜歡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明看着面前的大個子終于有了動作。
蔣銳不做聲地轉身走出了廚房。
像是冰天雪地中長途跋涉的旅人好不容易望見遠處的唯一一盞燈光。明明他那麽亮,卻不能為你取暖分毫。
明明他那麽亮。
而溫明看着他走了,自己猜轉回身,接着在裏面做他的饅頭,一邊留心外面的動靜。
這是遲早得發生的事,自己早點跟蔣銳說清楚了才是對他好。
溫明也不好受。
但是他不能拖,越拖才是越害了蔣銳。
這一次的安靜持續時間有些長,等到終于重新有動靜時,便是一聲關門聲。
溫明走出廚房時,蔣銳的人已經離開。外面空空蕩蕩的,沒了人影。
只剩下客廳桌子上擺着的一只孤零零的面團兔子。
……
大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說:“蔣銳啊。”
也不知道今天蔣銳怎麽回事,他們兩個人已經在臺球廳,網咖,酒吧,籃球場,能轉的地方都轉了一趟。然而始終就是不能讓這位大哥滿意。
今天的蔣銳似乎格外難伺候。
大熊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蔣銳。
嚴謹一點,是特別特別特別難伺候。
蔣銳今天話特別少。單從他身上大熊愣是看不出來什麽,平時的蔣銳經常就是一副無聊的樣子,似乎什麽進不了他眼裏。
但他還是第一次見蔣銳無聊成今天這副模樣。簡直是……
一潭死水。
“對了,實在悶得慌的話,跑山去啊。”大熊盡力活躍氣氛,說:“大E哥他們都在。”
蔣銳沒什麽反應。大熊只得又問這大爺一遍:“跑山,去不去?”
就見蔣銳仰頭喝完了手裏的水,一只手把空易拉罐捏癟了。
“……走。”蔣銳終于肯開口了。
大熊松了口氣。
自己一人在家的溫明這一等就等到晚飯的點都過了。
雖然心裏清楚今天大概是不用做蔣銳的那份飯了,但是先前站在電飯煲前,溫明還是忍不住放了他們兩人份的大米。
沒了一頭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龐大家夥,他的小家竟乍然之間還空曠了許多。
溫明獨自坐在擺好菜的飯桌前,一個人先開飯了。
不得不一個人吃這一桌注定吃不完的菜,溫明一邊動筷子一邊嘀嘀咕咕地念叨蔣銳:“傻子。”
之前他還真相信世上有什麽聽話密碼呢。到頭來這種的……這種事情,即使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以後也起不了作用。
用那種方式讓蔣銳聽話,溫明每說一次都感覺自己在欺騙感情。
再說了,怎麽會有人這麽在意他啊。
溫明沒吃兩口,他放下了碗筷,又對着一桌菜低低地念了一遍。
“傻子。”
夜來風冷。開闊的場地上是此起彼伏互相叫嚣的機車聲浪,頭頂是一盞亮如白晝的大功率泛光燈。這裏是有車隊常駐的賽場,車手們的頭盔反光灼灼,非常亮眼。
山腳下開了一家十分應景的藤原豆腐店,并不真的賣豆腐,就是一個大本營的據點而已。
大熊和蔣銳平時沒事幹就喜歡來這溜一圈。但這裏車手衆多,他們在這只能算是業餘的。
特別是大E哥,這人以前也是在專業賽場上打過滾過的,是他們這裏跑山的前輩了。
大熊在豆腐店門口坐着,瞧見大E朝這邊走過來了,便喊了他一聲。
這大哥應了,站在他身邊用防風火機點煙,順口問了句:“你也跑一圈不?”
大熊搖頭晃腦的,手裏正捧一杯奶茶喝:“不了,我今晚上吃撐了,跑不動。”
大E視線落在不遠處,蔣銳正在熱車的身影上。
“他受什麽刺激了?”他用下巴指指不遠處的蔣銳。
大熊莫名其妙:“受刺激?沒有吧。他就是今天特別無聊。”
大E哥叼着煙,臉上挂着滿意的笑容:“哦,那這小子今天是來刷圈速的。”
“怎麽回事啊?”大熊不明所以地問。
“沒,”大E哥看着遠處的起跑線,目露笑意:“我倒是看他一副失戀的樣子。”
聽聽他說的這話,大熊簡直了,一臉的不敢茍同。蔣銳其人,沒有失戀,只有喪偶。
大E:“不過這小子今晚總算有幹勁多了,這才有點玩賽車的樣子嘛。”
摩托賽車別稱貼地飛行死亡賽,外行人口中的“華佗看了直搖頭,閻王來了都說牛”。
這是平均一公裏損耗四個車手的玩命游戲。典型的人在前面飛魂在後面追。即使有攝影師也只能趴在較遠處地面或者躲進樹叢裏拍攝,根本無法靠近。
站在場邊觀戰時,耳邊聽着一聲漫長嘶鳴的引擎聲由遠至近,那一刻只能清晰感覺到腎上腺素自腳底瞬間被吊到頭頂水平的靈魂高潮。
他聽着蔣銳擰油門的聲音,滿意道:“喲。剛上來就整這麽帶勁。”
“人家都說一旋橫,二旋擰,三旋打架不要命。”
“蔣銳是個活例子。我之前就看這小子有潛力。他這種人,不跑賽車才可惜了。”
大熊只看着蔣銳身上那套越發顯得人身高腿長的酷炫賽車服,嫉妒地點了點頭。
但是不知為啥他心裏還是越來越沒底,開賽之前大熊朝着起點線上的蔣銳喊:“大哥!安全第一啊!小溫老師還在等你啊!”
他不說這話還好。蔣銳機車的聲音轟得更不要命了。
起跑線附近争先恐後的引擎轟炸聲聽得人腎上腺素直飚。
真實的摩托賽事速度到底有多快呢,選手在賽道跑過時,觀衆的肉眼盡全力也只能捕捉到一抹殘影,令人血脈贲張的引擎聲和破風聲碾壓着耳膜飛掠過,選手極速駛過之後能給原地能帶起長達十秒的一陣車後勁風。
如此無上的快感是堪稱恐怖的,留在原地的觀衆好長時間都只能體會到恍若絕頂高潮過後的極盡的空虛感。
所以才會有前赴後繼的一批批機車yin君子。
随着棋盤格旗的揮下,激烈的比賽在陣陣喝彩聲中開始。
這裏一沒交警二沒監控,賽車駛出前面一條直道之後起點等待的人就看不到後續比賽畫面了,只能靠人肉播報。
大熊只聽旁邊大E哥朝對講機問了句:“前面怎麽了?”
斷斷續續的人聲夾雜着電流聲,什麽有用信息都聽不清,能判斷出的就是對面一片兵荒馬亂。直到機器裏傳出來一句:
“……搖紅旗了!”
紅旗是出事故後醫療隊進場的信號旗。
這種賽事,出事後第一時間一般會祈禱是骨折,因為骨折已經算是最輕傷了。大熊聽得莫名心裏一墜。
“确定摔車了!”
“10號高速彎嚴重highside(高抛),蔣銳油門給到底了,他入彎太兇!”
大熊當時就打了個寒戰。
對講機還在斷斷續續地傳出聲音:“……已經派人趕過去了!”
他大E哥對視一眼,生平第一次嘗到真正的害怕了。兩人一刻不敢耽誤地即刻動身趕過去。
“怎麽回事?!為什麽摔了??”大E哥隔着對講機大聲問對面。
另一個聲音在彙報:“……蔣銳車速超兩百了,在空中翻了個身才摔下去,人車分離完全,人和地面都摩出火花了……很嚴重!……”
又是一陣雜音。空氣徹底沉重下來。
對講機那邊還在實時播報:“沒摔山下,摔緩沖帶上了。不行,人站不起來……等等,他自己坐起來了!”
“鎖骨好像骨折了!快看肋骨……喂!現在別讓他動!……”
後面就聽不清楚了,刺啦的電流聲吵得人無比心煩意亂。
等到大熊他們坐着車趕到出事地點時,只看到一群人圍在摔車點,周圍是散落一地的車零件。
高摔比低摔危險系數高得多。至少蔣銳的車現在看樣子是報廢了。光是看着這一地碎片,大熊當場都替蔣銳疼得龇牙咧嘴起來。
大E問他們:“蔣銳人呢?”
醫療隊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支支吾吾地說:“他自己走了。”
摔車後還能發脾氣走人,簡直聞所未聞。
“你們放他走了?!?!”大熊直接嚷嚷出聲。
“不是啊,他醒來之後兇得很,沒人敢攔……”
“這小子還能走?”大E眉頭緊皺,一把揪住團團轉的大熊:“別晃了,咱們趕緊坐車追上去。他跑不了多遠。”
大熊皺着一張臉:“他以前也沒這麽沖啊……”
大E開着車,一邊分析着剛才的事故現場:“這小子今天挺猛啊,檔檔爆表,嚴重超速。前剎導致前輪抱死……咋了,你回頭問問這小子是不是真打算備賽曼島啊,真不要命了?”
大熊坐在副駕駛好一陣心有餘悸。
果然如大E說的,他們剛開出去不久就找到了正在路邊一瘸一拐往前走的蔣銳。
他那身賽車服不用看都知道已經破爛得不成樣了。也不知道骨折了沒,高速摔車後受傷一般都很恐怖的,看蔣銳現在路都走不利索就知道了。
永遠眼高于頂的蔣銳此時在深夜路上一個人狼狽走路的模樣,無比令人唏噓。
大E沒馬上開上去,只是搖下車窗,放慢了車速在後面跟着。
據當時在場的那些人說,摔車之後蔣銳還有意識,他一個人失神地在地上大字躺了一會,随後才支撐着身體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他恢複意識後第一時間不是看車也不是找醫生,只是一個人踉跄地爬起來就走。
看着此時形單影只,一瘸一拐地走在路邊的蔣銳,大熊莫名能想象得出他摔車後那副情景。
他一時半會也失語了,蔣銳的背影讓他腦海裏想起來四個字。
失魂落魄。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蔣銳竟還有跟着這種詞沾上邊的時候。
大熊看呆了一會,他氣得捏爆了手裏空空的奶茶杯。今天這人到底是怎麽了啊?!
他回過神來,把頭伸出車窗喊:“蔣銳!上車!去醫院!”
意料之中的,前方那個連行走都困難的人根本像聾了一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他只是拖着那副身體執拗到死地往前走。
大熊于是明白,他現在就是把人強拽上車也沒用了。現在負傷的蔣銳是倔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再開出去就是監控路段了,大E哥在路邊停了車。兩人下車目送蔣銳走遠。
他滄桑點煙,給了還想追出去的大熊一個閱盡千帆的眼神:“安啦。真男人啊,一生中總是要遇到幾次這種時候。”
“大E哥,”大熊幽幽道:“我還是小孩子,你不要教壞我。”
……
蔣銳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是怎麽回來的。
他身上的應該是受傷了,不止一處,但是還能動就說明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腦子也混沌一片,但是很瘋的,唯有剩下一個念頭卻清醒得異常。
回來的路上,他看路燈成了重影,腳下的道路扭曲成一團,每一步都感覺踩在泥地裏。到後來他路都走不了,一路上連摔帶走地找到了溫明家。
路上零星幾個見到他這副模樣的路人恐怕都以為這人醉得不輕。
夜深了,整幢樓漆黑一片。這個點溫明應該也睡下了,家裏關了燈,一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蔣銳開鎖時手不聽使喚,弄出了點動靜。他就在那裏靠牆站着,在黑暗中獨自等了一陣。直到恍惚覺得動靜已經過去了,才不靈活地伸出一只手去重新開門。
進門之後,他終于到了一路上都在念叨的溫明房間。
這扇門的門鎖早在之前就被他弄壞了。蔣銳耳邊一直有嗡鳴聲,但看來剛才那一聲應該是不大,沒有驚擾到房間中熟睡的人。
蔣銳帶着一身從外面帶回的涼意,他什麽也不做,雕塑似的站在那看了溫明好久。
他跌撞着跑回來,到了之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麽,只是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黑暗裏看了睡中的人很久。
看完了,又一個人退出來。
他走出客廳,仿佛這時候才恢複了雙腿知覺似的,酸軟和痛感一瞬間全湧上來。他不得不扶着牆,沉重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越彎越低了。
最後他幹脆就地坐了下來。
在溫明家深夜的客廳裏,四周靜寂,地板有些涼。
蔣銳自己都想罵自己傻逼了。他一個人在那不知坐了多久。一直到客廳裏的大燈驟然亮起。
溫明的人穿着睡衣站在開關前,看着蔣銳現在這幅光景,眉毛已經緊皺成一團。
“怎麽弄成這樣?你又出去打架了?”
天哪,這傷勢……怎麽打的架才能把衣服磨破成這樣子?他手肘上,膝蓋上大片燒焦般的磨痕讓人觸目驚心。
“你這穿的什麽衣服……”溫明跪在他身前,整個人當時就被他吓得不輕。
他眼下也管不了那麽多,只管慌慌張張地幫蔣銳把厚厚的皮衣脫了,去查看身上的傷勢。
蔣銳只是在那睜着眼看他忙裏忙外,他只顧着一把抓住溫明的手。
溫明擔心得眼眶酸澀。他心裏其實有點生蔣銳的氣。為什麽大半夜又要跑出去打架,為什麽要傷成這樣?
靠在牆上的蔣銳開口跟他說話時,聲音都比平時小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句話可以說嗎。”
“我今天也很想你。”
溫明手上收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看着此時眼前一個從沒這麽狼狽過的蔣銳,嘴唇動了動,卻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蔣銳說:“不要你回答。是我自己想說而已。”
好他媽難受。
又難受,又喜歡他。
溫明眼眶一酸。他想要狠狠揍一頓蔣銳,同時又想要抱這樣的他一下。溫明吸了吸鼻子,低頭加快了手上收拾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