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更)
不可能。
溫明從浴室出來,他擦幹自己臉上那些從浴室裏帶出來的水漬。
他最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自己對蔣銳才沒有那種非分之想呢。
人家還是個高中生啊。溫明怎麽可能做那種事。他發現今天的自己走神次數太多,又雙手一起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清醒。
溫明去廚房準備做晚飯了。廚房裏重新飄起了讓人安心的,熟悉的米飯香氣。
這樸實的氣味讓他也定了定心神。
過一會浴室門打開,蔣銳從裏面走出來。背對着他的溫明聽到聲音,他出聲問蔣銳:“沒弄濕紗布吧?”
蔣銳滿不在乎地搖頭。
礙事的大高個湊到溫明跟前來,熱情而無聲地給溫明聞香香狼。不解風情的溫明把他一推,無情地趕人去一旁擦頭發了。
他走之後,留在廚房裏的溫明低頭看見地面上那些濕漉漉的鞋印子,他只用看這一眼,光是從這鞋印裏的含水量就能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果不其然,當他走出廚房來到浴室門口一看,蔣銳這個不講公德的家夥洗完澡又不拖浴室地板。
一地的水。一會他們兩個誰要是再進來用個廁所不是很容易滑倒嗎?
溫明心中默念幾遍蔣銳是病號蔣銳是病號,暫且忍他這一回了。他順手就拿過拖把,先把浴室外面的地給拖幹淨,又進去裏面打掃。
老職業病了。溫明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愛替別人操心還喜歡幹活的壞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
他正低頭掃着裏面的水,一擡頭,又一次見到了自己家這面熟悉的浴簾。
溫明以一種複雜而又微妙的心情站在那盯着浴簾看了一會。
仿佛又看見了當時的情景,浴簾後面是熱氣,和和一具成年男性富有魅力的身體。
溫明一時半會消化不過來。
連蔣銳的腳步聲什麽時候來到門外了都不知道。
“小草莓老師。”
裏面的人頓時吓得一激靈。
他按捺着心中的慌張應了一聲,同時回頭以及轉身。然而人越想掩飾什麽就越是容易用力過猛,溫明甚至還沒想明白他自己在心虛什麽,下一秒不受他控制的可怕事情就發生了。
溫明沒控制好力道,他轉身到一半腳下就猛地一滑。
是踩到一灘沒來得及清理的水了。
一個人從剛開始滑倒,直到摔至地面的這一過程中,頭腦其實度過了漫長而空白的一段時間。
溫明利用這段時間,心裏無數遍地想等他爬起來以後一定改過自新,他這一次打死也要好好教導蔣銳以後洗完澡順便清理浴室地面。
眼前視野不明所以地颠倒過來,無論如何也找不回自己重心,最後只能放任自己的身體重重摔下去……
溫明都已經做好一切準備,眼睛也閉好了也準備好丢人了。他成功地重重摔倒在地上,痛苦卻沒有預想中來得那麽強烈。
四周沒有聲音。
溫明極其小心地睜開一絲眼睛。
這一次他清晰地看見了上方浴室的頂燈,以及此時自己身上的一個人影。
平穩落地。
直至這一刻,他劫後餘生的那口氣才終于能夠從胸腔裏被呼出來,而心髒劇烈搏動一時半會緩不下來。
浴室空間完全不夠施展,蔣銳那一秒只來得及抱住了溫明的人,然後自己連帶也跟着摔了下來。
溫明呆滞地動了動腦袋,發現後腦勺那軟軟的。是蔣銳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臂正墊住那裏。
蔣銳反應能力比溫明強一點,最後關頭還能控制自己不壓着下面的人。溫明發呆了多久,身上的蔣銳維持着俯在他身上的那個姿勢就有多久。
發覺到他身上的人一時半會沒了動作。溫明感覺不對勁。
“蔣銳……”自己剛才沒有喊出聲是因為不疼,那現在這麽安靜的蔣銳呢?他身上那麽多處傷!
溫明着急起來,又不敢用力,只能輕輕拍拍蔣銳的肩:“對不起啊,你沒事吧?!”
他看不到蔣銳的臉,也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他反應過來,自己本該受到最大沖擊的尾椎骨也只是程度不重地摔坐了一下。溫明終于才反應過來,蔣銳竟然連負傷的右手都用上了!
“蔣銳。”溫明焦急地輕聲喊他。這一次,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蔣銳慢吞吞地動了。
溫明要扶他起身時,蔣銳卻自己撐着起來了,他的人從溫明身上稍稍退開了一點。
這時候溫明也不敢讓他亂動了,怕他哪裏摔到,傷上加傷。他看見眼前蔣銳放大的一張臉,只放輕了聲音問他:“你還好嗎?”
溫明心有餘悸,呼吸間還有些急促。眼神不安地望着蔣銳的臉,自己也沒發覺自己的睫毛在細微發顫。
“好。”蔣銳的目光停留在溫明的臉上一動不動,他說:“你真好看。”
還有心思色色,人應該沒什麽大礙。溫明仔細看着他的表情,确定沒什麽異樣之後,慢慢地松出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終于能放松下來,他的人卸力地重新倒回地上。
大驚一場之後是渾身脫力。兔子的心髒很小,他受不了驚吓的。連尾巴都瞬間冒出來了,一大團的,現在就在後面硌着他的屁股,把他的人往蔣銳的方向頂。
蔣銳就在上方專注地凝視着他的臉。溫明往後倒,他也追着上前了。
躺倒在地上的溫明還有些後怕地盯着蔣銳的這張臉看。
氣氛安靜。
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塊,鼻尖快要碰着鼻尖。為了離他更近一點,蔣銳微微錯開了一些,貼着他的鼻子靠近。
養狗人溫明已經習慣了。他死魚躺。
豆腐什麽的吃就吃吧,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蔣銳也對他做不了什麽的。
“你現在哪裏痛?”溫明問他。
因為兩人的臉距離實在太近太近了,像是差一點點即将觸碰到的兩顆星球。
碰到就會發生空前的爆炸,但是就算下輩子他們也碰不着的。他們狗子都是這樣,教訓過了也會死性不改地靠近。
溫明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放輕了。連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可能人在離另一個人很近的時候,聲音就是會放輕的吧。
“不痛。”
蔣銳的聲音低低的仿佛會震耳,在離他很近的上方說話。
“你非常……好看。”
溫明睜着眼睛,只感覺嘴唇上有奇怪的觸感。
軟熱的特殊觸碰。是另一個人的嘴唇。
意識過來的那一瞬間他眼睛無聲地瞪大了。
溫明當即情緒激動得直接倒吸一口氣,可是他現在嘴唇上是蔣銳。蔣銳也回應他的動作似的,吻着他。
他将畢生僅有一次的接吻經驗用在同一個人身上。那唇語翻譯過來是,你真好看。
你真好看。你真好看。
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兔子。
溫明心髒又一次野馬脫缰般地激烈搏動起來。他臉色迅速漲紅,這一次他連續失語了好幾秒,突然猛地把高大的人影從自己身上推開。
“你又這樣!你怎麽!……”
溫明背後是冰涼的瓷磚。而他的胸膛激動起伏着,臉上浮現了潮紅的顏色。他慌亂地躲開蔣銳望着他的視線,整個人頭腦發麻,無法思考。
因為情緒激動到頂了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麻酥酥的,連一雙推着蔣銳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在發抖。
蔣銳只是在上方無聲地看着他。
大狗或許不明白為什麽溫明這一次的反應又跟上一次他吻他的時候不一樣了。比如說,他現在還能像這樣撐在溫明的人上方。
按道理說他現在應該被趕出家門了才對。
野生動物本能地遵循着自己天然敏銳的直覺和判斷。就比如剛才,蔣銳看着小草莓老師的模樣,沖動地想要吻他一回。
溫明亂成一團了,他越想越不對勁,他徹底不明白了。他眼前是蔣銳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腦袋裏亂糟糟地塞滿了對現在的這幅情景的無數個交疊的問號。
為什麽剛才嘴巴和嘴巴會碰上啊。
為什麽會有人一邊受傷還一邊身殘志堅地想要色色啊。他這樣還是男高中生嗎?
高中生。完了,為什麽自己那麽無恥啊。
為什麽他會舒服啊。
一定,一定是他的腦子摔迷糊了,也可能是當時的氣氛不對勁,他跟蔣銳都這麽熟了……溫明腦子又一次迷糊起來。什麽都亂套了。他或許人現在正身處夢中,所以一切事情才會像這樣脫軌地發展,而自己并不抗拒。
以及,蔣銳這張臉為什麽現在還在他面前。溫明張了張嘴,想叫他滾開。
“……再來。”他聽見另一個自己在說。
溫明看着他,喉結動了動。
浴室真的很熱。
這次蔣銳都愣了一下:“……什麽?”
他聽不懂彎繞的話。而兔神賜予了所有的兔子對交配欲望誠實的本質。
溫明臉色漲得更紅,他聲音顫顫地說:“我還要,一次。”
他、他小草莓今天是要好好研究研究這到底是什麽無恥行徑!
蔣銳這次聽清楚了,他對着下方溫明誘人的臉極其緩慢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頭狼先前有項圈拴着的時候都瘋得讓人害怕。別說現在,就在前一秒鐘,溫明剛剛親手把他的項圈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