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月城城門口,褐色頭發的人有很多,但只有褚炎一人身上裹着一件偌大的鬥篷。
旁人聽到那道喊聲後,發現是月城守城的管事,當即紛紛朝旁邊散開,給管事讓出一條路來,并目光好奇的看向了褚炎的方向。
褚炎的步伐停頓下來,話語聲淡淡。“什麽事?”
這名管事的個子只能算得上中等,但是往褚炎面前一站,便硬生生的矮下去了大半個頭,之前那一道叫喊聲累積的氣勢便在無形中消去了一大半。
加上褚炎那道不鹹不淡的詢問聲,聽起來就像是上司向下屬問話一般。
“……”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管事的心情愈發糟糕,當即想也不想便開口道,“這就是你和本管事說話的态度?還不快朝後退後一些。我告訴你,你今日休想從我這裏鬼鬼祟祟的進去,把鬥篷脫下來,裏面是不是遮遮掩掩的藏了什麽?”
為了隐匿行蹤,褚炎身上的這件鬥篷有空間隔離的術法,可以将他懷中抱着的巫白霜與外界一隔開,令人察覺不出異樣。
褚炎冷眼看着這名管事,心底則開始思忖自己将修為暴露後把人打一頓進城的後果。
月城的規矩對待天級強者是極為寬容的,若是褚炎以天級強者的身份進入月城定然是會被奉為上賓,更不會有什麽礙眼的人過來攔路的橋段。
但一旦暴露實力,褚炎的行蹤就會被整個月城無形監控起來。他想要帶巫白霜去醫館看病,又或者是添置其他東西,都很麻煩。
巫白霜不是物件,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褚炎并不想進城後也隐藏巫白霜的存在。除非情況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地步。
“怎麽,心虛了?不敢脫下鬥篷?”
見褚炎沒有動作,管事便越發得意張揚了,他本想伸手去扯褚炎身上的鬥篷,又想到自己湊近他就會變得氣勢全無,當即惱火的朝護衛喊道,“你們快把他身上的鬥篷給我弄下來。”
然而,那名護衛聽到管事的這句話後,卻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他就是給褚炎審核的人,現在看着褚炎穿鬥篷也不覺得有什麽,獨行俠的修煉者都是這副打扮,人家兜帽都摘了,還讓人家脫鬥篷,明擺着沒事找事幹。
“唉,管事大人,您這樣多得罪人啊,有必要麽?前陣子北城門口那邊有個管事硬要一輛馬車裏的人下來排查,結果馬車轱辘壓着他的臉過去了,天級強者的威壓吓死個人。”護衛勸道。
Advertisement
管事“呵”的一聲冷笑,“我呸,就他還天級強者,天級強者早就踩着我的臉過去了,還能讓我在這裏搜查他?”
“昂——!”
就在這時,一道烈馬嘶鳴的聲音驀地從月城城門內響起。那是一只八級魔獸烈風馬,全力奔跑的速度幾乎可以媲美天級入門強者禦風而行。
“所有人都給我閃開——!”
騎着烈風馬的人語氣不是很好,他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着急,一副正要急于趕往什麽地方似的。從他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天級威壓,令周遭靠攏他身側三尺之內的人接一連二的被這道威壓掀開。一時間,竟是用這樣法子從人群之中清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最後筆直的沖着褚炎這邊的方向過來了。
馬蹄聲噠噠,奔跑的速度還在加快。
管事自然眼尖的瞥見了這一幕,當下想也不想就打算朝一旁逃命,他可不想像先前那名護衛口中那名倒黴的同僚一樣,被馬蹄子踩臉。
褚炎的目光微移,他朝那名管事看了一眼。灰色的眼睛閃過一分暗紅色。
下一刻,管事轉身的動作忽地不受控制的搖晃了一下,重心不穩的朝後倒了下去,一屁股摔在了烈風馬揚起的馬蹄子下面。
“噠!”的一聲。
烈風馬一蹄子奮力踩下,不偏不倚,正好踏在了那名管事的臉中央,将鼻梁都踩得凹陷了下去。
“昂——!”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蹄子的感覺不太對勁,烈風馬忽地變得急躁不安了起來,高高揚起脖頸,再度擡起前蹄時落在了空地處,硬生生的改變了前進的方向。
離管事三尺開外的地方,穿着黑色鬥篷的褚炎紋絲不動的伫立在原地,沒有被天級修煉者的威壓波及。
“方才真是好險,差點以為我要逃跑不及被掀飛。那名天級強者好面生,之前在月城都沒有見過。”
“你看他外袍上的家徽,是皇城洛家人。據說是要等這次從龍鱗山脈歷練出來的世家弟子,不過這些世家弟子還沒從龍鱗山脈中出來,這名天級強者如今趕着要去什麽地方啊?”
“誰知道呢——唉!!我們快趁機進城,正好那名天級強者将護衛和管事沖散了,再排隊下去,天都黑了。”
“……”
原先井然有序的排隊隊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沖亂後,還在城門外排隊進城的人們都喪失了耐心,直接越過月城審核大步朝城門走進去。
護衛睜只眼閉只眼,意思意思攔了幾下,就放行了。至于那位代表着皇城巫家來視察的管事,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後,臉上赫然是一個偌大的馬蹄印子,踏歪了鼻梁,也踏裂了門牙,管事呼痛都哆嗦,更不要提維持秩序繼續搜查了。
趁亂,褚炎帶着巫白霜悄然無聲的混入其中,陰差陽錯避開了搜查進入到了月城之中。
進入了月城城門中後,褚炎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換下了自己方才在城門口處極為顯眼的黑色鬥篷,重新帶着巫白霜直奔月城醫館的方向。
眼下,沒有什麽事比巫白霜的寒毒發作之症更令褚炎覺得緊迫。
一個時辰前,龍鱗山脈深處。
用來封鎖異獸氣息的古老符文牢牢的圈在整座山巒的邊界,同時也一并封鎖了結界之內的天地異象的形貌。
但異獸渡劫時,天雷的威壓仍然會令很大範圍內的人或魔獸感到震懾,動作也會遲緩許多。
拜天雷所賜,齊裀令佩戴了特殊防護靈玉的蒼鷹傭兵團之人将風嘯和折鬼的人手盡數困在離山巒的一百尺開外。
一網打盡後,齊裀準備踏進結界之中,去找褚炎和巫白霜兩人,順便遠遠的觀望一下局勢。
怎知,她的前腳才邁出一步,後腳便直接被一道令人心悸的威壓震懾得動彈不得。身上佩戴着的那塊防護靈玉直接被震成了齑粉,整個人朝地上倒去。
“咳咳……”怎麽會這樣,難道山巒之中降臨的不僅是一只異獸?但是這樣的雷劫也太強了一些……
在意識徹底昏迷過去前,齊裀仍然沒有放棄思考。
“……”
“……唧唧?”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齊裀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隐約在蘇醒時分聽到一道唧唧聲。
“唧唧!!”先前那道唧唧聲在她睜開眼睛後就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音調都高了幾分。
維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勢,齊裀看清了她腦袋邊上那道唧唧聲是個什麽東西後,當即不客氣的說道,“……嗯?你這只小雞崽,不要踩到我的頭發,不然我把你紅燒了哦。”
“唧唧唧唧!!”
那只小雞似乎對齊裀的話語極其不滿意,唧唧叫了好幾聲,然後丢下了爪子上抓着的東西,撲棱着小翅膀飛走了。
唉?
齊裀對它身上生動的情緒波動驚詫,難道這只小雞崽還能聽懂人話不成?看着也沒有魔獸的能量,普通的小雞會有這樣的靈智嗎?
齊裀稍加思索,目光落在了那件被小雞崽送來的東西上——是一枚極其普通常見的空間戒指,戒指上卷着一個字條。
等齊裀有些遲疑的将空間戒指拿起後,她發現字條上寫着:伴生靈草,已送到。
“?!”齊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想過異獸的伴生靈草是排除萬難後艱難獲得,又或者面臨失敗的結局。
唯獨沒有料到,睡一覺後醒來,伴生靈草就由一只小雞給她送到了臉上!
這天下怎麽會有這等好事?
齊裀的神識在空間戒指中穿梭了一遍,确認就是雷火屬性異獸的伴生靈草金絲草沒錯。
從驚喜與錯愕中回神過來後,齊裀驀地想起來,那只送東西的小雞去哪了?它應該是那兩名閣下的契約獸?
“……”那麽小一只,總不會是剛剛孵化出來的異獸幼崽吧?
齊裀沉默了一下,随即從小雞崽離開的放向聽到了一聲踏風狼的嚎叫聲——還真的是那兩名閣下的契約獸!
甚至是異獸!
異獸竟然會自己送自己的伴生靈草的嗎?
它們不是很高傲嗎?怎麽一點脾氣都沒有?剛剛自己甚至說出了紅燒……齊裀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從這巨大的信息量中回神過來,帶着空間戒指從地上起身。
先前那道強烈的天地威壓直接讓實力在天級以下的人都陷入了昏迷,此時不遠處還歪七扭八的躺着蒼鷹和風嘯的人,詭異的是,折鬼的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半,沒了蹤跡。
“折鬼搞什麽名堂……”齊裀喃喃,思緒紊亂,關鍵線索因為昏迷喪失,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暫時也不糾結了。
她将蒼鷹傭兵團的人叫醒了後,迫不及待的從龍鱗山脈趕回蒼鷹傭兵團的大本營去。想快點解決自己天生經脈缺失的問題,然後朝天級為目标努力。
殊不知,在一顆蒼翠的參天大樹上,兩道如影子一般的人無聲無息伫立在樹梢上,目送蒼鷹的人離開龍鱗山脈。
“蒼鷹好像并沒有察覺風嘯群龍無首。”冥奇說道。
“那我們就不必客氣了,你留下收攏勢力,暫時将人手安置在月城附近等候差遣,我帶主上的兩只契約獸去與他彙合。”冥躍接過了他的話語。
“嗯。”
然而,就在他們兩人商議好對策後,龍鱗山脈深處的氣息變得極其不為尋常了起來。
十幾道地級巅峰修煉者的氣息出現,衣袍上有着标志性的家族家徽,都是一個繡工精美的“巫”字。
“巫家護衛?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冥躍詫異極了,“難道是找那群歷練的世家弟子?”
他們兩人親眼所見洛家長老被赤火吞噬,剩下一堆實力不強,大多數還有矜驕脾氣的世家少爺小姐們,的确需要護衛好好保護。
但是這群巫家護衛的行為極其古怪,他們的目的性太強,全紛紛朝一個方向湧去,而不是各自分開去搜尋那群世家弟子的所在。
冥躍看了眼他們前進的方向——正是先前異獸降臨的那座山巒。
“跟上去看看。”
只見那群巫家護衛在異獸降臨之地查探了一番,最後紛紛朝為首那名護衛開口彙報,“此處有嫡少爺來過,他的本命靈牌有所波動。”
“……”冥躍和冥奇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驚駭。
從來沒有這種瘋狂的尋人方法,不惜拿一個人的本命靈牌來找人。
本命靈牌都是放在祠堂供奉的貴重之物,在這人死後,本命靈牌才會碎裂。如果本命靈牌提前碎裂了,相當于将這個人從家族之中除名。
巫家,怎麽敢這麽造作巫白霜的本命靈牌?
“一定要将此事盡快告知主上和巫白霜大人……巫家的一群瘋子,白眼狼。”冥奇喃喃了一句,到最後也忍不住低聲咒罵。
“嗯,我現在就動身。”冥躍目光沉沉。
離龍鱗山脈深處萬裏之外的月城,褚炎渾然不知巫家除了下令搜城外,還有更加瘋狂的找人手段。
他帶着巫白霜進入了城中最好的醫館處,找了一名醫師給巫白霜看病。
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要求,他願意花費十萬靈晶買下這名醫師以天地誓約起誓——不将病人的病情透出絲毫。
醫師第一次聽到這樣奇怪又有錢的要求,表情十分驚詫。但等醫師目光一轉,發現他們兩人手腕之上都有伴侶圖紋,忽然心領會神。
當即,醫師擺出一副深沉且嚴肅的職業道德面孔,“不要擔心,我們身為醫者,定然是不會将病人的隐私到處宣揚的。如果你們下次不好意思,可以直接去藥館買藥膏。”
醫師塞給了褚炎一張卷得很用心的小紙條,神情了然。
“……”空氣倏然安靜了三息。
“你還沒有把脈。”褚炎一臉冷漠的拒絕了醫師塞給他的小紙條,并義正言辭的指責道,“怎能胡亂開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