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做客吧
早紀氣勢洶洶地挂斷了電話。
生氣又能怎麽樣呢，他不愛幹淨，自己不也只能像這樣把老父親原諒。
“唉……”
早紀認命地挽起了袖子。
有了夏油傑的加入，今天份的家務活不僅超額完成了，甚至還能勻出一點點空閑時間。
一整個下午，早紀除了寫作業、照顧弟弟，就是陪夏油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對，更正一下。
是夏油傑看電視，早紀看《育兒手冊》。
這個點，電視上播放的基本是青春偶像劇，狗血家庭劇，在電視癡纏哀婉的BGM中，早紀的喃喃自語幾乎要被蓋下去。
“三個月會坐，五個月會翻身，六個月才能爬……到了一歲就要慢慢學會走路了呀。”
夏油傑抿了一口茶，遙控器擱在他的手邊。
電視熒幕上的女子一臉被背叛的深惡痛絕、難以置信，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對正摟抱着另一個女子的男主角說道：“你怎麽可以出軌？我都有了你的孩子！”
早紀：“孩子要到幾歲才能開始學說話呢，我看看……”
“喲，孩子？”女二號将小三的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她不屑地瞥了一眼原配，非常綠茶地摟住了男主人公的胳膊，笑得甜蜜，“現在拿孩子來說事？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和遠田君的孩子都已經會說話了呢！”
此話一出，身為原配的女主人公表情瞬間破碎，她顫抖着嘴唇，臉色發白地問道：“遠、遠田君……這是真的嗎？孩子都會說話了……你瞞着我，出軌了起碼一年了嗎？！”
早紀：“起碼一歲才能說話呢。學說話後，孩子首先會喊的兩個單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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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電視上。
“呵，當然是真的！”小三可得意了，“孩子已經會叫我們爸爸媽媽了呢！”
早紀：“是爸爸媽媽啊……”
夏油傑：……
他發現自己有點看不下去了。
不管早紀如何自言自語，電視裏的狗血男女主角都好像能完美接上她的話，這一股又違和又詭異貼切的既視感，讓他看早紀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關掉了電視，耳旁一度回旋的《愛の傷痛》陡然消失，早紀疑惑地擡起了腦袋。
“是電視不好看嗎？”早紀回想了一下夏油傑剛才看的頻道，理解地笑了，“也對，那些狗血三角戀電視劇都不太貼近現實，荒誕又好笑，沒什麽看頭。”
夏油傑：不，其實我覺得是太貼近現實了，真實到讓人幻痛的地步。
“早紀，你爸爸要很晚回來嗎？”
夏油傑的搭話終于讓早紀舍得放下《育兒手冊》，她點點頭，說道：“我更懷疑爸爸會夜不歸宿來着。”
這小妹妹日子也太難了。
夏油傑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溫和親切一點：“早紀招待了我這麽久，不如今天晚飯就來我家吃吧。”
早紀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可以嗎，會不會很打擾叔叔阿姨。”
“沒關系。”不如說，他爸媽巴不得他多帶幾個朋友回去。
早紀撓了撓臉頰，有些嗫嚅着開口：“那、那我不放心小惠一個人在家……”
“可以帶到我家來。”夏油傑一口應下。
“好耶！”
早紀高舉雙手，歡呼，《育兒手冊》都被她抛到了一邊。
“小哥哥你真是絕世大好人！”
夏油傑的眉眼微彎，無奈道：“在你眼裏好人的底線這麽低的嗎？當心以後上當受騙哦。”
“不會的啦。”
蹦下沙發，正要跑到卧室裏的小姑娘忽而止住腳步，她回過頭，笑顏如燦陽，明快璀璨，眼底幹淨澄澈，不摻一絲陰霾。
“我聽得見，你的‘聲音’。”
“比冬日午後灑下的陽光還要溫暖，比初雪凍融後的第一縷春風還要溫柔。”
“你是這樣的人啊。”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門後，風從門窗的縫隙裏鑽入，吹散了女孩的餘音。
夏油傑獨自坐在沙發上，怔神。
……
晚飯之前，夏油傑事先知會過父母。
【爸，媽，說個事。】
【你們晚飯多準備一些。】
【我帶了朋友來。】
可把他爸媽高興壞了。
夏油傑不知道的是，他的雙親在看到短信後，下一秒就擁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這麽多年了！”
“我們盼了這麽多年了！”
“傑這孩子，終于交到朋友了嗚嗚嗚——”
“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傑帶朋友回家了。”
“太感動了嗚嗚嗚……”
夏油媽媽抹幹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握緊拳頭，眼中似乎燃燒着決心的烈焰。
“孩子他爸。”
“在！”
“我們今晚一定要好好準備，務必給傑的朋友展現出我們最熱情最友好的一面！”
“遵命老婆！”
夏油爸爸猛地站起身，精神抖擻地行了個禮。
一分鐘後，廚房裏充斥着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油煙機工作的嗡鳴聲，兩夫妻的身影竄裏竄外，配合默契，對孩子帶回來的朋友滿懷期待。
夏油傑：三句話，讓父母為我做了十八盤菜。
無怪夏油爸媽這麽激動。
他們已經為夏油傑的交友問題苦惱多年了。
他們的兒子吧，明明從小到大都是很優秀的“別人家的孩子”，獎狀拿到手軟，次次考試年級第一，每次家長會老師一有機會就逮着夏油傑使勁誇，夏油父母都快被誇麻了。
這麽優異的孩子，卻像極了那句“高處不勝寒”的現實寫照，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上下學永遠是獨來獨往，一到周末也不像同齡人一樣結伴出去玩，而是悶在家裏不知搗鼓什麽。
夏油傑的交友圈極其狹隘，讓他爹媽一度為此憂心忡忡。
在這個社會，當一個獨行俠基本沒有好結果的，在學校會被人排擠、孤立，更嚴重一點，甚至會霸淩……
在夏油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夏油父母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夏油傑的放學路上被幾個同班的差生圍堵了。
接到老師的通知後，夏油父母火急火燎地趕到學校，然後傻了眼。
老師辦公室裏，夏油傑滿臉寫着無辜，而在他的對面，那幾個同班差生鼻青臉腫、瑟瑟發抖，抱在一團，看着夏油傑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麽怪物，哆嗦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夏油父母：……
調監控發現，的确是這些差生率先滋事挑釁，夏油傑只是正當防衛，只不過一不小心……把熊孩子們“防衛”出了心理陰影。
誰也不能說夏油傑錯了。
夏油父母絕望地發現，傑的獨行俠症狀更加嚴重了。
本來只是班級排擠他，後來這事鬧出去後，全校都開始有意無意地避着他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再也沒有人敢放學路上堵他了。
可就在今天。
事情出現了轉機。
夏油父母看到了曙光！
傑竟然主動帶朋友回家了啊——蒼天啊，大地啊，您終于開眼了嗎！！
眼看着時針一點一滴地轉去，夏油爸爸坐立不安，夏油媽媽緊張地對着鏡子練習了一百多遍笑容，他們對于“招待孩子朋友”這件事沒有半點經驗，萬一出了差錯可怎麽辦！
這折磨人的等待并沒有持續太久。
約莫十分鐘後。
“叮咚。”
門鈴響了。
夏油媽媽吓得一個激靈，随即用眼神使勁催促孩子他爸：你快去開門啊！你快去啊！
夏油爸爸也慌啊，眼神回應：為什麽是我去啊，你離得更近，你去！
門鈴又響了一聲。
沒有辦法了。
夏油媽媽深吸一口氣，把圍裙卸下來，小跑着沖去了玄關，擺出自己練習了鬼知道多少遍的微笑，緩緩擰開了門把手。
“歡迎，是傑的朋友吧——”
夏油媽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彼時，黃昏暈開了半邊的天空。
夏油宅的大門前，夕陽将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沒錯，三個人。
一個男生。
旁邊一個女孩。
女孩手上還抱着一個奶娃娃。
三人站在一起，場面分外和諧，如果忽視年齡問題，多像出門散步的一家三口啊。
“阿姨您好，我是傑的……咦，您怎麽了？”
早紀面露疑惑，扭頭看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
良久，夏油媽媽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緊張兮兮地把夏油傑一把扯進屋子裏，在他耳邊低聲道：“傑，你在外面是不是犯了什麽錯？”
夏油媽媽痛心疾首：“傑，我知道到了你這個年紀都會有些思春，但是你不能，至少不應該……這個女孩子還那麽小！”
難、難道說，傑就是喜歡這一口的嗎？
夏油媽媽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誘拐未成年女孩是判刑多少年來着，現在去自首來不來得及……
按在報警電話上的手，微微顫抖。
“你們居然連孩子都——”
夏油傑：“？？？”
“媽你清醒一點！”夏油傑聽懂了，同時也混亂了，“早紀是我的朋友啊！所以我讓你平時少看點八點檔……為什麽你會認為我們兩個未成年人能有一個孩子啊？！那是她弟弟！”
“早紀才七歲啊媽媽！！”
他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對這麽小的孩子下手吧，在他媽媽眼裏他是這麽糟糕的形象嗎？
夏油媽媽舒了口氣：“真的？那太好了，吓死我了。”
與此同時，夏油媽媽放下了報警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