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堯是“銷金”的常客,不少人喜歡約他到那兒談生意或者攀關系。

作為顧家認回來的大少爺、顧董更為器重的長子,顧堯的身價比原配之子高得多,但看現在顧氏被誰管着便能知道一二。

顧堯早些年吃過不少苦,陪伴他走過少年時期、不遺餘力幫助他鼓勵他的楚漫(原主)無疑是他心頭的朱砂痣、白月光。

時至今日,顧堯仍然确信自己是愛着楚漫的,但這份喜愛随着歲月的打磨和權錢的侵蝕,再也不複當初的美好樣子。

楚漫依舊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但早已不再神聖不可侵犯,早已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有時候顧堯面對過于嚴謹認真同他較真的男人,竟不再覺得眼前人可愛有趣,只覺得無聊厭煩。

外面有太多美麗撩人的風景,有太多誘人逗趣的存在,他和少年時的戀人相行漸遠。

他開始放縱自己,物色各式各樣的漂亮男孩,或一夜情或包養,成了圈裏最受歡迎的金主。

起初面對楚漫的質問和失望他心虛過、保證過,但後來漸漸麻木了。

生意場上的朋友說這有什麽的,逢場作戲罷了,你只要還愛着他、供着他,他便沒什麽可說的。

顧堯也是這麽以為的,他想好脾氣地同楚漫解釋,哪曉得對方直接跟他甩了句“分手”。

以前的顧堯或許會哄着他,可現在的顧堯只覺得煩躁。

他丢下一句“随你”後好幾天沒回家,結果他今天難得放下架子、回來找人服軟,卻聽到這樣一句話。

呵。

難怪傭人今天離開前表情怪異,和他說了曬被子的事。

感情他不在家的這幾天,他前男友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玩得夠好啊。

好到一個被窩裏去了,真是……好極了。

顧堯微微一笑,放下交疊着跷起的一條長腿,朝略帶驚恐望向他的男人招招手。

“過來,漫漫。”他讓自己盡可能的語聲溫柔,以免吓到對方,讓顧烨看了笑話去。

楚漫有點為難,這騎虎難下的翻車境地……

他抿抿唇,決定先把顧堯穩住,畢竟這當頭還是眼前這位反派大顧總更可怕點。

楚漫回頭看一眼顧烨,對方再度垂下頭,沒有看他們倆中的任何一個,像是又把自己封閉進小世界裏了。

顧堯摻着些許不耐的聲音再度響起:“漫漫,你在看什麽。”

楚漫轉過身面對他,鼓起勇氣走上前,模仿原主的口吻說道:“沒看什麽,你怎麽回來了?”

顧堯伸手過來拉他,楚漫強忍住把對方爪子拍掉的沖動,被顧堯半拉着帶到身前。

一只手摸上他冰涼的耳垂,撚了撚,像是在把玩什麽溫涼好摸的玉墜,顧堯心情很壞,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

“我再不回來後院不得着火了?”他用玩笑的語氣說着讓人膽寒的話,“我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同那個小畜生這麽好了。”

“漫漫,你在故意惹我生氣是不是?你想看到我為你發怒、為你吃醋,忏悔着向你道歉對不對?”

顧堯臉上的笑容更大,“那麽很好,我想我确實不生氣你之前說的分手了,但我的怒火總該有人承擔才是。”

他看向站在門口伫立不動的少年,唇角笑容不變:“小烨為人處事還不夠有分寸啊。你嫂子胡鬧,你也跟着胡鬧嗎?既然被子濕了睡不了覺,幹脆就在客廳站一晚吧。”

顧烨低着頭,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

楚漫扭頭去看他,只見他把書包卸下來放到鞋櫃上,然後站着不動了。

楚漫心下着急,顧堯果然是人渣惡毒反派,哪怕不關顧烨的事他也能扯上并借機處罰對方。

是他害了顧烨。

雖然心裏很內疚,但楚漫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于是他面色平靜地解釋:“是我讓傭人給他曬的被子,被子濕了沒法睡人,我得負責彌補。”

“你為什麽要給他曬被子?”顧堯微仰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是單純的困惑,眼底卻是令人恐懼的寒意。

楚漫掐着掌心,鎮定地陳述:“昨晚我做了碗蛋炒飯,吃不完就給他吃了,結果他半夜難受,輾轉反側出了很多汗,弄濕了被褥,所以我才……”

顧堯打斷了他的解釋,饒有興致道:“漫漫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吃不完可以倒掉,給他吃做什麽?”

楚漫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還來勁了是吧。

他快速轉動腦子,聯想原書中提到的丁點有關顧堯和原主關系的描述,再想到兩人目前分手的現狀,決定反客為主。

楚漫也笑了,比起顧堯的似笑非笑,他的笑容含着嘲諷。

“顧堯,你一顆心都在外面,哪裏曉得我什麽時候學會的做飯?我給他吃是因為我吃不下,就像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分你那口飯吃一樣。”

“你以為我的生活要一直圍繞着你轉嗎?”

楚漫故意憋出這樣一句話,三分嘲諷三分涼薄和四分漫不經心,成功引得顧堯沉下臉,盯着他的目光簡直要把他吞了。

哎,為了保住小顧總,他舍身就義了。

果不其然,在他這麽說完後不僅是顧堯沉下臉盯着他看,連門邊都投來了兩道若有似無的打量目光。

楚漫繃直腰背,不能露怯。

顧堯盯着他看了好幾秒,突然呵斥道:“滾回房間。”

楚漫心頭一顫,腳尖差點随他這句話轉了向,旋即他意識到這話不是對他說的。

他聽到書包被重新拿起來的聲音,還有少年經過這邊的沙發時發出的一聲極淺的嗤笑。

顧堯渾身上下的陰沉感更重了。

楚漫吞了口唾沫,得嘞,這下輪到他直面大顧總的怒火了。

然而男人久久沒說話,也不讓他坐下,就這麽盯着他看,甚至還從煙盒裏撥出了一只香煙含在嘴裏。

香煙被點燃,尼古丁的味道飄至鼻端,楚漫沒躲,很快就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煙霧蒙蒙裏,一只手按上他的眼角,摁去那裏不斷冒出的生理性淚水,然後緩緩滑下掐住他的下巴。

顧堯帶着嘆息的語聲響在耳邊:“漫漫,你太不聽話了。”

楚漫咳嗽咳到面頰漲紅,這具病弱身體連二手煙的味道都承受不住。

他甚至沒來得及聽完顧堯下面的話,全身上下因為劇烈的咳嗽開始泛紅、發熱,然後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剛放完狠話的顧堯接住突然昏倒的男人,皺起眉頭,心下劃過一絲慌亂。

他去摸男人的額頭,滾燙滾燙,身上有着濃重的潮氣。

“啧,胡鬧。”顧堯把人打橫抱起,跨步邁向卧室,輕輕将人放到床上。

給家庭醫生打完電話說明情況後,顧堯靠在窗邊,擰着眉抽完了之前的那支煙,旋即發洩似的把煙丢到地上狠狠用腳攆着。

似乎這樣,楚漫被嗆到暈倒便與他無關了。

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想到隔壁某個房間的臭小子,心情陰郁得可怕。

想看他笑話,做夢。

沒了被褥就沒辦法睡覺,顧烨掃了眼光禿禿的床板,回到書桌前,從書包裏拿出一本高等數學選修。

房門被突然打開,熟悉到令他作嘔的氣息倏然逼近。

他将高等數學選修課本重新塞回書包,聽見顧堯滿含惡意的話語在身後響起。

“你以為漫漫讓傭人給你曬被子是在關心你嗎?”顧堯想到某件事,心情好了不少,“他前兩天才給我發消息,讓我注意這兩天的天氣變化,随身帶傘,會有降雨。”

“顧烨,你這樣一無是處的蠢東西,是沒有人會在乎的。”

顧烨垂下眼睫,視線落在青色的書封上,驀地想起來男人可憐兮兮的面容和真摯無比的道歉聲。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會下雨,我錯了……”

他在心底冷笑一聲,他就知道……

楚漫和顧堯才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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