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裏有人

溫行簡有些錯愕的握上了江燼的手。

江燼看着溫行簡臉上的表情,他淡淡笑着,原本無意捉弄正經八百的溫教授,溫教授這樣的人如果發覺自己被捉弄的話八成是會發火的,而江燼完全能想象到眼前這位溫潤如玉的教授發起火來是什麽樣子。

一旁站着的邢語輕和付遠也有些驚訝,看來眼前這人就是溫行簡念叨了兩三天的志願者了,不僅如此這人好像還認識溫教授。

溫行簡的錯愕不過幾秒鐘,他所有的情緒好像從不會外露太久,他的心裏像有一只箱子,其中關着他好多年以來的情緒,一不小心會讓它們偷跑出來一些,可溫教授才不會讓外人肆意窺探它們的面目,會立即收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江先生就是報名而來的志願者吧?”溫行簡在确認江燼并不是在上班時間來找他要那副字的。

江燼點頭,他從溫行簡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說道:“沒錯,是我,溫教授,我需要做些什麽?”

溫行簡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對江燼這人的認識似乎更深了一個層次,看來那天晚上江隊長的坐懷不亂實則大有緣由。

一則是因為江隊長生了病。

二則,大概是因為江隊長心中早有所屬。

溫行簡還記得自己在網頁上和志願者交談詢問其寧可冒着生命危險來接受藥劑注射的原因,那位志願者答,因為愛。

場合變了,稱呼自然也要變,溫行簡不再叫江燼江隊長了。

溫行簡這人實在拎的太清了,他從不會把私人情感帶進工作裏,私人場合叫的稱呼自然也不會在工作場合中出現。

邢語輕見兩人之間有那麽點兒肉眼可見的尴尬,遂開口道:“江先生是吧,在藥劑注射之前這裏有幾份文件需要您閱讀簽字。”

厚的有些不講道理的文件夾遞到了江燼的手裏。

“江先生這邊坐,還請您仔細閱讀,确認沒有問題的話請您在每份文件末頁簽字處簽一下名字。”

江燼坐在溫行簡辦公室的沙發上,文件夾才翻開,只聽辦公室裏想了一陣什麽鈴聲,旋律急促,聽起來有點像特別行動隊有任務時的呼叫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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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語輕、付遠,你們去實驗室看看是出什麽事了。”溫行簡的語氣不疾不徐,江燼很難分辨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邢語輕和付遠走出溫行簡辦公室前,溫行簡又道:“看好你們手底下那兩個實習生,不要讓他們亂碰東西。”

江燼從文件上擡眼看了一眼溫行簡。

溫行簡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說不好是生氣了還是其他什麽,溫行簡就倚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也在看他。

“江先生有什麽問題麽?”

完了,溫教授還是生氣了。

江燼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那天早上因為打擾了他睡覺而被抱下床的貍花貓,不懂也不叫的就蹲在床邊看着他,看着像是生氣了,實則可愛到讓人想摸摸它那毛絨絨的小腦袋。

“沒問題。”江燼微微點了頭又繼續去看手裏那幾本厚厚的文件。

第一本全是些注意事項,沒什麽特別的,無非是注射過後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嚼的,注意事項長達十幾頁,江燼全都給耐心看完了。

看到第二本第一頁第一款第一條的時候,江燼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他拿着文件夾舉起來問溫行簡:“溫教授,請問這條是什麽意思?”

溫行簡和江燼之間的距離使溫行簡完全看不清文件上的小四號字體,他走過去,江燼仍然坐着,他在江燼身邊彎了腰,目光落在江燼指着條款的指尖上。

【接受藥劑注射者在觀察期內必須由實驗室挑選的陪護者全程陪同。】

溫行簡直起身子解釋道:“江先生在注射藥劑之後仍然可以正常生活活動,但是實驗室會派出一名陪同者全程陪同江先生生活以免出現不測,也就是說陪同者需要和江先生二十四小時生活在一起。”

江燼點着頭哦了一聲。

溫行簡知道江燼工作的特殊性,特別行動隊有很多任務都是對外保密的,江燼如果臨時接到任務的話他可能是沒辦法陪同的,可如果這期間出現什麽意外的話...

“如果江先生有困難的話,我們可以不進行此次注射,以免影響江先生的工作。”溫行簡說道。

江燼轉過頭問站在他旁邊的溫行簡:“藥劑觀察時間大概多久?”

“三個月。”溫行簡的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

江燼擡頭看人實在有些累,他又問:“那麽請問溫教授,我可以指定陪護人員麽?”

溫行簡點頭:“當然可以,不過只能是我們實驗室的人。”

他倒是很好奇江燼會指定誰。

“那麽我可以麻煩溫教授做我的陪護者麽?”

溫行簡對上江燼的目光,他忽然感覺到了江燼身上的那股壓迫感,江燼只是問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而已,其餘的什麽都沒說,他甚至唇邊還有禮貌的淺笑,可溫行簡莫名覺得如果要是不答應,江燼一定會做出點什麽事。

“可以,沒問題。”溫行簡掩唇輕咳不知道是在化解些什麽。

江燼的目光忽然柔軟,他朝溫行簡颔首道:“那就麻煩溫教授了。”

其實沒什麽麻煩的,就算不是江燼指定,就算這志願者是別人,溫行簡也沒有打算讓實驗室裏的其他人去。

一個小時後,江燼在所有文件末頁簽字處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合好最後一本文件夾,将一摞文件夾都交還給了溫行簡,他笑着問溫行簡:“溫教授,我這條命現在開始算是交到你手上了麽?”

溫行簡伸手去抱文件夾,指腹無意擦過了江燼的指尖,他迅速抱回東西,難得的露了個算不上笑的笑。

“江先生言重了,我和實驗室全體人員将會竭盡全力保證江先生的生命安全。”溫行簡抱着一厚摞的文件夾朝江燼彎腰鞠了一躬:“我僅代表參與本次試驗全體人員感謝江先生的信任與支持。”

江燼扶在溫行簡的肩膀上,這麽一厚摞東西在懷裏抱着又彎着腰,還是個剛結束特殊時期沒多久的Omega,可別把溫教授給累着。

“溫教授說的哪裏的話。”溫行簡直了身子,獎金才收回手,他雙手交疊看着溫行簡說道:“那天我們聊天的時候我不是也說過了麽,參加本次實驗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溫教授不用太有壓力。”

溫行簡将文件夾全放回了桌子上,他帶着江燼走出了辦公室。

走廊裏,溫行簡按了呼叫鈴,邢語輕和付遠打開實驗室門追到了溫行簡和江燼身邊問道:“溫教授,是需要我們準備什麽麽?”

溫行簡點頭:“将藥劑取出來,五分鐘後為江先生注射。”

邢語輕和付遠沒敢跑,只是腳步急促的往藥劑室去了。

溫行簡帶着江燼去了注射觀察室。

江燼一進門就被眼前這布置給驚住了,心道還好之前沒招到志願者,不然招到了人家來了一看這屋子估計也要反悔了。

屋子裏沒有窗戶,只有一盞亮的有些刺眼的燈,燈晃牆都感覺格外亮,空調度數開的不高,開門就是一股冷氣,一張像病床一樣的床擺在屋子中央,床的一旁是些亂七八糟不知什麽作用的儀器,床頭上挂着的是一面鏡子。

“江先生先坐。”溫行簡指了指那張床。

江燼坐在床邊,溫行簡将機器挨個開了機,江燼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問道:“溫教授,你們生研院這裝修是誰做的啊?”

審美真夠可以的,好好的觀察室做的好像他們行動隊的審訊室,知道的是要來注射些正面藥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給人捆起來關在這屋裏折磨上三天三夜。

“江先生好像對裝修很感興趣?”溫行簡頭也不回的問道。

江燼道:“哪裏,我只是對這間屋子比較感興趣而已,是不是有點過于壓抑了?”

當初一手将儲物室改成了注射觀察室的溫教授可一點兒也沒覺得壓抑。

溫行簡反問:“很壓抑麽?”

江燼誠實答道:“很壓抑。”

溫行簡不僅沒覺得壓抑,這還是他在生研院除了實驗室以外最常待的地方。

邢語輕和付遠取了藥劑來,溫行簡給自己做了消毒過後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從藥劑盒裏取出藥劑,用一根止血帶勒在了江燼臂彎處。

針頭刺破皮膚,江燼看着比血液顏色稍淺的藥劑注入進自己的血管,除了涼以外沒設麽別的感覺。

屋子裏太安靜了,只有某個機器發出的規律的滴滴聲,不緊張也要被這三個一言不發的人給壓抑到緊張了。

“溫教授怎麽看上去比我還緊張?”江燼玩笑似的說道,“放松點溫教授,我很相信你。”

獎金說完又看到站在床尾的邢語輕和付遠,又補了一句:“還有你的團隊。”

在江燼說話這會兒,藥劑已經全部注射完畢,溫行簡抽出針頭道:“很感謝江先生的信任,我不僅不想辜負江先生的信任,也不想對不起江先生的愛人。”

溫行簡可是把那句因為愛給記得牢牢地。

他沒有想到江燼會是一個在愛情和生命之間選擇愛情的人,如此想來那天晚上在王院長家江燼所有的言語舉動也都順理成章了,不是怕誰尴尬,是因為心裏有人,而溫行簡顯得有些多餘,江燼大概也只是在替自己解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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