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叫我江燼

在發覺江燼那天晚上的好意解圍不過是為了他自己之後,溫行簡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他總歸是欠江燼一個人情的,且不說那天晚上在王院長家的事,就是那天碰上他特殊時期,江燼沒把這事說出去也夠溫行簡還上一陣子的了。

針頭剛從皮膚下抽出來,溫行簡拿了止血的棉簽輕輕按在了江燼臂彎處的針眼上,騰出一只手來拆了止血帶。

溫行簡要幫江燼按着止血棉簽,又要去觀察儀器上的數據,整個人的姿勢顯得有些別扭。

江燼的指腹又一次擦過了溫行簡的指尖,他自己按住了棉簽道:“溫教授,我自己來吧。”

溫行簡沒和他争這事,不過是按個止血棉簽而已,江燼還是可以自己做的。

他伸手,邢語輕把一旁的記錄本遞給了他。

“江先生,按照您剛簽署的相關文件要求,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裏陪護者将與您形影不離,我們現在再次向江先生确認,您對此項條款是否存在異議?”

溫行簡工作的時候和平常私人時間差距完全不大,都像個機器人,沒表情也不見有什麽情緒,說起話來不管說什麽都像是在複述指令一樣。

江燼看着溫行簡那雙眼睛,他彎着唇角搖了搖頭:“沒有異議,謝謝溫教授。”

溫行簡朝江燼點了點頭,随後将儀器顯示器上的數據抄錄到了記錄本上,二十分鐘後,他合好本子交給了邢語輕,他道:“将這數據錄入數據庫,這是志願者注射藥劑後二十分鐘內産生的反應數據,要仔細一點,不要出錯。”

付遠和邢語輕是工作搭檔,邢語輕走了,付遠自然也要跟着走。

一時,這壓抑的注射觀察室裏只剩了躺在床上的江燼還有站在床邊的溫行簡。

溫行簡習慣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他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儀器的顯示屏上。

江燼不僅僅是陳姨戰友家的兒子,這屬于私交,他還是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他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溫行簡擔待不起,所以格外認真。

“溫教授,別那麽緊張,坐會兒,陪我聊聊天吧。”江燼的手上夾着儀器夾,是根手指頭空閑出來的只剩了三只,他還是用手拍了拍溫行簡身邊那側的床邊,示意溫行簡坐。

溫行簡沒有坐在床邊,而是拉了一旁的凳子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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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又覺得口渴或者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麽?”溫行簡例行公事一般問道,完全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江燼有些困,不知道是藥劑的問題還是早起的問題,他強撐着快要黏到一起的眼皮說道:“都沒有,就是有點困,但是不想睡,溫教授陪我聊聊天吧。”

找溫行簡聊天,江燼該知道這事難于上青天。

“好,江先生想聊什麽。”

溫行簡答應的倒是痛快。

江燼道:“溫教授就別一口一個江先生,一口一個江隊長的叫了,叫我江燼吧,難道溫教授沒有記住我的名字?”

怎麽會呢,即使對人名再不敏感,也總不至于到現在還記不住江燼的名字。

江河的江,灰燼的燼。

“好。”溫行簡應道。

一個好字過後,兩人之間又是無話,習慣了和人這樣交流的溫行簡當然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舒服。

江燼卻是笑了,他輕輕的笑了一聲過後問道:“溫教授怎麽不說話了?”

這問題倒是把溫行簡給問住了,說要聊天的是江燼,他又沒想聊,他哪知道該聊些什麽好?

“溫教授。”江燼昏昏欲睡,只覺得下一秒就快要撐不住了,可還是想說話,能和溫行簡聊天的次數不多,每說一句話江燼都覺得自己比執行了什麽了不得的任務歸來還要牛。

“嗯。”

江燼看着溫行簡,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可江燼總覺得自己不在溫行簡身邊,距離遙遠的要死,中間隔着的不是銀河,是一條剛被凜冽的風給吹到結冰的河,河面上只結了薄薄一層冰,江燼不敢走,怕掉下去。

“溫教授做我的陪護者的話不會有什麽不方便麽?”江燼強撐着精神問道。

“沒什麽不方便的,做你的陪護者是我的分內工作,江先生沒有不方便就好。”聊到方便不方便的,溫行簡倒是想起一些事情來,他問江燼:“特別行動隊允許外人出入麽?”

“當然不允許了。”江燼勉強扯着笑說道:“不允許外人出入但允許家屬出入。”

溫行簡被江燼這一句允許家屬出入給弄得摸不到頭腦了,這陪護的事情必須是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不能是家屬,要是江燼打算後期換成自己的心上人陪護的話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溫行簡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話跟江燼講清楚。

“江隊長...”

“溫教授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江燼打斷了溫行簡的話說道:“我跟隊裏請了半年的病假,可能還要麻煩溫教授給我寫個病假條呢,不過可別把我寫的這麽嚴重啊。”

江燼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男人嘛,還是要面子的。”

溫行簡想說的話就這麽被江燼給岔過去了。

觀察室裏的空調有些低,溫行簡先是調了空調的溫度再是給江燼掖了掖被子。

“江隊長要是困得話就睡會兒吧,嗜睡屬于正常表現。”溫行簡說道。

江燼感覺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睡着了,可依舊有心思跟溫行簡開玩笑:“溫教授,我不會一覺醒過來看見的就不是溫教授而是準備帶我走的黑白無常了吧?”

溫行簡搖頭道:“不會的,還請江隊長放心,我會一直在這裏看着的。”

江燼實在撐不住了,合上眼睛之前看到的還是溫行簡那張不茍言笑的臉。

這人真是的,開玩笑怎麽都不笑的啊,好歹眼神有點變化也行啊。

“都說了...”江燼閉着眼睛語速越來越慢:“別一口一個...江隊長...叫我...江燼。”

溫行簡低頭去看江燼,看樣子已經睡熟了,他輕聲道了句:“好,江燼。”

江燼睡着的時間裏溫行簡也沒閑着,坐在床邊挪了智能屏過來找了文獻查着。

江燼的信息素濃度低這件事算不得什麽大毛病,只要江燼願意溫行簡是能一并給他治好的,只是這病誘因多種多樣,溫行簡既不知道江燼願不願意把這病治好,也不知道江燼這病是怎麽得上的。

大多數Alpha信息素濃度低都是因為分化後第一次易感期照顧不得當腺體出現了問題,這也不是什麽難事,憑現在的醫療手段只是一場小手術就能解決問題,萬一是因為分化時腺體就沒有分化好那就有些麻煩了。

信息素識別障礙和信息素濃度低這原本都不是什麽大毛病,可這兩個病放在一起就不得不讓溫行簡緊張了,因此他也不敢随便給江燼用藥,只希望查閱文獻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同病例記錄。

直到江燼醒過來,溫行簡也沒查出個一二來。

“溫教授。”江燼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叫溫行簡。

溫行簡将智能屏推到一邊去應道:“我在,你醒了?”

江燼睡了一覺感覺精神頭好了不少,後頸腺體處有些微微發熱,他想要擡手去碰,卻被溫行簡攥住了手腕。

“是有哪裏不舒服麽?”溫行簡難得帶了些急切。

江燼難耐的轉了轉脖子說道:“腺體有些發熱。”

溫行簡聞到了淡淡的紅酒味道。

觀察室的空氣裏彌漫着開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紅酒的味道摻在其中原本應該是十分明顯的,可由于江燼的信息素濃度低,溫行簡也只是坐在江燼床邊離他很近才能聞到而已。

“應該是藥劑的原因。”溫行簡先是從抽屜裏拿了張抑制貼貼在了江燼的後頸,随後拿床邊的記錄本記錄下了江燼的反應。

目前來看,再注射藥劑之後的這三個小時裏江燼出現的所有反應都跟實驗中預估到可能出現的反應是一樣的。

“溫教授,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

溫行簡一怔,什麽時候他和江燼之間能用得上“我們”這樣親近的詞了。

“你要是沒有任何不舒服的話,現在就可以撤掉儀器回家了。”溫行簡說道。

志願者在注射藥劑之後需要在觀察室觀察三小時,現在江燼已經到了時間,他完全可以自由活動了。

江燼擡起手:“那溫教授替我把這些東西摘了吧。”

溫行簡放下記錄本才去替江燼拆儀器,他彎着腰,表情嚴肅又認真。

江燼問道:“溫教授,我需要等你下班麽?”

溫行簡道:“不用,在三個小時之前跟着你就成了我的工作。”

江燼失笑問道:“溫教授,跟着我的話你真的沒什麽不方便的麽?”

溫行簡不知道江燼所謂的不方便指的是會耽誤江隊長和心上人約會還是指自己突如其來的特殊時期會給江隊長造成麻煩。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換成別人。”

“別啊!”江燼急忙道:“別換!我沒有不方便!溫教授做我的陪護者我很方便!不能更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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