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心話◎

因為有了擔心梅導換人這個念頭, 下午去記者會的一路上,毛姐都惴惴不安的。

結果祝遙這小孩兒沒心沒肺的,還在副駕上嗦棒棒糖呢。

毛姐沒讓祝遙跟劇組的車, 開公司的車送祝遙去現場。畢竟祝遙現在是女二了, 毛姐想得周到,該有的排面不能少。

可祝遙現在這咖位, 公司也沒給她配司機, 毛姐只好自己開車。

她不敢明着跟祝遙說梅導也許不滿意的事,怕給祝遙造成心理壓力以後更玩完, 只好試探着問:“拍了兩天,你覺得演的怎麽樣?”

祝遙嗦着棒棒糖說:“一般。”

一句話給毛姐說懵了。從上午梅導的“先拍着”, 到現在祝遙的“一般”,現在人說話都這麽意識流的嗎?!

但至少面對祝遙,毛姐是好追問的:“怎麽一般?”

“就是……不是很有感覺。”

毛姐差點被她氣笑了:“面對闵佳文你還沒感覺,你要面對誰才有感覺?”

“這不好說。”祝遙一本正經:“感覺這東西……跟化學反應似的,誰知道冒煙那一下, 是因為加了CO2還是Na2O。”

毛姐本來是真的有點氣,這會兒又被祝遙愣愣的性格,弄得真的想笑:“什麽亂七八糟的, 高中生才演兩天你這麽入戲啊?化學反應都來了。”

“啊。”祝遙點點頭:“我想演好的嘛。”

祝遙手指無意識的摳着副駕前的抽屜拉鎖,毛姐又覺得有點心酸。

祝遙家裏的情況, 她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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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她安慰祝遙:“你才進組兩三天, 感覺這東西, 本來就要慢慢找的。”

祝遙笑了一下, 沒說話。

毛姐瞥着她:“你能不能別吃棒棒糖了?嚣張!”

祝遙:“我怕待會兒到記者會現場低血糖, 狀态不好說錯話。”

毛姐想想祝遙這兩天進組以後, 飲食管理越發嚴格, 是有點慘,就由着她去了。

******

記者會現場。

發言席上,C位坐的當然是梅導和闵佳文,毛姐抱着雙臂站在記者席的後面,看着自家藝人一臉乖巧的坐在邊上。

無論多少次看過祝遙的這張臉,毛姐都覺得祝遙是該有出息的。

這張臉長的,一看就像個有故事的女同學,天生就該演戲,憑什麽一直不紅。

直到好不容易有個記者cue到祝遙,問祝遙第一次跟闵佳文搭戲是怎麽想的,祝遙接過話筒:“就想……好好演。”

毛姐;……

這是什麽又沒意思又沒梗的鬼答案啊!

到這時,她又覺得祝遙不紅是很有道理的了。看看人家闵佳文,被問到為什麽要接這部在國內沒法上映的電影時,滔滔不絕的:“其實我有朋友就是這種情況,我覺得在現在這個開放的社會,很多人以為同xing之間的感情已經沒什麽大問題,可事實是一旦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才明白旁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其實都能對當事人帶來很大傷害……”

毛姐看着祝遙低下頭,一臉專注的表情,好像聽得陷入了沉思,都忘了要一直擡頭讓鏡頭拍到她。

毛姐在記者席後猛咳,也沒能“喚醒”沉思的祝遙。

祝遙低頭的狀态持續了一整場記者會,而且就只被問了一個問題,回答了五個字:“就想……好好演。”

毛姐的內心一片絕望。

記者會散了以後,祝遙坐上毛姐的車,毛姐恨不得用手猛戳祝遙的太陽穴:“你啊你啊你啊!”

本來這電影沒法上映,沖着國外拿獎去的,前期宣發機會不多,好不容易趁開機有場記者會,祝遙還是這種表現。

毛姐又怕真戳祝遙,把妝給戳花了,待會兒回劇組還得重新補,只好又說了一遍:“你啊你啊你啊!”

祝遙在副駕問她:“毛姐,你吃棒棒糖麽?”

“我帶了兩根,一根草莓味的被我吃了,還剩一根西瓜味的,你要麽?”

毛姐把西瓜味的棒棒糖咬得嘎嘣響:“你說說你剛才在記者會上,總共就說了五個字,像話麽?!”

“……我不知道說什麽。”

“不知道就跟闵佳文學啊!”毛姐恨鐵不成鋼:“我看她長篇大論的時候你聽得挺入神的,想什麽呢你?”

祝遙把頭扭向窗外,不答話。

還能想什麽。

想曲清澄呗。

******

下午拍戲候場的間隙,秦恬溜到祝遙身邊:“晚上去聚餐啊。”

秦恬在前期演祝遙的同學,也是一副青春洋溢的打扮。

祝遙問:“劇組組織的?”

“那有什麽可去的。”秦恬撇撇嘴:“就我們年輕人自己聚聚,不帶梅導和劇組的人,也不帶闵皇。”

祝遙又問:“晚上不拍戲麽?”

“你消息怎麽這麽滞後。”秦恬說:“晚上梅導要帶闵皇去見國外一宣發團隊,先接觸着,晚上排的戲取消了。”

祝遙“哦”一聲。

秦恬急了:“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跟你急!”

“毛姐那邊……”

“我讓慕姐去跟她說!”

後來還是毛姐主動來找祝遙說:“今晚你去吧。”

“毛姐你怎麽這樣,我還指望你……”祝遙說一半不說了。

“就知道你這小孩兒想拿我當幌子。”毛姐一笑:“還是去吧,你總這麽一個人悶着也不是個事,在娛樂圈吃不開的。”

“難得秦恬這麽開朗,算是你在娛樂圈最熟的一個了吧?趁這機會,你們年輕人一起熟悉熟悉,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機會呢。”

祝遙只好去了。

是秦恬找的一家串兒吧,秦恬跟老板熟,要了一包間,算上祝遙在內六女四男,一撥年輕演員,沒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

現場氛圍就很鬧,吵得祝遙腦袋疼。

不知怎麽,就想起今早見到的曲清澄。

白風衣,白裙子,素淨小巧的一張臉,在和煦的晨曦中走來。

那麽溫柔的,那麽靜谧的。

無端端讓“歲月靜好”這四個過分文藝的字,在現實中有了對照。

可是祝遙又想起曲清澄藏在金絲邊眼鏡後的一雙笑眼:“你很讨厭五年前,有我這樣一個老師吧。”

說這句話時的曲清澄,懷着怎樣的心情呢?

“小遙遙?小遙遙!”

祝遙回過神來。

秦恬:“走什麽神呢?我們來玩真心話太冒險了!”

祝遙的腦袋更疼了。

她好想回酒店房間打游戲看動畫,哪怕看劇本也好。

秦恬拿了支喝空的啤酒瓶子:“轉到誰就是誰啊,誰都不許耍賴。”

啤酒瓶在一堆挂着雞翅骨頭的竹簽和一堆沾着紅衣的花生殼裏,骨碌碌轉起來。

祝遙盯着那尖尖的瓶口,有點緊張。

她是真的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也許有點輕微社恐也說不定。

不過人生在世,往往是怕什麽來什麽。

啤酒瓶越轉越慢,越轉越慢。

最後不偏不倚,端端正正指向了祝遙,連耍賴說“在我和右邊的人之間”都沒機會的那種,

秦恬拍手大笑:“啊哈哈我就希望是你!”

祝遙:……

秦恬問:“你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

秦恬毫不客氣:“那你跟……”她随便點了一個劇組女演員的名字:“你們一起吃手指餅幹,中間剩的超過一厘米就罰三杯酒!”

“……”祝遙問:“我能直接喝酒麽?”

“不能!”

“那我真心話。”

“真心話啊……”秦恬笑嘻嘻抓過裝啤酒的紙箱:“那這可太刺激了。”

紙箱裏都是一些折好的小紙條,開始玩游戲前大家寫好了扔進去的,抽到哪張就回答上面的問題。

上面當然不乏初*ye和x*幻想對象這樣勁爆的問題。

祝遙抽了一張遞給秦恬,秦恬打開來哼一聲:“小遙遙,算你運氣好。”

“如果你的人生只剩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你會對誰說什麽?”

秦恬抗議:“這麽文藝的問題誰寫的?沒意思!”

寫問題的人不服:“這哪沒意思了?最後一句話哎!肯定是跟誰說我愛你什麽的啊,這麽帶勁的!”

大家都笑,看着祝遙。

祝遙舔舔嘴唇。

秦恬也來了點興致:“不能說假話的啊,老天聽着呢,不然以後許願都不靈了。”

祝遙:“我想對曲清澄說。”

秦恬一愣:曲清澄?誰啊?是圈裏人麽?怎麽沒什麽印象?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了:“你的高中老師啊?”

“老師?”現場躁動起來:“祝遙你這可真有點帶勁了啊……”

“不是那個。”祝遙說:“我想跟她說……對不起。”

“為什麽?”秦恬問。

祝遙:“這是另一個問題了。”

“哪兒啊!”秦恬說:“之前紙條上的問題,就包含了要解釋背後的故事對吧?問題的最終解釋權歸出題人所有。”

出題的人趕緊附和:“對對對!”

祝遙:“那我還是喝三杯酒吧。”

秦恬:“不行!”

祝遙:“那六杯,一口氣。”

現場愛喝酒的被她燃起了興致:“喲呵,小祝海量啊!”

這個問題就這麽被接過去了。

******

當晚祝遙運氣不好,也不知到最後喝了多少杯。

要不是明早還要拍戲,大家還不想着散。

祝遙喝酒不上臉不上頭,算是天賦異禀那一卦,這會兒都有點醉醺醺的,天太晚了她也不好意思讓毛姐來接,就和大家一起打車。

偏偏組合到最後,剩祝遙一人落了單。

在路邊吹了會兒冷風才打到車,在後座暈乎乎睡着了。

直到司機叫醒她:“姑娘,到了。”

祝遙一睜眼:嗯?怎麽跑片場來了?

也就是說……怎麽跑曲清澄家小區來了?

******

司機見後座眉清目秀的姑娘坐着沒動:“怎麽,走錯了?”

他對着後視鏡看了祝遙一眼,剛才拉人時光線昏暗的沒看清,這會兒仔細一看:“姑娘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你是不是演……”

祝遙趕緊結賬下車。

夜裏涼涼的冷空氣襲來,她才覺得雙頰罕見的發燙。

明明是很難喝醉的一個人,怎麽今晚……

今晚喝酒的時候,祝遙全程想着她第一個被問的那個問題——“如果你的人生只剩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你會對誰說什麽?”

又想着今天下午,闵佳文在記者會上的那一番話。

她以前,是怎樣傷害了曲清澄呢?

那些幼稚的冒着傻氣的青春日子,所有兵荒馬亂或所向披靡,全都源于自己帶點英雄主義情節的一腔臆想。

曲清澄又做錯了什麽呢?

不管當時曲清澄出于什麽樣的動機,她的關注與偏愛,的确曾像一道光,照亮了祝遙十七歲時的灰敗。

然而祝遙卻……拿曲清澄天然的xing取向,狠狠傷害了曲清澄。

曲清澄是根本不知道一個十七歲少女,當年懷着怎樣蜿蜒曲折的心思吧。所以站在曲清澄的角度,就算她真跟楊晟涵在一起,也只不過是接受了一個起初不想接受的追求者。

曲清澄什麽都沒有做錯。

只是五年過去了……

一句突兀的“對不起”,到底要怎麽說出口,才不會顯得輕飄飄的可笑?

祝遙今天穿的不多,攏着一件棒球衫,站在小區門口有點涼,本想直接打個車回酒店的,不知怎的,雙腳卻不由自主向小區裏走去。

因為在小區裏租了房子拍戲,門禁卡她是有的。

五年過去了,這小區不知是因為價格偏高還是怎麽的,入住率還是沒有變高一點,尤其這片別墅區,入了夜,靜得出奇,人走在裏面,腳步都不自覺放輕。

曲清澄的房子,就在一片靜谧裏出現在了祝遙眼前。

小小巧巧的,安安靜靜的,像曲清澄本人。

祝遙耳朵裏剛剛聚會的喧嘩還沒散去,這會兒的靜,就顯得格外明顯。

院子裏的小小噴泉,入了秋,就關了,她走過去望一眼,一池靜水,表面上飄着一片枯黃的樹葉,還沒來得及沉下去。

是剛剛掉的吧,祝遙擡頭向着頭頂的一棵樹望去。

沒想到的是,這一擡頭,跟一個人對上了眼。

祝遙一愣。

曲清澄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小陽臺上,大概是在祝遙剛才低頭看噴泉的時候走上來的,手裏拿着一件衣服,好像是晾在外面忘了收、這會兒突然想起。

祝遙愣愣看着她,在黑夜裏模糊成一個白色的影子,能感覺到她臉上的神情淡淡的,五官卻被夜色籠了一層紗,遙遠得不真實起來。

她也看到祝遙了。

因為今晚沒排戲,對面租用做攝影棚的屋子燈都關着,左右兩棟又沒住人,曲清澄顯然沒想到這樣的深夜,院子裏還站着一個人。

等看清是祝遙,又很快鎮定下來。

今晚沒有月亮,院子裏過分昏暗的一盞路燈,就是兩人之間唯一的光源。

一個俯視,一個仰望。

照亮的是什麽,照不亮的又是什麽。

祝遙也不知道該一直擡着頭,還是該低頭,好像無論怎麽做,都顯得錯誤而尴尬。

再這樣對望下去的話,她就不得不開口說點什麽了。

“對……”

聲音還沒在胸腔裏聚集出可供發出的能量,曲清澄就先動了。

沖祝遙很平靜的點了一下頭,然後那團白色的身影,就在陽臺上消失不見了。

祝遙愣了。

那些重逢以後,曲清澄像以前一樣、溫和笑着跟她說話的場景畫面,瞬間模糊起來。

曲清澄剛才……臉上的神情是冷冷的的淡淡的對吧?

那樣的神情出現在溫柔的曲清澄臉上,像結了一層冰,和她瑩白背脊上的大片紋身一樣突兀。

祝遙不知是喝多了缺還是怎麽的,忽然一陣頭暈,逼得她大口大口呼吸。

夜裏冷冽的空氣灌入肺裏,變成刺心的疼。

曲清澄現在……是真的很讨厭她的吧?

陽臺上空了,祝遙就轉而盯着曲清澄的家門。

那扇做舊的木門,和院子裏的磚一樣,帶着點異域風情的味道。

祝遙想了想,把口袋裏的煙摸出來,點了一支。

她站着頭暈,就跨上花壇邊沿,蹲着,等抽煙的暖意,把剛才灌入肺裏過分冷冽的空氣排出去。

她盯着那扇門,幻想着它會忽然打開,曲清澄會帶着溫和的神情走出來,笑笑的叫一聲:“祝遙啊。”

然而什麽都沒有。

只有祝遙一個人蹲在這裏,抽着煙,等着一個永遠不會發生的奇跡。

一片枯黃的落葉掉在祝遙穿棒球衫的肩頭,輕微的啪嗒一聲。

那是今年秋天的第幾片落葉呢。

******

第二天早上毛姐來房間接祝遙的時候,吓了一跳:“我不是聽老慕說,你們昨晚十一點就散了麽?”

慕姐是秦恬的經紀人,能進梅導的組,各家都挺重視的,把經紀人親自派來跟組,而不是只帶一個助理。

應該是秦恬告訴慕姐,昨晚散得挺早。

祝遙點頭:“是十一點就散了。”

“那你這黑眼圈怎麽回事?”

“就……沒睡好。”

“擔心你演這電影沒感覺的事啊?”

“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什麽,毛姐沒有追問下去。

也許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什麽時候不該說什麽話,是一個合格經紀人的必備素養。

祝遙想,要是她也能掌握這些就好了。

昨晚曲清澄冷冷的淡淡的一張臉,又在她面前晃了晃,晃得她心裏一刺。

祝遙說:“毛姐……”

“嗯?”

“我想喝杯黑咖啡。”

“你不是嫌苦麽?”祝遙還是小孩子口味。

“就想喝了。”

“那行吧。”反正黑咖啡又沒有熱量。

祝遙抿着黑咖啡的時候,苦得臉皺成了一團,毛姐笑她:“就說你還是小孩兒口味吧。”

祝遙又喝了一大口,毛姐勸她:“別勉強。”

不勉強怎麽行呢,祝遙想,她憑什麽還是小孩兒口味。

曲清澄剛剛遇到她的時候,也才二十三歲大啊,祝遙卻覺得,她溫柔成熟的天生就是大人似的。

而她自己二十三歲了才發現,二十三歲,也不過就這麽一點點大。

她憑什麽在曲清澄面前,總占着小孩兒的便宜呢?

******

因為昨天的記者會和昨晚去見宣發公司的事,拖慢了進度,所以從今早開始,拍戲的時間又往前提了一個小時。

闵佳文好像做好了準備,進梅導的組就是來吃苦的,什麽都沒說就答應了。

闵佳文都不說什麽,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祝遙失去了站在窗口張望的閑暇,就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曲清澄了。

本來還是因為這小區設計特別,曲清澄要去地下停車場開車、還得在地面走一段,祝遙才有早上看到曲清澄的機會。

今天她沒看到,心裏就有點空落落的,但她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忙嘛,沒辦法。

刻意回避掉了昨晚,曲清澄那樣的神情帶給她的刺激。

她不知道怎麽面對曲清澄,就故意躲開了。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三天。

連秦恬都問過一次:“你那曲老師呢?明明就住對面,怎麽從來看不到人?”

曲清澄從不像普通民衆那樣過來看她們拍戲,安靜得好像不存在似的。

祝遙心想:就一直這樣下去了麽?

拍一部電影,常規也就三個月時間。

她有多少個三天,可以這樣沉默着浪費?

等到三個月過去,她回海城繼續當她的小演員,曲清澄留在邶城繼續當她的高中老師,她們倆唯一交集的機會,大概就是曲清澄閑暇時打開電視,看到祝遙一閃而過的一張臉。

就只能這樣了麽?

祝遙想着那晚曲清澄的神情,心想就算她現在去道歉,曲清澄其實也是不願意聽的吧。

那一句“對不起”,為什麽沒能早點說出口?

作為曲清澄曾經偏愛的學生,卻親手在曲清澄心上戳出一道傷,時隔五年以後,她又怎麽能親手去把那瘡疤再揭起呢?

連見曲清澄一面都困難。

******

轉機發生在三天以後。

這天散戲的時間,算這幾天裏比較早的,毛姐送祝遙回房間時提醒她:“敷張面膜,別把皮膚熬壞了。”

祝遙說“好”。

敷面膜的時候,祝遙把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床上,準備打局游戲放松一下。

習慣性挂着Q群,一般沒人說話的,今晚卻意外的亮起了提示——

“最近有多少人在邶城啊?”

回應的人還不少。

“要不組織一場同學會”的提議,就在大家鬧哄哄的現身中,逐漸成形起來。

祝遙隐身不說話,直到群裏的話題變成了:“要不要叫老師啊?”

“當然要叫啊,看看老方的發際線退到哪兒了哈哈哈。”

“還有曲老師,不是也從加拿大回國了?”

“曲老師換手機號了麽?”

“應該沒有吧。”

“誰打個試試?”

“我來……”

祝遙盯着群裏的消息不斷蹦出來,等到臉上面膜發幹。

想打游戲的初衷,早已抛在腦後了。

曲清澄曾經作為和學生們關系最好的那個,是唯一加了這個群的老師,但在突然辭職以後,曲清澄就自動退群了。

祝遙等了一個小時,那個說要給曲清澄打電話的同學,也沒說到底打通沒、也沒說曲清澄如何回應的。

這時有人想起了祝遙:“祝遙現在成明星了,早就不用這Q號了吧?”

“誰能聯系上祝遙?”

祝遙緩緩用鍵盤敲出三個字:“我在啊。”

作者有話說:

小祝:(摩拳擦掌)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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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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