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共枕眠◎
第二天早上, 祝遙緩緩睜開眼睛。
她有點想哭。
有多久沒在人的懷抱裏醒來呢?
人關于懷抱的記憶,大抵都是來自媽媽。祝遙又一次想起童年的那個午後。
那個午後經常出現在祝遙的記憶裏。
那時的祁勝軍已經開始忙,祝映岚是祝遙小小世界裏的唯一倚靠。周末時祝映岚跟幾個舅媽聚在一起打牌, 祝遙坐在椅子上搖來晃去不知怎麽栽了下去, 頭上“咚”的摔一個大包。
祝映岚立馬丢開麻将來哄她:“不哭不哭,媽媽抱。”
祝遙在祝映岚的拍哄中睡着了, 那是一個漫長的午覺, 醒來時有種不知天日的感覺,祝遙聽着屋外的麻将聲, 還以為祝映岚又去打麻将了,心裏猛然一慌。
那是一種被全世界抛棄的荒涼感, 祝遙至今也不知道一個幾歲的小孩子,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
然而還沒等她哭出聲來的時候,祝映岚在背後輕輕抱住她:“媽媽在。”
那一瞬間,祝遙懸起來的一顆心轟然落地。
那個“失而複得”的擁抱,是祝遙童年全部安全感的來源。
很多年後的這個清晨, 祝遙躺在床上,心裏竟湧起類似的感覺。
不,也許還要更強烈。
她動動手腳, 就能碰到身邊人軟軟的身子。她的曲清澄,就好端端睡在她身邊。
她昨晚喝多了, 斷片的一小段, 是不知怎麽從酒吧上了曲清澄的車。後來, 從曲清澄車上醒來的時候, 記憶已經在了。
她記得是怎樣躺在曲清澄的腿上, 怎樣吻了上去, 又怎樣停了下來。
等一個漫長的擁抱讓兩人呼吸都平複下來的時候, 她和曲清澄一起回了家。
曲清澄問:“洗個澡再睡舒服一點吧?”
祝遙點點頭。
曲清澄又問:“能站穩麽?”
祝遙笑:“要不你幫我洗?”
曲清澄瞪她一眼,塞給她浴巾和睡衣,把她推進浴室。
祝遙給自己身上澆着水,想起曲清澄剛才有點慌亂的表情,就有些想笑。
她越接觸,就越發現成熟聰明的曲清澄,有時也是冒着些傻氣的。
比如剛才,曲清澄怎麽會相信她的醉話呢?她才不好意思讓曲清澄給她洗呢。
她并不好意思讓曲清澄看她的身體,想到這裏,又想起曲清澄的身體。
剛才車後座微微露出的一截腰肢,在擋風玻璃透進的昏暗燈光中,竟比身上的白色羊絨毛衣更白,那麽細,箍在祝遙的手中盈盈一握。
祝遙明明酒醒的差不多了,這時臉卻又像酒氣上湧,猛的燒起來。
一方面是因為心裏想着這些沒法好好洗,一方面是她知道自己洗完曲清澄還要洗,就匆匆擦幹身子套上睡衣出去了。
差點跟門口的人撞個滿懷。
是曲清澄,捏着手機站在那裏。
“幹嘛呢?”
“等你啊,你不是喝多了嗎?”曲清澄笑笑:“怕你從浴缸出來時摔了。”
祝遙說:“來救我啊?”
如果這時曲清澄像愛開玩笑的秦恬一樣,說一句“不啊我來踩你一腳”之類的話,祝遙大概還能跟她對話下去。
可她溫溫柔柔應道:“嗯,來救你。”
祝遙眼眶一熱,幾乎懷疑是剛才滾燙的洗澡水進了眼睛。
眼前站着的人,就是無數次在灰敗青春救她于水火的人。
帶她回家,給她治傷,在運動會的操場邊,給她好好綁一個馬尾。
祝遙走近一步,擁住曲清澄的肩,臉埋上去。
曲清澄吓一跳:“怎麽了,真的頭暈嗎?想不想吐?”
祝遙清蹭着曲清澄的肩膀搖頭:“就想抱抱你。”
曲清澄笑:“我還沒換衣服呢,你剛洗幹淨,又蹭髒。”
“你介意嗎?”祝遙說:“反正我是不介意。”
等了大概十秒鐘,就當祝遙以為曲清澄有潔癖很介意的時候,曲清澄的擁抱,軟軟的回了過來。
“不介意的呀。”
“誰讓……是你呢。”
祝遙把頭埋在曲清澄肩頭無聲的笑,大概太開心了,開心到她想咬曲清澄一口。
她就隔着曲清澄的毛衣輕輕咬了一口,一嘴毛,曲清澄“喂”一聲。
祝遙又笑,這次笑出了聲,嘿嘿嘿的。
曲清澄說:“我發現喝醉的人都很喜歡傻笑。”
祝遙:“嗯,是的呀。”
曲清澄又說:“傻氣。”
祝遙:“嗯,是的呀。”
“放開放開,我也要去洗澡了。”
“沙發上鋪哪床被子呢?你告訴我在哪兒,我自己來吧。”
曲清澄那時抱着浴巾和睡衣從卧室出來,看了祝遙一眼就往浴室走,關門之前輕飄飄留下一句:
“你也睡床。”
******
祝遙躺在床上的時候,能隐約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聲。
是曲清澄在用淋浴。
祝遙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伸向天花板。
這麽看起來,她是比十七歲的時候,又略略長高了一些的。
她記得十七歲那年,在植物園傷了腳,曲清澄把她撿回家,那時她穿着曲清澄的睡衣,袖子尚能遮住一半手腕。
到了這時,細瘦手腕已經全部從袖口露出來了。
而且最大的區別……祝遙轉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深深吸了一口。
曲清澄身上的香氣極其幽微,她從不用香水也幾乎不用帶香味的護膚品,必須湊的很近很近才能聞到一點茶花的味道,不知是面霜裏淡淡的香氣,還是單純就是她的體香。
這會兒又在曲清澄的枕頭上聞到了。
祝遙的內心放起小煙花,腳在被子裏蹬了兩蹬。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猛聞曲清澄枕頭這事,有點ws有點bt,可架不住內心就是很想這麽做。
五年前和現在最大的區別,就是五年前她一個人睡在沙發上,而現在她洗得白嫩嫩香噴噴的,在曲清澄的床上等着曲清澄。
雖然今晚什麽都不會發生吧,嗯,但是。
祝遙又把手從被子裏伸向天花板,看着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傻笑。
從教室後排到講臺,短短十八步,她走了五年,可到底還是走到了不是嗎。
曲清澄這時走進來:“你這個小孩子,手伸在外面,不怕着涼的嗎?”
她走過去替祝遙把被子掖好:“這可快冬天了啊,傻掉了嗎。”
曲清澄要把手收回去的時候,祝遙從被子裏伸手拉住她:“你看,我手沒伸出被子哦。”
祝遙喜歡曲清澄現在跟她說話的語氣。
不止是溫柔,因為曲清澄跟誰說話都挺溫柔的。
唯有對她,溫柔裏藏着一種略帶嬌嗔的怪責,就是那一點點語氣上的變化,讓曲清澄從溫柔成熟的殼裏走出來,變得活生生的。
變成了獨屬于她一個人的,既溫柔又可愛的曲清澄。
曲清澄被她拉着沒辦法,就含笑盤腿坐在她身邊。
“你不冷嗎?”祝遙縮在曲清澄剛剛掖好的被子裏,只露出一顆頭,看着曲清澄。
“冷的呀。”曲清澄笑:“這不是被你拉着嗎?就看看你這個小孩子想幹嘛。”
“我還是小孩子嗎?”祝遙故意問。
曲清澄笑:“有時候是,有時候不是。”
祝遙拉着曲清澄的手在被子裏晃了兩晃。
曲清澄說:“喔喲,撒起嬌來了。”
祝遙說:“不行嗎?”
曲清澄笑:“行行行。”
祝要也喜歡她和曲清澄現在的狀态。
曲清澄在其他人面前是端莊優雅的,而祝遙在其他人面前是淡漠寡言的。
唯獨她們兩人相對時,時而曲清澄是她的小姑娘,時而她是曲清澄的小孩子。
很多年來,随着祝映岚缺位而遺失的撒嬌功能,在曲清澄的魔法下,在祝遙體內一瞬播種,一瞬開花,一瞬在風中結出搖搖欲墜的果實。
全都回來了。
祝遙又拉着曲清澄的手晃晃:“你也進被子,別真着涼了。”
曲清澄“嗯”一聲,鋪開床空着一側的另一條被子準備鑽進去。
祝遙拉了她一下:“冷啊。”
曲清澄看她一眼。
祝遙又說:“還沒來暖氣,怎麽睡都睡不暖。”
曲清澄說:“我幫你開空調。”
祝遙一噎。
心裏嘀咕着曲清澄怎麽這麽不解風情?虧她還是教語文的。
下一秒,曲清澄就柔柔的鑽到她被子裏來了。
嘆了口氣:“拿你沒辦法。”還是那種,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語氣,溫柔裏一點點嬌嗔的怪責。
獨屬于祝遙一個人的語氣。
祝遙心裏的小煙花又放了起來。
她曾經深度思考過自己是個幸運的人還是倒黴的人。她從小家境不錯,這是幸運,可祝映岚和祁勝軍關系難堪,這是倒黴。
青春期因為不讨喜的性格被無形排擠,這是倒黴,可遇到了曲清澄,這是幸運。
在單方面跟曲清澄鬧翻離開曲清澄、祝映岚和祁勝軍雙雙出事以後,祝遙在很長時間裏都覺得自己是個倒黴的人了。
可是現在。
她微微側臉,就能看到曲清澄一張白淨的臉近在咫尺,含笑看着她,伸手幫她把一點零碎的頭發理好。
曲清澄笑着說:“這麽看又覺得你真的還是小孩子,那麽顯小的。”
“哪裏顯小了?”
“這裏。”曲清澄伸手點點祝遙的眉毛,又點點眼睛,鼻尖,和因愣怔微張的唇:“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曲清澄每點過一處,祝遙的心裏就酥麻掉一塊。
現在她已明白她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曾經高高在上仰望的人,曾經寄托她青春期全部向往的人,此時竟然,就躺在她身邊。
她一伸手,就能摸到曲清澄的臉,和她的唇一樣,柔軟的,光滑的,像世界上一切最甜蜜美好的東西。
祝遙這樣想着,又伸手摸過曲清澄的唇,得寸進尺的說:“曲清澄,我睡不着。”
“你給我唱首晚安曲吧。”
******
面對祝遙的要求,曲清澄愣了一下:“不唱。”
“就唱一首。”
曲清澄果斷拒絕:“不唱。”
“為什麽?”
“好端端突然唱什麽歌。”曲清澄說:“我唱歌又不好聽。”
“你聲音那麽好聽的。”
“聲音好不好聽跟唱歌好不好聽,這是兩回事吧。”曲清澄蜷指在祝遙額頭上輕彈了一下:“別鬧。”
“好吧,那我就很難很難的試着睡一下吧。”祝遙說:“很難很難的。”
“不是說喝多了很容易睡着嗎?”
“剛在你車上都睡一覺了呀!而且……”祝遙一個停頓:“酒都醒了,怪誰呢?”
“那……”曲清澄似有松動:“要不我給你唱,你給我唱。”
祝遙笑:“你先唱了再說。”
曲清澄瞪她一眼:“唱什麽啊……”
“唱什麽都行。”祝遙說:“只要是你唱的。”
“我想想啊……”曲清澄又睨祝遙一眼:“哎呀你不要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
祝遙笑出聲;“那這樣。”
她把頭伸進被子裏,臉埋在曲清澄胸前,薄薄一層睡衣讓感覺有點異樣,因為今晚喝了酒什麽都不能做,又把異樣的感覺壓下去。
“我不看你,你唱吧。”
曲清澄:“你可不許笑……”
“嗯,我不笑。”
“你保證……”
“保證。”
曲清澄猶豫一下,深吸一口氣,因為祝遙把臉埋在曲清澄胸口,感覺就特別明顯。
一想到曲清澄連呼吸都是因為她,祝遙內心的小煙花就放個不停。
曲清澄的歌聲淡淡響起:
“天上飄着些微雲,
地上吹着些微風,
微風吹動了我頭發,
教我如何不想她。”
祝遙剛才鬧着要曲清澄唱歌,曲清澄扭怩一陣,祝遙是真的以為曲清澄唱歌不行,她箍着曲清澄的腰本來準備搔一陣癢,在曲清澄尴尬時笑鬧一陣替她解圍。
這時卻被曲清澄的歌聲帶着,手靜下來,心也靜下來。
“月光戀愛着海洋,
海洋戀愛着月光,
這般蜜也似的明月,
教我如何不想她。”
曲清澄輕輕的歌聲在卧室裏飄蕩,直至散去。
祝遙愣怔三秒,才把頭從被子裏鑽出來,開口問:“這是什麽歌?”
“天哪祝遙。”曲清澄伸手理着祝遙被蹭亂的頭發:“你以後千萬別跟人說你語文是我教的。”
“這是劉半農著名詩作改編的歌,《教我如何不想她》。”
祝遙握住曲清澄手指:“為什麽說自己唱歌不好?明明這麽好的。”
“哪裏好了?”曲清澄笑:“我從小就被老師講,說話像背詩,唱歌也像背詩。”
祝遙也笑了:“這形容……還挺準确。”
老實說曲清澄唱歌,音準和節奏真的有點亂,可她的聲音裏真的有種故事感,娓娓道來似的。
祝遙忍不住順着最後一句歌詞問:“曲清澄,我們分開五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曲清澄想她什麽呢?她只是曲清澄無數學生中的一個。
曲清澄卻看着兩人纏在一起的手指:“想過的。”
祝遙的心砰砰跳起來:“想我什麽?”
“想你有沒有好好吃飯、還是又在喝可樂吃薯片,想你大學的成績好不好,想你有沒有交到真正的朋友……”
“為什麽想我?”祝遙問:“我只是……你學生中的一個。”
“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
祝遙躺在曲清澄身邊,問了一個她現在想來挺好笑的問題:“比喜歡商曉冉還喜歡?”
可那是她十七歲青春裏頂頂重要的一件事。
誰是曲清澄最喜歡的學生。誰能獲得曲清澄“明目張膽”的偏愛。
對不合群也不讨喜的祝遙來說,那是她灰敗青春裏全部自信的來源。
如果人人仰慕的曲清澄,目光始終望向角落裏不起眼的她。
那麽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
這一祝遙青春期最大的懸念,在五年後得到了曲清澄的親口驗證:“嗯,相比其他所有學生加起來,還要更喜歡你。”
“為什麽啊曲清澄?”祝遙捏着曲清澄的手指:“為什麽?”
曲清澄抓過祝遙的手指親了親:“因為你很像我啊。”
那時的祝遙還不明白曲清澄這話的含義,青春期沉默陰郁的她,看上去跟溫柔受歡迎的曲清澄沒有半點關聯。
剛要問為什麽,話題就被曲清澄岔了過去:“喂喂,現在該你唱了吧?”
祝遙一下子背過身去:“呃,好困……”
曲清澄好氣又好笑:“哪有你這樣耍賴的?”
祝遙被子裏的腳往後伸,勾勾曲清澄圓圓軟軟的腳趾:“就耍賴,行不行嘛?”
曲清澄那種半無奈半寵溺的語氣就又冒出來了:“行的呀。”
“拿你沒辦法。”
祝遙就喜歡曲清澄拿她沒辦法。
她笑着轉回來,對着曲清澄解釋:“不是我不想給你唱,是我唱歌真的五音不全,你看我今進娛樂圈這麽幾年,大大小小綜藝節目上了很多,一檔唱歌的都沒有。”
“我一唱歌,會把你吓走的。”
“有這麽誇張?”曲清澄笑。
祝遙帶着點恐吓點頭:“真的,不騙你。”
“這樣啊……”曲清澄回了祝遙一個擁抱,把臉埋進祝遙的肩窩裏。
祝遙的心在一次砰砰亂跳起來,撞着心壁四方鼓噪。
她不知這是因為兩人穿薄薄一層睡衣貼在一起的觸感,還是單純因為曲清澄接下來的一句話——
“你吓不跑我的哦。”
******
身體裏殘存的酒意湧上來,很快祝遙就真的困了。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曲清澄就把臉從她肩窩裏拿出來:“困了?睡吧。”
“我去拉窗簾。”
祝遙抱住她:“別管了。”
“明早會很刺眼的。”
“嗯,可是不想你走開。”
曲清澄無奈又好笑:“從床邊繞到窗邊,最多不超過二十步吧。”
“嗯,可就是不想你走開,行不行嘛?”
曲清澄枕着祝遙臂彎:“行的呀。”
祝遙沉淪在曲清澄的一片溫柔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覺得自己像個缺糖的孩子,因為小時候得不到,遇到曲清澄,總想拼命找補。
要她的寵,要她的縱容,要她毫無道理的偏愛。
要到了,就像心滿意足的孩子、含着糖睡去。
只是失去意識以前祝遙忍不住想,這樣向曲清澄“要糖”的日子,能持續多久呢?
******
清晨醒來的時候,曲清澄的手,虛虛搭在祝遙眼前。
祝遙想了想,更早一點的時候,她好像迷迷糊糊醒過一次。
的确如曲清澄所說,因為房間朝向,不拉窗簾,清晨的陽光射進來,就很刺眼,晃得祝遙從睡夢中醒來,嘟哝一句什麽。
夢到了什麽,嘟哝了什麽,已經不記得了,大概跟曲清澄有關,因為夢的餘味一片清甜。
昨晚喝多了沒睡夠,翻了兩圈想繼續睡,可不管怎麽翻,都避不開窗口的陽光。
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溫溫柔柔搭在祝遙眼前。
是半夢半醒的曲清澄。
本能一般,替祝遙擋去了眼前的陽光。
那時候祝遙也是半夢半醒,刺眼的陽光一消失,馬上又暈乎乎睡了過去。
直到這時醒來,手機鬧鐘還沒響,曲清澄松松抱着她的背,手一直搭在她眼前。
祝遙心裏很甜,很甜很甜,甜裏又泛起一點酸。
就像很甜的奶茶,喝到最後,甜裏總會泛起一點酸,彌漫舌尖揮之不去。
她在想遇到曲清澄以前,那些空白的日子,是何等浪費。
她在想拍完這部電影以後,那些重回空白的日子,又該如何度過。
眨眨眼,看到清晨的陽光,從曲清澄的指縫間漏進來。
曲清澄醒了:“好癢。”
祝遙笑:“我睫毛有這麽長?”随着她眨眼,掃在曲清澄的掌心。
“幾點了?”
“鬧鐘還沒響。”祝遙摸過手機看了一眼:“七點二十,你再睡會兒。”
“你呢?”
“我早點起啊,不然一會兒上鏡臉好腫。”
“上鏡胖十斤是真的嗎?”曲清澄嘟哝一句。
“曲清澄。”祝遙坐起來笑笑,捏捏曲清澄縮在被子裏略腫的臉:“你是不是真的沒看過我演的劇?你到現在還不看!”
曲清澄半夢半醒:“狗不狗血啊?”
“挺狗血的。”祝遙笑:“但你是看劇還是看我?”
曲清澄縮着頭不說話,祝遙扒開被子去看,發現曲清澄的眼睛又閉上了。
“喂,你。”
“你趕緊起吧。”曲清澄縮得更裏面一點:“不要吵我,今天周日我又沒課。”
祝遙看得好笑。
曲清澄這些幼稚又可愛的細節,就像她身上幽微的茶花香一樣,必須靠得很近很近,才能看到、聞到。
所有這一切,是只對祝遙一個人開放的秘密花園,有風有雲有和煦的暖陽,讓祝遙流連其間不願離去。
她還想去捏曲清澄的臉,但毛姐的追殺微信已經來了:“起了沒?你昨晚喝了酒,早點起來給臉消腫了!!!”
誇張的打了三個感嘆號,最後的人性是選擇了發微信而沒打電話。
祝遙回:“已經起了。”
曲清澄這麽溫柔細心的人,昨夜已經找了一個多餘的充電器,把祝遙手機放在床頭充好電了。
祝遙帶着充滿電的手機,像帶着一個裝滿愛、吻和甜蜜的行囊。
她幫再一次睡過去的曲清澄掖好被子,下床走了。
作者有話說:
來點兒糖~小天使們周末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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