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糖吻◎

曲清澄下晚自習回家, 從地下停車場到自家門口的一小段路,她慢慢走着,鞋跟踢踢踏踏, 踩碎了一地月光。

瞥一眼對面的片場, 燈火通明,應該還在緊張而忙碌的拍戲吧。

曲清澄想起自己為數不多去片場看的那兩次, 明晃晃的專用射燈打下來, 整個場景染上一層白金,明明是觸目可及的真實, 又被那樣神聖的氛圍染上了一層不真實的色彩。

難怪有人說,電影是造夢的世界。

曲清澄又望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房子, 站在月光下,心裏無端端生出些寂寞。

今早在廚房島臺……她與祝遙二人是那樣親近。

可事實上,兩人的生活,被片場這一扇并不厚重的門,隔的天差地別。

曲清澄這邊, 是清晨陽光灑滿的校園,是平凡充實的日常,是散發着油墨香的書本。而祝遙那邊, 是觥籌交錯的酒會,是聚光燈下的夢境, 是粉絲近乎狂熱的追捧。

重遇祝遙以後, 曲清澄開始漸漸留心娛樂新聞, 對祝遙過往的狀态也大致了解了。

要不是這次拍電影的片場, 恰好在曲清澄家對面, 兩人的生活, 似乎不會有任何交集。

那……電影拍完以後呢?

曲清澄想着走着, 不知不覺間,家門已經近在眼前了。

院子裏燈光很暗,曲清澄是開始摸鑰匙的時候,才注意到家門口蹲了一個人。

她先是吓了一跳——小區別墅入住率不算高,這一小片更是只住了她一人,雖說小區安保很嚴,但不會是進賊了吧?

可很快,随着腳步越來越近,在大腦反應過來的瞬間,嘴角已經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心裏被月光暈染的寂寞,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祝遙啊……等多久了?”

門口的人還蹲着,頭無力的埋在手臂之間。

“祝遙?”

曲清澄覺得不對勁了,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

她以為祝遙在哭,也許是演了一場情緒起伏的戲很難出戲。可當她奔過去蹲在祝遙面前,微涼的手指請擡起祝遙的臉——

一臉的冷汗。

祝遙費力擡起的頭并沒有在哭,而是在蒼白微笑:“曲老師,我等你等的……好像低血糖犯了。”

那一瞬間曲清澄是很想罵她的——你這個小孩子怎麽這麽不着調?低血糖犯了也不知打個電話求助,給她給毛姐都好,還在這裏傻等?!

可祝遙帶着一額頭的汗虛弱的朝她微笑,一雙小鹿似的眸子半垂着,曲清澄的任何情緒都化為心疼,只想把人圈在懷裏好好哄着。

“能站起來麽?”她費力把祝遙扶起來,拿鑰匙開門的手一直在抖。

好不容易開了門,扶祝遙在沙發上躺下,趕緊急匆匆要去找糖,轉眼瞥見沙發上放着一盒,哆哆嗦嗦打開盒子,一捧糖全倒在手心,還掉了兩顆在地上。

她問祝遙:“你要牛奶口味還是可可口味?”

祝遙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曲老師,我都低血糖了……你能不能別讓我想問題?”

曲清澄也在心裏罵自己亂到昏頭,撕了一顆牛奶糖塞進祝遙嘴裏。

甜甜的滋味化開來,祝遙的呼吸在慢慢平穩。

她仰躺着,手搭在額頭上,小臂垂在眼前,像是想擋住客廳頂燈射下的燈光。

“晃眼是不是?”曲清澄一直蹲在一邊觀察着祝遙,這時馬上走過去把燈關了。

一時間,只有院子裏那不算亮的路燈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戶照進來。

客廳被一片靜谧的夜色包圍,靜谧又溫柔。

曲清澄蹲在祝遙身邊,看祝遙嘴裏的糖快吃完了:“還要一顆嗎?”

“嗯。”

曲清澄馬上又把手裏可可味的奶糖塞進祝遙嘴裏。

祝遙靜靜躺着,她就靜靜陪着。

直到第二顆奶糖也快吃完的時候,祝遙緩緩開口:“曲老師。”

曲清澄馬上開口:“我在。”

“我還想要一顆糖。”

“好。”

她馬上轉身去拿茶幾上的糖盒。

另一只半垂的手卻被祝遙一拖。

她剛才蹲久了,雙腳本來就有點麻,剛一直關注着祝遙的狀态也沒在意,這時被祝遙輕輕一拖,整個人重心不穩就向祝遙身上倒去。

“喂,我拿糖呀……”

祝遙笑道:“我本來說的就是這樣的糖。”她伸手在曲清澄的唇上點了兩點:“我實在沒力氣起來,曲清澄,你來吻我。”

“你這個小孩子……”

“我都低血糖了,這點小要求都不行?”拖着曲清澄的手輕晃兩晃,真像那種打着感冒發燒旗號撒嬌要糖吃的小孩子。

曲清澄的一顆心,融化在了一片氤氲的溫柔夜色中:“行的呀。”

“拿你沒辦法……”

她微微起身,又下俯,對着祝遙的唇吻了下去。

也許是剛剛低血糖的緣故,祝遙的唇冰涼涼的。曲清澄吻的很輕,用自己溫熱的雙唇,将祝遙的唇柔柔包裹。

吻着吻着,祝遙伸手攬住曲清澄的纖腰,舌頭伸出來。

曲清澄觸電一樣起身瞪着祝遙:“喂!你!你……還有力氣?”

祝遙看着她好笑:“沒力氣啊,我沒要做什麽,真只是吃糖而已。”

“上來陪我躺會兒。”

“沙發很窄……”

“上來嘛。”祝遙在祝映岚那邊永遠喪失的撒嬌技能,在曲清澄這兒失而複得,像小時候從沒得到玩具的孩子,內心缺憾,一旦得到,就不肯撒手。

曲清澄笑:“真的拿你沒辦法。”

她這時才有空把大衣脫了,輕輕爬上沙發,側躺在了祝遙邊上。

******

其實祝遙挺久沒犯過低血糖了。

也許這兩天體力耗費比較多,毛姐卻一如既往給她啃着生菜葉子,加上今天白天的幾場戲,都是小枝離開緒老師後、表面平靜內裏支離破碎的狀态,耗了心神去演。

七七八八的原因加起來,造成了今晚身體的小型崩潰。

祝遙躺在沙發上,曲清澄連喂她的兩顆糖吃完以後,才算緩過來了,沒那種出冷汗和想吐的感覺了。

還是乏力。

所以曲清澄躺上來的時候,祝遙是真什麽都沒打算做的。

她只是攬着曲清澄的纖腰:“往裏躺躺,別掉下去了。”

曲清澄剛脫大衣,白色高領山羊絨毛衣上沾着她的體溫,在深秋夜裏顯得很暖,祝遙把臉埋在曲清澄心口蹭了兩蹭。

曲清澄伸手輕撫着她的頭。

祝遙的臉又仰起來,在一片黑暗中搜索曲清澄的唇,像找糖吃的孩子。

曲清澄好像輕輕笑了一聲,主動的溫柔的,把唇送了過來。

祝遙心滿意足了。

她乏力,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曲清澄吻着,兩人的唇一直輕碰着含在一起。

祝遙忽然有一個不那麽恰當的聯想,她像一只餓了許久的貓,身邊堆滿了最愛的小魚幹,吃到肚子鼓鼓舒服的仰躺着,時不時饞了,一扭頭,又可以吃到一條。

暈乎乎在天堂一般。

她輕吻着曲清澄。

嗯,明明什麽都沒打算做的。

要不是曲清澄喂她的兩顆糖好像有神奇魔力,讓她的低血糖飛速緩解。

要不是曲清澄貼身的高領毛衣,在深秋夜裏顯得過分溫暖。

要不是曲清澄的雙唇超越了世上一切美好,讓她怎麽吃都吃不夠。

嗯,要不是那些疊加起來,就真的什麽都不會發生。

“喂,不是說沒力氣麽……”

“吃了糖就有力氣了……”

其實還是乏力,吻着吻着,就收不住了。

“曲老師,我沒力氣起身,你起來好不好?”

祝遙在黑暗中也能感到曲清澄明顯臉紅:“不要。”

“我今晚算半個病人哎……”

況且情勢已經收不住。

祝遙蹭着曲清澄的鼻尖撒嬌。

曲清澄猶豫了很久,窸窸窣窣的爬起來。

一手撐着沙發靠背,一手扶着祝遙的肩。

曲清澄自己掌握着節奏,秀美的雙唇抿緊,呼吸越來越快。

她微微仰頭,連睫毛尖都在微顫。

……

忘了曲清澄是怎麽倒下來的。

祝遙把軟得像一灘水似的人擁在懷裏,輕吻她的頭發:“辛苦了,曲老師。”

曲清澄輕輕“嗯”一聲。

這會兒已經說不清誰比誰更乏力了。

祝遙半開玩笑的問:“要不你也吃顆糖補充下體能?”

曲清澄手鑽進祝遙腰上掐了一下。

手上的勁都是虛的。

祝遙拉過她的手:“好了不鬧了,你休息會兒。”

兩人靜靜抱着,曲清澄半倚在祝遙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曲清澄開口:“我去下洗手間。”

祝遙低頭吻吻曲清澄的頭發:“去吧。”

一陣清洗的聲音傳來。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曲清澄在洗手間說:“可能是物業,我家水管有點漏,讓維修師傅在我下晚自習後過來一趟的。”

祝遙說:“你獨居,這麽晚讓維修師傅過來,不安全吧。”

“知道了,以後讓他周末來。”曲清澄笑:“這次不是剛巧你在?先開門吧。”

祝遙說:“我來開吧。”

“你能起麽?”

“剛才更耗費體力的事不都已經做了?”祝遙開一句玩笑。

她起身把客廳的燈重新打開,單手大致理了理頭發和衣服,走到大門口打開門。

一瞬愣了:“阿、阿姨……?!”

“小祝?”曲媽媽也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兒?清清呢?”

曲清澄那邊關了水,聽到門口說話的聲音,快步走過來:“媽,你怎麽這麽晚來了?”

“我和朋友在附近體驗烘焙課。”曲媽媽看她一眼:“烤的蔓越莓餅幹有點多,給你拿過來一點。”

她把手上一個精致小紙袋遞給曲清澄。

又看了祝遙一眼。

祝遙臉都紅了,沒洗的手藏在背後,極度後悔剛才為什麽只草草理了下頭發和衣服。

現在頭發有沒有很亂?會不會被曲媽媽看出什麽?

她悄悄瞥了眼曲清澄,曲清澄剛去洗手間整理過了,整個人看上去倒沒什麽異常。

曲清澄說:“祝遙她們片場不是就在對面?祝遙今天拍戲太累,低血糖犯了,片場又太吵,我就讓她過來休息會兒。”

曲媽媽緩緩的說:“這樣啊。”又看了祝遙一眼:“好點了麽?”

祝遙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賊心虛,總覺得曲媽媽看她這一眼意味深長似的,趕緊答話:“休息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

“你們當演員的也真是辛苦。”曲媽媽說:“吃點兒我烤的蔓越莓餅幹吧,吃點兒甜的能好點。”

“好,謝謝阿姨。”

曲媽媽又看曲清澄:“你不請我進去坐會兒?一起吃點餅幹喝點茶。”

曲清澄微笑:“你還需要請啊?”

曲媽媽也笑:“你這不是有客人在麽?”

曲清澄說:“我給你把你的拖鞋拿出來。”

三人一起往裏走,祝遙回味着曲媽媽剛才的話,總覺得那一聲“客人”也有點意味深長。

走近沙發她又趕緊瞥着三人座和上面的靠墊,生怕有暧昧的褶皺洩露秘密。

還好曲媽媽好像習慣坐單人座那邊,等她優雅坐下以後,祝遙說:“阿姨您先坐,我先去趟洗手間。”

又突然覺得這句話說的過分熟稔,小心翼翼問曲清澄:“曲老師,我能借用一下你家洗手間麽?”

曲清澄點點頭,祝遙趕緊溜過去了。

用洗手液洗了兩遍手,對着鏡子,努力鎮定自己的表情。

祝遙你可以的!她給自己打氣:在毛姐眼裏你是未來要當影後的人!

可這不是一回事啊!面對曲媽媽她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這可是未來的岳母大人!

一想到這裏祝遙又愣了。

一絲自嘲的笑爬到臉上。

想什麽呢……她和曲清澄不是只有拍一部電影的時間?哪來的什麽未來?又哪來的什麽岳母大人?

曲清澄和曲媽媽在外面,祝遙在洗手間不好待太久,擦幹手就匆匆出去了。

和曲清澄一起坐在三人位上,中間隔出一人位,遙遙分坐沙發兩端。

廚房燒水壺叮一聲響起,曲清澄站起來:“水燒好了,我去泡茶。”

曲清澄走開口,曲媽媽朝祝遙笑道:“你們師生關系很好啊。”

祝遙小心翼翼回答:“嗯,曲老師和學生關系都很好的,她一直很受學生……愛戴。”

曲媽媽笑:“清清一直都想當個好老師,這是好事。”

她笑的親切而和煦,這種時候,祝遙又覺得她是什麽都沒有看出來的。

曲清澄端着一壺茶走出來:“太晚了別喝綠茶了,喝花果茶吧。”

“好啊。”曲媽媽把茶幾上的小紙袋打開:“我和王阿姨她們今天第一次做,你們嘗嘗味道怎麽樣。”

曲清澄和祝遙一人拿了一塊。

祝遙忽然想起毛姐讓她千萬別吃精致碳水的囑托,但這會兒哪還顧得上這些,曲媽媽給她份毒藥她估計她都會吃下去。

還真心實意的稱贊:“真好吃。”

曲媽媽笑道:“我做的味道還行,樣子不好看。梁阿姨做的才好呢,老師都說她完全不像第一次做。”

祝遙瞟到,曲清澄咬着餅幹的臉色變了變。

曲媽媽看着曲清澄問:“最近和小趙聯系了嗎?”

曲清澄咬着餅幹垂着眸:“他忙,很少。”

“工作再忙,該聯系還得聯系啊。”曲媽媽笑着告訴祝遙:“梁阿姨是小趙的媽媽。”

祝遙心裏咯噔一下:“這樣啊。”

曲媽媽問:“小祝上次見小趙,也覺得他很不錯吧?”

祝遙:“……嗯。”

她不知該說什麽,就把手裏一塊還挺大的蔓越莓餅幹,咔嗤咔嗤全吃了。

剛剛犯過低血糖,本來胃就不怎麽舒服,這時一大塊混合着糖油的餅幹墜在胃裏,拖着她的一顆心,跟着沉甸甸的往下墜。

曲媽媽又對曲清澄說:“你看,小祝都覺得不錯了,你別管小趙忙不忙,該聯系還是得聯系聽到沒?”

曲清澄捏着沒吃完的餅幹看了祝遙一眼,沒說話。

曲媽媽喝着茶,看了一眼茶幾上的糖盒:“這不是上次蘇阿姨兒子結婚的喜糖麽?你們吃了?好吃麽?聽說這是國外一個不錯的牌子?”

祝遙不明所以的又“嗯”了一聲。

曲媽媽笑起來:“說來好笑,今晚我見梁阿姨,她還說起這喜糖,說她吃了覺得味道不錯。”

她又瞟了曲清澄一眼:“說她兒子以後結婚的時候,也要用這牌子當喜糖呢。”

“小祝你也覺得味道不錯對吧?”曲媽媽笑盈盈對祝遙說:“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樣欣慰的表情,好像篤定了面前這小小精致一盒,也會是未來趙先生和曲清澄的喜糖似的。

祝遙一下子站了起來。

曲媽媽看着她,曲清澄也看着她,捏着蔓越莓餅幹的手指動了動,像是想來拉她的手,在曲媽媽面前又不好動。

祝遙:“那個……阿姨……我低血糖緩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擾你和曲老師了……我還得回片場繼續拍……”

曲媽媽笑:“你們年輕人忙工作是正事,我就不留你了。”

祝遙:“謝謝阿姨,你烤的蔓越莓餅幹,很好吃。”

她奪門而出,甚至沒有跟曲清澄說一聲再見。

一路狂奔出小區,才趕放緩腳步。

努力大口大口的呼吸,在黑夜的靜谧的無人的街道上,聽着自己呼吸急促的節奏,始終平緩不下來。

昏黃的路燈灑下來,拖着她的影子老長一條,白球鞋的鞋帶散了一根,她雙手插在棒球衫外套裏慢慢走,鞋帶就墜在鞋邊一晃一晃。

她在回想自己剛才奪門而出的一幕——

她逃了,像個懦弱的逃兵。

她甚至沒有任何資格去指責曲清澄,為什麽不堅決拒絕她爸媽的安排。

她說不清是自己更懦弱還是曲清澄更懦弱,她也始終鼓不起勇氣,要求曲清澄去拒絕。

背後的原因,無非是她根本不敢,跟曲清澄攜手走入一段穩定的關系中。

那麽……

祝遙拖着步子慢慢走,胃裏沉甸甸的,拖着她的腳步越來越慢。

嘴角撤出一個嘲諷的笑。

那麽她剛才吃的,就很可能是曲清澄未來的喜糖了?

國外的牌子,精致的包裝,濃濃的奶味。

牛奶味,可可味,還有她沒吃到的草莓味。

祝遙突然想嘔。

不會吧?她在心裏嘲笑自己,演什麽宮鬥劇女主角啊?氣急攻心就做勢要吐血。

戲太過了喂,太浮誇了喂。

走着走着,她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額頭上漸漸浮出一層細汗,腳步也越來越虛浮。

終于她站不住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看到前面一個巨大開口的垃圾桶,幾步跨過去。

終于是吐了。

大概是剛才低血糖以後胃本來不舒服,吃了一大塊有點油的蔓越莓餅幹,剛跑出小區的時候,又往胃裏灌了好幾大口冷風。

她沒吐多少,還有想吐的感覺,可是吐不出來什麽了。

祝遙大口大口的呼吸,勉強支持着自己往前繼續走,走了一段又實在覺得乏力,扶着路邊的一根燈柱,彎着腰休息。

她的視線裏出現一雙黑球鞋,在她面前踟躇一陣,走開了,又繞回來。

“喂,你沒事吧?”

祝遙勉強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女生的臉,黑色外套雙肩包,馬尾細細一根昭示着頭發的稀疏,估計是附近剛下班的設計師。

随着祝遙擡頭,她吓了一跳。

倒不是認出了祝遙,祝遙估計自己現在這副人鬼不分的樣子,親媽粉都不一定認的出來。

女生吓一跳是因為,祝遙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是,一張挺清秀的臉毫無血色,黑發汗涔涔的黏在額頭上,就顯得特別亂。

一手扶着燈柱,一手撐着膝蓋,勉強彎腰站着,很難受的樣子。

女生問:“你是身體不舒服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或者幫你叫救護車?”

“謝謝,不用,我只是低血糖而已……”

女生左右看了看:“你要吃東西麽?旁邊有家便利店,要我扶你過去麽?”

“那個我不是什麽壞人啊,我們可以全程錄像,保護你也保護我。”

祝遙知道,女生剛才是猶豫了一下才來跟她搭話的,畢竟現在在大街上,誰敢完全信賴一個陌生人啊,她不敢,祝遙也不敢。

祝遙勉強笑了笑:“謝謝,真不用了,我沒那麽嚴重。”

女生點點頭:“好吧,那你自己去吧。”她指指左後方:“就在那邊,能看到麽?”

“看到了,謝謝你。”

女生走了。

祝遙知道自己是應該去便利店的,喝點熱的甜的快速回血,可她扶着燈柱站着,實在沒有直起身走過去的力氣。

這樣看來,剛才是應該麻煩那女生扶自己過去的,可是啊。

祝遙又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別說對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就算對自己的親媽祝映岚,也不會敞開心胸接受她的幫助。

從不說自己的需求,從不說自己的心思,埋在內心瘋狂滋長的灰綠苔藓裏,直到整個人都變得灰敗而暗淡。

有誰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呢?

從十七歲到現在,從灰色連帽衫到看似光鮮亮麗的妝,其實自己,一點都沒變啊。

那麽,她為什麽要喜歡這樣的自己呢?

忽然,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祝遙。”

作者有話說:

我又有【阿伽啊】小天使的淺水排面了!還有大家奶我的排面!而且,昨天是哪個小天使幫我去wb推文了?都站出來看我哭!TAT

感謝在2021-10-30 13:59:56~2021-10-31 17: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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