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相◎

曲清澄問:“祝遙你做過那種性格測試麽?就是回答好多道題, 測試你是天生的領導者還是跟随者。”

祝遙點頭:“做過。”

學生時代那麽無聊,各種測試星座塔羅都成了吸引人的游戲。

“你測出來是什麽?”

“我當然是跟随者了……你是什麽?”

“你覺得我是什麽?”

祝遙想起曲清澄站在講臺上的樣子,溫柔又篤定, 渾身散發着自信的光:“你一定是領導者啊。”

祝遙曾聽很多同學說起, 喜歡和老師作對是天性,但不知怎麽, 就願意聽曲老師的話。以前他們高二運動會沒人報名, 班主任老方還是讓曲清澄來動員的呢。

曲清澄搖搖頭:“我其實……是跟随者。”

“真正的領導者,是她。”

祝遙看向照片上的清麗面孔:“她是……”

“我姐姐。”

曲清澄說着就笑起來:“我只比她小兩歲, 小時候總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面跑。”

“雖然我學東西更快,但她一定是學得更好的那一個, 畫畫、彈琴、甚至偷偷出去抓蝴蝶……她都比我厲害,因為我總是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注意力,她卻能把這些事一件一件做好。”

“小時候我很瘦,比現在還瘦,我們在爸媽任教的大學校區裏住過一段時間, 很多老師的小孩子,總喜歡欺負我,我哭着回來找姐姐, 她就去幫我理論。”

“她真是很厲害的一個人啊,現在想來, 明明是那麽小的小孩子……”曲清澄問:“你猜她怎麽辦的?”

祝遙撓撓頭:“打架?”

曲清澄笑:“她才不會呢, 她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水一樣的……她就去找那些小孩子講道理, 想不到吧?”

“小孩子哪聽得進去那些, 她就拉着人家, 反反複複、一點一點把不能欺負人的道理講透, 一點都不會不耐煩的。”

“漸漸的,真的就沒有小孩子再欺負我了,也不知是聽進去了她的道理,還是被她唠叨煩了。”

“從小就是這樣,她好靜,我好動,我跟在她屁股後面跑,她替我收拾殘局。”

祝遙摸摸曲清澄的臉。

“怎麽?”

“只是沒想到你小時候是這樣的,覺得很……新奇。”

曲清澄笑了一下:“後來上學了,她就變得更優秀了。進了小學,當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進了中學,當學生會長、廣播站長、文學社長……”

“等我進學校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欺負我的,大家都知道我是她妹妹,還有高年級的學生來給我保駕,很有面子的。”

“我成績沒有她好,人緣沒有她好,漸漸所有人包括爸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祝遙伸手捏捏曲清澄的耳朵:“你小時候是不是嫉妒了?”

曲清澄搖搖頭:“才不呢。你知道嗎?我是很慶幸有這樣一個人擋在我身前的,讓我躲在她的影子裏,可以做很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

“所以我說,我是天生的跟随者吧。”

祝遙問:“你小時候喜歡什麽?”

曲清澄的童年世界對她打開,對她像一座秘密花園,她流連其中不願離去,每一朵花的模樣都想看清。

曲清澄說:“你記得去我爸媽家時,我帶你去過我卧室,裏面有一把吉他。”

“嗯。”

曲清澄一笑:“我組過樂隊,玩搖滾。”

祝遙眼睛都瞪圓了:“什麽曲清澄!這不可能吧?”

這信息量,這爆炸程度,不亞于闵佳文說她最喜歡的偶像明星是海綿寶寶。

曲清澄把相冊往後翻了一頁:“這是那時候的我。”

祝遙趕緊看過去:“這是你啊曲清澄?”

她看了又看:“這真是你?”

好幾張照片,上面的人短發bobo頭,唯一留長的一縷挑染成紫色,穿着挺酷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一臉的小桀骜。

完全沒有半分曲清澄現在溫柔大方優雅的影子。

曲清澄笑:“大概初三到高一那段時間吧,玩挺瘋的,背上第一個紋身,也是那時候紋的。”

“我的天。”祝遙完全不敢相信,可照片上人的清秀五官,分明又是曲清澄本人無疑。

祝遙感嘆:“怎麽感覺跟你現在性格完全不一樣。你還挑染……”

她拉拉曲清澄現在柔軟的純色發梢:“你們學校都不管的哦?”

“管的呀。”曲清澄說:“可我姐不是學生會會長麽,她跟老師關系都很好的,老師都是特別特別喜歡她的那種。”

“她去幫我求情,老師就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是不是很厲害?”

曲清澄翻着相冊,臉上始終帶着一種緬懷的笑意。

祝遙看着一張張照片上和曲清澄同樣清麗的臉,中學時已是溫柔優雅的打扮風格,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比起小時候的曲清澄自己,倒是姐姐更接近現在的她。

不如說……從打扮到氣質,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祝遙跟曲清澄的爸媽也接觸過幾次,從來沒見過曲清澄的姐姐,也沒聽她爸媽提起家裏有兩個孩子這件事。

加上曲清澄手裏是一本老相冊,已有了微微泛黃的痕跡,上面曲清澄姐姐的照片,停留在大概高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就再沒有年歲的增長。

祝遙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姐姐……”

“嗯,去世了。”

祝遙心裏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伸手用力抱住曲清澄的肩,像曲清澄之前抱住她那樣。

她的擁抱足夠溫柔麽。

她的懷抱足夠包容麽。

這樣別扭的寡言的不讨喜的她,能給曲清澄安慰麽。

曲清澄笑一笑:“沒事的呀,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再血淋淋的傷口,現在也變成淡淡的疤了。”

“你姐姐她是……”

“意外。”曲清澄又笑:“說起來,這意外……怪我。”

祝遙發現曲清澄跟她很像,又或許人都是這樣,說起自己不願面對的事,總習慣性用笑容遮掩。

“那時她高三畢業,我高一暑假,她考上了心儀的師範,特別開心,正計劃着要跟同學出去旅游。有一天我回家,拿了一張旅游傳單,跟爸媽鬧着說我要跟樂隊成員一起去。”

“那是一個天坑,在瑞士,用現在的眼光來看,應該算開發的很不完全那種。”

“我爸媽怎麽可能讓我一個未成年人,跟一堆同樣年紀的小孩子出國去玩,當然拒絕了我。可是這張傳單被我姐看到,這就成了她的旅游目的地。”

“我爸很寵我姐的,因為我姐跟他很像,從小喜歡書法、古琴,也從小就想當老師。我爸就拿錢讓我姐去了,算作她的畢業禮物。”

“沒想到……”曲清澄又笑笑:“我姐的消息,還是她同學通知我們的,我爸媽當天就飛去了瑞士……後來那天坑就關了,再沒作為旅游景點開放過。”

祝遙一直緊緊抱着曲清澄的肩:“曲清澄,你想哭麽?”

曲清澄茫然的笑笑:“早就哭不出來了,該哭的在那時候通通哭完了呀。”

“我爸回國以後,精神一下子就垮了,那時我才意識到,我姐身上寄托了我爸的全部希望,他一定覺得我姐就是下一個他吧。”

“那個漫長的暑假,變成了一種漫長的折磨。我後來發現,我爸每天晚上要吃大量的安眠藥,還有很多種抗抑郁藥,這些他和我媽都沒跟我說過。”

“但是有一天,我在客廳翻樂譜的時候,我爸走過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忽然覺得,我爸會不會在想——如果去瑞士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姐,會不會更好?”

祝遙心裏震撼,一時失語,只能一手攬着曲清澄的肩,一手緊抓着曲清澄的手,反反複複的重複着:“這不可能,曲清澄,這不可能。”

“你爸媽也一樣愛你的。”

曲清澄還是笑着:“我當然知道他們愛我,可從我爸那一眼開始,我就不停的在想,我是配活着留在家裏的那個孩子麽?”

“現在想想,或許我爸那一眼什麽意思都沒有,可卻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也許這也是創傷應激反應的一種吧……”曲清澄笑:“我啊,從上高二開始,就活成了我姐的樣子。”

******

“從我開始做以後,我才發現,其實不難的。”曲清澄繼續說。

“原來我好好學習,成績也可以很好。原來我好好跟同學打交道,人緣也可以很好。原來我經常去找老師問問題,老師也可以很喜歡我。”

“後來,我就成了學生會長、廣播站長、文學社長……”

“漸漸的沒有人再提我姐的名字了,全校人知道的都是我的名字。可我知道,那時我名字的意義,已經變成了我姐的名字……”

“我就是她。”

“等我考上我姐的那所師範,全國最好的師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的笑容舒展了。”

“那時我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我姐才是那個更配留在家裏的孩子,如果是我拿回的一張傳單打破了這一切,那我……”

“變成我姐的樣子,不就好了嗎?”

******

祝遙輕聲說:“曲清澄,你瘋了。”

曲清澄笑笑:“可是這樣能讓我心裏好過一點啊,也能讓我爸媽心裏好過一點啊。”

她拿起剛放在床頭櫃上的金絲邊眼鏡:“這眼鏡,也是我按照我姐以前戴的款去選的。從小好好學習的人是她,近視的當然也是她了。”

曲清澄重新戴上眼鏡:“是不是挺适合我的?畢竟我和我姐長得挺像嘛。”

祝遙把眼鏡從曲清澄臉上摘下來:“你不戴眼鏡也好看的,以後別戴了。”

曲清澄說:“那怎麽可能,這麽多年早都戴習慣了,批作業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去推鼻梁,推不到眼鏡,還不習慣呢。”

她問祝遙:“想看我的紋身麽?”

祝遙把眼鏡放在一邊,輕輕剝落曲清澄的睡衣。

曲清澄的睡衣一向寬而薄,絲緞材質,順着曲清澄柔滑的肩膀滑下來。

瑩白的背脊露出來。

這是祝遙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曲清澄的紋身。之前要麽被睡衣遮擋,要麽在做一些特別的事,加上她刻意回避視線,都沒有細看過。

現在看過去,偏左下方看上去年代最久遠的那個,是骷髅頭配凋零的玫瑰花。

曲清澄盤腿坐在床上,背對祝遙笑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過時很傻?玩樂隊的時候紋的。”

祝遙伸出手指,指尖微顫着,輕撫上曲清澄的背:“一點都不。”

反而與曲清澄的氣質發生奇異的碰撞,生出一種莫名的美感。

祝遙的手指像右輕撫:“那這個呢?”

瑩白背脊中央,面積最大的紋身,是一個天使,翅膀徐徐展開,雙手合十祈禱,聖潔又美麗。

曲清澄說:“這是我考上師範以後去紋的。”

“一是為了紀念我姐,還有就是……在扮演我姐兩年以後,那時我心裏其實挺疑惑的。”

“當我越來越跟我姐的樣子、性格融為一體,當我的扮演越來越順,當我開始根本不覺得我在演,而覺得我其實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我忍不住想,那以前的我自己呢?難道那時的我,才是一種僞裝,想故意跟我姐形成區別?”

“可我又覺得不是這樣,因為那時的我,也不覺得自己在裝,反而真的很開心。”

“我想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我想,只有我會記得以前的那個我自己了,我爸媽、我同學、還有以前的老師,應該早就忘了……”

“所以我跑去紋了這個紋身,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之前世界上還有那樣一個自己存在過。”

祝遙的手移到最右上方:“最後這個……是我去紋身店找你那次紋的?”

曲清澄點點頭。

其實曲清澄的紋身位置整體都偏下,是穿任何款式都不會露出來那種。

所有這些紋身,和那個再也沒人記得的叛逆曲清澄一起,成了曲清澄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祝遙直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溫柔文雅的曲清澄背後,露出這樣一大片繁複紋身的時候,所帶給她的巨大震撼。

曲清澄當時跟紋身師說她身上的紋身毫無含義,都是紋身圖冊上随便選的,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祝遙手指緩緩撫摩,那是一個妖嬈邪惡的美杜莎紋身,出現在那聖潔美麗的天使紋身旁,反差太過明顯,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為什麽是……美杜莎……”

五年前,只有十七歲的祝遙,根本不敢細看曲清澄瑩白背脊上最新的紋身,到底紋了什麽。

現在才知道是美杜莎。

曲清澄扭頭笑笑:“如果天使是我姐的話,這個邪惡的美杜莎,應該就是被藏起來的、真實的我本人吧。”

“為什麽……”

祝遙分明看到,半轉向她的曲清澄的側臉,那樣美好,如她背上的天使紋身一樣散發着聖潔光暈,好像世間的一切凡塵污穢都與她絕緣。

“嗯……因為我演好了我姐的一切,卻發現只有一點是我演不了的,那就是……”

“我喜歡女人。”

祝遙手指一滞:“這是罪麽?”

“這當然不是罪。”曲清澄說:“只是在我爸眼裏,我知道他一直把我當成我姐的替代品,當我的這一天性,破壞了他眼裏完美女兒的形象時,這才變成了罪。”

“第一次出事是在大學,我和大學的一個辯論社學姐,有了那麽點特殊的感覺吧。”

“暑假時,她來找我,我覺得我僞裝的挺正常的,可我媽很快發現不對勁了,接着是我爸。”

“其實他們從頭到尾沒有戳破什麽,客客氣氣接待了學姐,客客氣氣把人送走。只是我有天晚上無意中發現,我爸又開始吃安眠藥了。”

“後來,我媽找我談了一次,其實還是沒戳破,只是各種暗示,又說起我姐高中時有個很喜歡的男孩子……”

曲清澄笑笑:“那是我的第一個相親對象。”

祝遙說:“可這種事沒辦法僞裝吧。”

“如果可以僞裝的話……”曲清澄說:“現在就沒有這麽多麻煩了吧。”

“假裝我是一個正常人,假裝我喜歡異性,這是我媽和我達成的共識。從我和我姐喜歡的那男人開始接觸以後,我爸的精神狀态,才又開始恢複正常了。”

“只是……”曲清澄喃喃道:“也許是我沒用吧,可這種事……我是真的裝不來啊。”

“我甚至躲到國外去讀書,可是我在國外期間,我爸的狀态也不好,所以我媽逼我回國。”

“我并沒想過會再遇到你。”曲清澄緩緩轉過身,跪坐在床上,變成面對祝遙。

“我本來一直勸自己,也許接觸異性多了,我多少能容忍一點了,一輩子就能那樣裝下去了……”曲清澄說:“也許到第五個第八個第不知多少個相親對象的時候,我突然就能接受了。”

曲清澄的手指,擡起來,緩緩觸到祝遙的臉:“可我沒想到會再遇到你。”

祝遙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曲清澄睡衣半解,松松挂在肩頭,帶給她的震撼,甚至比背後那片紋身帶來的震撼還要更強烈的。

聖潔的優美的不染纖塵的。

纖瘦的脆弱的一碰就碎的。

愣怔半晌,祝遙才算找回了自己的半邊靈魂,另外半邊,大概會用于寄存在曲清澄身上,見不到曲清澄,她永遠魂魄不齊。

她擡手,把曲清澄擁進懷裏:“裝不下去,就不要裝了啊。”

曲清澄把頭埋在祝遙肩頭,祝遙透過薄薄的睡衣,感到肩頭一陣微微的濕。

原來一向成熟的穩重的對一切胸有成竹的曲清澄,也是……會哭的啊。

祝遙緩緩拍着曲清澄的背,就是曲清澄常對她做的那個安撫的動作。

“可是不裝的話,我爸怎麽辦呢?我爸身體很不好的,你高三時我突然辭職,就是陪我爸去國外治病了。”曲清澄靠在祝遙肩頭:“我已經失去我姐了,難道還要再失去我爸嗎?”

祝遙不知該說什麽,沉默的一下、一下拍着曲清澄的背。

“我不是沒想過賭一把的,在遇到你以後。”曲清澄緩緩伸手,環住祝遙的腰:“我不是沒想過……也許我爸那邊,難受一段時間也就接受了,也許我想的最壞的情況,根本不會發生。”

祝遙知道曲清澄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是什麽。

如果祝遙跟曲清澄表白、走入一段穩定關系的話,曲清澄是願意為了祝遙去賭一把的。

拒絕相親,對爸媽透露真相,甚至牽着她的手走到爸媽面前。

祝遙知道曲清澄是敢的。

可是。

可是那樣帶來的是什麽。

爸爸的倒下。媽媽的嘆息。曾經泛着白色象牙舟的生活掀起滔天巨浪。

那個祝遙曾經最向往的,優雅的淡定的不用吃苦的曲清澄,是不是就不複存在。

那個祝遙曾經最羨慕的,溫暖的和睦的能帶來慰藉的家,是不是就不複存在。

祝遙不只是怕這些,她更怕的是,從一個破碎的灰敗的充滿怨怼的家庭裏走出來的她自己,根本不值得曲清澄這樣巨大的犧牲。

如果她別扭的性格,像祝映岚一樣把一段穩定關系走到崩潰,到那時,曲清澄再回過頭來看今日犧牲的一切,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不是不相信曲清澄。

她是不相信她自己。

她懷疑自己不能背負起曲清澄交付的一切。

随着祝遙漫長的沉默,曲清澄緩緩的止住了眼淚。

她從祝遙的肩頭起身,頭還低着,祝遙也一樣,半垂眉眼。

在一陣垂頭喪氣的氣氛中,曲清澄緩緩把自己的睡衣扣好。

她輕聲對祝遙說:“把眼鏡給我。”帶着鼻音。

她臉上的眼鏡剛被祝遙摘下以後,放在了祝遙那邊的床頭櫃上。

見祝遙垂眸坐着不動,曲清澄又說了一遍:“把眼鏡給我。”

其實祝遙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戴上眼鏡,曲清澄就還是僞裝起來的她姐姐,繼續扮演一個完美女兒的形象,相親直至結婚,過完優渥順遂、只是并非她自己所願的一生。

丢掉眼鏡,曲清澄就變回了最初的她自己,也許連曲清澄都已忘了最初的她自己是什麽樣,她只是願意跟着祝遙一起去賭。

一切只取決于祝遙的一念之間,要不要表白、要不要牽起曲清澄的手。

其實剛才漫長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曲清澄失望了,才會說:“把眼鏡給我。”

祝遙沒有牽着她的手一起向前的勇氣,她一個人一腔孤勇又有什麽用。

氣氛尴尬而沉默。

祝遙還在猶豫。

她還有最後的機會說:“不要再戴眼鏡了。”

她還有最後的機會說:“跟我在一起。”

曲清澄見她一直坐着不動,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祝遙。”

祝遙深吸一口氣,嘴唇顫抖着微微翕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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