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纏着親娘撒嬌膩歪了一番,回到自己屋裏把自個兒往床上一扔,蘇瓷險些舒服得呻吟一聲。

他奶奶的,龍床不如狗窩,自己這張架子床雖然不大不豪華,但還是它舒服啊。

蘇瓷躺着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根,在宮裏那段日子簡直死了無數腦細胞,回到家裏感覺腦仁兒都舒展開來了,她不由感嘆,自己還是更适合鹹魚生活啊!

蘇瓷在床上打了個滾,扔掉簪子扒拉幾下頭發連頭皮都全方位放松下來,就是身上空蕩蕩的,中衣蹭着她有點兒癢疼癢疼的,她忍不住揉了幾把。

她細皮嫩肉的,楊延宗掌心手指淨是劍繭,前天雖沒剝衣裳,但她那倆尖尖兒卻被他磨得紅通通的,細白的皮膚也多少留下了些痕跡,還很集中。

“妹啊,快來洗洗!”

勤快又疼愛妹妹的蘇燕已經叫廚房燒了熱水,和婆子一起把桶凳胰子皂角等物搬着屋來,撸起袖子來拉癱在床上不動的蘇瓷。

姐妹倆嘻嘻哈哈打鬧一番,蘇燕挽起衣袖給蘇瓷搓背,蘇瓷不幹,她皮膚白,那點子細微痕跡還挺明顯的,還是別了。

不過最後還是被發現了,後頸也有,衣領頭發蓋着看不到,但蘇燕給擦頭發時發現了,她大咧咧,但不蠢,後知後覺,倒回去硬是一扯蘇瓷臨時罩衫的裏衣和大鬥篷,然後就看見了。

她驚喝一聲,蘇瓷趕緊捂住她嘴巴以免吓到正房的母親,蘇燕臉都青了,還以為蘇瓷在宮裏被外人欺負了,蘇瓷忙道:“沒呢,沒事,別瞎想,是楊延宗。”

姐妹倆,原本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但有些關竅并不适宜往外透,于是她最後就用最簡單的方式含糊說了說,側重點是兩人因為特殊情況在一起了,但什麽特殊情況卻沒說,“行了,別提這個了,我那些藥和針剪器械啥的,一件兒都沒拿得出來呢。”

呸,什麽人啊!

蘇燕隐約有些猜測,心裏啐了一口,不過涉及皇帝,她嘴上沒敢說,還趕緊開門開窗瞅瞅聽了一陣,确定沒人趕緊關上回來,對着她妹抓耳撓腮半晌,“……算了,人回來就好,不行,你得趕緊成婚了!”

她一陣風般開門跑了,趕緊去和陳氏通風報訊,蘇瓷被呼了一臉冷風,她趴着門大聲說:“姐!我要睡了啊,你們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其實,她倒也不算很困,蘇瓷主要惦記着楊延宗走人之前那句話。

姐妹倆經常一起睡覺的,這久別重逢心有餘悸沒意外肯定不例外,她就生怕萬一楊延宗真過來敲窗,那也挺麻煩的。

蘇燕沒回頭,人已經一竄到了正房門前了,揮揮手表示知道了,你趕緊睡吧!

蘇瓷“哐當”把門關上,想了想,順手把橫栓插上了,确保不讓她姐再殺回來。

姐妹倆動靜挺大的,院子就這麽大,西廂房聽得清清楚楚,白姨娘開窗瞄了眼,正巧看見正房門簾晃了一下,“哐當”也給關上了。

她撇撇嘴,嘀咕一句老給家裏惹麻煩,一對兒惹禍精,甩手也把窗掩上。

但白姨娘其實挺着急的,期待又擔心,都坐不住:“我的兒啊,現在大公子回來了,可是你,你先前說的,……”

這大公子會給做主的話,真的嗎?可這大公子這一陣風的回來,又走了,會不會沒着落啊?

“不會的,姨娘別急。”

蘇蓉緩聲安撫母親,她端坐炕上,看起來很沉得住氣,但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她也不确定自己那報訊起了多少作用,到了最後揭盅的時候,心裏還是很忐忑的。

為此,她一宿都輾轉反側沒能睡着,至三更快盡的時候,耳朵忽卻聽到一點異樣的聲響。

“咯啦!”一聲門栓推動的聲音,像是東廂房蘇瓷房門發出的,其實這聲音也不大,但在落在這深夜的無眠人的耳朵裏,卻還是挺清晰的。

蘇蓉心一動,她立即支起身,推開隔扇木窗,剛好看見一個颀長矯健有點陌生又熟悉的藏青色男人背影信步就這麽進了蘇瓷的房間。

她屏住呼吸。

意料之外,但又有點情理之中。

許久,她呼了口氣,趕緊下床掬冷水使勁撲了撲臉。

……

楊延宗是三更天回來了,這家夥這回倒是沒翻窗了,是直接推門就直入的。

蘇瓷剛好起夜,她睡得其實不大熟,一方面暗戳戳惦記着楊延宗這家夥會不會來撬窗,另一邊白天幾乎沒怎麽喝過水,晚上難免就喝多了點,膀胱時不時提示要釋放,就很難睡得香。

她剛從屏風後站起來,就聽見門響和腳步聲,探頭一看,這家夥果然大咧咧從門口進來的,然後就好像自己家一樣在方桌前坐下,還順手把壓着的燭火挑亮了。

蘇瓷:“……”

蘇瓷卧槽一聲,沖上去拉着門栓左看右看,她明明卡得很嚴實的呀!

又回頭撿起楊延宗随手放在桌上的短匕瞅了瞅比劃幾下,“這怎麽弄的?”一波拉就開了,好像根本沒有難度的樣子。

“怎麽了?六王怎麽說?”

她一邊研究,一邊瞅了他眼問。

楊延宗簡明扼要道:“明天進宮。”

哦,那就是成了。

蘇瓷口型:“有把握嗎?”

說的是進宮後的事,今晚沒睡好的第三件事,就是惦記着茬子事了,她總擔心被六王發現破綻。

楊延宗點點頭,六王不是相信他,他是相信自己的耳目。

他垂了垂眸,看來老皇帝又把自己的身邊暗中理了幾遍了。

楊延宗在陽都宮是有耳目的,哪怕當初一條心跟着世子幹,他也沒有交所有底的,六王和世子身邊他有人,陽都皇宮他也有耳目。

楊延宗是個未雨綢缪的人,陽都往北往東都是他的勢力範圍,這一片他經營已久,耳目很深入。

“那就好!”

蘇瓷放下匕首,瞅他一眼:“你要上藥嗎?”

楊延宗道:“不用,在六王府上了。”

他瞟了她一眼,燭光下她單手支着下巴,一雙眼睛骨碌碌溜了下他後背收回,身上微松的寝衣領口外披着一見半舊的松鼠皮鬥篷,一見他打量過來,立馬用手捂住領口,就像一只瞪圓眼睛的小肥貓,警惕道:“我警告你哈,別亂來!”

楊延宗被她氣笑了,就在蘇家,兩人還沒成婚,他能怎麽亂來?!

難道在這裏再辦她一回不成?

他哼笑一聲,沒好氣:“少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他瞥了她一眼,“太醫署大概會遣人來,不過肯定在明日之事結束之後,這段日子你甭理會其他,盡快把家裏事情弄好了,安排婚事。”

兩人的婚事還是延期了。

本來定在正月十五元宵節的,可那天還在宮裏參加那什麽元宵宮宴,見天兒擔心能不能順利出宮回家呢。

最後還是延期了。

不過好在重新擇日也不難,楊延宗記得當初給他過目的那三個備選日子裏,倒還有一個就在本月末的,正月廿六還是廿七的。

很近,馬上就到了,正好等他處理好外頭的事情以後就差不多了。

蘇瓷一聽:“這麽急啊?”

廿六,今天十七,不十八了,那就是還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天!

這也太急了吧,蘇瓷總感覺還沒從皇宮的氛圍裏緩過來呢。

她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說了:“還是三月吧,三月初不還有個好日子嗎?”

這些日子家裏焦灼難安估計也沒心思張羅這些事情吧,她覺得緩一個月正好。

不想楊延宗蹙了蹙眉,拿眼睛掃了一眼她桌子下的腹部,“萬一懷上了呢?”

正月正好,月份一點都不存疑,三月就絕對對不上了。

他有點怪她沒分寸。

蘇瓷:“……”

蘇瓷驟不及防挨了他這麽一句,又被他責怪看了一眼,差點跳起來,脫口而出:“不會,別擔心!”

這話說的,楊延宗眯眼,他幾乎是馬上就想起兩人好完第二天早上她那句“反正也沒多長時間”,他盯着蘇瓷眼神就變得有點危險起來了,蘇瓷也想起來了,她忍不住笑了下,感覺楊延宗臉色又黑了兩分,她連忙說:“沒,我說正經的,那日子不會的。”

安全期雖說不是絕對安全,但也有個範圍,黃體期後期就肯定是沒問題的,她今晚小肚子有熟悉的隐隐墜意,蘇瓷月事規律,明天親戚就該造訪了。

楊延宗盯了她半晌,忽問:“你那老師,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蘇瓷忍不住笑了下。

她當然知道怎麽說才是标準答案,但看楊延宗這樣子,蘇瓷喵主子的毛病又犯了,就是嘴賤忍不住撩一把:“四十多,”她裝模作樣想了想,“相貌清癯,文雅高瘦,風姿隽爽,雷厲風行。”

話說她上輩子不少男老師賣相都不差的,其中最帥一個,四十多還有女生偷偷寫情書,而且這人情商高風度好,從來不給人難堪的,專業技術也超級流弊,忒招人崇拜了。

她眼珠一轉,笑嘻嘻瞅着他:“現在啊,不知哪裏雲游去了。”

“你可別欺負我,他很厲害的哦!”

楊延宗臉當場就黑了,被她氣笑,一甩袖起身就走人,蘇瓷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拽住:“诶诶!”

她噴笑:“別生氣啊,”蘇瓷拉着他的手晃了兩下,拿眼瞅着他笑嘻嘻:“人家有媳婦孩子的,天天接送,有空就帶着到處玩耍,神仙眷侶好不好?”

她促狹沖他眨了眨眼,逗逗你嘛,別這麽小氣啦!

“你要是這樣,我以後可不敢和你說話了。”

她提了茶壺倒了杯茶,倉鼠般兩手捧着,笑嘻嘻遞給他,用臀側碰了碰,“欸,別生氣啦。”

都斟茶道歉了。

可可愛愛,笑容可掬。

楊延宗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瞪了她半晌,伸手接過那盞半冷的茶一口飲盡了,一手掼在方桌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咬上去!

……

折騰了許久,楊延宗那口氣才算出了。

蘇瓷嘶,別問,問就是後悔,她忘了這不是她的喵主子而是野生大老虎。

不過因着這裏是蘇家,他倒沒真就做上了那茬子事,不幸中萬幸。

最後楊延宗斜睨她一眼,輕斥:“老實點,二月廿七成親。”

蘇瓷趴在被垛上,不敢吭聲。

楊延宗輕哼一聲,這才俯身扯開裏側毛毯,蓋在她光果的肩膀上。

“聽見了沒?”

“哦。”

末了,他才轉身快步離開。

聽見房門咿呀一聲阖上,蘇瓷這才揪住毛毯翻身坐起,沖房門方向撇撇嘴,哼。

光你會哼啊?我也會呢!

三更末的天了,天亮前楊延宗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因而并沒有繼續再蘇瓷處多留,開了房門快步離開,并沒從正門離去,蘇瓷的名聲他還是顧忌的,直接往來是的側門快步行去。

更深露重,水汽沁寒,淡淡的月光照在半舊的楊木大門處,楊延宗開門出去,後面卻追出一個人。

蘇蓉等了有半個時辰了,她鼓起勇氣披衣追出去,楊延宗挑了挑眉,轉過身來。

蘇蓉斂衽下福:“大公子。”

她到底是個閨閣少女,說不出什麽做主親事的話,但都是聰明人,也不必廢話。

楊延宗一見起她,就明白了對方來意。

蘇蓉請安後,忐忑微微垂頭站着,冷風呼呼,她舔了舔唇,讓自己站着更規正一些。

看着倒是個有規矩的,也有成算,不是個咋呼莽撞沒有章程的。

蘇蓉是蘇家的女兒,楊延宗也沒打算用她來籠絡心腹和部下,太差也不行,到底是蘇叔的女兒,而且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後續局勢會更加複雜,楊延宗更不打算往稍外範圍張羅。

而蘇蓉确實有些功勞的,因她的及時禀報,菌種提早轉移保存住了,這很重要,後續哪怕有太醫院人來,這相關的保密和“掌控進度”的主動權握在他們的手裏。

楊延宗忖度片刻,吩咐:“叫延信來。”

屋裏的男人除了養傷的楊重嬰外都沒睡。楊延信等人也剛回來。楊延宗回歸,主心骨有了,營裏氣氛一松終于可以開始輪值,今夜蘇棣留下,楊延信和楊延貞回來,兩人剛跑了六王府一趟,被楊延宗領着一起回來。

剛收拾一下,被阿照叫了出來,楊延信有些懵,“大哥怎麽了?”

楊延宗淡淡道:“你年紀也到了,如今外聘多有不合适,相熟适齡的娘又看不中。”

他已拿了主意,讓楊延信聘了蘇三,蘇蓉有主見有心計,這不是壞事,相反莽撞愚蠢的才是真正的禍根後患無窮,楊延宗很了解他二弟,楊延信機變不算很機變,說思維靈活和反應敏捷并不及年紀最小的楊延貞,這輩子大概就在兄長的餘蔭下按部就班,給他選個有章程分得清楚輕重的,将來兩口子正好互補。

內宅安穩,男人才好在外幹事業。

顏氏的眼光楊延宗并不怎麽相信,與其這樣,不如就聘了這蘇蓉。而他自信在他的帶領下,兄弟過得都不會差,那同樣蘇蓉也算得償所願了。

楊延信瞪大眼睛“啊”一聲,趕緊拿眼睛看一眼蘇蓉,又看他大哥,不過他大哥是個說一不二的,楊延宗事情不少:“等明日,我就将此事禀了父親母親。”

等了等,沒聽見對面說話,楊延宗旋即匆匆離去。

風呼呼吹來,蘇蓉懸起的心陡然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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