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楊家連同前堂的東大跨院早已粉刷一新,檐瓦霜露雪水痕跡全無,廊柱橫欄桐漆簇新油光水滑,粱枋懸挂紅綢,窗紗內外貼着大紅剪紙,仆婦親兵整飾完畢後還特地帶上門,就生怕這幾天家中人來人往不慎弄亂。

不過今天東大跨院的門提前開了,天還未亮,楊家就迎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

一大清早,本應清淨的東大跨院外書房男人卻齊聚一堂,六王心腹,主薄陳城及幕僚賈雍亮聯袂而來,給楊延宗送來了大婚前的一則重大好消息。

“昨日下午,吏部及都督府上呈陳條與內閣,至戌時,內閣批複發下。也就是說,昨天晚上,正式的擢升公文已經下來了!”

賈雍亮笑吟吟,遞過來一個蓋了內閣大印的小匣,拱手抱拳,笑道:“這不,我和陳兄是特地一大早就趕過來啊!”

大家都知道楊延宗今天成親,是特地趕來喜上加喜的,陳城笑道:“仕途連擢,又逢小登科,楊兄弟今日可真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

兩人哈哈大笑,“楊兄弟,今後,你我互勉!”

賈雍亮将小匣子塞進楊延宗的手裏,楊延宗接過來放在書桌上,拱手微笑:“那是自然,感謝二位,今日且用薄酒,你我不醉不歸!”

“好,好極了!”

雙方很是說了一番的賀喜寒暄話,最後楊延宗親自将二人送出,讓楊延信待他引二位先行去山下別莊稍事休憩,稍候再一同觀禮入宴。

他自己再度折返,此時不算大的內書房此時已經清淨下來了,微熹的晨光隔着窗紗映在偌大的楠木大書案上,那個不大扁平方匣就靜靜擱在筆架一側。

楊延宗伸手,把匣子揭開,匣內錦墊上靜靜放置兩部暗紅绫本告身,他單手取出來,抽開上面那條紅絲縧,微黃硬實的紙質,內襯上程絹帛,絹帛雪白,墨跡簇新,一本最末端寫的“左衛副都指揮使”,另一本寫着“鎮西都指揮使”,下方各分別是三方鮮紅的印玺。

楊延宗無聲笑了笑。

宮裏驚險走一遭,廢了這麽多的功夫,終于是到手了。

他看過兩本告身之後,放回小匣,阖上匣蓋,随手塞進左手邊的抽屜裏。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東大跨院外已經有人聲來回走動人喊馬嘶的聲音,親兵擡着一桶桶熱氣騰騰的水,仆婦捧着熨燙得沒有一絲皺褶的喜服進門。

楊延宗随口吩咐幾句,提筆疾書幾張交給阿照,扔下紙筆,松了松袖扣和領口。

今天還有一樁大事,那便是他迎娶新妻成家立室的日子。

……

天色終于大亮,大紅鞭炮炸響,噼裏啪啦震耳欲聾,人人喜笑顏開。

蘇瓷四更天就被挖起來了,更衣梳洗上頭绾發染甲戴冠,趕得差點連早飯都沒吃得上。

她昨晚睡不夠三小時,被推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被陳氏蘇燕撸撸袖子扔進水裏刷洗洗涮差點皮都搓掉一層,哎喲哎喲生生疼醒了,頭皮被拉得她懷疑下一刻就得整塊撕下來,喊着松點要掉了,被陳氏一巴掌拍回去斥今天不許胡說八道。

陳氏還想不給她早飯吃,說吃了怕容易內急,迎親加拜堂時間很長的,但蘇瓷死活不幹,飯都不給吃還能幹活嗎,反正她覺得不可。

陳氏無奈只好叫人端了半碗面和兩個雞蛋給她,注意面是撈面沒有水的,蘇瓷一邊嘀咕吐槽,一邊很珍惜地将她姐給的那口溫水啜完了。

杯子還沒放下,外面一陣震天的鞭炮炸響,迎親隊伍來了,已經能聽見漸漸高昂的喜樂聲和馬蹄聲,大門那邊的人聲喧嘩和笑聲一下子就大起來!

楊延宗來接親了。

從楊家出去,往另一邊繞了整個營區一大圈再回來,軍漢鬧起來都是很厲害的,不過跟着一起來結親以及在女家的大部分都是他部下,楊延宗積威甚重,大家起哄一下,很快就将人放進來了。

蘇瓷聽見蘇燕嘀咕,“這也太便宜他了”,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喧嘩聲腳步聲快速往後院湧進來,蘇瓷很快就看見楊延宗了,今天這男人一身暗紅滾邊吉服,蜂腰猿臂,身姿颀長筆直,這種從未見他穿的濃豔熱烈如火如荼的顏色他上身一點都不違和,肩寬背闊,生生撐開了氣勢,看起來器宇軒昂又眉目淩肅。

當然,他今天看着心情倒是不錯的,大紅喜慶的色澤讓他眉宇間天生的那種淡淡漠然都仿佛少了兩分。

他站住在庭院,等新娘子出門被背上花轎。

楊延宗五感敏銳,一進來就往東邊次間的簇新紗窗瞥了眼。

蘇瓷忍不住笑了一下,要不要這麽敏感啊!

京師到綏平一帶的風俗,新娘子出門,是要兄弟背着上轎的,講究全程腳不沾地。

血緣上的兄弟,蘇瓷有一個,那就是蘇松,蘇蓉那個龍鳳胎弟弟,那是個沉默安靜的少年,不同他的母親和姐姐,他大多時候都不會跳出來找存在感的,之前沒當親兵的時候每天讀書習武,被安排當了親兵後每天上值下值,從不遲到早退或自恃背景搞特殊,但也暫時沒發現什麽拔尖出挑的地方,這個是蘇瓷聽見什長對蘇棣說的,前者說得褒贊,後者則比較含蓄。

總體而言就是不算出彩,但平時也不招事。

原書軌跡裏面,這蘇松憑着姐姐和侄兒身份的關系,最終是被提拔到南朝後衛指揮使的高位。

現實這輩子沒有了裙帶關系提攜,也不知道他會走哪一步。

這些就不歸蘇瓷管了,她也坦然得很,畢竟她才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啊,不虧誰也不欠誰的。

不過今兒蘇松雖一身簇新,不過背蘇瓷的卻不是他,蘇燕早早嚷嚷開了,她視西廂房為階級敵人的,怎肯讓蘇松背她妹上轎?她其實更想自己撸撸袖子上的,但無奈爹娘死活不同意,好吧,那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蘇燕表示,不應該把林亦初排除在外。

這也很有道理。

陳氏和蘇燕都不喜歡,問蘇瓷也是不大樂意的,蘇棣寶貝女兒今兒出嫁,他也不想惹她不高興,于是最後拍板了。

蘇瓷手執纨衫,隽秀如水的淡黃色扇面後是一雙眼尾微微翹起含情俏麗黑白分明的靈動大眼,大慶的婚俗和唐宋差不多,不用蓋頭的,新娘子以新扇遮面,拜堂後歸房行卻扇禮,唯一不同的是喜服是大紅的而不是綠色。

她提着裙擺被蘇燕攙扶出來,林亦初已等在臺階上,伏低身子,背起蘇瓷,長長豔紅的裙擺垂在地上,蘇燕趕緊拎起來提着。

蘇棣陳氏頻頻回首,但今日兩人的身份只能高坐前堂,外面喧嘩聲笑聲很快接近,楊延宗當先進了堂屋,背着蘇瓷的林亦初緊随其後,将蘇瓷放下,楊延宗帶着蘇瓷上前,一撩下擺跪在地上,夫婦二人登時淚盈于睫。

拜別了父母,林亦初重新将蘇瓷背起,一路出到大門之外,臨将她送上花轎前兩人眼神對了一下,蘇瓷執扇子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亦初哥哥。”

林亦初笑了一下,将她送上花轎。

豔紅的簾子一晃,那個青蔥嬌俏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想,也好,總比嫁給他好,好一百倍。

……

喜宴和禮堂是在山下別莊,距離迎娶大概十來裏左右,這個別莊是六王送的,就前幾天,這種該大方的時候當然不會小氣,眼前勝券在握而楊延宗大婚在即,他直接把名下一座臨湖別莊贈給楊延宗當府邸。

這新的別莊府邸夠美又夠大,楊延宗雖不打算搬過去,但禮堂和婚宴場地卻決定設在那裏。

無他,這如無意外這正式文書這兩天就該下來了,陽都內外都是消息靈通的人物,來觀禮賀喜的客人肯定會比原先預計的要多很多,那麽蘇楊兩家的小宅就裝不下了,正好有了這座別莊,楊延宗就直接給挪過來了。

一大早迎親,到別莊的時候旭日東升,金燦燦的朝陽投在這座占地足數裏的華美別莊上,這個時候,已經賓客盈門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楊重嬰被楊延信虛扶着站在大門前,楊氏則侍立在車馬道後的第二道垂花門後,迎接來賓。

自來鮮花着錦者都是衆多的,旁的即便不逢迎,也不願被同僚對襯得失了禮數或得罪人,正好今日又恰逢休沐,左衛副都指揮使及鎮西都指揮使職位不低,于是賓客來之者衆,至辰時已經盈門了。

先是些楊延宗的老部下及左衛拜碼頭的,一開始品階都不高,漸漸随時接近中午,有不少楊延宗昔日的上司同袍,到了最後壓軸的,六王攜世子親自道賀,被請上主位。

楊延宗是六王的人,六王親自來以示重視正常,至于四王七王那邊,四王府季元昊做代表,七王府則是七王嫡幼子季淵。

最後還有一個坤氏一派的代表,虔王。

這從大清早到中午,人聲鼎沸喧嚣不絕,一臺臺紮着紅綢的禮物送進來,白姨娘看得酸水咕都咕嘟往外冒——兩個女孩成親日子前後差不到半個月,但可以肯定的,蘇蓉婚禮婚宴絕對不會有這個規模。

由于蘇楊兩家的關系以及賓客名單的重疊,兩家商量過後,索性決定一起辦宴。

白姨娘嘀咕:“早知道說一起辦了就好了。”

但這是标,并不是本。

眼見蘇瓷婚禮這麽賓客盈門,蘇蓉心裏多少還是有一點酸澀的,甚至有不少人還提及新娘子,蘇蓉聽在耳裏,其實她私底下也是學過醫,在蘇瓷展現出她的醫學天賦之後。她也算聰穎,自學也能看懂意思,學了一段時間有幾分像那麽回事,可一到上手就不行了,書本上的理論說得頭頭是道,卻很難套到現實人身上,她最後才不得不放棄了。

蘇蓉打起精神,看了一眼遠處的楊延信,不過楊延信正低頭聽楊父說話沒看她,蘇蓉有些失望,今天她望了幾次,但對方都沒特地往這邊看過。

妙齡少女,多少對愛情有些憧憬,見此悵然若失難免有,但蘇蓉很快就清醒将情緒壓下了,快手快腳收拾好手上的帖子放進籮筐裏——相對于楊延宗,楊延信明顯簡單多了。

她望一眼遠處楊延宗的背影,這個男人就像一口深潭,危險又看不到底,總有一種靠近就很容易會被吞噬的錯覺。

也好,很好了,蘇蓉告訴自己,因着陳氏從未刻意遮掩白姨娘進門的手段,大多數認識的正室夫人其實都是不大喜歡她的,楊延信已經是算是她的意外之喜了,其實她挺滿意的,楊延宗有本事,只要不鬧幺蛾子,楊延信這親兄弟自然不會差了。

這已經很好了。

蘇蓉呼了口氣,揚聲叫婆子把滿了了籮筐擡進去,趁嫡母未曾看見趕緊推白姨娘,“姨娘,你快回去罷!別被母親看見了。”

白姨娘還想偷看一下貴客,但在女兒的再三催促之下,只好一步三回頭回去了。

目送白姨娘進了側門,蘇蓉小小松了口氣,這才轉身擡看眼,看花牆後男賓的又一個貴客。

這次這位是,蘇蓉側耳聽了下,有些訝異,是虔王!

……

蘇瓷被接到別莊之後,就被送上了一座二層小樓裏暫作休憩,連衆一種送嫁親友及喜娘媒婆等等。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剛才在半路上她就有點內急了,一上二樓火燒火燎竄進內房,蘇燕大呼小叫趕緊跟着幫忙提裙擺了。

姐妹倆解決完生理問題,直接趴在後面的小露臺看風景,把竹簾子放下來擋一擋,小露臺正對側門方向,賓客不會從這邊來的。

蘇瓷對這所謂的六王世子、季元昊、七王幼子什麽的統統都不感興趣,也沒溜去前面窗口看熱鬧,只不停聽見偷望的喜娘婆子豔羨輕呼。

直到虔王出場。

這位賣相真的絕了,今天不進宮,沒有穿王袍,一身蒼色鶴氅仙氣飄飄,氣質高雅緩步行來的青年男子就像那谪仙下凡。

身後突然就一靜,抽氣聲,緊接着就是那種夾雜着興奮的小聲讨論聲音。

蘇瓷耳尖,聽見了,眼眼前一亮,哇,那天那個極品仙男!

她趕緊拉着蘇燕一溜煙擠到前頭,趴在窗縫裏再稍稍撐大一點,拿扇子遮住臉偷看——啧啧,不行啊,這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個男人,居然也被權勢沾染了,簡直暴殄天物!

當然,這也不妨礙她再度遠觀欣賞一番。

蘇瓷雙眼亮晶晶的,往窗臺上一趴,實話說吧,她這窗縫開得委實不大,位置也真不起眼,前頭還有一個蘇燕擋着呢,可就是這麽偏偏一望時,前頭不遠處的楊延宗突然一回頭,正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蘇瓷:“……”

額,她眨眨眼睛,楊延宗眼睛立即就眯了眯,露出一種有點熟悉的危險光芒,呃呃,被抓包了怎麽辦?

……

楊延宗收回視線,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客套和虔王寒暄幾句。

季元昊則立在不遠處,這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季元昊挑了挑眉:“恭喜,賀喜,連擢三級。”

要說以往,兩人還因季元昊出身原因後者身份更勝一籌,那麽現在兩人就是同一高度了,楊延宗正式跻身這個大慶朝最高級別的争鬥圈。

也算一號各方勢力都知道的人物了。

今日前來,不賀新婚,卻賀擢升,季元昊這個人,向來都有些意思,楊延宗淡淡一笑,面不改色道:“客氣。

之後引虔王季元昊入席,除此之外,再吉時即将到臨的時候,別莊迎來最後一個貴客。

——禁軍大統領黃得衛。

朝堂的上的事情,尤其是最上層的那個圈子,不管是什麽政敵黨派,除非是真的世仇撕破了臉面老死不相往來的,否則大多都還是會做一做面子功夫的,所以今日來得不乏些其他派系的人物,左衛副都指揮使和北軍也有些交涉,今年北軍不少人也有到場,黃得衛的出現引人矚目卻不過分意外。

“恭喜,楊兄今日小登科!”

黃得衛笑了笑,客套又不過分疏離,距離恰到好處,他不動聲色打量楊延宗一眼,士別三日,對方身份已讓人刮目相看了。

楊延宗道:“客氣,貴客臨門,楊某人感激之至。”

和文官之間文绉绉又客氣距離感十足的打招呼方式不一樣,武将通常直接粗豪得多,拱手道賀,楊延宗還禮,雙方互拍了下對方肩膀,但在兩人距離最近、兩掌擦過的那刻,楊延宗手心被一刮,對方不動聲色塞給他一張小字條。

兩人旋即分開,楊延宗不動聲色将折疊的小紙條捏住,兩人臉上都看不出任何痕跡,黃得衛瞥了他一眼,客套又疏離點了點頭,随即跟着去上席了。

之後吉時到了,新娘子被請出來,正式拜堂,然後開宴。

新娘子臉看不見,但一雙又大又亮的漂亮眼睛能看得出是個美人,議論她的人還挺多的,大多涉及先前宮中那樁秘事。

蘇瓷沒理,抓着個機會趕緊沖楊延宗露出個谄媚的笑臉。

楊延宗瞟了她一眼,也對她笑了下。

就是這笑啊,怎麽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啊啊!

将新娘子送到後院,之後就是喜宴,其餘瑣事暫且擱下,今日是他的大婚之喜。

喜宴規模大,光敬酒就敬了八十多桌,還不包括另一邊的女宴,鬧到三更時分,才總算散了。

楊延宗被人扶了走了一段,等離開了宴席範圍,他擺了擺手,阿照楊延貞松開,他微微跄踉走得幾步,接下來就穩了。

至新房門前,身後跟着的人便散了,纁紅的燈籠投下一片暖色喜慶的暈光,他側耳聽聽,裏頭有輕盈瑣碎的腳步聲,正從小隔間溜出起來,他心裏暗哼一聲,果然蘇瓷并不會規規矩矩坐在床沿等着他回房。

不過他推開房門,卻對上一張笑容可掬的臉蛋,她兩靥塗了胭脂,眼尾微微拉上拍上紅暈,是從未見過的豔麗妝容,一雙點漆般大眼睛靈氣逼人,妩媚又可愛,她正在圓桌邊吃東西,手裏舀着一個大大的四喜丸子在啜咬,一見他回,那雙漂亮的小臉便露出燦爛的笑臉,“回來啦?快過來,歇歇,我特地給你留了酸筍乳鴿盅,這個好,醒酒又暖胃!”

她拉他桌旁,把特地留在食盒裏暖着的湯盅和兩個開胃小菜端出來,又讨好遞上一雙筷子。

熱熱暖暖的湯羹入腹,一直喝酒有些火燒火灼的胃腸立即得到緩解,她這般殷勤乖巧,楊延宗心裏那氣才總算消了些。

兩人吃飽喝足,洗手涑口,便回了內房。

紅豔豔的內室,蘇瓷雙臂疊放撐着趴在博古架上,見楊延宗手動了動,取出一枚折疊得很小很細的紙條出來,他展開垂眸瞥了眼。

“咦?什麽來的。”

蘇瓷好奇,趕緊湊過去想看,作為皇宮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她腦筋一轉,立馬就想起黃得衛了,“黃大統領給的?”老皇帝有什麽指示了?

她巴着楊延宗的手臂湊頭過去想看,楊延宗手掌一翻,那字條就不知哪去了,蘇瓷不幹了,“喂,楊延宗,你這人怎麽這樣?!”

不帶這樣的啊,都在跟前了也不給看看,這不故意吊人胃口嗎!

“別管這些。”今晚是管這些破事的時候嗎?!

楊延宗像聲控馬達似的,立馬就轉過頭來,眯眼:“你剛才叫我什麽?”

“告訴我,我是誰?”

他一翻,一個擒拿手要拿住蘇瓷手腕,這招蘇瓷見識多了,她反應敏捷,左臂一收貼在膻中,拳背向上;右手則往下一橫一收,往上一擋!

這是空手道經典的上段格擋姿勢,雖然簡單,但經過千錘百煉再簡化到極致的東西都有一種共同特點就是實用和有效,她第一次使,驟不及防的,居然被她成功擋住了,她趕緊趁機往後一躍,躲在博古架後面。

楊延宗危險眯眼,冷哼一聲,內息一動,左手閃電般以小擒拿手擒了上去!

要是來真的,十個捆一個蘇瓷也打不過楊延宗,兩三下就被剪住雙手按住了。

蘇瓷哈哈大笑。

按在被面上的她十分認慫,“相公,夫君,夫君你輕一點啊哈哈。”

楊延宗又氣又笑,想這丫頭含羞帶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過他想想,兩人之間也是和一般夫妻不同的,這個也就罷了,只不過!唯有一點!

他把她提起翻過來,“你可記着了。”

“什麽?”

“怎麽了?”什麽事??

但楊延宗卻沒有說下去,等到紅帳放下,到了至關重要的那一刻,他卻突然停下,用手擡起她的下巴,俯身深深盯着她眼睛深處,“記住了,我是你男人!你的夫君!!”

你的天!

她一開始并不願意嫁給他,可現在,他終究還是娶到了她。

他的女人,就該馴服于他,從身至心,而不是不老實右盯些亂七八糟的,整天想着旁的東西!

“記住了嗎?”

蘇瓷其實不大聽明白他說些什麽,主要心思沒在這,快啊大哥你來不來啊,她胡亂“嗯嗯”兩聲,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深夜的人聲漸漸散去,喧嚣的一整天的臨湖別莊恢複平靜,守院子的親兵你來我往笑說了幾句,搓了搓手臉。

初春夜裏寒意甚深,炭盆裏的哔哔剝剝燃燒了,從旺紅到餘纁,漸漸熄滅平靜了下了去。

藏藍天幕,星光點點。

[作話有較重要劇情訊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