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真是堅定不移的蠢
戴程君火急火燎趕到藥材廠的時候手下已經在等着他，槍抵着幾個被反綁着手跪在地上的人，見他來了才收了槍把人踢到他面前。那幾個人趴在他面前吓得直哆嗦。
“啧，怎麽回事。”他認出來眼前跪爬在地上的就是那天在學校門口江究身後的幾個小喽喽，于是蹲下身不輕不重地打在其中一個人的臉上，“你們老大呢？”
“我、我們老大、老大不在...”
戴程君從陳樹喬家出來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火，他站起來毫無預兆的一腳猛地朝那人踢了過去，“草！我他媽的又不瞎！”
“我們...我們不知道...”
“還挺講義氣？給你臉你還不要了是吧！”他摘了手表遞給手下，抓着那人衣領狠狠将人拎起來，“我用槍打死的第一個人墳頭都長成參天大樹了——說，江究在哪兒！”
那人吐了一口血沫子，飛濺了一些在戴程君的衣領上，他厭惡的松開手，從手下手裏拿過裝了消聲器的槍，冷漠道：“怎麽就學不會惜命呢？”
他現在心裏煩透了，腦海裏亂七八糟的全是些零散的片段。他用槍抵上那人的頭，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第一次被槍指着頭自己蜷縮在地上發抖的畫面。
“像你們這種人，我就算把你們打成篩子扔在馬路上也不會有人撿，更何況我還能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你這不是講義氣，是蠢，懂麽？”
那人咬牙切齒的看着他，眼中的恐懼卻無處遁形，支支吾吾半天沒有開口。
“說不出來？”戴程君将手裏的槍轉了兩圈，揮手猛地砸向他的臉，立時就有鮮血從他嘴角滲出來。
手下見此情形又重新将槍口對準了他身後的幾個人，但幾人還是咬緊牙關誓死不開口的模樣。
戴程君的耐心漸漸消磨殆盡，轉身踱了兩步，緩緩道：“江究到底給你們多大的好處啊...”說完他反手對着跪地的人開了一槍，直直打中那人的肩膀。
“啊——”
整個空地回蕩着子彈出槍的悶響，他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喉嚨裏發出低沉痛苦的呻吟。他身後一個紫色頭發的混混突然高聲道：“梁葉！他去找梁葉了！江老大一早就去找梁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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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梁葉的名字，戴程君無意多糾纏，收了槍揮揮手，幾個手下就會意的上前将幾個人扔進了倉庫，關上了倉庫大門。
邁巴赫S680疾馳在繞城高速上，幾輛黑色阿爾法緊随其後。
戴程君給宋天翎打了個電話。那邊宋天翎正開車帶宋天羽去美術館，“你怎麽起這麽早？”他反複确認了時間，半開玩笑說：“上次你起這麽早還是上大學的時候起床跟我搶廁所。”
“梁葉家住哪兒？”
聽出戴程君語氣裏的嚴肅，宋天翎嘴角的笑意漸漸凝固，他問：“怎麽了？”
“江究去找梁葉了。”戴程君看了看時間，“梁葉是不是中午就回學校？”
宋天翎強行變道把車開到了左轉彎車道，掐着黃燈最後一秒掉了頭，說：“白鷺岸小區，我現在馬上過去。”
“好，”戴程君迅速的定了位，開了導航：“我這邊過去大概還要四十多分鐘，你那邊？”
“我走繞城，最多三十分鐘，先定位梁葉的手機，他們要動手肯定不會在梁葉家小區，我馬上給梁葉打電話。”
宋天翎挂斷電話就馬上打了梁葉的電話，反複打了三個都是無人接聽，他一下子慌了。
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宋天羽看他哥整個人都緊繃着，伸手握着他的手腕，說：“哥哥，梁葉哥哥一定沒事的，不要着急——”
“小羽你坐穩了。”宋天翎反過來拍了拍宋天羽的手，抽空确認了一眼她的安全帶，接着一腳油門就沖上了繞城高速。
江究要去找梁葉，必定不會再想前兩次那樣毫無準備，宋天翎一顆心被高高懸起。他應該早點給梁葉打電話的，說不定早幾分鐘，梁葉都能接到他的電話。
車在繞城高速疾馳，120的速度讓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飛快退去。戴程君又打來了電話，宋天羽第一時間按下了接通。
“手機定位到了，位置我馬上發你共享。”
“好。”
想了想，戴程君還是說了：“...你別太着急，會沒事的。”
宋天翎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聲應：“嗯。”
梁葉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手被反綁，嘴裏塞了布條，梁葉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确認了，自己這是被綁了。
早上出門他小姨非要送他，他好不容易把小姨勸回去，然後在電梯門口就被幾個人捂住口鼻迷暈拖進面包車帶走。
他掙了一下，馬上就被兩個人死死按在座位上。
“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前排傳來江究得意洋洋的聲音，梁葉嘆息似的搖了搖頭。江究又說：“把他嘴裏的布條和眼罩給我取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嘴還硬不硬。”
手下七手八腳的把梁葉嘴裏的布條取出來，摘下眼罩的一瞬間他有點不适應，皺了皺眉，頭有點痛。
“你哥看着挺厲害啊，這不還是被我綁了嗎，待會兒看看到底誰是爺爺！”
梁葉氣笑了，他有些脫力，清了清嗓子說：“咳、咳咳，你怎麽對當爺爺這事這麽執着？一日為爺爺，終生是爺爺，當初可是你自己叫的。”
“我去你媽的！”江究毫無征兆的回頭一拳揮向梁葉，梁葉被兩個人鉗制住，避無可避生生的挨下了這一拳，嘴裏立刻有了血腥味。
他活動了一下下巴，感覺嘴角有血，冷笑：“江究，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究一笑，車裏的人都跟着他笑了起來，“梁葉你是不是瞎？你看到你現在這個處境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可真是佩服！”
聽着整車的哄笑，梁葉不怒反笑，看了看江究說：“我第一次勸你你不聽，結果挨打了，第二次勸你你也不聽，還是挨打了，這一次，我再勸你，把我扔路邊，逃命去吧。”
江究最見不得梁葉這副猖狂的模樣，他惡狠狠道：“堵住他的嘴！我他媽的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會死！”
梁葉不知道他們這是往哪兒去，只感覺又往前走了十幾公裏，到了一處工業廢墟。江究推着他往前走，人還有點暈，腳下軟綿綿的，被江究猛推了一把差點跪跌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他腳踝一陣鑽心的疼，咬牙又站了起來，試着動了一下，判斷應該是扭傷了。
推推搡搡中，梁葉的手機從衣服口袋裏滑落出來摔在地上，屏幕亮起的時候，他看到了宋天翎打來的三個未接來電。多半是那人知道自己出了事電話沒繼續打，已經在解決了吧。這麽想着，梁葉腳踝的疼痛減輕了些許，他随即低頭笑了笑，說：“你真是堅定不移的蠢。”
江究一腳踩碎了梁葉的手機屏幕，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根棍子，不容商量的一棍就朝梁葉背上劈下去，梁葉吃痛悶哼一聲。
“死到臨頭你還給老子嘴硬！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你、你最好能——唔！”接連的猛擊讓梁葉有點喘不上氣，他咬緊牙關承受着背上幾近撕裂心肺的疼痛，汗水從額頭滲出。
江究說到做到，他掄起棍子不留餘力的又是一棍，直直砸在他的肩上。
梁葉咬緊後槽牙，把所有痛苦的呻吟都吞在喉嚨裏，感覺嘴裏全是血，呼吸一下身上都扯着痛。
“你剛剛不是還嘴硬嗎？！啊？！讓你！給老子！狂！”江究紅着眼，那力道像是真的要把梁葉打死，一邊掄着手裏的棍子往下劈一邊說：“梁葉，看你狼狽的樣子，我心裏可真是爽！可惜老子對男的不感興趣，不然就沖你這張臉，老子一定要先爽爽，哈哈哈哈哈哈！”
他滿臉是血的擡起頭看江究，眼裏泛着寒意。在江究的注視下他緩緩站起來，腳踝的刺痛讓他越發清醒，他一字一句道：“看你還有沒有那條命......”
江究怒極，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近得幾乎要抵住他的額頭。他厭惡的往後讓了讓，聽見江究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找人查得清清楚楚，你跟那小丫頭片子在學校玩兒什麽情調呢，我不過就是發幾條短信——”
他沒等江究說出那些污言穢語，手被反綁在身後，只能屈起膝蓋蓄力将他一腳踢開，力道之大讓江究始料未及，急退了幾步跌在地上，手掌心劃拉出一道駭人的口子。江究身邊的幾個人見此情形立刻圍了上來，把江究扶起來後，也抄了棍子走到梁葉身邊。
不知道誰先一腳将他踢倒在地，梁葉頭磕在亂石堆上，立時眼前一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幾乎吐了出來。雨點一般的棍子落在身上，肌肉和骨頭都撕裂一樣痛，可他咬牙愣是一聲都沒出。
江究恨極了他這樣子，覺得自己的“複仇”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他此刻是真的想打死他了。
于是江究掄起棍子對準了梁葉的頭。
有血滴落下來攔住了梁葉的視線，他感覺睫毛很重，重到他根本睜不開眼睛了，他全部的意識都用來支撐自己不至于趴下去。
他聽見槍響，聽見江究絕望的嘶吼。
聽見宋天翎大聲叫他的名字。
聽見他跑過來的腳步，甚至聽見他聲音的顫抖。
可他什麽也看不見。
宋天翎撲到他身邊把他抱在懷裏的時候，他全身的力氣好像又活過來了，也擡起手想摟他的脖子。可他的手臂太痛了，還沒觸碰到那熟悉的溫度就又垂下來。宋天翎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梁葉！梁葉我來了！你不要睡...”
“宋老師...我沒事...”梁葉努力的睜開眼想看他，“可是...我好像看不見你...”
他齒間嘴角都是血，額頭也全是血，滿臉都是鮮血淋漓，映在宋天翎眼底。
宋天翎和戴程君幾乎是同時趕到，發現綁走梁葉的車就停在這個廢棄工廠的門口，兩人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誤的跑進來。
戴程君給了他一把槍，一開始他并沒有接——他并不想再重現九年前的那一幕，此刻竟然在心底祈禱江究沒有對梁葉做什麽，否則他不知道是不是還能留江究這個人。
一行人剛闖進廢棄工廠的第二道門，遠遠的宋天翎就看見了江究一群人，還有幾乎昏迷過去的梁葉。
他顧不上其他，一邊朝梁葉的方向跑一邊喊他的名字，“梁葉！”
江究回頭看了他一眼，砸在梁葉身上的棍子卻更重，他一把奪過戴程君手裏的槍，子彈上膛開槍的一瞬間，宋天羽攔了他一把，對着他搖了搖頭，說：“哥...”
但他還是開槍了。
他槍口向下移動扣動扳機，子彈穿過江究的小腿，梁葉耳邊是血肉綻開的聲音。江究周圍的人聽到憑空一聲槍響，驚得四散逃開，根本顧不上在地上苦苦呻吟的江究。
宋天翎将梁葉抱在懷裏，不停地喚他的名字，顫抖着唇去親吻他額角的傷口，血腥味入侵了他的整個口腔，胸腔，順着血液湧上他的大腦，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感覺此刻能把江究生吞活剝拆骨扒皮。
他讓梁葉靠在宋天羽的肩上，突然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朝江究撲了過去。
這一刻江究才真正明白梁葉話裏的意思，為時已晚。
宋天翎面無表情的走向江究，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像是能飛出刀刃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他随手撿了一塊水泥磚，重重砸了下去，砸在江究腿上的槍傷上，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搗碎他整條腿，頓時血肉橫飛。
“呃！”江究幾乎痛得昏死過去，拖着一條腿條件反射的往後挪：“你、你要幹什麽！”
宋天翎扔開石塊，揪住江究的衣領，語氣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涼意：“你這條命連他一根頭發絲都賠不起。”他轉身幾步撿起剛剛打在梁葉身上的棍子，再一步一步向江究走去，“有時候我想不通你為什麽這麽不聽勸。”
他毫無征兆地掄起手裏的木棍，使足了勁朝江究手臂劈下去，江究的手臂立時一聲脆響應聲而斷。
“肖家給你多少錢？嗯？”又是一棍打在同一個地方，江究痛得倒抽涼氣，不住地往後縮。
宋天翎看着他，笑說：“多少錢讓你命都不要？”他根本不給江究喘息的機會，比剛才他打梁葉要狠十倍百倍的打在他身上，直到木棍都承受不住而斷成兩半。
他指尖還在滲血，順手又撿了一塊石頭。戴程君見狀忙上前攔了一把：“別打了！再打真打死了！”
此時的宋天翎根本聽不進去，他看都沒有看戴程君，冷冷道：“讓開。”就又朝江究走去，在場的人除了戴程君沒人敢攔他，他滿身戾氣的站在江究面前低頭看他。
他在剛剛看到梁葉的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要殺了這個人。他捧在心尖上寵着疼着的人滿臉是血的躺在自己懷裏，理智瞬間分崩離析，骨子裏那無論如何的無法抛棄的暴戾無可避免的讓他失去了耐心。
宋天翎耐心耗盡揚起手的同時，有人卻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梁葉用手臂纏着他的腰，幾乎是撞在他的後背，心跳劇烈，大口喘着氣用力地說了一句：“宋天翎，我沒事...”
可他明明有事，痛得說句話都覺得胸腔在滲血，“我...我有點痛...你抱抱我...”
宋天翎遲遲無法松開拿着石頭的手，渾身都因為憤怒而發抖。
他身後是梁葉熟悉的心跳和熟悉的呼吸，昨天這人還拉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親昵撒嬌，還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自己。
他覺得心痛得快要撕裂整個胸腔，眼眶一軟，低頭看見有淚滴在梁葉的手背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眼淚了，滿是鮮血的手指終于不再扣住石塊，慢慢的放在梁葉的手背上。
梁葉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連語氣裏安撫宋天翎的笑意都無法維持：“宋老師...我要...抱不住你了...”他脫力松手的一瞬間，宋天翎迅速轉身讓他倒在了自己懷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像是做了一個沉甸甸的夢，不可言說的壓迫感讓梁葉不住的喘氣——他在一望無際的枯草地裏往前跑，不知道要跑向哪裏去，更不知道為什麽跑。體力透支他腳下一軟，跌了一跤，撲倒在幹燥的雜草裏，周圍的場景驟然變化——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和爸爸一起去的游樂場。
爸爸給他買了一塊華夫餅，冒着熱氣，他貪婪的咬了一口，差點燙到舌頭。
爸爸還在一旁叮囑他小心點，他忍着燙，眼裏噙着淚吞下那口華夫餅，想問爸爸要不要吃。可還來不及開口，眼前就多了一個女人挽着爸爸的手走了，人海茫茫只留下兩個背影。
梁葉哭着跑回家，可路兩邊的小攤販換了一撥又一撥，跑到自己已經長大，也跑不到盡頭。他氣喘籲籲的站在馬路中間，汗水順着額角流下來。
面前突然有人用手擦掉他下巴上不只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輕聲喚他：“梁葉。”
他擡起頭看那個人，随即一言不發的撲進了他懷裏。
作者有話說
江究真的不作死就不會死！竟然打我們小葉兒！
兩章并一章更了，這章主要是江究犯蠢然後達成 挨打（4/4）成就。
過了這章我們宋老師和小葉兒終于可以回學校好好談戀愛了（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