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俊傑本傑 “是!屬下這就去接夫人!”……

啪嗒一聲,幾子上的案卷掉落了一地,霍桑正捧着一卷案卷立在案幾旁,眯着眼問:“本相名聲不好?還叫她委屈了?”

霍二渾身一頓,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說什麽,只是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相爺在生氣。

“人呢?”

霍二連忙道,“在回府的馬車上。”

“等她回來……”

“是!屬下這就去接夫人!”

還未等霍桑說完,霍二立刻接過話頭,一個閃身便消失了。

相爺正在氣頭上,以他多年的經驗,此地不宜久待,盡快溜走才是上策!

彼時馬車上的楊幼娘,正在閉目養神。

嚴氏的表情告訴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她只需要等待好消息。

紅芷卻是面色沉重地站在一旁,因是她今日在曹府後院教訓了兩位薛氏,此刻京都都已經傳遍了。

但好在有相爺的“活閻王”在前,人們只是紛紛将對“林幼情”同情的眼光轉換成了認可。

活閻王與女羅剎,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冷血無情的鐵面相爺娶了一個悍婦,一時之間衆人都不知該同情誰。

自馬車從曹府駛出,楊幼娘便早就做好了被評頭論足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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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楊幼娘又不是林幼情,為何要無時不刻裝作林幼情的樣子?

況且,她是被連騙帶強迫才替了林幼情,明明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容貌卻頂着旁人的身份活着,實在是憋得慌!

黃氏不是想息事寧人,要她與霍桑要個孩子,以此來要挾她嗎?

很好,那她就将此事鬧大,看看到最後誰能安然收場!

林尚書不是一直想要的都是一個溫柔嬌貴的林娘子嗎?她就送給他一個跋扈彪悍的林娘子!

這也算是向他讨了當年他棄了她的一絲小利息!

她可不是個什麽豁達的人,要是林尚書與黃氏再有什麽幺蛾子,那就莫要怪她再狠三分了!

馬車內燃的是京都最好的尋龍香,袅袅的白煙與車內淡淡的木香漸漸融合着,就仿佛是好些個歡快的小人在跳舞。

梨花木制的幾子上正擺着一碟點心與一壺茶,楊幼娘輕輕擡起眼皮,露出一絲縫兒,正好對上了高疊着的點心的尖兒。

今日備的是麻薯糍粑。

“你做得不錯。”

馬車行進中,楊幼娘的突然出聲,讓紅芷微微一愣。

紅芷看了一眼堆疊着的麻薯糍粑,微微擡眉。

“阿離的事。”楊幼娘解釋道。

一個月前,楊幼娘在國色天香樓裏見過阿離,自那時,阿離被關在林府的這件事便已經不成立了。

按照紅芷與林府的交往程度,不到半日,林府必定知曉此事,并定然另想法子來威脅敲打她。

可她等了将近一個月的威脅敲打,最終等來的卻是黃氏在曹府偷偷摸摸同她說的那句圓房。

可想黃氏并不知曉她已經知道阿離早已離了林府,并且此刻正在霍桑的掌控之下。

紅芷頓了頓,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相爺答應婢子,只要這一年裏乖乖聽話,他便會設法将婢子的賣身契從林府拿出來,并還給婢子。”

大瑞雖以禮孝治國,但也分三六九等,貴籍、民籍、賤籍。

貴籍便是那些一出生便高高在上的人,民籍則是如楊幼娘這般的普通人,賤籍卻是一出生便被奴役的一類人。

一旦入了賤籍,若無貴人赦籍,此人便終身為賤,就連此人的孩子,也脫離不了賤籍的命運。

像紅芷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在渴望着脫離賤籍,可這對她們來說,卻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但是對出身地位高貴的霍桑來說,卻是動動手指的事。

怪不得紅芷會冒着大不韪背棄舊主,沒有任何一個條件比自由來得更誘惑。

“二娘還是好好準備準備吧。”

“恩?”楊幼娘挑眉,這都要回府了,她還要準備什麽?

見她仍舊有些茫然,紅芷索性直接點破,“這會子相爺定在氣頭上,二娘也定躲不過。”

“什麽?”

聽到此處,楊幼娘立刻直起身,挽起衣袖,雙手叉腰,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困惑。

她如此大費周章給他澄清流言,還給他描了個只愛做事不愛說事的良好郎君形象,他竟還要生氣?

呵,這霍桑也太小家子氣了些!

彼時,那位很是小家子氣的活閻王,正坐在一大片美食面前,端着一碗魚湯喝着。

他情緒不穩定時,便會喝魚湯。

等他喝到第三碗時,楊幼娘頂着一頭極其富貴的發簪頭飾走了進來。

眼見滿屋子的美食,她的口水不自覺地在口腔裏打轉,不是說他生氣了嗎?怎麽還留了這麽一大幾子美食等她回來?

這分明就是要犒賞她吧!

思及此,她迅猛地在下首跽坐了下來,端起碗筷就要去禍害那些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誰想筷箸都還未碰到美食的尖尖,卻傳來一個十分陰冷的聲音,“放下!”

整個飯廳中只有她與霍桑,這句如幽魂索命般的話定出自霍桑之口。

她心尖一顫,險些将手裏的筷箸掉落在地上。

霍府的飯廳與旁人家的很是不同,旁人家的都是一人一案,案上擺放的都是菜肴的分食,很是方便。

可霍府的飯廳,入眼便是一張幾面很廣的桌案,目測最多能一次性放下五十幾道菜。

而他則是坐在上首,想吃什麽,奴仆便會将那樣菜夾至他的碟子裏,很是不方便!而且還耗時!

可霍桑似乎樂在其中!

眼下桌案上擺着二十幾道菜,與上回相比,雖是少了幾道,但很明顯除卻魚湯,其他的美食簡直仿佛只是來湊個熱鬧!

楊幼娘不由地在心中吶喊:你不吃,我可以吃啊!

可她還未喊出聲,飯廳中的壓迫感愈發強烈了。

因為距離不遠,楊幼娘幾乎能聽到他磨牙的咯咯聲,她也從這個側面得知,霍桑很生氣。

作為在識時務中最傑出的俊傑們之一,楊幼娘自然不會幹坐着。

于是在感覺霍桑發火的前一刻,她突然起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賞花宴……”

“相爺,妾錯了!妾不該教訓……嗯?”

由于方才一心想着跪下認錯,竟沒聽清霍桑的話,但她隐約感覺,兩人說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她有些茫然,并試着擡頭看他,誰想霍桑此時的臉竟是綠了一片。

她又猛地将頭低了下去。

由于過于猛烈,她發髻上的那些釵釵環環叮當作響,配合着她手腕上那十幾個镯子相互碰撞的響聲,竟與她此時的心情莫名的契合。

這一招果真百試百靈,這叮當作響的聲音,雖吵得霍桑頭疼,但他的情緒緩和了好些。

他扶住額,良久之後,才出聲,“你可知餘老夫人與本相之間的淵源?”

楊幼娘點頭,“老夫人說,您兒時吃過她的奶。”

霍桑又蹙起了眉,怎麽好端端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總帶着些難以抹去的市井味兒?

他順了會兒情緒,才道,“既然知曉,那你為何大鬧曹府,對她不敬?”

楊幼娘沉默了,她的膽大妄為,不是他所希望的嗎?

這些日子,他雖逼迫她學那麽多禮儀,但卻從未告訴過她餘老夫人與他之間的關系,不正是等着她用她的無知去大鬧一場嗎?

霍桑道她是心虛,追問道,“怎麽不答?”

楊幼娘暗自一笑,漸漸直起身,将跪轉成跪坐,微微擡起頭,正視着他,“相爺,您這樣就不厚道了!”

嗯?霍桑挑眉。

楊幼娘又道,“就沒見過像您這樣過河拆橋的!”

霍桑微怒,“本相何時過的河又何時拆的橋?”

狡辯!楊幼娘暗自冷哼一聲。但表面依舊如方才那般平靜無波。

“相爺其實早就知曉那位曹三娘心裏懷的是什麽心思吧?哦,不對,”

楊幼娘整理了一下,再道,“理應說,餘老夫人的心思相爺早已心知肚明,但相爺卻尋不着時機拒絕,這才将妾推了出去。”

在霍桑微凝的神色裏,楊幼娘得知自己猜的不錯,便再道,“餘老夫人又對相爺有恩,那這惡人也只好由妾來做了。”

曹三娘那般嬌貴的美人,再等兩年絕對能長成傾國傾城的貌,霍桑眼睛又不瞎,思來想去,唯一能讓他看不上曹三娘的理由,也就是宮裏的那位了。

楊幼娘不禁長嘆一聲,這霍閻王,還真是個癡情種。

霍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楊幼娘說得不錯,他确實想利用她與曹府劃清界限,但不只是因為他要拒絕餘老夫人,而是六年前京都的那場內亂。

那場內亂來得蹊跷,該死的枉死的都死得很蹊跷。

可他記得清楚,當年曹府與那場內亂有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而今卻毫發無損。

這是否就證明,曹府站對了位?而那些枉死的……

見他陷入自己的沉思,楊幼娘自覺自己說對了,其實想想,他對淑貴妃一往情深,也不一定是好事。

那可是陛下的妾室!

就算陛下和善有加,試問世間哪個男子會将自己的妾室平白讓給旁人?就算心裏想讓,面子上也挂不住。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該将注意力轉移至別處才是,至少在她被扣相府的這一年裏,他與貴妃不能再起什麽幺蛾子。

說得再白一些,她此刻名義上是相府後宅的女主人,若霍桑再娶妻納妾,名義上也都能與她扯上一些關系。

若他納的是陛下的女人,到頭來倒黴的,還是她!

所以,思來想去,楊幼娘決定苦口婆心地同他解釋解釋納其他女人為妾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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