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确是良配 “夫人可要今日查賬?”……

好在紅芷還算靠譜,才一會兒功夫便将繩索解開了,“夫人,霍莊管事以及其他四位管事已在前廳候着了。”

楊幼娘還未從憤怒中緩過來,本想脫口而出讓他們滾,但一想起夢中的那些金磚,她立刻整理好情緒,笑道,“請他們稍候。”

沒想到霍桑竟這般幼稚!看她掌了相府中饋,怎麽收拾他!

紅芷微微一愣,夫人的情緒轉的未免有些太快了些。

按照慣例,夫人情緒迅速轉換,必定會有事要發生,她暗自吞了吞口水,不由得為那五位管事擔憂了起來。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麽。

楊幼娘洗漱完畢,踏着連貫的小碎步往廳中走去,要不是有紅芷跟着,她怕是要一路小跑過去。

今日陽光正好,日頭順着窗柩紋路優雅随和地落在了廳中,正好打在了正坐在廳中的一白四黑五人身上。

可他們似乎并不覺得日頭刺眼,只正襟危坐地在日光沐浴之下,等着夫人的到來。

霍莊低着眉,兩撇胡子微微耷拉着,看起來似乎很是緊張。

平日裏夫人都是日曬三竿才起的,如今時辰尚早,他們以為夫人會再晚些,誰想很快便聽到了一陣歡快的腳步。

霍莊微微一愣。

五人正要起身相迎,剛進屋子便十分熱情的楊幼娘連忙制止,“不必了,各位快免禮。”

而今這五位在她眼中已然不是什麽判官與小鬼,而是渾身散發着銅臭味的財神爺!

所以,要供着啊!

他們又是一愣,夫人這般客氣,莫不是這回他們又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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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莊不由得暗自握緊拳頭,自夫人入府之後,相爺便吩咐他們盡快将後院一切事宜交由夫人處置。

只是每來幾回夫人便趕幾回,他只是個管賬的,府上的大事小情本就得夫人做主,他不應再越俎代庖了!

正值月末,他按照往常慣例過來與夫人彙報,原以為夫人又要下逐客令,沒想到夫人身邊的侍婢卻吩咐他們留一留。

既如此,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這回他必須要将對牌鑰匙交到夫人手上!

霍莊醞釀了一下,正思考着用何種語氣和詞彙可以讓夫人接過鑰匙,誰想卻被楊幼娘搶了先。

“幾位都累了吧?”

對于夫人突如其來的問候,他們又是一愣,霍莊嘴裏剛醞釀好的詞彙也突然噎住了。

“這麽些年,辛辛苦苦的管着霍府,着實是累的。”楊幼娘說着,還點了點頭,“聽相爺說,府內要修繕庭院?”

霍莊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的微笑,穿着白衣的他而今臉色顯得更白了些,就連兩撇翹着的胡子,仿佛是受到了什麽驚吓,抖了抖。

夫人這是知道什麽了嗎?

霍莊點點頭,“是。”

“我要你們留下,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前陣子因為水土不服,我休息了一段時日,昨兒相爺訓斥我不管家中事務,我也實在為難的很。”

“所以今日将你們留下,便是想問問,這家中事務到底該如何管才合适?”

梁師父說過,手中常年握着賬本的人,大多都不肯一下子就将權利全都洩出去。

所以,與其用蠻力将權利奪過來,還不如化主動為被動,讓對方主動将權分出來。

這邊楊幼娘暗自開心,那邊廂霍莊等人更是開心!夫人終于肯收這對牌鑰匙了!

他忽得坐起身來,從腰間拿下一早就備在身邊的一串鑰匙,又從袖袋中拿出一本賬冊目錄。

“回夫人,我等不過是一群管賬的管事,對管家一事不善精通,夫人是相府後院的主子,管家一事,還需要我等向夫人請教才是。”

楊幼娘眉頭微蹙,這麽快就将鑰匙交出來了?她腹內可還有一大段話呢!

霍莊話音剛落,另外四人也是紛紛交出了鑰匙和賬冊目錄,楊幼娘有些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

這麽……順利的嗎?

眼見燙手山芋終于交出去了,東南西北莊各自長籲一口氣,甚至臉色也都變得紅潤了起來。

霍莊臉上的那兩撇胡子更是開心地飛了起來,“因是今日出來得急,我等只帶了各自管理的賬冊目錄。”

由于過于興奮,一向整齊衣裳一塵不染的霍莊此刻也顧不得衣服上的褶皺,再問道,“夫人可要今日查賬?”

楊幼娘抽了抽嘴角,又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聲的紅芷,終于扯開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笑,“那便……擇,擇日不如撞日?”

“屬下這便去吩咐,夫人稍等片刻。”

還不到半盞茶,楊幼娘甚至連茶水都未曾喝上,賬本就被一箱一箱地擡來了。

她粗略地數了數,大概有二十幾箱。

見她面露難色,霍莊連忙解釋,“夫人,這些是近五年東南西北四處莊子以及霍府的所有開支明細,屬下早已命人将類目瓜分妥當,請夫人過目。”

楊幼娘又粗略地看了一圈,驚得張大了嘴,就算是梁師父的絲織坊也沒有這麽多類別的賬目。

她暗自啧啧幾聲,霍府還真是個貴重又講究的府邸!

換句話說,霍府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既然他們決定将對牌鑰匙交給她,她總要清算才是。

于是她将手裏那盞沒喝過半口的茶放置一旁,拎起幾人開始查理賬目。

彼時在宮中,霍桑正跽坐在興正殿內,耷拉着腦袋聽着另外幾位宰輔與皇帝劉牧彙報着京都大事小情。

若是在往日裏,當秦相與魏相在談論關于民生的問題時,他總能插上幾句,并指出他們所提之策的弊端。

而今日,自他入殿起,便一直自顧自跽坐在角落,一動不動,仿佛他們所言與他無任何幹系。

他這一舉動讓秦相與魏相很不适應,甚至一度讓他們無法集中精力談論。

終于魏相忍不住了,他吹着他那花白的龍須胡,指着霍桑的鼻子道,“霍相,你倒是說說,老朽方才說的哪裏不對?”

霍桑這才記得出聲,“魏相方才說的不無道理。”

魏相:???

秦相:???

劉牧:???

關于霍桑新娶的那位悍妻他們也略有耳聞,今日他又如此反常,他們下意識都以為是因為家宅一事煩憂。

就連一向與他不對付的秦相也對他抱了一絲同情,安慰之語卡在喉間,正打算吐出來。

誰想霍桑卻道:“士農工商,商者為賤,大瑞富饒,富商居多,确實可以提高富商的稅務來擴充國庫。不過。”

聽到這個‘不過’,幾人幾乎都長籲一口氣。來了來了!

霍桑擡眸,将他們的一臉期待盡收眼底,他微微蹙起眉,才開口道,“不過,雖富商有之,平商、失利者皆有之,若是沒個标準,僅憑一個‘商者’頭銜一杆子打死,怕是不妥。”

“沒錯!”

衆人皆是一愣,就連說出這兩個字的秦相也愣在了當場。

朝中六相中,就屬他與霍桑不對付,他方才明明只是醞釀着安慰之言,沒想到竟以這方式說出了口。

無奈,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他只能順着往下,“只是霍相此法怕是又要引起一系列的民事糾紛,充平商者,外商者恐急劇增多,屆時戶部的事務又要翻番!”

“看來秦相這是在向朕要人?”劉牧适時道。

秦相眉頭一簇,索性便攤開說,“老臣的戶部只有那麽幾個人手,上個月管戶籍的馬侍郎丁憂,丢下了一大堆爛攤子,老臣着實忙不過來啊。”

劉牧微微蹙眉,歷屆科舉皆是三年一次,取一百人,榜上有名之人都會在朝中按個官職,還有的會酌情外調,人數剛剛可用。

但若是遇到一些如丁憂這般意外,朝中可用之人怕是會大大縮減。

思及此,他将在心底待了許久的考量說了出來,“既如此,不如将科舉改成一年一次何如?”

若是加大選取名額,難免好次相沖,但若是加大選取頻率倒是能緩解此次人員缺失的危機。

這個提議很是難得得得到了衆人一致的認可,最缺人手的秦相甚至險些拍手叫好。

政事告一段落,幾位宰輔紛紛離去,霍桑按照慣例,依舊留了下來。

興正殿內只剩下表兄弟兩人,劉牧也收起威嚴正欲問他新婦一事。

畢竟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霍相娶了個悍妻的消息早已在曹府宴席上不胫而走。

那日霍桑帶新婦來見,見那新婦林幼情果如傳聞所言,溫婉得體,他也覺着并無什麽不妥。

只是沒想到,他自诩見過天下不同女子,竟然在林幼情身上看走了眼。

自幾位宰輔走後,霍桑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這讓劉牧愈發覺得,這門親事指的不大妥當。

他正欲開口,卻聽霍桑道,“陛下,京都恐愈發不太平了。”

正在腦中如何組織下一道撤婚旨的劉牧微微一愣,他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他的神色也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查得如何?”

霍桑搖頭。

自大瑞開放商貿以來,而今京都也容納了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其中有一成來自不同國度,商貿往來更是大瑞發展的主要途徑。

自劉牧決定實施舊制以來,亦是擔憂人口衆多繁雜而出現各種治安問題。

除卻負責京都守備的禁軍,在各個街道的拐角也設置了相應的武侯,還實行了宵禁,再偏遠一些的坊市村落內更是有不良人駐守。

只是這些似乎依舊防不住那些有心之人。

“龍武軍丁隊副将尹丘之死,或許只是一根浮出水面的杆子。”霍桑從袖袋中抽出一本冊子。

劉牧接過後,翻看了一番,冊子上密密麻麻地記載了不下二十幾起意外案件,死者身份不一,有屠戶、有景教徒、還有馬夫。

而這些人在死前都無一例外地在外頭藏了一個外室。

劉牧将冊子蓋上,盡量壓制住眼底的怒意,“你認為這些人是随着商隊入的京都?”

京都貿易繁華,幾乎每日都會有數以萬計的商者從各地湧入,商者地位不如農,但大瑞對商者自有一絲寬容。

所以對于商者入京做生意的查檢,并沒有那般嚴厲。

确實更容易混入一些不該混入的東西與人。

思索良久,劉牧道,“好,關于征收富商賦稅一事,朕明日便着人去辦。”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子淵,也不知你對這位林娘子可還滿意?”

霍桑瞳孔一縮,他料過劉牧會問,卻沒想到他這般直接。

“回陛下,夫人知書達理,确是良配。”霍桑肯定道,“我很滿意。”

見他這般肯定,劉牧不禁對這位自小同自己一塊兒長大的表弟産生了某種程度上的懷疑。

難道他就喜歡這種的?

罷了,不過是傳言爾,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若是霍桑覺着滿意,那他也不再追究。

正值門外有寺人傳話,“陛下,淑貴妃娘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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