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敗家玩意 晉江獨家首發

可霍桑也清楚, 如今他的身子就連最簡單的起身都困難,更何況去她手裏搶奪案卷。

“霍一霍二已經被妾喊出去了,眼下這屋子裏只有妾了呢。”

她悠悠的幾句話, 徹底斷絕了他的後路。

他更氣惱了。

時機差不多了, 楊幼娘将案卷輕緩地放在了一旁空桌案上, 再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藥聞了聞, 嫌棄的啧啧了幾聲,“怪不得相爺不敢喝, 竟原來是這般苦藥。”

“本相有何不敢?”

楊幼娘将碗遞過去,挑着眉挑釁道,“是嗎?”

霍桑憤恨地瞪了一眼楊幼娘,一把将藥碗奪了過來,将碗中的藥一飲而盡。

喝完後,他将藥碗丢給她,“別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麽, 将案卷拿來!”

“不忙。”

楊幼娘将空碗丢到一旁,從懷中拿出一把線尺, 微微揚起一絲笑。

這笑容帶着一絲得逞兩分鬼祟, 若非她如今衣着貴裳,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東市人牙子呢。

“恰好相爺有空,妾給相爺量量尺寸。”

“住手!”

霍桑的臉迅速黑了,态度與語氣也比方才更加的強烈與排斥。

楊幼娘想再勸一勸,卻被霍桑嚴詞拒絕,就連神色都變得冰冷陰翳:“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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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覺得他方才的樣子好玩, 才打算惹惹他,誰想他真的惱羞成怒了。

她只道他害羞,便将線尺收好, 拿起案卷往床榻上一丢,嘟囔道:“案卷還你,真搞不明白整日裏盯着案卷能查出什麽名堂。”

話音落下,她收拾收拾正打算離開,卻聽霍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那你說,如何才能查出名堂?”

楊幼娘轉過身看他,“一個禦下良才自懂得什麽位置适合什麽人,若是所有事都需相爺插手過問,那作為相爺的下屬,可真是快活。”

霍桑挑眉,語氣有些不善:“你說本相不懂禦下?”

“那倒不是。”楊幼娘道,“相爺自懂禦下,只是不懂利用。”

“利用?”

她這話倒是激起了他的詫異與好奇,竟沒想到一個出身市井大字不識的小娘子,還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雖然妾不知相爺在查什麽案子,但妾猜測,應該與慶陽候有關,妾雖對慶陽候不甚了解,但倒是知曉他與嚴夫人的感情不錯。”

“放眼京都,有哪個貴郎君家中沒有妾室,還親自給夫人打造首飾的?”她道,“偏慶陽候就是。”

“可就是這般男子,為何還會在外頭養一個外室呢……”

還特地為那個妾室專門建一座別苑,由此還燒了她的絲織坊。

男子養外室的原因,要麽是與夫人感情欠佳,要麽是覺着外室更合他意,除卻這兩個原因,霍桑再也尋不到旁的什麽理由。

可這兩個理由與破獲此案實在無太大用處。

聽她這般言語,似乎還有旁的什麽緣由,于是他不由得開口問道,“為何?”

“這妾如何知曉?”

楊幼娘聳聳肩,“相爺難道不該去問該問的人?”最該問的自然是慶陽候的夫人嚴氏了。

霍桑眯了眯眼,她以為他沒問過?他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楊幼娘噗嗤一笑,俯身看他,“相爺不會是自己親自去問的吧?”

看他的神情反應八成就是了,楊幼娘微微勾唇,“相爺一個男子,還帶着另外幾個看着不大聰明的男子,詢問一個剛剛喪夫且還在悲痛中的女子與夫家之間的事,試問哪個女子樂意告知?”

他自然也知道其中關節,更知曉眼下最關鍵的部分便是慶陽候養外室的動機,可奈何嚴氏油鹽不進,再加上旁人他實在無法信任。

所以此案這才擱置了這麽久。

良久,霍桑才開口問道:“賞花宴定在何時?”

楊幼娘一愣,他為何突然問這個?

“下個月初七!”

“恩。”霍桑将案卷拾起來,放置一旁,“屆時替本相好好招待各位夫人。”

賞花宴邀請的名錄中有嚴氏之名,楊幼娘微微挑眉,“相爺不會想讓妾去問吧?”

“這是你組的局,安撫客人的情緒難道不是應該的?”

“自當是應該的。”

他倒是腦子好使,說來說去,居然利用上她了!楊幼娘眼珠子一轉,既然你要利用我,那可就莫要怪我談條件了!

“不過,妾可不敢保證會問什麽。”

“林幼娘!”

吃一蟹長一智,自當上回被他與林尚書一同算計之後,她可是處處都防着。

虧,她從來就不愛吃!

“除非相爺也去。”

這回輪到霍桑為難了,“你們女兒家的宴會,我去作甚?”

自當是去挑花兒啊!

楊幼娘有些無賴又有些委屈道,“這是妾頭一回主持一場宴會,相爺也知道妾的出身,沒見過什麽世面,若是有什麽差池,又或許鎮不住場面,難免惹出笑話,有相爺在,妾心裏也踏實不是?”

說得有理有據,霍桑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但一想起她常年待在市井,沒見過多少世面,上回又在曹府壽宴上鬧了那麽一出,難免有人會瞧不起她。

于是最終他點點頭,“恩。”

看得出來,此次談話很是順利,楊幼娘歡喜地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當真是萬事俱備,只等下月初七了。

只是楊幼娘沒想到的是,她這歡喜的心情還沒持續一天,便又被呼之欲出的火氣截胡了。

原本她懷着這好心情,拿了件霍桑的衣裳,打算對着量了尺寸給他做一件新的,誰想不問還好,這麽一問,竟将她一口老血問得吐了出來。

霍二說,霍桑的衣裳是一日一換,每日一新,每件衣裳的材質都是禦賜上等的綢緞布料。

聽完這話,楊幼娘險些沒忍住掐着腰沖進書房,指着霍桑破口大罵他敗家玩意兒!

每日一換也就罷了,每日一新她也勉強接受,氣就氣在,這敗家玩意兒每每換下的衣裳并非好好洗好收好,而是全都給扔了!

她曾在坊間給各府下人洗過衣裳,也曾給平康坊的娘子們洗過衣裳,她見過最最奢侈的,左不過是衣裳穿了一月丢一次,從未見過如他這般一日一丢。

要知道,他一件衣裳的銀錢,可夠她和阿離吃上五六年啊!

所以這尺寸她越量越氣,氣得當晚滴水未進。

翌日一早,她頂着兩個烏黑的眼圈出現在飯廳時,竟是吓了紅芷一跳。

紅芷剛從崔氏布行回來,手中還捧着一些她想要的工具,見楊幼娘這副模樣,她小心翼翼地将東西放下,近前問道,“夫人,您這是?”

楊幼娘無所謂地摸了一把臉,“沒甚大事,只是被鬼氣着了!”

“啊?”紅芷聽得一知半解,恰逢霍二進來,她也只好收聲。

霍二小心翼翼地同楊幼娘商量着道,“夫人,相爺說這幾日的飯菜品類太少了,想……”

楊幼娘正在氣頭上,聽得這話猛地拍桌,啪地一聲,惹得屋內另外兩人虎軀一震。

給他再多品類他還不是只吃那麽點?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銀啊!

霍二也不知她氣什麽,正欲相問,卻聽她道,“你到底懂不懂事?相爺是什麽身子你們又不是不知曉?給相爺吃那麽些大魚大肉的葷腥,是不想讓相爺的病早些好起來不成?”

紅芷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霍二也是從未瞧見過自家夫人發這麽大的火氣,而且緣由還是關心相爺的康健,心底不由得有些感動。

楊幼娘氣得自己的飯食都吃不下了,豁然起身,狠狠瞪了霍二一眼,抱起那些工具就往水榭走,只留下紅芷與霍二兩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她當真這麽說?”霍桑倚靠在床榻上,蒼白着唇,滿臉疑惑。

霍二站在床榻旁,低着眉弓着身,“是。屬下還是頭一回見夫人發這麽大的火氣,連飯都不吃了。”要知道夫人胃口可是府上頂頂好的,每頓都能吃三碗飯!

也不知怎地,霍桑心尖竟流過一絲酥麻,這麽些年,當心他身子的人也就那麽幾人,可為了他身子發火的,她卻是頭一個。

見他遲遲不說話,霍二問道,“相爺,那這飯食……”

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一個角度,只聽他反問道,“本相吃得了那麽多嗎?”

霍二的頭埋地更低了,“屬下知錯。”

從崔氏布行買回來的布早已被紅芷着人好端端地放在了屋子裏,她将工具放到一旁,趁着日光細細欣賞着這批新出的布。

梁師父臨走前給她留下了一套新的紡織配方,按照這個配方紡織出來的布料,遇光會産生顏色交替的變化。

梁師父說,這是根據蜓翅的模樣調配的,她研究了整整五年。

也算是她學得快,絲織坊的其他人都還沒學會染色,她只花了半年時間便掌握了其中技巧,所以梁師父才将絲織坊托付給了她。

誰想,當她想要将梁師父教給她的手藝發揚光大時,卻發生了那麽多意外。

茶館說書的都不敢這般說!

梁師父将這種布料稱作琉璃綢,配上上好的錦緞做出來的衣裳,無論從質感還是顏色,都是上等品,與霍桑那些個禦賜的相比,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紡織這種布料所消耗的時間與材料比較久,所以好久江郎君也只給她紡出了這麽一匹。

也不知若是大規模售賣,江郎君自己的絲織坊可還忙得過來。

正思考着,楊幼娘手裏的剪刀已經落在了那匹琉璃綢上。

如此珍貴的布料,她可要好好利用才是!絕不能給那個敗家玩意兒任何敗家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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