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真好看 晉江獨家首發

制衣對她來說從來不難, 但要是做出一款讓霍桑豔壓群芳的衣裳卻是要花費她好一通功夫。

這賞花宴是給他選妾的,要是他不招蜂引蝶些,她還真有些怕他這張冷臉會将那些花兒一般的小娘子給吓退了。

所以, 平日裏她只花一日就能做成的衣裳, 她足足花了十日。

當她抱着衣裳來尋霍桑時, 他已經能夠下地了, 只是再見他,他的臉色依舊很白, 唇上更是沒了血色。

這不由得讓她對他的這個病産生了些好奇。

哪裏有人養病,氣色越養越差的道理?

他此刻正低着頭埋在堆積如山的桌案上處理公務,時不時還用他那修長的手揉揉眉心,雖然休息了好些日子,他的眼底依舊盤桓着一圈烏青。

倒是顯得他那雙眸子愈發深邃了些。

在一旁服侍的霍一近前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他緩緩擡眸,這才瞧見站在不遠處默默看他的楊幼娘。

仿佛是一只躲在叢林深處的野狼瞧見了獵物一般, 楊幼娘虎軀一震,連忙回過神來。

她擡腳近前來, 沖他微微一笑, “相爺安好。”

霍桑一愣, 他許久沒見她這般懂事知禮,總覺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他冷冷道,“何事?”

楊幼娘甜笑着,“給相爺的衣裳,妾已經做好了, 但不知相爺是否合身,便想着來給相爺試一試。”

霍桑神色微頓,他原以為她只是随口一說, 哪個大戶人家千金娘子會親自做這種事?就算不是千金娘子,富貴日子過慣了,也不會想着親自做這種事。

沒想到她竟真的親自去做了,而且還做好了。

Advertisement

他将公文輕輕放下,淡淡得“嗯”了一聲,“放着吧。”

楊幼娘乖巧地将衣裳放下,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相爺若是有空就先換上,妾好拿回去改改。”

霍桑輕擡眸子,視線落在了那件被她整齊擺放一旁的新衣上,衣裳用一個黑色的罩子罩着,露出了一條繡着雲紋的月白色的邊。

他蹙眉,本想回絕但擡眼看到她那殷切的眼神,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絕。

但若是不回絕,她恐怕會這樣纏着他一整日,叫他不得安寧,權衡利弊之下,他最終道,“你不出去,本相怎麽換?”

楊幼娘瞬即展顏,“好嘞!”

只是楊幼娘沒想到,霍桑換衣裳竟如此漫長。

她尋思着她做的衣裳也沒那麽難穿,結果兩刻鐘過去了,裏頭依舊沒動靜。

她突然想起來,當初初為人父的楊二牛,在門口等着自家媳婦兒生娃也是這般場景這般心情。

可楊二牛媳婦是一個人在努力生,霍桑好歹有霍一霍二在裏頭伺候。

她不由得暗自呿了一聲,他不行。

終于在焦灼的等待中,霍相爺的娃終于生完了,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楊幼娘迫不及待得跑了進去。

她也想看看身形比例屬上成的霍桑,穿了她精心設計制作的衣裳,會是個怎樣颠倒衆生的模樣!

一想起那情形,她的心情比初為人父的楊二牛還激動了幾分。

書房無人,卧房的門開着,楊幼娘擡腳往那兒走去,剛至門口,她猛地被裏頭的景象鎮住了。

卧房窗戶大開,一縷淡淡的尋龍香順着風拂面而來,眼前一個高挑的男子,正站在窗前捋着肩頭有些雜亂的長發。

光影之下,襯得他身材纖長,高挑秀雅,身如玉樹,寬肩窄腰,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再添上配着月白色綢緞的琉璃綢,更襯得他肌膚勝雪,氣質如蘭。

他本就生得俊美,五官分明,鼻梁高挺,星目深邃,兩彎墨眉恰如其分。

如今在這件衣裳的襯托之下,更顯出了一種漫不經心的成熟高貴,又透出一絲難以言表的風流韻致與文雅秀氣來。

谪仙也不過如此。

楊幼娘看得入神,不由感嘆自己手藝不錯,她不過是估摸着量的尺寸,沒想到正好合适。

她這邊廂沉浸地欣賞着,絲毫沒瞧見從霍桑眼中透出的不自在。

他自小喜歡黑色,平日裏也以黑色、皂色玄色的衣裳為主,這件月白色衣裳在旁人看來倒也沒什麽,但在他眼中,無異于花裏胡哨的柳巷貨色。

但這衣料卻摸着很是舒适,剪裁亦是得體,質量倒可與禦賜比肩,看得出來她是花了心思的。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拒絕她的好意,她又一直這般殷切地看着他,他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相爺穿的這一身,當真好看!”楊幼娘用她僅有的詞彙努力的誇贊,“好看!太好看了!”

霍桑雖覺別扭,聽得她的誇贊心裏不由一甜,但為了保持形象,他依舊冷着臉,“堂堂霍府夫人,就只會說這麽一句?”

為了近距離觀賞,楊幼娘不知何時已經走近前來,她上下打量着霍桑的每一寸,試圖找尋不合适之處。

可找尋了一圈,卻依舊沒尋到任何不滿之處。

還是那句話,好看!當真好看!

她滿意地勾起嘴角,“縱使有萬千詞彙,都難以描繪相爺的好看!妾肚裏也沒多少墨水,相爺就莫要為難妾了。”

如此好看的郎君,又有哪個俏娘子不愛?若非他是霍桑,就連她都差點動心了呢!

這幾句話說得他耳根有些發燙,他輕咳幾聲,“不知羞。”

“相爺對這件衣裳可還滿意?”她殷切地看着他,眼中帶着光。

見她這般開心,那句拒絕的話終究被他吞了下去。

他撩起廣袖,細細看了一眼袖口針腳細膩的刺繡,良久,他才冷冷地給了她一個“嗯”字。

他的那個嗯雖然又冰冷又輕,但聽在她耳中仿若天籁。

楊幼娘欣喜若狂,這世間除了銀貨兩訖,便是客人對貨物滿意最讓商家高興了。

她歡喜道,“既如此,那妾便不打擾相爺休息了。”

說着她轉身跑開了,她屋子裏還有幾塊剩下的琉璃綢布頭,她算過了,正好能拼成一套襦裙。

這麽好的布料,她可舍不得浪費,再也沒有什麽比賞花宴更能讓琉璃綢揚名立萬的機會了,她豈能錯過?

霍桑的嘴角終究沒忍住,她的背影還未消失,便高揚了起來。

霍一霍二恰好走了進來,瞧見自家相爺那張幾百年都沒露過一次笑容的臉笑得這般猙獰,不由覺得有些恍惚。

兩人面面相觑,十分有默契地背後一涼。

霍桑低頭看了看這件做工精致材料考究的衣裳,問道,“可還行?”

霍一霍二又一次很有默契的相對一視,一滴冷汗從額間滑落,他們此刻是該說行呢?還是不行呢?

若是沒記錯的話,相爺方才換衣裳的時候,可是很不情願的!

“還……行……吧。”霍二硬着頭皮道。

“恩。”霍桑點點頭,盡量忍着勾起的唇,“本相也覺着還行。”

大約是算得還不夠精準,當楊幼娘用剩下的布料做完一件襦裙之後,竟還剩下了一些,按照她這個絕不浪費的品德,自然不會将這麽好的布料白白丢棄。

所以,她索性又給霍桑做了一雙鞋。

要将他包得花枝招展,光有光鮮衣裳自然是不夠的,再配上一雙鞋,那才是剛剛好。

于是乎,做好鞋之後,她又來尋霍桑了。

這幾日霍桑的氣色好多了,大抵是因為成罐成罐的藥将養的,他如今已經能跪坐在廊下飲茶了。

她抱着新鞋款款走來,大老遠便聞到一股沁香的茶香。

楊幼娘不太懂茶,但也學過茶藝,他此刻烹的茶,價格少說要百兩雪花銀!思及此,她飛舞着的眉頭一下皺了回來。

“相爺安好。”楊幼娘冷着臉向他行了個禮。

大抵是因為那件衣裳,霍桑這些日子心情大好,連帶着身子也好了許多,見她來,他泡茶的手也利索了起來。

“何事?”

楊幼娘盯着滿滿一幾子的好茶,心一抽一抽地疼。

“妾想着既然相爺有了衣裳,不能沒鞋子,便特地給相爺做了一雙。”她依舊盯着霍桑手下的茶,別倒了別倒了!再倒就沒了!

感受到她炙熱的眼神,霍桑倒得更起勁了些,“嗯。”

終于,一杯泛着清香的清茶擺在她面前,他示意她嘗嘗。

楊幼娘不情願地端起杯盞,一口清茶滑入口腔,是好茶!上好的茶!頂尖上好的茶!她方才這一口,大約也要十兩銀子了!

“如何?”霍桑似是有些期待。

楊幼娘迫使自己咧開嘴笑着,“好茶!”

霍桑滿意地點點頭,他自小師從宮中大家,茶藝自然是不輸任何人的。

茶香宜人,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正當杯盞碰到唇瓣之時,卻聽楊幼娘一聲大吼,“慢着!”

他愣了愣,擡眸看着她。

楊幼娘二話不說,直接奪過他手中的杯盞,嘴裏一直說道,“不可!不可不可!不可!”她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每一杯都仿佛在割她的肉啊!

“有何不可?”霍桑疑惑。

不可浪費!

楊幼娘小心翼翼地将茶收好,“相爺忘了您還在喝藥?這東西沖藥性得很!”這東西貴啊!這麽浪費她幾時才能不填虧空走上發財之路?

霍桑微微蹙眉,他從未聽聞過茶水沖藥性的說法。

楊幼娘自然知曉他的疑惑,解釋道,“相爺久居內院,這種事自然是不大懂的,妾曾聽一位醫者提過,茶亦是一種藥,若是與旁的藥同吃,怕是會相互打鬥起來。”

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本草》中确實有一章關于茶的說法,茶的确是一味藥,只是他卻沒聽過有藥性相沖一事。

但看她這般小心認真,将幾子上的茶統統收了還給他倒了杯白水,他心中不由地又一陣酥麻。

她最近似乎對自己格外上心,難不成當真是心中有他了嗎?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又看了眼幾子上的白水,思忖片刻,終究還是妥協了。

罷了,不喝便不喝吧,也不過是解渴之物,白水與茶水也無甚區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