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東家夫人 晉江獨家首發

終于将小蓮安撫住, 楊幼娘這才将她這幾個月的遭遇都同她倒了個幹淨,除了霍桑與淑貴妃的事兒。

那可是涉及殺頭的大事兒,她可不能随便亂說!

小蓮一聽霍桑不願納妾, 又将京都的所有傳言琢磨了一遍, 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楊幼娘, 那霍相不會真的喜歡上你了吧?”

“怎麽可能!”楊幼娘驚得連退三步,但她又不能将淑貴妃倒出來, 只好死咬着一年約定說事兒,“裝裝樣子罷了,誰把誰當真?”

小蓮瞥了她一眼,一臉不信,“南郊是什麽地方?南郊莊子裏的管事各個都是惹不起的地頭蛇,你竟還敢獨自一人替他來治人?”

“你當我願意?”楊幼娘推了她一把,“要是不将這塊毒瘤給治了, 我這一年可就半點油水都撈不着了,屆時, 你可別問我借錢!”

“呿, 我才不稀罕呢!”小蓮雙手環胸, 對她的“油水”不屑一顧。

而此時,門外有人影竄動,楊幼娘微微蹙眉,卻見一個拿着燈燭的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悠悠燭火之下, 楊幼娘認出了他。

楊叔的兒子,楊二川。

他從懷裏拿出一塊油紙包,憨憨地沖着小蓮笑道, “蓮兒,今兒包三家的包子賣完了,我去隔壁那條街買了你愛吃的胡餅。”

這回輪到楊幼娘雙手環胸,打量起了她,“喲!你倆何時這麽不分你我了?”

“去你的!”小蓮接過油紙包,從裏頭拿出一塊胡餅,直接往楊幼娘臉上一丢,“這不是聽聞你來了,惦記着你還餓着,給你買吃的去了!”

楊幼娘接過胡餅,心裏湧起一陣甜。

楊二川站在一旁開心地笑着,“好久沒見蓮兒這麽開心了。”

小蓮瞪了他一眼,“還不快下去早些歇息!明兒不出門收絲了?”

“嗳!”楊二川依舊咧着嘴,露出他那兩排幹淨的白牙,應了一聲後,便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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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幼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蓮,其實她早就看出來楊二川對她有意思了,只是一直都沒捅破這層紙,沒想到她不在的這段時日,楊二川居然出息了!

小蓮對她的眼色視而不見,只道,“你打算怎麽對付那幫地頭蛇?”

楊幼娘對着胡餅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才道,“先不着急,我想先觀察一番。”

“那正好。”小蓮道,“明兒我們收的幾戶蠶農正好是霍府莊子上的佃戶,你随我們一道去。”

楊幼娘揚起嘴角,“正合我意!”

翌日一早,楊幼娘換了一身粗布麻衣,坐上了江玉風收蠶絲的馬車。

大抵是因為她的身份與往日不同,竟是被小蓮硬塞進了車裏,而他倆則是一左一右在馬車後頭的牛車上坐了下來。

楊幼娘瞪了她一眼,小蓮卻只是笑笑,并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氣勢。

楊幼娘暗自咬牙,看她回來不好好收拾她!

南郊地廣,一眼望去,除了達官貴人們的別苑府邸,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田地,以及東一簇西一簇建得十分有氣派的各個府上的莊子。

她一眼就認出了霍府的莊子,莊子外牆的院門上,正正懸挂着一塊圓形的大牌匾,牌匾上用極近正楷的字寫着一個“霍”字。

她暗自嘲笑了一聲,霍桑旁的她倒是不曉得,這空擺排場的事兒他倒是信手拈來。無論是每頓五十幾道菜,亦或是每日一丢的名貴衣裳,還是眼前的這一個大大的“霍”字。

馬車經過霍府莊子也沒停下,繼續往前行駛,楊幼娘這才放下車簾,轉過身卻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

“聽聞霍府莊子的這幾位管事,很不好相與?”

楊幼娘默默地點了點頭,“江郎君可有什麽好法子嗎?”

江玉風微蹙眉頭,“我暫時沒想到什麽法子,不過昨夜我着人打聽了一番,霍府夫人的馬車被扣留了。”

楊幼娘的心微微一揪,都聽聞莊子上的管事無法無天,他們不會對紅芷做什麽吧?!

大抵是因為憂心與慌張,她額前竟落下一绺碎發,江玉風溫柔擡手,想要幫她理一理,但最終手伸出一半又被他收了回去。

“放心吧,他們應該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動紅芷小娘子。”

說話間,馬車便停下了,江玉風微微一頓,沖她笑笑,“今日可要麻煩幼娘了。”

“不麻煩!”楊幼娘還他一張大大的笑,正要下車,誰想江玉風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突然轉過身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卻感到頭上一重,而眼前的視線裏又多出了一道白紗。

他道:“還是将帷帽戴上比較穩妥。”

兩人一前一後從馬車上下來,楊幼娘原本只是想要裝作布行的一個小織女,可哪有織女是戴着帷帽,和主人家一道乘車又一道下車的?

所以她剛下車,便惹來了衆人的圍觀。

聽聞東家來收絲,蠶農們早早便站在門口迎候,可瞧見東家帶來了個這麽窈窕的女子,竟一時沒人敢上前搭話,更有甚至,幾個膽大的婦人暗自近前幾步,默默打量起了她。

這些日子的養尊處優以及禮儀練習,使得她這麽一個生長在市井裏的小娘子也變得氣度不凡了些。

雖然穿的是粗布麻衫,但她只微微往那兒一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身份不同。

江玉風微微蹙眉,默默地上前一步,将她擋在了身後。

“都瞧什麽呢!”小蓮連忙上前,将那些圍觀的轟走,“蠶絲可都備好了?”

站在前頭幾個身着粗麻的婦人一愣,紛紛笑道,“東家來收絲,咱哪裏敢不備好?”說着,她們的視線依舊黏在了楊幼娘身上,遲遲不進門,只露出滿眼的好奇。

小蓮幾步近前,大喇喇地擋在她們面前,“瞧什麽呢?這是我們東家夫人!再瞧當心将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好奇心得以填補的婦人們連忙喜笑顏開,連連告罪,“原來是夫人啊!失禮了失禮了,咱這就去備貨!”

小蓮突如其來的“夫人”頭銜按了上來,楊幼娘倒是沒覺着不适,畢竟她們這種人為了活命,早已睜眼說瞎話說慣了的,可江玉風卻頓覺氣惱。

楊幼娘雖與霍相有一年之約,但而今也還是個黃花閨女,這般平白污了她的名聲與清白,着實欠妥!

“小蓮,不得胡說!”待那幾個多嘴的婦人離開後,江玉風這才斥責道。

小蓮卻是叉着腰笑道,“江郎君有所不知,若是不給她們果子,她們定能問出個底兒朝天,還不如一開始就告訴她們才好。”

“再說了,幼娘也沒介意,是吧?”她沖楊幼娘勾了勾眉。

楊幼娘本也是個潑辣的,可在霍府被摧殘了數月,行為舉止雖稱不上淑女,但對比小蓮卻是文靜安雅了許多,但這不代表她就“從良”了。

所以她亦是笑笑,“确實,對付她們這些人,就不能藏着掖着,江郎君不會生小蓮的氣吧?”

她竟不介意?江玉風頓感耳尖有些發燙,方才在小蓮說她是自己夫人時便隐隐有這感覺了,只是而今愈發明顯了些。

他輕咳一聲,“以後若是再遇這種事,還需提前商量才好,免得毀了幼娘的名聲。”

“曉得了!”小蓮一臉我錯了我下回還敢的氣勢。

楊二川已經同幾個仆人将這家蠶農裏的蠶絲都收了來,整整有三籮子。養蠶倒是不大看天氣,只看有沒有吃食,但若是要養出質量頂好的蠶絲,那還需要好好伺候那些蠶祖宗。

這戶蠶農家中婦人們雖有些多嘴多舌,但在養蠶這一道上細心上道得很,所以從他們家收回來的絲,正當适合做琉璃綢。

“下一戶人家,便是霍府莊子裏的佃戶。”江玉風道,“一會兒你就待在車上,我下去收。”

“不必。”楊幼娘上車後就将帷帽脫下了,那張愈發精致明媚的臉頓時将馬車照得四壁輝煌,江玉風竟有些看呆了。

“既然眼下我已經是江郎君的‘夫人’,那倒不如就索性将這戲演下去。”

“幼娘你……”

“無妨!”楊幼娘指了指手裏的帷帽,“我戴着這玩意兒呢,誰還能認得我?”

她十分堅持,江玉風也不再反對,最終只囑咐她幾句注意安全。

第二戶人家倒是沒第一戶那般熱情,楊二川上前敲了許久的門,破敗的木門後頭才鑽出一個呆呆的小腦袋。

那孩子一臉髒污,瞪圓着眼睛看着門前的一輛馬車和一輛牛車,良久才出聲,“你們尋誰?”

楊二川憨笑道,“你阿耶阿娘可在?東家來收絲了。”

孩子撓了撓頭,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待他反應了許久,才緩緩開了一條門縫,“我阿耶阿娘說,他們不在,絲在院子裏,你們自己拿。”

這滿是破綻的話,就連楊二川都聽出不對勁兒了,他暗自拉了拉小蓮的衣角,正要問她,卻被她瞪了回去,“好好幹活!”

幾人下了車,準備進屋搬絲,楊幼娘這才與江玉風從馬車裏走出來,小蓮會意,臉上展開一絲極為親切的笑,走到孩子面前。

“今年你們家的蠶絲質量不錯,我們東家高興,要賞你阿耶阿娘,你快将你阿耶阿娘尋出來。”

孩子撓了撓頭,依舊是方才那個口風,“我阿耶阿娘說,他們不在。”

楊幼娘眯了眯眼,暗自轉了個極其溫柔的聲線,近前問道,“小孩兒,姊姊問你,你阿耶阿娘昨兒可在?”

孩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們說他們不在。”

楊幼娘斜斜一笑,看來莊子裏的管事已經連夜過來封過口了!

“這麽不巧?”她打算再試試,“你阿耶阿娘連我們東家的賞賜都不要了?那可是一筆很豐厚的獎賞呢!你要不去問問?要是平白丢了這賞,你阿耶阿娘可要打你了!”

小孩兒似乎被她說動了,正當他想要退進屋子裏,突然被一位婦人叫住了。

“喲!狗剩兒!你阿耶阿娘不是病了嗎?你怎麽出來招風了?萬一一不小心傳給貴人可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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