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嚣張跋扈 晉江獨家首發
倉庫外頭有一個小院子, 此時更深露重,回江家院子實屬不便,她便早就讓小蓮将院子收拾了出來, 打算這幾日就在這裏住下。
一來可以掩藏身份, 二來自然是能看住裏頭這對夫妻。
“你們查得如何了?”行至廊下, 楊幼娘轉頭問他們。
霍六道, “回夫人,屬下查到最近幾年, 莊子上的管事一直在變動,如同李大志這般死替的,便有三起,替着做管事的,都是些大字不識的人。”
霍七接着道,“屬下查到李管家喜歡在南郊的賭場妓場出沒,只兩日, 便要去四五回,有時帶人去, 有時自己去。他帶的便是這些死替管事之一。”
楊幼娘再一次感到了挫敗感, 她又是易容又是裝兇從李大志口中撬出來的東西, 竟沒有他二人查兩天的多。
挫敗之餘,她最終以自己不是那塊料安慰住了自己。
“紅芷可還安好?”
霍七道,“紅芷小娘子被軟禁在了一座別莊內,莊子外頭整日裏都有人守着,李管事也去過幾回, 每回出來似乎都很不愉快。”
“李管事可曾發現紅芷的身份?”
霍七微微搖頭,“屬下不知,但看別莊對紅芷小娘子的态度, 應當是未曾發現。”
聽了他的話,楊幼娘這才安下心來,畢竟當初是她讓紅芷假扮自己的,若是紅芷因此出了事,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們說,李管事為何要死替掉莊子裏的其他管事?”
霍七搖了搖頭,兩人又看向霍六,霍六微微一頓,亦是搖了搖頭,“相爺應該會知道。”
得!白問了!
罷了,她也不問他們了,只吩咐霍七明日起寸步不離地盯着李管家,有何動靜随時來報,又吩咐霍六去尋一尋死替管家們的家屬,若是有可能,可以旁敲側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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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郎君有句話是那麽說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眼下唯一對她有利的便是敵在明我在暗,這幾日李管事定然會有所行動,只是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畢竟是霍府的莊子,她若是做的太明目張膽了,怕是會有損霍桑的形象,連帶着影響了她自己的形象。
所以,她要好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後來幾日,楊幼娘又去問了問李大志夫婦關于來莊子上的那些個霍府仆人一事,他二人倒是坦率,直接說被李管事滅口了。
恰逢這些日子江郎君收絲,為了再探查一番,她依舊假扮着崔氏布行東家夫人。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自李大志夫婦“失蹤”,那些佃戶的口風越來越緊,而這恰恰表示莊子裏的水越來越深了。
她倒要看看,這個李管事到底藏着什麽秘密。
今日是江玉風收絲的最後一日,楊二川趕着滿滿一車蠶絲回到院中,楊幼娘卻是一臉凝重。
小蓮道是她這麽些日子都沒查出些什麽,心裏煩躁郁悶,只是她不曉得的是,楊幼娘心中卻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疑惑需要解釋。
恰巧江玉風将剩下的絲整理完,她上前去問他,“江郎君,你已經收完了嗎?”
江玉風點點頭,“南郊總共有一百四十八家蠶農,收上來的絲全都在這裏了。”
“霍家莊子有多少戶養蠶佃農?”
江玉風也不知她為何這麽問,回答道,“總共是五十九戶。”
“沒了?”
江玉風點點頭,一般佃戶們都是不會拒絕養蠶這種無本萬利的活計,所以這方圓百裏莊子裏的佃戶們都願意來尋他要一些蠶種來養。
等出了絲,他這兒又可以拿養絲的工錢,何樂而不為?
他這麽一肯定,楊幼娘更疑惑了,“應該不止這些,交去霍府的賬本上明明寫着莊子裏有佃戶二百七十八戶!”
就算有兩百多戶佃戶瞧不上養蠶,養蠶的佃戶也不該連個零頭都沒有!
除非……
“他們瞞報了。”
江玉風将她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大瑞的佃戶,幫主人家種地幹活,得到的收成全都上交給主人家,再由主人家每月發放米糧,有時會發放月銀。
很多管事為了省事,便只會發米糧布匹,但霍府的管事發的都是月銀。
而瞞報了佃戶的數量,便能多出好些支出月銀,賬本上莊子裏總共二百七十八戶佃戶,滿打滿算,莊子上若是有一百佃戶,這多出來的一百七十八戶佃戶的月銀,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也不知這多出來的月銀最終進了誰的口袋!
楊幼娘越想越氣,有一種到嘴的肉被人硬生生搶走的錐心之痛。
她瞬間明白了李管事死替掉那些管事的用意,叫一群看不懂賬目的人管賬,等到上頭有來查了,他便将所有責任都推到那些臨時的管事身上。
目前就李大志如此守口如瓶的情況來看,李管事手中必定有他的把柄,所以這一出禍水東引便能上演得十分順理成章。
楊幼娘暗自啧啧了一聲,這李管事,還真是一條老油條裏的老油條啊!
江玉風緊蹙眉頭,“幼娘,下一步你要如何做?”
楊幼娘只微微搖了搖頭,“目下我還需要知曉李大志到底有什麽把柄握在李管事手中,其他被死替的管事與李大志的情況怕是或多或少也有所相似。”
若是能尋到他們的鏈接點,逐個擊破了,這事兒便還有得談。
于是,待天一亮,幾人便又回到倉庫,打算再次審一審李大志夫婦二人。
可剛踏進小院時,衆人的視線卻被院中躺着的一把帶着血的大刀引了去。
那是霍七的刀,這刀可是他的寶貝,他平時一直沒舍得抽出來砍人,只都是擦了擦便放回去的。
就連楊幼娘想摸一摸他都要猶豫很久。
眼下他怎麽就棄刀而去了呢?
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們遇到危險了!
她下意識地往地窖跑去,果不其然,當她趕到關着李大志夫婦的地窖時,卻聞見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兒。
再往裏看看,李大志夫婦正相互依偎着靠在牆角,兩條脖子都被利器整齊劃一地劃開了一道口子。
地上的血跡,便是從這兩道口子裏流出來的。
楊幼娘最終沒忍住,還是吐了出來。
小蓮迅速将她拉到一旁,同樣忍着惡心,不可思議道,“到底是誰這麽猖狂?居然潛入人家地窖殺人?”
楊幼娘緊蹙眉頭,臉色鐵青,“小蓮,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這個時候你還想那麽些有的沒的?”
小蓮要将她拉出地窖,可她卻道,“我好像打草驚蛇了。”
她只知道李管事他們太過于嚣張,卻沒想到他們膽子居然這麽大,竟然敢公然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殺人!
小蓮頓了頓,“你當真覺得是李管事他們所為?”
“不是他們還會有誰?”楊幼娘冷着聲音道,“霍七這幾日可是寸步不離地跟着李管事的!”
江玉風着人将兩具屍體整理好,臉上亦是震驚,“幼娘,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随我的車隊回京,我再去京兆府張府尹來解決此事。”
南郊死了人,身為京都父母官,他這個府尹應當是要管的。
楊幼娘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他們已經知曉我的藏身之地,那便也知曉紅芷是假的,他們膽子既然這麽大,紅芷此刻定也不安全!”
紅芷是因為她才被軟禁的,也很有可能因為她而喪命,就算她再不喜歡紅芷,害她性命的事,楊幼娘是絕對幹不出來的。
而且他們已經嚣張到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那紅芷此刻的處境怕是岌岌可危。
“不成。”江玉風道,“他們此刻怕是想用紅芷小娘子做誘餌,引誘你去。”
他毫不猶豫道,“我留下來尋些人想法子救紅芷小娘子,幼娘你先回京都。”
這恐怕是眼下護住楊幼娘最好的法子了!
楊幼娘又不傻,當然知曉将于風在護着自己,可是此事本來就是霍家的事,江玉風來攙和,恐會引來無妄之災!
她可不要因為此事而連累他!
他雖孤身一人來京都做生意,看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他在家中也是單傳的,若是他因為此事磕着碰着了,楊幼娘想不出自己能拿什麽賠!
反觀她,不過是被林尚書丢棄的一個不必要的女兒罷了,身後的親人除了領養的阿離,便是幾個要好的姐妹。
幸好阿離在青羊坊,而姐妹們由江郎君庇護着,眼下的她正是前路坦蕩蕩後山無牽挂。
要是霍桑有點良心,得知她在莊子裏受難,興許還能對阿離他們好一點。
思及此,她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好,我聽江郎君的,吃過午飯後再出發回京。”
江玉風欣慰地點了點頭。
但其實,這頓飯誰都沒有胃口吃,只是因為早上急着來審李大志夫婦忘了進食,此刻才覺着腹內空空。
這小院子本來便是為了收絲方便而買的,裏頭擺設簡陋地很,就連吃飯的幾子也沒幾只,更別說用于分食的碟子碗筷了。
于是楊幼娘就效仿着霍桑的飯堂,将幾只幾子湊在了一道,衆人才勉強都能吃到飯食。
楊幼娘給江玉風倒了杯茶,“這幾日辛苦江郎君為幼娘奔波,早間還害得江郎君看到那樣的事,江郎君怕是也和幼娘一樣吓着了,喝杯茶壓壓驚吧。”
江玉風接過茶水,文質彬彬地微微颔首,“無妨的,身為男子哪裏有那麽嬌弱?”
但她敬的茶水,他還是喝了。
她又給小蓮倒了杯茶水,正要開口,卻被小蓮嚴詞拒絕,“喝茶便喝茶,哪裏有那麽多話,我自己難道不會倒?這杯你自己留着!”
她邊喝着邊嫌棄地沖着楊二川道,“二川,你這做的什麽飯菜!怎麽這麽難吃?”
楊二川撓了撓頭,“這種地方哪裏有……”
他還未說完,卻被小蓮瞪回去了,他只好道,“我可能忘記放鹽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