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家胞妹 晉江獨家首發
那小娘子依舊受到了驚吓, 将頭猛地埋進了膝蓋了,渾身顫抖地厲害。
楊幼娘瞬間不敢再動了。
這小娘子似乎很害怕有人靠近她。
看她的樣子似乎也沒比她大多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将她關進來的!看她如今的樣子, 看來那些人對她做了不得了的事!
簡直是喪盡天良!
她尋到了一個兩人都覺着舒服的地方坐下, 再次試探她, “我是楊幼娘, 西郊楊家村的,你叫什麽?”
小娘子微微一愣, 依舊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楊幼娘只好作罷,但順着昏暗的火光,她似乎看清了她的輪廓。
她雖然蜷縮在角落中,卻穿着一身有些破舊的衣裳,手肘處沒了衣裳的遮擋,竟是顯出一大塊淤青。
楊幼娘眸光一滞,她很清楚造成這種程度的淤青受過多大的傷害。
而她一直将頭埋在臂彎裏, 雖然已經不太顫抖,但楊幼娘知道, 她此刻依舊是害怕的。
別莊裏關着一個瘦小的小娘子已經很奇怪了, 而這個小娘子明顯在遭受長時間的虐待, 看來這別莊裏,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不知道紅芷眼下如何,會不會也像這位小娘子一樣,遭受着旁人的虐待。
她不知如何安慰那小娘子,火折子的光快要熄了, 她趁它熄滅之前,迅速尋了塊小木柴燃了起來。
眼下也只有這麽點光亮能帶給她些許安全感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到有一片天光從天窗外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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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楊幼娘是在一陣吵鬧聲中醒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終于在從漏下的天光中看清楚了眼前的場景。
這雜物間比昨晚她瞧見的還要大好幾分,架子上的雜物看起來不是很多,但都積滿了灰塵,角落裏還有好些封閉的麻袋,看來是許久沒人動過了。
那小娘子依舊縮在角落裏,顯然從外頭傳來的吵鬧聲讓她很不舒服。
她蹙起眉頭,起身去門前探了探,不探還好,這一探,卻讓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幾位兄弟,還請通融通融,我夫人昨夜迷路路過貴莊,恐擾了貴莊清淨,還請幾位兄弟高擡貴手,将我夫人放了。”
是江郎君的聲音。
霎時間,愧疚感油然而生,這個別莊裏的人一看就沒什麽人性,她真擔心他會遭遇什麽不測。
早知如此,她就該在江郎君的茶水裏多下點蒙汗藥……
正後悔着,突然門外的鎖有些松動,她慌忙拔腿往屋子裏跑,正當她尋了個角落蹲下時,屋子的門被打開了。
噗通一陣悶響,有一個人被丢了進來,随後門有被狠狠的關上了。
待到外頭的人漸漸散去,楊幼娘這才從角落裏鑽了出來,她朝着方才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內心猛地一顫。
有一個人被摔在了地上口申口今着,
“江郎君!”她幾步上前,将他扶起來。
江玉風擡頭見到楊幼娘,安心一笑,“我沒事。”
楊幼娘很是不高興,“江郎君,別莊裏的人都不是什麽善茬,你怎麽來了?”
江玉風聽罷,臉色亦是沉了下來,他充滿斥責地看着她,“讓你去京都報信,你怎麽也不聽勸?”
楊幼娘心虛地低下了頭,她沒想到別莊的人會這般嚣張,她更沒想到這裏的情況是她預料之外的。
若是她早知道是這般情況,她才不會過來。
江玉風也知她在自責,只好作罷,擔憂道,“罷了,下回可莫要再如此莽撞了!”
楊幼娘點點頭,她本想說她有經驗,可一想起此刻處境,只好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而此時,角落裏的動靜再起,江玉風微微一愣,楊幼娘立刻同他解釋了原委,又将他扶起來,打算近前看看。
誰想那小娘子仿佛是耗子見了貓,硬是将自己往角落裏塞,就算退無可退塞無可塞,她依舊努力着。
楊幼娘感覺她的情緒比方才更激烈了,便下意識地将江玉風移開。
江玉風走開了些,那小娘子才安靜了些許。
“她好像有些認生。”
“不。”江玉風道,“她在恐懼。”
二人只好暫且與那小娘子保持一定的距離,待到目前局勢平穩了些,楊幼娘才道,“江郎君,你來時可瞧見紅芷了?”
昨夜天太黑,她沒仔細看院子裏的情況,現下青天白日,江郎君定能比她多看些什麽。
江玉風搖頭,“只見到滿院子的彪形大漢,以及霍府莊子的李管事,但似乎……”
他眸光一頓,“他們在撤離。”
楊幼娘終于明白她一直以來想不通順的點了,李管事為何要死替掉那些其他管事,并不是因為他要應付霍府的調查。
而是因為他要銷毀證據,從而跑路!
他還真是半天雲裏打算盤,吊死鬼當帳房,算得門兒精!
按照李管事的作風,理應殺掉他們,而眼下李管事他們卻将他們好好地關了起來。
看來李管事是想到了另一條利用他們跑路的思路了。
楊幼娘雙眼微眯,“江郎君,我有一個計劃。”
她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讓江玉風一愣,他下意識道,“幼娘,如今只能從長計議,你不許再亂來了。”
楊幼娘卻道,“江郎君,此時如果我們聽之任之,待到他們全部撤離之後再鬧出動靜可就來不及了。”
“幼娘,你此言何意?”
楊幼娘目光堅定,“自當是阻止他們撤離。”
別莊裏的那些人除了将他們關在屋子裏,倒也沒怎麽虧待他們,到飯點時,便會給他們送飯。
雖然只是些饅頭幹糧,但楊幼娘依舊微笑着接過,順便順着門開啓的一條縫中,觀察外頭的動靜。
果不其然,外頭守着的人比昨日少了好些。
她默默蹙起了眉,并暗自盤算起了她內心的小計劃。
哐當一聲,她猛地擡頭循聲望去,卻見江玉風正低頭撿着散落一地的饅頭,而縮在角落的那個小娘子更加害怕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珠子,十分恐懼地看着江玉風的一舉一動,就好像他再靠近一分,對她來說便是刮了一陣飓風。
楊幼娘緊緊蹙眉,連忙近前幫着江郎君将饅頭拾起來,又無奈地看了一眼那個小娘子。
“我瞧着按照她目前的情形,怕是吃不下任何東西。”
江玉風面色凝重,眼底卻帶着一絲憤怒,他很少這樣,楊幼娘也是愣住了,江郎君不會因為這小娘子不吃他給的東西而生氣吧?
誰想江玉風卻緊咬牙根,擠出兩個字,“畜生!”
楊幼娘雙目瞪圓,江郎君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玉面郎君,就算是生再大的氣,也只是緊蹙這眉頭低沉着臉色。
可他從未說過像“畜生”這般的重話。
看來他也是被這小娘子受到的虐待氣着了。
楊幼娘剛瞧見那小娘子身上的淤青也氣,可卻沒有像他這般氣,所以她打算待到他情緒平穩之後,再問問。
好在江郎君并不是個心裏藏事的人,他轉過身便坐下安撫她,“吓着了吧?”
楊幼娘想否認,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長嘆一聲,“你還小,有些事自是不懂的。”
他頓了頓,視線在那小娘子身上飄了一眼,“那位小娘子身上的傷,并非普通的虐待所致。”
當他說出這話,楊幼娘瞬間明白了,她雖年紀尚小,但她也是見過些世面的。
她昨兒還覺着那小娘子身上的傷有些眼熟,今兒被江郎君如此隐晦得一提,她瞬間明白了。
還未遇見梁師父的那些年裏,她經常随着一些婦人去給京都貴府的下人們洗衣裳,有時她還給平康坊的娘子們洗衣裳。
平康坊是著名的銷金窩,各式各樣的娘子都有,但其中也不乏好些不聽話的。
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娘子們,鸨母都會用強制的手段,甚至會直接将小娘子們強制拉進客人的房內。
恰巧那客人又是個脾性差的,那那個小娘子怕是不死也會被要了半條命。
從這小娘子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淤青來看,她不止是近期受到虐待,而是長期,甚至幾月幾年。
一想到這兒,楊幼娘不寒而栗。
沒想到京都腳下,竟還有這麽一群畜生!
江郎君罵得對!
她以為江郎君會持續憤怒,誰想他才說了半句話,眼眶卻紅了起來,連說話都有些哽咽。
這叫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乖巧地坐在他旁邊,不敢亂動,更不敢亂說話。
“其實……”江玉風溫柔道,“其實兒時,我有一個極其可愛的胞妹。”
“若是她還在我身旁,大約比幼娘稍微大一些。”
他長嘆一聲,“都怪我,當年若非貪得一時玩樂,擅自帶她出門玩耍,她便不會……”
怪不得這些年京都每每有集會,江郎君都神色不對緊張得很,原是這樣。
這位小娘子孤身一人還被折磨成這般模樣,極有可能是被人拐來或者擄來的。
大約正是如此,才使得他想起了他的胞妹。
她想尋些話語安慰他,可發現她根本尋不到任何語言。
她只好依舊乖巧地坐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她定是受了很多苦。”江玉風柔聲道,“幼娘,若是有可能……”
“好!”楊幼娘道,“咱們将她救出去吧。”
江玉風再次恢複了溫和的笑,“幼娘,多謝你。”
“救人一命可以造塔!我雖算不上良善,但也是想造塔的。”楊幼娘道,“況且,我瞧那小娘子着實可憐。”
大約是因為方才靠在門上偷看,她的臉頰上碰上了些灰,他眸光微動,想幫她擦了,但最終他只沖她溫柔一笑。
天光漸漸暗淡,四處萬籁俱寂,郊外的這一座小小別莊卻顯得格外的熱鬧。
莊子裏的東西快要被搬空了,他們這一趟大抵是最後一趟了,有兩人推着推車路過小黑屋,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下來。
“你可有聞到什麽怪味兒?”
另一人微微一愣,“沒有啊!”
兩人相對一視,猛地往那黑屋看去,屋子如從前一樣,并無什麽異樣。
兩人只好繼續前行,誰想才幾步他們又停了下來。
另一人猛地一吸,緊蹙着眉頭,“好像真的有什麽怪味兒!”
他話音剛落,突然有一簇火舌從屋子裏舔了出來,直接沖他們而來。
兩人頓時吓得慌忙丢掉手中的東西,連連後退,反應了許久,才驚叫道,“走水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