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虐戀

因為小花的這一聲啊,那兩個人倒了黴。

那麽多人把他們圍住,跑也跑不掉。

他們兩個還算硬氣,也許是為了面子,沒有求饒。

其中一個光頭說:“你們想以多欺少?”

流氓看着他們笑一笑,只指了指鐵蛋。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他那神态那笑容分明在說:“對付你們兩個小癟三,還用得着都上?”

鐵蛋走上前,健碩的身體如一座大山,看着二人,悶聲悶氣又十分誠懇的問:“誰先上?還是一起?”

小花第一次近距離觀戰,看的膽戰心驚。每一拳每一腳,都是威猛的雄性荷爾蒙力量,比電視上的任何一幕都更加真實。打到身上,不知道有多痛。她只看着,就覺得身上皮膚發緊。可是四下環顧,大家都一副司空見慣着的模樣,沒有誰覺得不忍或者害怕。就連春燕和那幾個洗頭小妹,都無比淡然,甚至還在嬉笑。春燕嚼着口香糖,見小花看過來,還對着她吹出一只泡泡。

這一場戰鬥的結果毫無懸念。

那兩個人終于忍不住求饒。

他們已毫無還手之力,只用手護着腦袋,鼻青臉腫的告饒。

鐵蛋住了手,回頭看流氓。

流氓倚靠在橋邊的欄杆上,笑嘻嘻的說:“看我幹嘛?你累了嗎?”

鐵蛋明白了,活動活動手腕,繼續左右開弓。

對于流氓,小花了解的一直不多。她來店裏做工這麽久,跟他都沒有怎麽講過話。他不大愛搭理外人,又不是每時每刻都在店裏,所以他們交集很少。

她所看到的流氓,總是有點懶懶的,痞痞的,還帶着一種說不清的特別感覺,好似讓人捉摸不透。

眼前的這個,怎麽說,讓人覺得有點……冷酷。

嗯,沒錯,就是這個詞。

人都已經求饒了,為什麽還不放過。

那兩人的聲音漸漸變弱。可流氓的表情一點都沒變,他連眉毛都沒擡一下,就那麽嘻嘻笑着看着。

直到二狗出聲:“老大,那邊來人了,好像是派出所的。”

流氓走過去,彎腰問匍匐在地的兩人:“知道為什麽要打你們嗎?”

“買東西不付錢。欺負老人。”一個人咬牙回答。看來還算思維清晰。

可流氓搖搖頭:“不。老子最恨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那兩人這才明白到底何事觸了他逆鱗,忙說:“再也不敢了。”

流氓終于松口:“今兒算你們走運。滾。””兩人連滾帶爬的走了。

這邊也各自找到車輛,一窩蜂的開走了。

經過這麽一着,火鍋吃不成了,于是打道回府。路上突然又開始下起雨,淅淅瀝瀝的,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看來晚上生意肯定冷清。既然如此,幹脆關門大吉。不,門還是開着,只不過門外挂上牌子:要吃火鍋,不接客。

半路上他們沖進一家超市,風卷殘雲一樣,買了大包小包食材,挂在車子後面,一起拎回店裏。

回去後,男孩子們把地面收拾收拾,将兩張桌子擡到大廳中央,鋪上一張塑料餐布,便紛紛撤離,跑到休息區去打牌看電視。

女孩子們洗手上陣,将這裏變做廚房。

剛剛的那一場戰鬥,對男孩子來說,已經過去,不值一提。

女孩子們卻津津有味,一邊摘菜一邊回味。

小花也在其中,不過她只做聆聽者。

從她們叽叽喳喳的談論中,她知道一些事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座江邊小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長長的江河将它一分為二。東岸和西岸隔江而望,于橋相連。西岸有縣政府坐鎮,更為繁榮。東岸面積稍弱,只有兩條長街,但靠着港口,發展也不賴。兩岸居民忙忙碌碌,既相互融合,又有各自生存規則。

東岸的流氓,西岸的光頭幫,各據一方。要知道,一山從來不容二虎。就算時間流逝,那些人員變來變去,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內看起來相安無事,但只要利益發生沖突,那麽,争鬥就永不會停歇。就像現在,流氓的爪牙伸展到西岸,光頭幫早已暗恨在心。

一個小妹十分興奮:“你們說,光頭幫會來複仇嗎?會有一場大戰嗎?”

“那兩個人挨了這麽一頓,就算他們自己不說,也瞞不過啊。”

“哇,那看來有好戲看了。”

一個嗤笑:“就知道看熱鬧。他們那幫人可不好惹,聽說出手兇狠。”

那個不服:“怕什麽,難道我們好惹?不說別人,老大一個頂十個。”

“少拍馬屁。你見過?”

“沒有。但人人都這麽說。”

“嘁,沒見過就不算。雖然我也擁護老大,但沒有證據的傳言,我可不信。”

“老大貌美如花我承認,但一個頂十?哈,那是超人。”

春燕突然出聲:“老娘見過!他就能一個頂十!誰不信,來單挑!”

不信的人癟癟嘴,不再出聲。

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好奇:“真的?什麽時候的事。”

春燕賣起關子,任憑人怎麽問,都不再透露只言片語。

就有人道:“要是這次跟光頭幫打起來,就能見識到了。”

另有人接口:“不一定吧。老大很少親自出手。”

衆人回想一下,“也是。”“哎”春燕倒是很高興的樣子:“什麽事都讓老大親自出手,還能叫老大?老大就該有老大的範兒!”

說的有理。

于是換了話題,又讨論起那兩個小癟三的狼狽模樣。

嘻嘻哈哈的人群裏,只有小花沉默。

她身旁的一個小妹突然注意到她,咦一聲:“小花小花,你為什麽不說話?”又忽然想到一事:“哎呀,小花會不會被他們報複啊。”

小花也正想着這事呢。

那個光頭幫,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回頭啊的那一聲,對方也看清他的樣子,還對他瞪了瞪眼。

以後會找她算賬嗎?

他們找到她,會打她嗎?

像鐵蛋打他們那樣?

小花想了想,說:“不會……吧。”

那小妹瞪圓眼睛:“那可說不準。光頭幫的人最沒品,可不像我們老大,不打女人。萬一你被他們秋後算賬,可怎麽辦。你這個小身板,會被錘成粑粑的。”

其他人笑起來:“粑粑粑粑。”

“小花,害怕的話,別上學了,來這裏打工,跟我們一起,不怕他們。”

“對,和我們一起。給你也燙個頭。你喜歡什麽顏色?”

小花吓了一跳,連忙說:“不,不。謝謝。”

“那你不怕他們算賬?會被打成粑粑的哦!”

“……怕。”小花說:“可,學得上。”

“喲,小花原來還真是好學生呢。”她們都笑起來。

說說笑笑之間,所有的準備工作已結束,接下來的烹饪就全靠小花了。她們拍拍手,離開她,跑去休息區,加入打牌行列。

這餐結束已近傍晚,小花盡職盡責,将所有碗筷洗刷幹淨,廚房收拾妥當,才預備離開。

二狗今天輸的火起,誓要贏回本錢,不肯離開賭桌,另外指派了一個男孩子送她。

在他們的車子發動之前,春燕突然追出來。

她手裏拿着一樣東西,朝小花懷裏一抛。

小花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問:“什麽?”

春燕抱着臂膀,神情仿佛十分嫌棄:“老大叫我給你的。他的意思是:你也算是員工,萬一有什麽事,用不着怕。他罩着你。”

小花回到學校後,才将它打開。

緩緩展開,原來是一條圍裙。

就是店裏春燕她們人人都系着的那種圍裙。

挺簡單的式樣,胸前是一個卡通小孩的大腦袋,眯着眼睛看着鏡頭,有點色眯眯的樣子。

招弟仔細看看,皺皺鼻子:“真醜,頭發還那麽少,像三毛。”

小花笑道:“你別這麽說。”

她十分喜歡它,覺得它滑稽而可愛。

招弟聳聳肩,說:“你現在厲害了,會跟人打架了。”

橋上的那一幕,有路過的學生看見,早傳的沸沸揚揚了。招弟一直擔心小花被牽扯其中,眼下從小花口中得知她真的也在現場時,不能不表示驚訝。

小花再一次解釋:“我沒有打架。我只是……剛好在場。”

招弟說:“反正,你是參與者了。這一點,說不脫。否則,你怎麽怕報複,人家又怎麽會說要罩着你。”說道這裏,她倒是點點頭:“想不到他倒能替你想到這一點。”

小花也的确沒預料到。她說:“你看,我早說過,他們其實還不賴。”

別看招弟那麽膽小怯弱,卻是個不容易被人說服的主,她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可我也沒說錯。他們就是喜歡打架。”

“這一次他們沒有錯。是為老人出氣。”小花試圖辯解。

招弟才不管:“總之,就是打架了。”

小花放棄。

招弟一會兒又湊近她:“還有一件事,我也沒說錯——他們到處招惹女孩子。”她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流氓有多少個女朋友?”

不待小花回答,她接着自己就說出答案:“十八個!”

小花眨眨眼,不能置信。

“真的。”招弟繼續說:“原本只有十七個,昨天才新增一名。新增的那一名你猜是誰。就是隔壁班玲玲的姐姐。”

小花知道這個玲玲。

如果沒有丹丹,她大概就是校花的代言人。

她那個姐姐,也是大美人一名。

“她姐姐高一就辍學,到了西岸一家美容院做學徒,聽說追求者不少,卻偏偏看上那個流氓。昨天終于成功晉升流氓第十八個女朋友。”

小花駭然:“十八個?開什麽玩笑。”

招弟聳聳肩:“我也以為是假的。可事實千真萬确。聽說他的目标是交滿二十個女朋友。現在名額僅剩兩個。”

“十八個?二十個?就不怕她們打架?”小花真的好奇。

“當然在此之前,已經說明白,能夠心甘情願接受這件事,才能做他女朋友。”招弟這樣說。

小花猶覺不可思議。

漂亮的面孔當然招人喜歡。在她做工的每段時間裏,只要流氓在店中,那些來做頭的女孩子明顯更多,更喜歡逗留。也格外活躍。流氓對這一切似乎司空見慣,有時候視若無睹,有時候遇到漂亮的女孩,也做回應,微微一笑,或者一聲響亮的口哨。這一點,小花承認,她是見過的。

可是,十八個女朋友?

她一次也沒見她們找上門來,更沒見他和誰以情侶身份或姿态一同出現。

她突然想到一事。

等等。

他如果真的有十八個女朋友,那麽丹丹是怎麽回事,丹丹算第幾個?

招弟搖搖頭:“誰知道?不過丹丹有一點倒确實讓人豔羨:被他追的女孩,只有她。”

“或許,她會成為他最後一個女朋友。”

“做第一個或最後一個,向來最浪漫最特別哈。”

真的是這樣嗎?

小花也不知道,但她又想起一事,就忍不住一笑。

招弟問:“你笑什麽。”

小花說:“那個流氓今天說了一句話。”

招弟問:“什麽?”

小花慢慢回答:“他說:他最恨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招弟眨眨眼,小花也眨眨眼。

然後兩個人一起不厚道的笑起來。

招弟說:“他們兩要在一起了,真是一段虐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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