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萬字更新一~ (2)

殊橋發現的那一天。

這一年,蘇布合爾沒過過好日子。

一天都沒有睡過好覺。

每天月亮升起的時候,就是她最害怕的時候。

她開始怨恨讓她處于這種境地的父母,但又很快會自我勸說,并且保持內疚。

——這件事她一開始是答應了的,也是主動了的。

不能因為每天沒有過得如她想象一樣,就埋怨父母吧?

蘇布合爾告訴自己,她的爸媽一定不知道她現在所處的痛苦。

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來救她。

明明是這樣百分百确信着的,可是當真的要在鬼門關走一遭的時候,蘇布合爾只敢向哥哥求助,并且請求他不要告訴父母。

——她害怕。

怕得到讓她失望的消息。

你看,就算她這樣告訴吉薩合爾,他竟然也沒有反駁她。

吉薩合爾知道自己的父母現在對蘇合爾有多看重。

蘇布合爾......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們提起過她的名字。

他和她懷有同樣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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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吉薩合爾告訴蘇布合爾,他會找人幫忙,也會找人試一試。

他知道有個人,或許會幫忙,但是不确定。

吉薩合爾告訴她,“蘇布,那個人像仙子。她的心腸也像仙子一樣。”

蘇布合爾之前并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仙子一般的人,直到她真的看到了殊橋。

原來他的哥哥沒有撒謊。

在仙子的懷裏,蘇布合爾很安心。

往日,她起碼得翻來覆去,等雞叫了才能稍稍睡着。

但今天,在殊橋的懷裏痛哭以後,蘇布合爾馬上就睡着了。

她的表情安詳而穩定,像一個真正的小孩,躺在母親的臂彎。

殊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讓她靠着枕頭,給她輕柔地蓋上被子。

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殊橋才離開。

門口,何秋露安靜地站着,仿佛在守護某種不為人知的歲月裏的秘密。

見殊橋出來,她跟她打了招呼。

剛要開口,殊橋豎起手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何秋露了然地點了點頭。

“睡着了?”

兩個女人小聲地對話着,仿佛很擔心驚擾什麽。

殊橋點了點頭,“睡着了。”

何秋露注意到她衣服上的那一片被浸濕的水漬,“哭了?”

殊橋嗯了一聲,她擡頭看着月亮。

月光皎潔,帶着一種不近人情的白色。

遙遠而不可觸摸。

“秋露姐。”殊橋現在心裏很迷茫,“你說——”她想要開口,卻無法措辭。

何秋露擡起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的。殊橋,我一直都在。”

這種回應給了殊橋繼續說下去的動力。

她回頭看了眼屋內,隔着模模糊糊的花色布,那布還是她和何秋露兩個人暫時用不上的衣服拼湊出來的。挂在窗邊上,當作是窗簾。

風吹過來,隐隐約約可以看見,有個小女孩安靜地睡在炕鋪上。

她小小的,脆弱的,純潔的。

勝過月光。

“她們會有好的未來嗎?”殊橋問。

今天見了蘇布合爾的慘狀,她心裏不住地盤旋着這個問題。

一個蘇布合爾,她救得下來。

整個國家乃至世界的蘇布合爾,她怎麽救?

美國隊長都不能完全拯救美國,她憑什麽?

何秋露嘆了口氣,摁住殊橋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殊橋。我知道你現在心中還有猶豫,還充滿着不确定。”

“但是殊橋,她們會有好的未來的。”

“或許不是所有人,但只要被我們看見的,我們都會努力。”

“我們可以成為她們的墊腳石,讓她們去更明亮的,更公平的,更配得上她們的地方。”

殊橋愣住了,她在何秋露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看到了負責,也看到了向往。

她問出了一個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秋露。”

“嗯?”

“你為什麽要支教。”

家境良好的大小姐,留學生,就算不來支教,報效祖國的方式也有很多吧?

在這窮鄉僻壤的,跟一群完全沒開化沒有倫理綱常觀念的人相處,有什麽意義?

想到蘇布合爾,殊橋甚至有了一些恨意。

她恨這些差點毀掉了女孩一生的人!

“這件事說來話長。”何秋露笑了笑,“怎麽,你想站在這裏聽我講故事?”

——

她知道當小孩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人會認真看待她的話。她大可吹牛、食言,甚至說謊。也是大人反射性的自我保護,因為小孩最初說的往往是雪亮真言,大人只好安慰自己:小孩子懂什麽。挫折之下,小孩從說實話的孩子進化為可以選擇說實話的孩子,在話語的民主中,小孩才長成大人。

伯伯默默往下一個人移動,他的沉默像顆寶石襯在剛剛吵鬧的紅綢緞裏,顯得異常沉重,壓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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