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傷心的小淩同學,眼淚啪……
傷心的小淩同學,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捂住腦袋,也不號啕大哭也不一把鼻涕一把淚,
就是默默掉眼淚,肩膀一抽一抽。
人在特別難過的時候,是不願意把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絕望告訴他人,哪怕是最最最親近點閨蜜。
事情總會有個要去消化掉時間,
消化到能夠平複心情,說出來。
顯然淩晨現在并不能徹底承受這個打擊,李園在旁邊問她“怎麽啦”,淩晨卻根本沒辦法回答。
李園嘆了口氣,只能用手拍拍她的背部。
這個時間段也沒什麽人,男生們許多都去操場上打籃球去了,女生們也都跑去隔壁的大學城。班裏就那麽三三兩兩的人,窗戶外遠方的夕陽,在地平線前拉出很長一道血痕。
淩晨很難過,她受過很多打擊,每次哭完了也都能爬起來。
可是爬起來、想明白之前的痛,
還是很疼的啊!
她沒有天賦,畫畫一直都是很糟糕,沒人說她未來能夠有一條好的路,專業老師都在說,
将來,
“最好了,也就是當個中學美術老師”。
你說所有人都這麽說你了,甚至是語重心長道勸導、他們有他們多少年積攢的經驗,那些大人老練的看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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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錯嗎?會有錯誤嗎?他們和你無冤無仇,
他們對你這麽說,是在幫助你少走彎路啊!
少走彎路。
……
……
……
可是——
淩晨忽然擡起了頭。
李園連忙把新買的抽紙放到了淩晨的桌子上,還貼心地給她抽了幾張,遞到臉前。小淩同學小臉哭得紅紅的,就跟個成熟的大桃子,又光亮又楚楚可憐。
“怎麽了呀……”李園再次輕輕地問。
淩晨抿着嘴,
咬了一下嘴唇。
“我爸給我找的那個美術老師,”
“說我底子差。”
“不建議我,”
“走藝術這條路。”
“……”
淩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真的難看。李園一聽,都能聽得出她的絕望。
圓圓姐并不能理解畫畫上面的事情,但是她還是試圖去安慰一下她的小同桌,
“沒事沒事,”
“可能……是找的這個老師,跟你的風格不一樣……”
“不——”
淩晨拿過兩張面巾紙,對着鼻子猛地擤了一大下,
然後将紙團成球,
丢進兩人桌子間的垃圾袋裏。
“老師說的沒錯,”
“我的确,底子差。”
李園:“……”
“……?”
李園以為淩晨是被打擊的實在是太絕望了,
所以才這般恥笑自己。
“其實我覺得你畫的挺好的啊,”
“上次利利不還說你班報排版的很不錯……”
淩晨:“那些都是利利對我的鼓舞。”
“我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
李園:“那你……”
都這樣了,李園也想不出該如何去安慰淩晨了,她感覺淩晨自己都對自己定義了“很差”,別人似乎也沒辦法繼續去勸……
李園小心翼翼道,
“你還打算、繼續……”
“畫下去嗎?”
“……”
淩晨擦幹眼淚,
“畫!”
“啊?”李園無法理解。
如果是對于別人,包括李園在內,
若學習時被人說了“你這兒這兒肯定是不行的”“你能力太差”“你根本不是個學習的料”,
縱使李園這種學習天才,
也會承受不住。
況且,
好像、淩晨被說畫畫不好,
并不是只有這一次。
……
所以李園很意外,淩晨被說了那麽多次“畫畫不行”、在自己都對自己産生否定的狀态下,
她居然,還能願意繼續堅持。
“因為我熱愛畫畫。”淩晨拍了拍臉,
“雖然很難受,雖然大家都說我不行。”
“但我還是覺得,”
“畫畫時帶給我的快樂,”
“能将那一切的質疑、都給抵消掉。”
“畫畫時,我是開心的。”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我不适合,”
“只要我拿起畫筆那一刻,我坐在畫紙前、看到那些線條那一瞬間,”
“我就會,想要繼續畫下去。”
“這樣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晚自習開始,董利特地來了趟教室。
畢竟運動會剛剛結束,雖然他們班很不幸地獲得整個高一組的倒數第一,
但開一場運動會,學生的心基本上都飛的差不多。
這個時候,班主任就得滾過來親自維持紀律。
董利背着手,從門口進入。學生們興奮了整整兩天,根本壓不住躁動,老師進門那一瞬間,有很多人都來不及收起叽裏呱啦的嘴。
“……”
“還有沒有點兒學習的樣!”
班主任呵斥,千說百說,好歹讓教室安靜了下來。
“再過三個星期,”
“我們即将迎來期中考試。”
“到時候、全市統考,市教育局統一出題——”
“你們就會擁有你們在整個市裏的排名。”
“……”
“啊……”
全班一陣哀嚎。
“所以說,”董利轉回講臺,敲着桌子,道,
“運動會已經結束,”
“大家就該把心收回來,安安靜靜學習,”
“認認真真、備考!”
……
董利本身就夠吓人的了,再來個馬上就要期中考試。雖然還有三個星期的時間,但三個星期對于新課上得飛起、還得留出時間準備複習的高中生而言,
等同于一錘子給打死了。
班主任很滿意大家終于不鬧騰,一副視死如歸期中考試大概要完蛋的倒黴模樣。
淩晨把銷假的條子交給董利,又回到位置上。她臉上哭過的痕跡很明顯,擡頭看老師那一瞬間,董利還細心問了句,
“怎麽了?”
“……”
小淩同學臉一紅,
羞赧地搖搖頭,
“沒、沒什麽。”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太大,但坐在一二排的一組還是能夠聽得到的。
靠着走廊的寒遠,大眼睛不斷往前方瞟。
過了好半天,淩晨正在寫化學作業,化學是她理科裏面唯一一個能聽明白一點兒都科目,好歹班主任是化學老師,
寫着寫着,
身後肩膀,
突然被人用什麽東西戳了一下。
力道不大,就像是最普通的喊她轉頭說個什麽事情。
淩晨回過去腦袋,剛準備聽叫她的人想要對她說什麽事。
只見寒遠拇指壓着下巴,
目不轉睛在看她。
“什麽事呀?”淩晨摸不着頭腦地問,
還未消腫的眼睛,忽閃忽閃。
寒遠盯着淩晨看了好長一段時間,
得有接近兩分鐘左右。
“……”
“沒事。”
男生扭過去頭。
淩晨:“???”
“到底什麽事啊?”小淩同學不相信。
寒遠又用眼睛看了她一下,
然後繼續把頭給低下。
“……”
“……”
淩晨今天沒什麽心情,見寒遠半天不說,
也就沒那個追問下去的耐心,
翻了個白眼,
“切。”
小淩同學轉回去身,接着寫化學導學案。
過不了三分鐘,
後背再一次被人戳了戳。
“……”
“哎呀你幹嘛——”
淩晨回頭,肉眼可見的不耐煩了,戳人至少得說一下什麽事情吧!來來回回戳來戳去也不說話,
很煩!
她壓着脾氣,問寒遠到底什麽事情,不說就滾蛋!
寒遠還是那副模樣,左手托着腮拇指壓住下巴,
右手在轉着手中的中性筆,
“……”
“下午、”
“不開心啦?”
……
……
……
真沒想到寒遠會問出來這個!
這下就連正在寫作業的秦寧和李園都聽到了,停下手中的筆,轉身過來看熱鬧。
寒遠的話,無論怎麽掰開怎樣去分析,
都是在淋漓盡致、毫不掩飾、甚至略帶有占有性質地,
告訴着其他人——
淩晨不開心,
他很在意。
淩晨的耳朵,瞬間染上緋紅。
該怎麽回答啊?他為什麽要這麽問!小淩同學居然沒有覺得反感,寒遠問的相當認真,那一刻,淩晨聽到了自己的心髒,
開始跳得發狂。
那是第一次心動了的小心翼翼,是全世界一片黑暗突然冒出來的光,
那是父母給不了、朋友踏入不了的地方,
那是只有寒遠,才會讓她感覺到的血液倒流。
仿佛周圍都人一下子都消失了,李園和秦寧喔喔的看熱鬧聲也都遠去。淩晨感覺到難過了一下午的心髒,忽然就變甜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但是,
就是突然的,想要去笑。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萬絮她們那群小團體,
沒再來找過寒遠。
寒遠每天到學校,都會去看看淩晨的位置。
放學時淩晨忘記從櫥櫃裏拿書包,喊一聲寒遠,寒遠就給她拿。
上課小組讨論,淩晨想說別的,寒遠就會找開心地話題,跟他們說着各種奇形怪狀的經歷。
……
年少時的心動,
永遠都屬于最細微、卻又是最最真摯的。
十五六歲的孩子,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可以一手遮天。他們是被學習壓迫的青少年,是頭頂上還頂着無數家長的期望、無數老師們的高壓,
那份心動了的感情,
便悄悄在每一次路過時刻意去看一眼那個人的身影、打籃球時去尋找着她的蹤跡、放學的路上并肩一起走都會打心底地快樂,
瑰麗綻放。
淩晨扒着寒遠的桌子,
然後張開五指,
搖了搖,
“沒有不開心。”
寒遠卻還是盯着她看。
淩晨晃啊晃身子,蘑菇頭垂落在耳邊的軟發,随之擺動,
“真的!”
“……”
寒遠終于放下了筆,他擡頭,目光與淩晨對視,
“嗯。”
“淩晨,”
“要、開心!”
2012年,
學校對面的圖書館還是空蕩蕩,
初夏依舊是那麽熱,
藍幽幽的校服一片一片,大朵大朵的水花在油光發亮的柏油馬路上倒影出許多粉色的雲彩。
八月底看着長發在剪子光影中飄落,有人騎着自行車問中午去哪兒了,
薄荷糖在嘴唇間炸開,
我站在那裏,
聽到小紅鼓在叮咚叮咚地敲。
……
十月份過去,十一月來臨。
期中考試的日期定了下來,就在十一月的第一個小休,學生們終于進入到備戰狀态,就連淩晨這種渣渣,都開始抱着題目問李園問秦寧,問寒遠。
“圓圓姐……”
淩晨指着一道數學指數函數的題目,愁眉苦臉問,
“為什麽這個題目答案上的圖像,跟我畫出來的,”
“完全是反着的啊!”
“嘤嘤嘤!”
李園從一堆書中冒出腦袋,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鏡框,
“哦,這道題,”
“我看看你怎麽做的。”
淩晨:“給OvO/!”
李園認真讀了幾遍題目,又看了眼淩晨的畫圖思路,
敲敲試卷上的題幹,
“你是不是沒看到絕對值符號?”
“……”
“哦!”淩晨瞬間豁然開朗,
摸摸腦袋,
“是沒看到。”
李園:“……”
淩晨:“謝謝圓圓姐=w=!”
李園轉回頭,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再次轉向淩晨。淩晨咬着筆杆,正打算重新畫一遍剛剛那個圖像。
“淩晨……”李園小聲開口。
淩晨:“啊?”
只見李園湊了過來,淩晨還以為是這個題哪兒說錯了,連忙把卷子推了過去。
李園:“不是卷子。”
淩晨:“?”
李園從桌洞裏摸出一個貼了郵票的信封,
“那個,”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淩晨:“你說!”
李園:“……”
“就是,”
“我不是打算參加《愛格》的征文嘛。”
“咱學校門口那個綠筒郵箱,我看了,好像……被鎖了。”
李園将土黃色的牛皮紙信封推到淩晨面前,信封表面,用工整的字體、認認真真寫好了愛格所屬的文娛文化公司通訊地址。
淩晨:“哦哦!你想讓我幫你郵寄嗎?”
小淩同學跟李園同桌快三個月,已經很清楚李園的家長不讓她幹這些跟學習無關的事情。
李園拼命點頭,
“嗯嗯嗯!”
“是的是的!”
淩晨可沒有家長不讓參加作文投稿的煩惱,她接過牛皮紙信封,很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脯,
“你放心——”
“包在我身上!”
李園一把撲倒小同桌,
“哇哦!謝謝你呀~”
“揉揉揉!”
“哦對了,”李園忽然停止打鬧,正襟危坐道,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寒遠的媽媽。”
“……”
“?”
淩晨對寒遠的母親沒有任何好感,據說那可是一個能當着整個辦公室老師的面,不給自己兒子半分情面、揚手扇巴掌的女人!
“他媽媽,又來學校啦?”
最近寒遠好像也沒惹什麽事,
并且期中考試也還沒到來。
寒遠幾次小測驗,成績也都占據班裏第一名。
上一次寒遠母親過來學校,是因為寒遠月考倒退,
這還沒開始其中考試,
就早早找過來……
淩晨想不出寒媽媽又是為什麽。
李園:“我剛剛去找老高的時候,看到寒遠跟他媽媽一起進了利利的小黑屋。”
小黑屋特指董利那個單獨的辦公室,因為接到過不少家長,被班上同學們戲稱“小黑屋”。
淩晨扭頭,
發現寒遠果然不在位置上。
“……”
“恐怖的家長!”
李園:“這麽一對比,我居然感覺我爸媽還算輕的!”
淩晨:“你們爸媽都好恐怖!”
李園:“唉!”
淩晨把李園都信封放到書包裏,打算讓爸爸明天就去幫李園投遞,她站起身去櫥櫃找書包,
走到門口邊,
突然聽到有人站在前門喊——
“淩晨!”
小淩同學停下找書包的手,
“啊?”
同學:“利利找,”
“讓你——”
“去趟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