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迫還俗他不會願意的……………

聽了這話,江小蠻先是驚愕得無以複加,她看了眼上首,得了貴妃一個哄慰恣意的笑。

向來以為自個兒就夠蠻橫不講理了,沒成想父皇竟更甚一籌,連個綴言相問都不曾有,就這麽近乎命令式的替一個潛心佛修的僧人安排了去路。

到底是父女血脈,在某些方面相似如斯。

然而江小蠻喜歡道岳,景明帝可并無同好。是以女兒的憂慮和在意,皇帝陛下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盡可能三個月內,與自己的寶貝女兒選一個不算壞的驸馬。眼下江玮最關心的,便是莫要破了國師的谶緯。

開闊典雅的正廳裏,一時陷入了沉默。衆人但見那僧竟真的沒有即刻回話,韶光已經開始隐隐擔心,一會兒陛下若是被拒絕,恐怕這堂上又要多一具屍身了。

韶光會擔心,江小蠻就更是怕得不成樣子,一顆心亂跳起來,又顧忌着不好随意插話。她撐着鸠杖,起身想要朝僧人走去,卻意外地瞧見,道岳側面神情微動,是從未有過的面容。

近來兩人交往頗多,江小蠻又将一顆心全放在他身上,也就能看出,那面容中的思量和掙紮。

他是在猶豫?!他竟會猶豫嗎?

看清了這一點,江小蠻心念一轉,只以為是先前不斷的努力,讓這木石般的和尚終是有了些松動。也許今日父皇出面相問,以皇權之尊相壓,縱使他并不太情願,也許才是唯一的轉機。

她一邊怕父皇會下令殺他,一邊又期待着能有所決斷。

“法師啊,世事無常多變,轉眼金玉作黃土,方才堂下的先例,你也是瞧見了的。”景明帝打了個哈欠,實在懶得再多停留,好話畢了,見下方仍不開口,他話鋒一轉,也就不遮掩了,“人皆畏死,別跟朕這兒演什麽得道高僧。一句話,去禮部則生,若是定要留着度牒嘛……法師啊,這人世恐怕也就不必你多留了。”

上首話音一落,數道目光皆凝聚到堂下。江小蠻強忍着沒有搶過話去,她私心裏也陰暗地覺着,父皇這麽逼一逼,未必是壞事。

她轉過頭去,沒有看任何人,指尖卻不住地按刻那把鸠杖,甚至摳破了那油亮的水漆,也未曾發覺。

不過是幾個彈指的功夫,心底裏卻不停得在交戰——他不會願意的,他說“佛法浩如煙海,宏願不改。”若是點了頭,便要還俗去禮部。相處這段時日,江小蠻也略略感知了佛法精深,曉得沉浸其中的清苦湛然,要一個極有造詣的佛子還俗,從此堕入紅塵,難道不是對他的一種扼殺嗎?

可他若不願,就會連寄住這魂魄的肉身都保不住了。

是父皇給他出的難題,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與她無關。倘若他不識時務,她甚至也會以命相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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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還未待她思索完,下首忽聽些微沙啞的嗓音,道岳驀然合十垂首,“陛下既然厚愛如斯,貧僧……便唯有領命了。”

“哈哈哈!好好,朕知曉你的才華,出家在家又何差別。賜卿鴻胪坊暫住,明日便去禮部上任吧。”

“貧僧領旨。”

一旁許太宦疾步上前,提醒他應當改口了。道岳面無異色,當即下拜拱手:“微臣領旨。”

一番賜官對答,僅在盞茶之間。等景明帝擺駕回宮後,她還如置身夢幻,難以相信自個兒的耳朵。

“法師,你……”柱着鸠杖甩脫了侍女的攙扶,她三兩步追上了行至院外的僧人,意識到稱呼不對,随即想要改口問他還俗之事,卻一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巳末時分,這天卻有些陰沉,院中老樹最後的幾片枯葉,也為昨夜的朔風盡數刮落了。暮秋入冬,難免就有這麽幾個刮風雨落的壞天氣,可江小蠻心底裏卻是煥然一新,瞧着眼前人青灰色的寬闊身影,她絲毫也覺不出入冬時節的蕭條冷清。

“貧僧既然應了陛下,就不在是方外之人了,必當為大涼盡心,公主往後也不必再尊稱了。”

老樹下,許太宦領着兩個寺人候着。從他的角度,但見道岳眉目溫和包容,此刻笑意和緩,若是換上身公服,端的是個相貌堂堂的濁世郎君。而他一路看着長大的小公主,雖然情形有些狼狽,但那圓臉杏眸間的期許愛慕,就更是昭然若揭的,讓他一個老宦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提耶,我往後便這般喚你?”危機過了,江小蠻已然徹底忘卻了先前的憂患驚恐,心裏眼裏都俱是眼前一人。

“好。”浮提耶沙颔首,笑意更深,瞧着比先前親和了許多。

只是這麽一個略帶肯定的回應,他面前的女孩兒就紅了臉,趕忙無措地偏開了些頭去。

“何大人,時候不早,還請随老奴先去吏部取官印。”

方才景明帝随口問了句他可有漢名,道岳報了個‘何’姓。他的母親賀明妝本是大涼一方望族,因緣際會成了朅末國母後,所生之子女,便常有數個名諱——在朅末王廷,他是浮提耶沙·帕勒塔洪,而在大涼賀家的譜牒上,母親則随慣例給他取了賀荀的漢名。

他相貌多似來自中亞王廷的父祖,是以只要不說出‘賀荀’的漢名,是無人會注意到真實身份的。

見他二人耽誤得久了,許太宦上前催促着,又給了她一個嗔怪的眼神,便領着人同去了。

靠在蕭頹的老樹下,江小蠻出神地看着他們離去的那處。

鴻胪坊是朝廷專延外賓之所,是緊鄰着公主府西側的一處坊巷。從主院出西門,步行至鴻胪坊東門,只需一刻光景。

京城地貴,新晉的士子若無地無宅,本是該安排去城西南的青雲坊的。而景明帝破例如此安排,其意自然不僅是要賜官而已了。

“殿下,方才外頭遞了個荷包進來,我倒一直忘了。”韶光從後頭急急趕來,将厚重的外袍披與她身上。

是一個灰撲撲極普通的荷包,江小蠻抽開繩結,展開一張字跡有些歪扭的紙條一看。上頭只寥寥數筆:“平安出關,已往金城郡去。”

她一下就看明白,這是蕭滢已過了最危險的關卡,算是順利用死囚的身份離京了。

“姑姑!我餓了,可有午膳了?”她徹底放下了心結,揚着小圓臉笑呵呵地朝韶光問了句。

從今往後,她雖然再也見不着滢姐姐,想念固然會有,可也該各安一方,好生像樣地活着。

“是是,小廚房裏早就預備好了,可憐見的小祖宗,确是該好好補補了。”前些日子,韶光怎麽勸都沒能讓她多吃些,現下聽見她要吃食,即刻扶着她朝裏走,一邊絮絮叨叨地報着那些令人食指大動的菜名。

紫檀桌案上毫無顧忌地放了個滾燙的涮肉鍋子,江小蠻身上都是傷,兩只手也不大方便,就由韶光燙了肉菜,吹涼了再一一喂進她嘴裏。

女官韶光畢竟上了歲數,體會不了小女兒家的心思,這段日子又出了這許多見血的事,由不得就叮囑說教的齊上陣。

江小蠻吃着嫩滑鮮香的魚片,耳邊卻起繭子般的難受。于她,韶光姑姑和許太宦是真正從小看顧自個兒長大的人,感情上比起帝後,反倒更似民間的父祖爺娘一般。

可爺娘再有感情,日日無間隙得相伴,恐怕她還是要遭不住的。

這一頓飯還沒怎麽吃,她就已然覺着味同嚼蠟了。

不行,這斷腿傷手的日子估摸着至少還要過大半個月。現下滢姐姐走了,若是一直讓韶光姑姑天天陪着自個兒,說不準連床榻都不許她下去呢!

她就是這樣孩子般無拘率性,驕縱無傷。天大的事,過了後,其實也就是一頓飯,吃飽了再去山間摸魚抓蝦也就自娛了。

又是一片沾了醬料的魚肉被遞到口邊,江小蠻故作為難的作了個頹喪的表情。韶光見她微嘟了嘴,兩片如珠如玉的板牙咬在殷紅的唇上,以為是傷口又疼了。問了兩句,才明白小姑奶奶是嫌自己聒噪,要換個人來陪呢。

換誰人呢,蕭滢已然離開了,江小蠻在腦子裏思索了一圈,本是想傳邬月蟬過來,猶豫了下,突然想起先前那個女醫,說話輕聲細語又見識廣博。那人身世又可憐,索性便正經傳了口谕,将她從宮中要了出來,算是長駐公主府了。

好好一個正午裏,外頭風聲漸大,綿綿密密的下起冷雨來。

聽是公主傳喚,羊環本就尚未離府,此刻也顧不得回宮取衣服細軟,傘也沒撐,一路小跑着就入了內院請安來了。

見她一頭雨絲,鬓邊有亂發粘着,江小蠻忙從圍塌支起身子,笑着招呼:“姐姐快快過來,這處暖和。”

說也奇怪,她兩個分明是素不相識的,此刻卻并不生分。羊環恭敬地朝塌邊挨了,順手就拿過銅漏勺,替她燙菜吃。

方才羊環在偏廂裏,直接目睹了房家的下場。她心裏頭淬火一般暢快動容。

“姐姐,你可是怕我?”見女醫并不主動說話,江小蠻露了個傻笑,明知故問。

“奴婢不敢。”羊環擡眼,口中恭敬,細長溫和的眉眼卻并不避諱地看了過去,想了想終是玩笑了句,“公主殿下瓷娃娃樣可愛和善,奴婢見了歡喜。”

這句話說的江小蠻幹咳了聲,她最是經不起旁人的誇贊。連月來越發蒼白的小圓臉上,顯得有些尴尬。

而尴尬過後,她立刻笑着擡頭,砸吧了下嘴,湊近低語道:“姐姐,可否想法子弄些羊肉來,外頭有個叫秋燕的婢子會接應……”

女醫撈起片翠綠的菜蔬,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就一回嘛,今兒老天爺開了眼,懲惡除兇……我傷得也不重,都是些皮肉傷……"

羊環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将吹涼了的菜葉好生放到了玉盞中。而後,她突然後退數步,一下跪伏于地,行起大禮來。

這可把江小蠻駭了一跳。

“作什麽!姐姐你快快起來,我不好走動。”

剛要撐着下塌,那個瘦弱的身影跪着上前兩步,适時制住了她,卻仍是垂首不說話。

“好了好了,不吃羊肉了,是我貪嘴胡纏。”

因為曉得這女醫的身世經歷,又本就不慣被人跪拜。江小蠻瞧着她弱不勝衣又固執地跪伏着,那等小心恭敬的模樣,應當是由來已久的習慣了。

抓着她衣角的手細若木枝,其上遍布淺黃發灰的繭子,一瞧就是從小勞作的苦出身。

她這個人,很多時候,心軟到要誤事的地步。此刻看着羊環維持着頭朝地,雙手卻要高擡了扶着自己的艱難動作。江小蠻心裏頭升騰起強烈的悲酸來,覺着這女醫的命途實在是太苦了,世上怎麽能有這般出生困頓,無依無靠,還身處賤籍的姑娘呢。

“姐姐快起來,都是我不好,是蠻兒胡鬧了。”也不知是怎麽了,可能真是這段日子變故太多,她覺着自己像是欺負了人一般,心裏頭堵得厲害。

頭頂上少女聲調微啞,羊環驚異地擡頭看去,忙說:“殿下?為恐傷處不好,的确是吃不得一點發物的。奴婢非是為了開脫免罪,但為感念殿下處置了惡人。”

羊環最後恭敬地行了個大禮,立刻起身又坐回塌邊,從衣袖裏掏出個粗布袋子,哄道:“殿下您瞧,菜蔬無味,奴婢這處帶了桂花八角等香料,适量用一些,那菜蔬反比肉還想咧。”

江小蠻不願承認自個兒心軟如斯,又聞見那些香料的确馥郁芬芳,當即皺着小臉破涕為笑。

略哼一聲以自掩飾,她嘟了嘟嘴,一口吞了個山藥菌菇丸子,擡手順勢理了理羊環貼在頰側的鬓發。

主仆兩個偎在無風的暖閣裏,羊環見多識廣,兒時也曾被賣去過西北諸國,她便挑些民間的習俗趣事。一個講,一個吃,就這麽相伴着過了好幾日。

江小蠻在府裏被關着養傷,直過了十幾日,到月末了天冷也晴好了,才好不容易勉強能扔了鸠杖,獨自拖着腿走路了。這期間全賴羊環伴着她,不論是解悶還是換藥,她是個極細致耐心的女子,當中蓮貴妃來過,也對她的醫術頗為滿意。

趁着貴妃高興的檔口,江小蠻先是磨着脫了女醫的奴籍,又為自己讨了解禁出府的恩典。

“腿傷也快好了,本宮也不能日日看着你的。且記着言行舉止,總是莫忘了自個兒的身份。”留下這句話,許绮蓮眉眼溫和,卻笑中含憂地瞧了眼侄女,依然是沒有過多親密的舉動,便擺駕回宮去了。

等貴妃一走,江小蠻立刻叫着侍女換衣梳妝,多日不見那人,她打算出府一趟。

婢子梅兒最擅各式宮裝點綴,此刻正借着三分斜陽,為她畫最時新的煙柳眉。

寒氣透過半開的薄紗蔓延進來,和着尚為亮堂的天色,江小蠻對着銅鏡,細看自個兒愈發精致豔麗的妝容,半開的胸口處起伏着,昭示着主人不安的心意。

她一把握住梅兒的手:“別剃眉毛了吧,畫成像你這種煙柳眉,怪怪的。”

“呀,殿下有所不知,您外祖家,江南地,這是時下最流行的了。不論眉毛長短粗黑,一齊兒剃得極淺極淡的,用這黛青偏褐的墨塊,照着柳葉的輪廓,深淺疏落地描畫,瞧着便如晨霧湖岸邊的鮮嫩柳葉一般,可最能顯出女兒家的嬌媚來了。”

梅兒十七八的年紀,家中也是得過先皇後的恩惠,因是曉得些主子的心思性情,說到後頭兩句,竟嬌笑中帶了些揶揄來。

“算了算了,我還是覺着不畫的好。”

江小蠻對着銅鏡,左右仔細打量。的确,銅鏡中的小圓臉,杏眸濃黑,臉頰也不知是胖的還是天生如此,不僅圓潤,甚至在兩腮處微微朝外嘟着。

整張臉怎麽瞧都不是那等傾國絕世的公主皇妃,卻是那種讓人過目難忘的。五官面頰湊在一處,瞧着極為稚氣無邪,尤其是那張狀若花朵雲團的檀口,生得極是小巧豐潤。

先前總是在莽山的溪水溝壑也亂跑,便曬得灰撲撲的。而今傷後将養了一陣,立刻就顯出瑩潤雪白的底色。

她對着鏡子露齒一笑,整個人便如個年畫上的富貴娃娃一般,喜慶的很。

“環姐姐,這兩日我是不是更胖了?”笑過之後,江小蠻立刻皺起圓臉,垂頭看了眼厚實的肚腹。

“一日五頓,點心湯羹不斷。”相處久了,才發現羊環很少願意說違心的話,“胖些倒好,殿下沒見過,建元初年,流民骨瘦如柴的景象……”

羊環依然穿着醫女的直裾素服,意識到自己說的事恐要吓着人,她話鋒一轉,上前捏了捏江小蠻軟糯無骨的肩頭,又誠懇道:“不過飲食無度,易感風邪,眩暈體虛,甚至消渴等症。”

江小蠻絲毫沒将這些病症聽進去,畢竟她也還未胖到那等境地,只是始終悶悶不樂地瞧着自己周身,看上去心事極重的樣兒。

等梅兒按着她的要求,重新選了些淡雅的胭脂,又挽好了雙髻。正要去喚人擡小轎過來時,卻聽得外頭遠遠的通報了聲:“邬二小姐來了,公主一向歇中覺晚,待奴先去通傳……”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屏門“哐”得開了,邬月蟬裹着一身狐裘鬥篷就進了暖閣,一股子冷風灌進來,讓銅鏡前的江小蠻禁不住瑟縮了下。

“月娘,我正想去尋你呢,你倒先過來了。”從小到大江小蠻同蕭滢像姐妹般親厚,和邬月蟬也算熟識交好,只不過兩個分明尊卑有別,可性子使然,她就總有意無意要被邬月蟬壓過一頭去。

“傷好些了嗎?”邬月蟬解下外袍,裏頭裙襖輕軟貼身。她容貌豔麗明媚,身量高挑玲珑,一下就把妝臺前的人給比了下去。

梅兒熟稔地接過狐裘披風,行了個禮也不多話就朝門外退去。而羊環初來乍到,并不清楚往日的規矩,只當江小蠻性子好,她的閨友必然也是差不多的好人。是以,她只是略福了福,繼續在旁分揀着兩個助眠的香包。

“哪裏來的賤奴!”也不知是怎的了,邬月蟬猛然發難,兩步上前随手将那些藥材掃落在地,“本小姐同你主子說話,這般沒眼力見麽!”

話音不重,聽着卻森冷陰寒,像是結了深仇大恨一般。羊環反應過來,立時要去地上跪拜請罪,卻聽身後一道稚氣凝重的語音:“月娘說話就是這樣,你先下去吧,自忙去。”

等屏門再次關嚴了,江小蠻有些生氣地回了身對着鏡子,在瞧見那襲玲珑身影朝自己走來時,她驟然想起些事,猜到了邬月蟬來尋自己的原因,于是垮了臉,回過頭準備與她解釋。

“我真不是故意忘了的,這些日子變故太多,姨母關我在府裏養傷,也就今兒早上來瞧了我一回……”上回她替蕭滢要死囚的竹符,知道了邬月蟬對兄長的心意,本是要牽線搭橋促成此事的,誰料想這些日子,馮策一直在城外軍中行走,她日日同吃食鬥争,竟将這事徹底抛去了九霄雲外。

“一介卑賤孤弱的醫女,脫了奴籍,還由貴妃傳旨去戶部,與她單立了個女戶。”邬月蟬随手撿起妝臺上的一塊西域進貢的黛塊,長長的鴉睫在臉上投下片陰影,“蕭姐姐不在了,蠻兒竟寧願同個全不認識的賤奴相伴,也不願再親近于我了嗎?”

“記得你頭一回見我,那會兒蕭姐姐病了回了家,你說怕黑便拉着我的手不許我走……”

“山中清苦,若是偷溜下山,你便總是頭一個來尋我。”

“京中的貴女們不曉得你是誰,合着夥來欺負你,也是我一個個教訓了過去……”

每說一句,邬月蟬便從妝臺上撿一樣物件,手上掂兩下,而後毫不留情地放開手,任由那些釵環口脂一件件摔落于地,發出或是沉悶或是铿锵的金屬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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