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郎以為今晚等不到将軍了……”顧珺困乏至極,等得雙目都紅了,如今見到衣冠齊整的夏侯雲歸,依稀是遵守了承諾的樣子,忍不住哽咽出聲,眼圈通紅。

夏侯雲歸将少年尚未發育完全的身軀牢牢地圈在懷裏,道:“我說到做到,六郎信我。”

“将軍真的沒有……”顧珺喜極而泣,猶自不敢信。

夏侯雲歸接口道:“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

珍若瑰寶的夫郎在懷,再加上體內的添加過某些藥物的美酒作用,夏侯雲歸只覺口幹舌燥,輕易就勾起了欲望,一個簡單的擁抱不免變了味。

二人成親大半年,做真正的妻夫也有兩個多月的時光,顧珺隐約感覺到來自身邊人的情/欲,心情激蕩之下,身體亦起了某種變化,一時不顧她全身濃重的酒味與脂粉味,主動與她親熱起來。

……衣衫半褪間,夏侯雲歸忽然直起身,雙手攏住衣襟,劇烈地喘息着,道:“我先去沐浴,六郎等我!”

顧珺羞惱地瞪她一眼,也不言語,赤/裸的手臂環住她的纖腰,教她重新覆在自己的身上。

夏侯雲歸明白過來,心情大好,輕輕地咬着他精致的下巴,故意問:“六郎不是最愛幹淨嗎?怎麽這回……”

顧珺的臉火燒似的,愈發羞惱,偏偏整顆心仿佛掉進了蜜罐,甜得快化了,嗔道:“……下不為例。”

夏侯雲歸笑着答應,除去彼此的衣裳,連同裏衣裏褲,統統丢下床。

……被她徹底占有之時,顧珺才真正的确認:她遵守了對他的承諾。

顧珺想:她是可以交付他所有信任的女人。

于千萬人之中,他嫁給了這樣一個女人,何其幸運!

帷帳的方寸間風景獨好,那邊廂餘豐燒了一桶熱水,左等右等,直等到熱水變涼,始終不見夏侯雲歸的蹤影,最後醒悟過來。

在這個深冬的夜晚,餘豐一面沒好氣地罵夏侯雲歸好色,一面萬分思念分別多時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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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靜蘅帶人及一幹洗漱用品侯在卧房外,直等到日上三杆,依舊不見房內起床的動靜。

夏侯雲歸在養傷期間都堅持早早起來,上院子裏走動一番,更不消說平日裏是天一亮就起床練武,今日卻破天荒地睡了懶覺。

小厮們都有些着急,拿不準兩位主子是不是出狀況了,唯獨靜蘅面帶紅暈,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靜蘅是知情的,又住在隔壁耳房,聽了半宿教人臉熱心跳的聲響——直到天亮才将将停歇,對于他這尚未成親的十六歲少年而言,沖擊力可謂不小,內心深處又替顧珺感到高興。

這對年輕婦夫好歹在午飯前醒過來,靜蘅手腳利索地服侍顧珺穿衣、洗漱,見顧珺雖然一臉倦意,走路的動作亦是別扭非常——這是昨晚折騰得狠了,眼神卻出奇地明亮愉悅,本就不俗的容色此刻看來更是灼人,偶爾與夏侯雲歸目光交彙,氣氛說不出的溫馨甜蜜。

等夏侯雲歸坐到銅鏡前,顧珺上前為她绾發。

屏退一幹下人,顧珺問:“百花樓的事,将軍是用什麽法子瞞過去的?”

夏侯雲歸将昨夜的事大致地說了一遍,顧珺不放心地問:“萬一他将此事洩露出去,可怎生是好?”

夏侯雲歸笑了笑,不甚在意道:“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場笑話,我不在乎。”言罷将他拉到自己的懷裏坐下,輕重适宜地按揉他的腰部,道:“咱們不說這個。六郎臉色不太好,定是昨晚累着了,等吃了午飯,你再好好睡一覺。”

顧珺正全身酸乏無力,被她一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更加覺得腰際軟乎乎的,使不上力,不由低喃:“還不怪你?”

夏侯雲歸笑微微地道:“嗯,怪我,所以今晚不鬧你了。”

顧珺年不過十五,臉皮太薄,吭哧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反而鬧了個大紅臉,逗得夏侯雲歸放聲朗笑。

(三十七)

進入年關,夏侯雲歸妻夫二人都忙了起來。

顧珺是頭一回當家做主,準備過年的一應事宜,還得應付各家的來往走動,以及看那些陪嫁的鋪子、田産、莊園等的盈利賬目,雖然有俞總管及一幹仆從的幫襯,不免手忙腳亂。夏侯雲歸應酬多,或獨自赴宴,或陪着顧清平參加宴席,常常不在家,得空時也多是讀書或練武,對家事幫不上忙。

顧珺忙得腳不沾地,卻毫無怨言,又要親手替夏侯雲歸縫制新衣,不肯假手他人,對出門在外的夏侯雲歸也放心得很。

轉眼是新年,二人初次以婦夫的身份走親訪友,夏侯雲歸感慨于多年未曾體會這等熱鬧的過年氣氛,累歸累,內心是十分高興的,尤其與顧珺出雙入對,接受親友們的祝福與偶爾的調侃——這是從前她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場景。

這日從顧府回來已是深夜,夏侯雲歸沐浴後回房等顧珺,因晚宴上多喝了點酒,且連日出門應酬,實在是乏了,竟捧着書,坐在床上睡了過去,渾然不知顧珺的遲遲未歸。

那邊廂,顧珺由靜蘅等人伺候沐浴,想着下午發生的事情,情緒恹恹的。

今日,顧府的親眷好友齊聚一堂,顧珺陪在顧溫氏的身邊,聽各家的內眷、公子說話,偶爾插嘴幾句,其樂融融。

不知誰起的頭,突然說到顧府庶二子顧蘭。

顧蘭比顧珺年長兩歲,已有孕在身,挺着七個多月的肚子坐在其父身邊,一臉溫和的笑容,言語間亦是滿滿的幸福感。

因顧珺十四歲便嫁與夏侯雲歸,顧蘭只比他早嫁人兩個多月,最後話題不免落在顧珺身上——無非是夏侯雲歸的高升,顧珺的好福氣,都是老話了,顧珺已是應答熟練,心中亦沒有起太大的波瀾。

事情若到此為止,也就罷了,偏偏這時從角落裏冒出一個小男孩的困惑聲音:“爹爹,五表哥就快有寶寶了,怎麽小表哥還沒有?”

旁人不敢對出身高貴的顧珺當面提及此事,至于背後的議論,那是誰也管不着,顧珺及其雙親聽不到,可童言無忌,大抵如是。

提問的小男孩自是被自家爹爹好一頓低聲教訓,顧珺聞言心口發緊,咬唇不語,顧溫氏的臉色難看極了,尚未開口,已聽得庶子顧蘭笑呵呵道:“三弟還小,再過幾年自然就有了。”

這話初聞好像是解圍,再一忖,豈非火上澆油?

也不想想其妻夏侯雲歸的年紀,二十六歲的女人,或許可以忍受顧珺成親頭兩年生不出女兒,一旦耐心耗盡,納幾房侍夫,再生幾個孩子,整個夏侯府哪裏還有顧珺的地位?

顧溫氏多少能猜到顧蘭的某些心思。

一直以來,顧蘭都對自己的庶出身份耿耿于懷,自認除了嫡庶之別,顧珺哪裏都比不上自己。

他天真任性,遇點小事就掉眼淚,怎麽及得上溫柔懂事的自己?可全家上至母親、姐姐們,下至門房、廚娘,皆寵之,愛之,只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哄他。更可氣的是,他還有一個未來顧府當家人的同胞姐姐。

反觀自己,除了失寵多年、性情懦弱的生父,還有什麽?

也許是天降奇跡,顧珺下嫁,顧蘭幸災樂禍的同時,看自己那風流不羁的妻主姬朝陽順眼許多——至少夏侯雲歸的家世與官職,比之姬朝陽,簡直雲泥之別。

也因此顧蘭甘願伏低做小,不再冷眼冷語,讨好姬朝陽多時,方有了這腹中孩兒。

可是不過一年不到的光景,顧蘭就覺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他怎能忘了,母親統共六個兒女,顧六郎才是她的掌中寶、心頭肉!

母親怎麽舍得她的寶貝受委屈?

其妻夏侯雲歸從此平步青雲,一躍成為四大将軍之一的後将軍,并留在京都,不再遠赴邊關,可以時時妻夫團聚。

其中若沒有顧清平的暗中相助,顧蘭絕不相信。

而姬朝陽原地踏步,仍是一員不大不小的羽林中郎将。

不僅如此,顧珺受盡其妻寵愛——夏侯雲歸幾乎無法将目光從顧珺的身上挪開,那副疼惜的模樣,顧蘭敢斷言:這絕非逢場作戲,這對妻夫在人後恐怕更是蜜裏調油。

再對比自己的妻主姬朝陽,不說有名分的侍夫,光是通房小侍就有四位,外面還不知道養着多少藍顏知己。

顧蘭恨命運的不公,恨生母的不公,教他嫁給了這樣一個女人……對顧珺的嫉恨更勝從前。

幸而顧珺的肚子不争氣,使顧蘭逮住了反擊的機會,嘲諷的話便脫口而出,胸中積累多年的郁氣仿佛也随之消散不少。

顧蘭圖一時口快,言罷見嫡父顧溫氏陰沉沉的眼神,再看生父惶恐不安的表情,終于覺出不妙。

——他忘記了,縱然他已出嫁,他亦是顧家之子,生父仍是顧家人,不說嫡父會如何動作,母親就第一個會發作。

顧蘭千算萬算,算到了其母顧清平的訓斥,回到妻族姬家,卻不曾料到,得了消息的姬朝陽會向他揚手一個巴掌,看姬朝陽勃然大怒的樣子,若非他懷着姬家未來的嫡女或嫡子,絕對不是一巴掌能夠了事的。

姬朝陽雖然喜好男色,但大事上絕不含糊,痛斥顧蘭:“旁人也就罷了,你是六郎的親哥哥,怎可出言諷刺?你不僅惹惱了母親,更得罪了弟妹,真是愚蠢!”

顧蘭捂着臉頰,冷笑不止。

姬朝陽露出“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搖首道:“你自诩聰明,其實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懂弟妹——像她這種舉目無親、孤狼一般成長之人,寵愛至深的夫郎豈是自己孩子的父親那麽簡單?你甚至一點兒不知道母親的打算。”

顧蘭反問:“母親能有什麽打算?顧家只剩下二姐,母親還能有什麽打算?”

姬朝陽懶得與他廢話,只教他備好禮品,改日登門向夏侯雲歸婦夫道歉。

顧蘭心中一百個不樂意,終歸不敢違逆姬朝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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