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歸初一夢》

作者:悸憶

文案:

天下江山之前,是他的心太大,還是她的心太小。

仇恨情深之間,是他走的太快,還是她走的太慢。

當天下翻覆,恩仇沉滅,她的心終于清明無塵,逝去的年歲裏,荒廢了太久,也糊塗了太久。

紫蘭舞天,一地芳華,渺渺花田,幽幽山谷中,他們之間,是否還來得及歸初一夢?

涅盤重生,歸初一夢,多少年後,誰駐足回眸,方悟長生載苦,不老尤空,所盼所待,不過良人歸來,執手一生。

☆、序章(1)

夜幕如墨,連日子星漫布的漆黑天際,今晚卻只零星幾點,若隐若現,仿似某人的眉間那抹糾纏,似有若無。

無月的黑幕下,本該蒼然墨黑的南朝祈國陸土上,卻有那麽一方天地,宮燈曳曳,恍如白晝,那便是紅牆綠瓦之外,人人向往憧憬卻又永遠不了解的地方——祈國皇城。

“沒了...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皇城內,一聲凄喊打破沉寂的夜色,引得手提宮燈,正到處奔走于宮與宮間的奴婢們怔了怔,互換了個眼神後,便又匆匆散了去。

“白纖!你這個賤婦!你不放過我的孩子!我也不放過你!”凄厲的喊聲又響徹了這座宮城,奴婢們便再也忍不住難耐的嘴。

“聽這聲音,怕是太醫沒将曦貴妃肚子裏的皇子保住呢!”

“可不是嘛,我覺着,憑曦貴妃那脾氣,總是不會饒的了纖貴妃的!”

“這下可總算讓曦貴妃抓到把柄了,還不好好整弄整弄纖貴妃,真替纖貴妃難過,她可是這後宮裏最最謹慎小心的娘娘了,雖性格爽直,平時亦是深居簡出,行為端正,待人處事樣樣恰到好處,尤其是對下人,從不擺架子!我可不信她會故意讓曦貴妃小産。”

“話雖如此,可是,曦貴妃的爹可是當朝宰相,權傾朝野,連咱們王上也得忌他三分,當下情境,一頭是重臣之女,一頭是心愛之人,這回可真真是難為咱王上了!”

“一年前,當然可以這麽說,那時的王上對纖貴妃的專寵,那可是人人稱羨!不過,自從曦貴妃一年前進宮後,皇上對纖貴妃便大不如前了,近半年內,甚至只去了纖貴妃的錦蘿苑三次!”

“咳咳~”突的一聲假咳,将圍談的宮奴宮婢們吓得不清,看清來人後,皆是倒抽一口涼氣,沁出一身冷汗,低首齊聲哆嗦道:“郭公公...”

被喚作“郭公公”的人,一身藏色紋雲錦袍,頭戴官帽,乃一白眉老翁,本該是張慈善和睦的臉,此刻卻素顏冷厲,眼放寒光,懾的在場奴婢們大氣不敢出一聲。

“你們的頭是太重了?想放下來歇歇?嗯?”郭公公吊起尖細的嗓音,語氣不怒自威,引得奴婢們“撲通”幾聲地跪了一地,自顧自磕起了響頭來:“郭公公,饒了我們這回吧!奴婢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都給我滾!該幹嘛幹嘛去!若真不要命了,下次接着嚼舌根子!最好去王上面前嚼去!”郭公公低斥了幾句後,地上一幹人等便道着謝怯生生地退去了,唯獨留下郭公公一人,擡首望向寥寥幾星的天際,嘆息聲融進了夜風裏:“今夜,怕是不平靜啊...”

在這瑰麗的祈國後宮內,一座座華麗的水榭樓閣中,一方素雅別致的庭院反而就這麽的被襯托無餘,其中,一盆盆紫色蝴蝶蘭鋪滿了整塊院子,只餘中間一條長道,直通燈火明滅的內間,這樣一個冷清卻風雅的院子,宮裏人都知道裏邊住的正是兩年前,被王上帶回來的紫衣女子,也是被王上寵着愛着的貴妃白纖,更是一年前逐漸被王上冷落了的纖貴妃。

本是靜谧的院子裏,無端平地拂過一陣微風,惹得滿地蘭花搖曳,未待花兒靜止,內屋窗棂上已然靠坐了一名白衣人。

屋裏正趴在桌上,轉着手裏青瓷釉的茶杯發呆的人,并未如何驚吓,稍瞥了眼不請自來的白衣人,在看到他那一身裝束時,微微愣了愣,又兀自扶額抿茶。

此人正是白纖,一頭青絲散滿了背,一身素色單衣稱出了略顯纖瘦的身軀,朝茶杯裏浮着的幾片墨綠吹了口氣,漫不經心問來人:“有些日子沒來了,這大半夜的,你這幅模樣,來找我做什麽...”說着又斜着眼用戲谑的目光打量了白衣人幾眼,像是看到了個怪人。

窗棂之上,只見一素衣如雪,面若冠玉之人正慵懶的靠在窗棂一邊,一頭墨黑散了一肩,只在尾端随意綁了根緞帶,末端之發微微拖去了窗棂之外,若不是他出聲,一時竟分不清其性別:“我是想安歇來着,突地想起你來,許久未見了,便想着過來看看你。”

正歪頭品茗的白纖放下手中茶杯,轉過身去面向來人,一副玩味兒模樣:“我說,今兒個可是夜黑風高,你這身就寝打扮,也未免忒銷魂了點,你就不怕被哪位采花大哥給采了去?”

白衣男子望向屋內竊笑的女子,微皺了下眉,頗有風度地沉聲道:“我堂堂七尺男兒,豈會遭采花!”

白纖掩嘴偷笑:“你不會忘了,你被小凡認作姐姐這回事兒吧?”

男子聞言,頓時氣結,白玉般的臉上微微泛紅,更顯其慵懶媚态,一時間,更是分不清是男是女:“你...算了...”

本想暴跳的男子稍稍緩了緩情緒,又恢複了之前飄忽悠然的模樣。

他伸出纖長白淨的五指,彈去白色睡袍尾部不知何時占上的塵土,口中悠哉:“不與你計較,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白纖見耍弄他沒見效,便也洩了氣,本來還笑意十足的小臉上立馬陰了下去:“沒意思!問吧...”

男子凝視着白纖瘦削的背影,默了許久,終于緩緩道來:“什麽時候回來?我好叫寬叔幫你收拾收拾屋子。”口氣淡淡的,淡到仿若是在問一件十分尋常的家事兒。

而于白纖來說,這卻并非如此尋常一問,瞬間愁便上了眉頭,垂首間,仿佛千結加身,落寞不堪。

苦愁的模樣絲毫不差的刻進了窗棂之上的人眼裏,倔強如她,偏偏口吐之詞卻是平淡至極,亦像是在回答一件小小家事一般淡然:“還不确定,那便要看我跟自己打的賭是贏,還是輸了...”

男子望着正趴在桌子上發呆出神的女子,眼神裏的波光似乎蕩漾了下,卻只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偏首望向院裏的蝴蝶蘭,眼裏便只剩下原先的雲淡風輕。

兩人沉默良久,一聲叩門聲打破了一室寂靜,屋外傳來輕盈的女子聲:“娘娘,您吩咐的東西已取來了。”

白纖并未回話,轉頭看向窗棂上仍舊若無其事靠坐着的男子,低聲笑說:“大塵,回去路上小心着點兒,現在世道可不太平,雖說你是堂堂男子漢,不過...你那張臉可是硬傷!”

被稱大塵的男子這次似乎沒打算忍,薄唇一抿,縱身一翻,只見一抹白影閃過,人已至白纖跟前,身前不過幾寸而已,男子長袖一揮,白纖便已然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吞了一粒藥丸,待其反應過來,準備還手之際,眼前又是一道白影閃過,男子早已如鬼魅般飛出了窗去,只留給她一句輕語,回蕩屋內:“小纖,如若不想我把解藥拿去喂白三兒,下回見面記得喚我師兄!”

白纖氣急,火急火燎地跑至窗邊,用惡狠狠的小眼神望着男子消失的天際,卻無半點法子,只好着夜空吼着洩憤:“死大塵!有種你就下沒解藥的毒,你要毒不死我,我回去就讓白三兒咬死你!”

盡管再激動,喊的再大聲,回應她的卻只有一院寂靜以及兩三輕風,等自己不再出聲了,孤寂,不安就又通通回到了這個曾經有過些許歡聲笑語的院子裏,尤是此刻,那種愁緒便顯得更加明亮,就如那戲子過後的雲臺,空蕩蕩的,靜的連餘音也聽不見。

“娘娘,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有刺客?!”門外等候良久的女子,聽到屋內主子的驚天吼聲,頓時一陣驚吓,便也就不再顧及什麽規矩,推了門就自個兒跑進了屋去,生怕自己主子發生了什麽事,可眼見的卻不然,那窗前的人,前一刻還是豎眉瞪眼的,漸漸的,眉頭松了,望着天邊的一雙眼眸也虛空了,明明充斥着滿屋子的哀愁,偏偏是滿臉的淡然,淡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娘娘,您...您怎麽了?”婢女緩緩靠近,小心問着。

半晌,白纖搖了搖頭:“沒怎麽...只不過...一只野貓罷了...”

“野貓?”婢女低聲琢磨了句,又不知所以然的“哦”了聲。

“娘娘,您要的衣服我給您找來了,都快兩年了,壓着箱底兒,差點就沒找着。”婢女邊說着,邊将手中一件疊的方正的淡紫色紗衣擱在了床上,口中又道:“不過,娘娘,葉兒不明白,您突然要找這件衣服做什麽?”

白纖将眼神移去床上的紗衣,略滞了滞,便徑自走至梳妝臺前坐了下來,将一頭散發攏至腦後:“幫我梳妝吧...”

“梳妝?!娘娘,都這麽晚了,您不就寝嗎?”喚作葉兒的婢女驚訝不已。

白纖嘴角牽了牽,無奈道:“那如果我說,待會兒王上會來呢?”

“真的嗎?!今晚王上會來?”這回,葉兒又是一陣驚喜了。

“所以,你幫不幫我呢?”

“幫,肯定幫!葉兒要幫娘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保管王上看了離不開您。”葉兒喜笑顏開之際,白纖卻又陷入了迷惘:進宮伴他左右已然兩年,本以為自己可以陪他一輩子,如今才知道,這一輩子,并不是自己想要陪他便能陪的,也要人家願意才行,這誰離不開誰,并不是誰說了便能算的,有些承諾,也不是消散不去,忘卻不了的。

什麽時候起,自己發呆唏噓的次數就越發頻繁了呢?白纖不禁苦笑,似乎進宮之前,自己不是這樣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還是菜鳥級人物的菜鳥級作品,不敢說精彩萬分,純粹是來汲取經驗,然後可以更加進步,望各位看客大大們,多多提攜,不要憐惜我,意見建議通通地往我頭上砸吧!

☆、序章(2)

不知過了多久,葉兒認真而小心地幫白纖上了妝,又将其一頭青絲盤起,帶上了金镂貴妃冠,其後又要幫白纖套上鑲金嵌玉的貴妃錦袍時,白纖卻喊了停,自個兒将那件淡紫色映蘭紗衣套上後,才将錦袍穿上,正将裏面的紫紗衣遮了個嚴實。

來到與人同高的銅鏡前,白纖從頭到腳審視了自己一番,這一身的雍容華貴,是他賦予的,可他卻不知道,這并不是她願意放下自己孤傲的自尊随他進宮來的目的。

“娘娘,您平時不施粉黛已然是位美人,而今如此打扮,簡直是傾國傾城啊!”葉兒看着鏡中的白纖,兩眼直愣愣地,不禁由衷發出感嘆。

白纖只一笑,并未答話。

葉兒繼續道:“雖說曦貴妃也是個少有的美人胚子,可我瞧着娘娘也不比她差去哪兒,也不知王上怎麽就...就...”

“就怎麽?我看你是嫌活太久了是吧?”白纖斜眼阻斷葉兒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又兀自低語:“再說,你少拍馬屁了,我再怎麽美,怎麽能美的過那祈國第一美人之稱的穆顏曦...”

“才不是呢...”

“好了,你家主子我最漂亮了,好吧?你去門口守着吧,待會兒王上來了沒人迎就不好了。”

葉兒嘟着嘴正要出門去,想到什麽又回頭問:“娘娘,您怎知待會兒王上會來的?沒見有人來通傳呀...”

白纖提起有些拖沓的裙邊再次移步窗邊,望着滿院紫蘭,心中沉悶卻也沉着:“在他心裏,我恐怕早已是殘害他愛妃,扼殺他兒子的毒婦,他自然是要來找我來要個交代的。”

“自曦貴妃進宮一年來,害的主子吃了不少苦,嘗了不少冤罪,本來還有王上護着,如今連王上也...無論如何,葉兒都相信娘娘是清白的!”說到激動處,葉兒又擡起小粉拳捶了記門框,小臉漲的通紅。

“清不清白,于我來說,已不重要,我要的僅一個答案而已。”葉兒聽罷已不想再多問,或許是覺得不需要再多問什麽,白纖此刻的漠然清冷之感,讓她瞬時覺得不可琢磨,難以親近,卻能無端讓人心頭一緊,為之感到心疼。

今後若是王上辜負了這樣一個好姑娘,這只能說是他沒這個福分再繼續擁有她,葉兒心裏兀自想着,便輕輕出了門去。

屋內一下子清靜了下來,白纖卻始終注視着窗外的蘭花,神思飄忽到了那久遠的記憶中,那時雲燕雨柳,林間初逢,永不會想到會有今朝,或許這就是所謂命運,必經之事,何以逃脫的了?當意識到這一切都是錯的時候,路,早就踏出了大半,結局就在前方不遠處,然而,頭還能回的了嗎?

她不知道。

愣怔許久,白纖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包裹來,打開後只見幾塊黑色塊狀物什,白纖伸手捏了塊,注視良久,不禁由衷嘆氣:“既是你拿腹中孩兒來換的,我不用,豈不無良。”

那是一天前,穆顏曦突然來向白纖示好,竟親自上了錦蘿苑來,送上此冥神香,說是有緩疲清神之功效,亦是王上愛聞的香,白纖見其心誠,便也收下了。

萬沒想到的是,她竟會想要與她相擁而棄前嫌,抱便抱,亦無傷大雅,卻在兩人靠近的瞬間,穆顏曦手中一把亮晃匕首便脫袖而出,白纖本是練武之人,反應極快,當下奪了匕首,卻沒料到,對方醉翁之意并不在酒,就在白纖奪刀後,穆顏曦竟伸手握住了刀鋒,而白纖怕其受傷,便順手輕推了一把,她竟順勢倒去了地上,于後便開始摸着肚子哇哇慘叫,引來了屋外一群人,個個是她候在外頭的下人。

頓時,屋裏屋外,哭叫聲連連,凄慘至極。

更湊巧的是,許久未見的王上竟也在此時進了屋來,眼見情境便是白纖手握帶血匕首,穆顏曦玉手血流不止,挺着微大的肚子凄慘倒地之狀,還不忘指着白纖拼命喊:“姐姐,你心未免太狠,為何妹妹向你認錯示好,你非但不接受,還要害我呢!”

白纖眼見一切發生,卻無言以對,對于現下之景,她沒有絲毫可以辯駁的餘地,或許換成是自己,也不會聽自己辯解吧。

而令她在意的是,她心目中的男人竟連一句話也未詢問,回應她的便是利刃般的淩厲目光,就好似仇視一個仇人般,那眼裏的幾分不可思議以及怒氣乍現無疑。

直至他滿眼焦急地抱着逐漸失去意識的穆顏曦匆匆離去時,她也沒有半刻反駁的機會,便被他毫不猶豫地定了罪。

當他身影消失在院落盡頭時,她望着右手裏的包裹和左手的帶血匕首,頭一次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那是無論從前發生多少次争論吵鬧誤會,她都沒有過的念頭,她想:他們之間,原來真的沒法回到從前了,無論自己候他多久,候的多晚,心意變了,就是變了。

桌上金色镂空小香爐,散着縷縷白煙,看着便覺身心皆暖,白纖湊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氣,微笑低語:“氣味清新,沁人脾肺,是味不錯的香,難怪他喜歡。”

院內,葉兒等了半晌,終是不見院門前有半個影子,忙了一天,深感疲憊,便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盹兒,連身前有人掠過,卻也渾然不知。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白纖于桌前扶額假寐,聽聞開門聲,也不起身,只低聲抱怨了句:“想來,葉兒那丫頭又偷懶了。”

良久未聽見腳步聲,白纖方擡首望向來人,微微一笑,那笑容簡直耀人眼目:“怎麽,許久未見,對我便見外了?”

來人一襲金絲龍紋黑袍,頭束金冠,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範,溫潤高雅的清俊容顏上,在那處女子投來目光時,瞬時由哀戚轉為冷漠。

“過來坐吧...”白纖半趴在桌上,饒有興致地看着來人。

那人徑直走至白纖對面的座上坐下,随口問她:“你知我要來?”

白纖并不答話,只面帶微笑,傻愣愣地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的臉看個夠,毫無移開之勢。

“你看着我作甚?”男子漠然瞥了白纖一眼,卻在捕捉到女子眼中某種情感時,毫無留戀地移開了目光。

白纖又望了許久,微笑逐漸蔓延開來,呓語般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秦子煜,你知道嗎?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長的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眸,仿佛承載了千年風雪般堅毅冷冽。”

被喚作秦子煜的那一剎那,男子全身僵了僵,微閉了閉眼,方才開了口,語氣中卻無半點情感可言,仿佛與眼前女子只是陌生人罷了:“你何故變得如此心狠,要害的曦兒那般!”

白纖置若未聞,繼續笑語:“可以在我最好的年華裏遇見你,我深覺十分幸運,我常常想,如若當年我沒有回頭,沒有點頭的話,怕是要悔恨終生的吧。”

“回答我!”秦子煜轉首低吼,眼裏的火焰似是要将白纖燃燒殆盡。

白纖漸漸斂了笑,直起了身子,同樣淩厲的眼神直逼秦子煜:“我只一句話要問你,你回答我,我便告知你穆顏曦之事。”

秦子煜撇頭默然,算是默認了。

白纖遲遲未語,生怕自己這一問之後,便輸給了自己,此後天涯海角,終無交點。

“如若我說沒做過,你會像以前那般信我嗎?”

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于是,滿是寂靜,寂靜的連誰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久許久,白纖迫切顫抖的心等來的卻只一句:“夜深了,聽聞你今日身子不爽,便早些歇息吧,此後...收斂些便是!”

秦子煜起身欲走,卻偏又補了一句:“還有,今後不許你再接近曦兒!”

話雖輕,卻似一把利刀,直刺進白纖的心,而那毫無回頭之勢的堅決背影,更另那把利刃在心上肆意游走,劃開一道口子,于是,心裏僅剩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就這樣,從那道口子漏空無遺。

直到秦子煜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盡頭,白纖卻始終沒有勇氣再叫住他。

她站在紅漆木門邊,望向他消失的那處轉角,不禁擡手扣住了心房,心下仿佛千錐刺心,疼痛不堪:“在你心裏,我确是那般狠毒之人...”

白纖垂首苦笑:“原來,我心中思慕之人早已不在。”

呆愣在原地半晌,當烏雲遮月,院中頓時一片黯然之時,白纖扣住心房的手微微一使力,着在外面的錦袍便如飛花般飄然而去,在空中翻飛了好一會兒,而在那錦袍袖中,竟甩出一橫幽藍玉笛。

白纖扯下貴妃冠,一頭青絲便傾瀉而下,足尖輕輕一點,便飛身而出,握住了那橫玉笛,當月華再度光亮時,唯見院牆上站立一翩然女子,一身紫紗蹁跹,手握玉笛,在月光的映襯下,那支玉笛竟還泛着幽藍熒光。

月色泛濫下,白纖只餘一副蒼白空無的神色,皺着眉,竟不自覺地嘆出一口氣來,不知是因解脫還是遺恨。

她悠悠擡手,置玉笛于嘴邊,氣流運轉間,飄渺笛音便響徹了整座宮殿,一剎那,一整個院子的蝴蝶蘭,竟一盆盆爆碎,爆裂之聲終于将院中睡的正熟的葉兒吵醒,驚叫時,又四下張望,卻已不見半個人影,唯有滿院瘡痍之景,以及安靜躺在冰涼地上的一襲貴妃錦袍與一頂泛着金光的貴妃冠。

焦急之下,進屋查探主子情況,屋內淩亂不堪,除卻被毀得差不多的碎渣,早已無一人,這才哭着喊着跑出去求救,殊不知,此刻起,世上便再無纖貴妃了。

月華無度,清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餘幾家燈火忽明忽暗,街邊路口有一顆碩大榕樹,月色下,墨綠成片,着眼一望,可以發現樹上枝杈縱橫,竟獨躺一名白衣男子,正閑适賞着月,怡然自得,當街道遠處傳來動靜時,半眯的眼忽而轉向街道盡頭,似是意料之內一般,等着那一抹纖瘦紫影落寞而來。

白纖獨自踱步于空曠的街道上,臉色無異,卻是滿眼空洞,仿佛一時間失去了信仰,不知今後去向何處,而背後正是越離越遠的宮門。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又行了幾步,卻越發沒了力氣,擡首望空之際,腦中一晃,便要朝青板路上倒去,片刻後,竟不覺冰冷和疼痛,反而落入了一方溫軟。

白纖虛弱睜眼,入眼的是熟悉的臉,永遠的那般慵懶出塵,亮堂的月光下,一身白衣恍如仙人。

“大塵...你沒回去嗎?”

白塵回首望向她的來路,又瞥了眼那身紫紗衣的裙裾,意料之內,皆是刺目的血紅,心不自覺地顫了顫,開口卻依舊淡然而堅定:“傻丫頭,等你回家啊。”

一路星月,夜風習習,榕樹落花之際,只聽聞一句呓語,回蕩夜幕天際:“大塵...我賭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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