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真TM幸福啊

譚曉路的反擊極其有力,薛景烨反應不及,而且也沒料到對方會揮拳,整個人後仰着躺在地上。

周圍無辜的圍觀群衆紛紛倒吸冷氣,快速閃避。

休閑吧中的兩人面面相觑,先後走了出去。

混亂的源頭就處于天橋旁邊。鏈接着兩個大型商業中心的天橋是這個城市中标志性的地點,此刻已經有不少途人拿起手機拍個不停,微信和微博的提示音四處嘀嘀嘀。

揮出一拳後,譚曉路的臉色已經轉為平靜。他甩甩手,彎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眼鏡認真戴好,并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眼光,低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展駿與溫珈言站在休閑吧,門口,譚曉路一擡頭見看到了他們。

“啊,不好意思。”譚曉路推了推眼鏡,笑道,“我不太得體。”

“不不不。”溫珈言已經被譚曉路幹脆利落的一拳俘虜了,“你太man了。我最讨厭打耳光這種娘兮兮的方式,你那一拳真棒啊。”

啊?是嗎?我在國外跟着朋友去練過拳,差點沒控制好力度。

我沒練過。不過揍那個人很爽吧哈哈哈。

展駿無言地看着兩人因為薛景烨被揍這個話題而毫無障礙地攀談起來。這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直到譚曉路轉頭他跟說“這位是你朋友嗎?很健談”的時候,展駿才有了向譚曉路介紹溫珈言的機會。

原以為氣氛會因此而尴尬但實際上并沒有。譚曉路依舊大方溫和,和溫珈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法國電影上,找到了共同話題之後氣氛更加活絡,展駿默默喝着淡而無味的水,覺得有點累。

三人此刻已經遠離了方才的混亂中心。展駿無心理會薛景烨倒地之後會怎樣,徑直跟着譚曉路來到了他一早訂好的餐廳。餐廳裏飄蕩的食物香氣十分誘人,剛剛吃完大半份意大利面的展駿很快又被勾起了食欲。

展駿快吃完自己那份牛排的時候,手機滴滴地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分手了,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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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駿還沒嚼透的牛肉咕嚕一下就滾進了喉嚨裏,噎得他眼淚都冒了出來。

“展哥,你沒事吧?”溫珈言把自己的那杯水遞給了他。

“沒事,沒事。”展駿将手機塞進他手裏。溫珈言看了之後也“喲”了一聲,倒沒聽出是驚訝還是高興。

展駿跟一頭霧水的譚曉路說明了短信內容,順帶十分自然地問:“你們剛剛在吵什麽?”

譚曉路并未覺得受到了冒犯,放下刀叉問展駿:“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溫珈言搶答成功:“不會。”

展駿被搶走了臺詞,又結巴了:“……不、不會。”

譚曉路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很明智的選擇。”

在回國之前,譚曉路已經和法國一個大型跨國集團進行過頻繁的接觸。對方希望他長期駐留法國工作,他表示要好好考慮,飛回來想和薛景烨商量。得知這個事情的薛景烨非常憤怒。他已經為譚曉路在薛氏安排好了幾個可供他選擇的肥缺,譚曉路卻自己去和別的企業接觸,這令他感覺很沒面子。

譚曉路告訴薛景烨,他為他安排的那幾個肥缺,沒有一個是自己感興趣和擅長的。他學習的是應用物理,實在不合适薛氏這種以房地産起家的企業。即使薛景烨現在經營的主要方向是智能玩具,那也和自己的職業方向無關。薛景烨則認為譚曉路是在外面玩得心野了,于是不想呆在國內、呆在自己身邊了。

“我是想和他商量的。那個跨國企業目前正在拓展亞洲尤其是中國市場,在中國也準備和有關機構合作建立具有針對性的研究所,條件适合我而且也非常吸引人。只是在法國總部多呆一年,之後就可以回到中國并且在研究所裏工作,我認為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但是他不能理解。就連我說的一年之限,也被他認為是托詞。”譚曉路很無奈。他臉頰微腫,指印清晰可見,說話不是很利索,似乎會扯到疼痛的地方。

薛景烨那個巴掌下手很重。

“剛剛也是在吵這個嗎?”

“嗯,除了這個也沒什麽別的了。”譚曉路注視着展駿,“他後來跟我坦白,在我回國之後沒多久他就開始試圖找你複合了,也是因為覺得我令他傷心了吧。”

展駿:呵呵。

“有時候想想覺得他很可憐。畢竟在一起那麽多年了,我們兩個居然還是沒能學會彼此溝通的方式。永遠都是他不高興了就吵,然後我只能沉默,最後還是我妥協。一味地縱容和放任,他根本沒能從這種關系中學會相處的真正方法。其實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想我是有責任的。”

溫珈言:呵呵。

譚曉路看他倆出奇默契,笑了兩聲,又默默捂住了臉。溫珈言把自己那杯冰紅茶推給他:“敷敷,還冷着。”

道謝之後譚曉路拿着貼在臉側。展駿心想我勒個去,誰拿杯插管子的冰紅茶敷臉還能那麽帥的,真他媽給老天爺跪了。

“我說回法國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他就生氣,不肯讓我走,說要把話說清楚。不過話不是一早就說清楚了嗎?在我知道他曾經有過別人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他應該不可能了。”擦去手掌裏的冰水,譚曉路淡淡掃了一眼展駿,“我對伴侶的最低要求就是忠誠。哪怕在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有了別的人,哪怕是在我察覺之前他就已經和別人分開,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他為了不讓我察覺他自己的錯誤而說了很多謊,甚至可以那麽過分地去傷害一個……認識那麽多年的人,這令我無法接受。”

展駿默默吞牛排。

譚曉路太會說話了,他簡直不能理解,說話那麽委婉又溫和的人,薛景烨怎麽能跟他吵起來。

“但畢竟不是一個兩個月,是幾年吶。所以後來我去找你……太唐突了,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不過也多虧那一次,我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是個什麽地位。他回來質問我為什麽去找你,為什麽瞞着他去找你,是不是說了和做了些讓你不舒服的事。原來我在他心裏是這樣的人,他以為我在他面前一套在你面前又是另一套。”譚曉路把冰紅茶放回溫珈言面前,溫珈言正聽得津津有味,“最後他問我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他薛景烨看上了的人也敢碰。嗯……我是什麽東西呢。他走了之後我就在想,原來我譚曉路在他眼裏,從來都不是一個和他平等的人。”

展駿手都要抖了。他無法說出這個誤會是自己造成的,幸好譚曉路的關注點不在誤會上,而在薛景烨的言行中。

“所以我立刻就答應了法國總部的要求,下周就飛回去辦理相關的手續。”譚曉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是有點意氣用事和沖動,但今天這個耳光讓我确定,我沒有做錯。在法國學習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人,他今年76歲,退了休,去年送走了重病癱瘓的妻子,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一個人住。他每天都在應用物理的課堂上旁聽,有一次他拉着我問了些問題,我才發現他其實有着非常紮實的學術理論功底。他離開校園已經将近60年了,因為家庭原因沒能繼續學習。我問他你這個年紀了學習這個專業又有什麽用呢。”

譚曉路認真地複述着遙遠國度中那位76歲老學生的話:“他說為什麽沒有用呢,學習讓我感到快樂,我所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還有什麽比讓自己快樂更重要嗎。決定分開之後我一直想着那些話,一直一直想,停不了。我的時間其實也不夠,想去的地方、想看的東西、想學習的知識,還有太多太多。分開就分開了,不需要再糾纏和回頭,那完全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

他冷靜且平和地述說着,好像那些不是從大學一直綿延到現在的自己的心情,而是另一個遙遠的故事。展駿突然佩服起譚曉路,他比自己幹脆十萬倍。

真正拿得起放得下,擁有的時候全心全意,決定放手了就不會回頭。

他沒有酒,水也喝完了,只好叉起碟子上一朵西蘭花朝譚曉路舉起:“好漢,有擔當,敬你。”

溫珈言也朝他舉起冰紅茶:“英雄,我們再來讨論下那一拳。”

告別的時候譚曉路非常溫柔地擁抱了展駿,約定日後回國一定再約。他離開得利落,只朝兩人揮揮手,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下的人群中。

天橋越來越熱鬧,溫珈言和展駿慢慢往車站走。

“譚曉路這人挺不錯的。”溫珈言說。

展駿點點頭:“這一點我早就說過了。”

“不過他那麽帥,所以你還是有色迷心竅的嫌疑。”

展駿給了他一個白眼,溫珈言哈哈大笑起來,伸臂搭在展駿肩膀上把他往自己身邊拉:“展哥,那這個事就結束了吧。廠長和譚曉路分手了,你也可以給你的客戶一個交代了。”

季修要求的是“主動分手”,展駿心想算了這樣也算主動了吧。薛景烨發給他的那個信息他已經删掉了,連帶號碼也一并拉黑,順便還給王钊君發了個【任務完成,錢速來】的短信。

他要趕快向前走,要跟譚曉路一樣幹脆,不再讓這個人耗費自己的時間。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溫珈言在他耳邊悄悄說:“別在廠長身上浪費時間了,快看,那裏有個帥哥,是不是你喜歡的型?”

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邊,讓展駿有些緊張。他掙脫開溫珈言的手臂,四周匆匆一望:“帥哥在哪裏?騙我啊你,漲房租!”

才剛被推下去的手臂又纏了上來:“好吧,這裏最帥的就是你了。咦!那裏有個肌肉男在看你!健身俱樂部那邊,快看快看……”

展駿還想掙脫,又覺得太過明顯了,只好稍微縮了縮脖子,順着溫珈言的指點看過去。

健身俱樂部門口發傳單的肌肉男正朝他們露出一排白牙,察覺到展駿投過去的視線,還抖了抖身上的肌肉。

展駿受不了這種類型:“擦,是看你。”

溫珈言:“我不喜歡這種的,展哥你上。”

展駿怒了:“我也不喜歡啊!”

狗腿溫珈言笑得十分無恥:“所以你還是喜歡譚曉路那一型的?還是什麽別的?”

展駿:“……啥?”

他很快就單方面中止了和無邏輯人士的對話。

回到宿舍區,頗為驚訝地看到一片漆黑。大爺大媽們和帶着孩子的父母紛紛拿着扇子在樓下聊天,籃球場上放了幾盞應急燈,年輕的男孩子在争搶、過人、射籃。

宿舍區偶爾會停電,尤其在夏秋季節的枯水期,常常一停就是一晚上。好在周圍樹多也比較空曠,把窗子打開了還是相當通風透氣的,不會悶。

溫珈言本來想去籃球場那裏湊湊熱鬧,後來看展駿拄着拐杖用手機照明往家裏去,又跟了上來。

“我這個手機山寨的,比較亮,我來打光。”

“是照明。打個毛光,懂不懂。”

“不懂不懂。”溫珈言緊緊跟在展駿身後,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沉默地上了樓。

展駿出了一身的汗。腿上還略微有些疼,一走路背上和胸前的汗就一股股地狂飙,他都快被自己的汗臭給熏死了。家裏的蠟燭也沒了,他脫下外衣扔在洗衣籃裏,往房間裏走的時候不忘跟溫珈言說:“去小賣部那裏買兩根蠟燭,要不買幾節一號電池。家裏的電筒我得找找,忘記放……”

“展哥。”溫珈言杵在客廳裏,沒頭沒腦地喊了他一句。

展駿這才發現房子裏一點光都沒有,溫珈言把手機的照明也關掉了。“什麽?”

“據說開始一段新戀情是抛開EX的好方法,你聽過這個說法吧。”

“……快去買蠟燭,廢話那麽多。”展駿的心咚咚地跳,拐杖敲在地面上也是咚咚響。

身後的壓力陡然增加,溫珈言的手按在他拄拐杖的手背上。他手心是濕潤的,熱度很高。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人?像譚曉路那樣的,像廠長,還是季修那種的?”

展駿根本走不動。他在心裏說像你這樣的其實是像你這樣的,可開了口話卻變了:“與你無關,快放開了啊。”

平時也有比這樣靠得更近的時候,搶手機,搶遙控器,搶吉他。但是在這樣的黑暗裏說着這樣的話,兩個人的聲音都帶着顫抖和慌亂。展駿想或許顫抖和慌亂的只是自己而已,聲音抖,連耳朵也在抖,因為溫珈言就在他的耳邊,那麽近那麽近地說話。

“展哥,不是無關的,我很認真……”

“溫珈言!”展駿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是嗎?”

身後沒有回答,令展駿感到黑暗瞬間變得更加濃稠。他又問了一次:“溫珈言你是嗎。”

壓力突然消失了。溫珈言輕輕往後退了兩步,展駿背對着都能聽到他吸氣的聲音。

“我不是。”再度開口的溫珈言低低說了三個字。展駿心頭猛地一空,在真實的情緒洩露出來之前忙哈哈笑了幾聲,破除這份尴尬。

“不是就別吓我。再開這種玩笑漲你房租沒商量。”他繼續咚咚地往房間裏走。

“……哦。”溫珈言沉默片刻,聲音再度亮了一點,“我去買蠟燭,很快回來。”

展駿默默走到書桌前坐下,默默把拐杖放在床頭,再默默地在一片漆黑中找換洗的衣服。窗戶一旦打開,清風就毫不客氣地灌了進來。樓下小孩子們在追逐打鬧,笑得叽叽咯咯,偶爾還有幾聲大人的呵斥。

真他媽幸福啊。展駿面對着黑糊糊的衣櫃,狠狠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目測還有一章廠長篇就結束了。

還有剛剛在看V臉社長的新視頻《瑪麗蘇病例與防治中心》,笑得停不下來23333……

所以更新便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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