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懶死你得了

邢刻讨厭被騙,  也讨厭騙人。

他看得出來,分班那天許拙說他“又”騙人是真心的,只是許拙當時忍住了沒把後話說出來。

邢刻後來回家想了許久,  也沒想起他到底哪裏對許拙說話不算話過,  所以才會導致到學校的第一天心情不好,跟自己生悶氣呢。

提起這個,  許拙眨了眨眼道:“沒有呀,我就是覺得你明明說好了和我當朋友,老是突然不理我,  就不開心而已。”

邢刻說:“沒有其他?”

許拙搖頭:“沒有啦。”

邢刻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好半天收回視線時,  說的是:“那我以後不這樣了。”

許拙說:“真的?”

邢刻耐心有限,一句話不愛翻來覆去地說,  下意識就想回:“別總問。”

然而似乎想到了他剛剛才對許拙做出的承諾,嘴張了張,  一口氣愣是憋了回去。

許拙被他這幅模樣給逗笑了,  說:“你想說就說呗,我是說你別不理我,又沒說你別不兇我。”

邢刻看他:“我兇你你不也會不高興。”

許拙說:“還好吧。”

邢刻皺眉:“哪有人喜歡被兇的,你別不說實話。”

許拙說:“我說實話了呀,反正你紙老虎,  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邢刻:“……”

沒人說過他紙老虎。

他暑假去外邊做幫工,和大人分錢算賬的時候,其實總吃虧的。但邢刻卻從來不糾纏,  這種不糾纏換成許拙這樣的軟小孩,  可能就會被人當柿子捏了。

但邢刻不一樣,  他不在小事上糾結,  出去做幫工只是為了避開邢東海而已,少給就少給,不該多話從來不多,小小年紀就把情緒控制得額外好。

以至于那些大人後來總說他心裏憋着狠,可能也是從邢東海那耳濡目染的吧,反正沒人說過他紙老虎,就許拙說。

邢刻也不知道什麽心情,接了句:“剛還有人哭了。”

許拙擡頭道:“我那是因為你兇我哭嗎?那不是因為你一整天不搭理我,我沒辦法呢。”

邢刻還沒來得及回話呢,樓梯下的許拙便突然大喘一口氣道:“我不行了阿刻,你快拉拉我,我走不動了。”

邢刻愣了:“這才三樓。”

許拙搖頭:“走不動了走不動了,我太餓了,小學吃飯也太晚啦,書包還這麽重,阿刻不拉我我都上不去啦。”

邢刻頓了頓,随即唇角以一個很輕微的弧度向上揚了揚,說:“懶死你得了。”

嘴上這麽說,手裏卻還是朝許拙伸出了手。

許拙也是個順杆爬的,拉着邢刻的手直接撞到了他懷裏,一雙眼笑得彎彎的:“美死你得了,阿刻明明就喜歡被我賴。”

邢刻的臉色立刻板正起來。

樓上302室已經開始朝外飄飯香了,擡頭看去,會發現孫芳麗正倚牆同鄰居沈阿姨一邊說着話,一邊笑眯眯地看着兩小孩。

“哎喲,這多好啊。”

關于邢刻在許家吃飯這件事,是從暑假他教許拙學習,孫芳麗順勢邀請,就這麽斷斷續續地延續下來了。

在這方面,就真是不得不說,都是養小孩,那各家的養法是真不一樣。

要孫芳麗和許清朗來看,許拙這個年紀連脫離他們的視線都不行,孩子在幹嘛他們心裏必須得有數。

可樓上的邢東海和李書梅就不一樣了,邢刻暑假一個人成天在外邊晃悠,邢東海和李書梅那是沒一點擔心的。

李書梅可能還好些,每天夜裏會檢查邢刻有沒有回去,問問他吃了什麽。只要邢刻說自己吃了,李書梅就沒下話了。

而邢刻為了不和邢東海在一塊兒吃飯,又是每天都說自己吃了。

他在外面做幫工,雇主心情好的時候是會賞一些飯吃,但心情不好了,邢刻就得餓着肚子。

孫芳麗出去回來的路上偶爾能瞧見這些,是打心眼裏心疼,才開始決定留邢刻在自己家長期吃飯。

邢刻不願意吃白飯,孫芳麗同他說了許久,邢刻才同意用洗碗來換許家的熱飯,還時常和許拙一起幫孫芳麗做小吃攤的食材。

就這樣吃了一個月,有意思的是,樓上邢家到現在還沒察覺呢,也沒管過孩子去哪裏吃。

沈阿姨時常翻白眼:“哎喲,人家家都恨不得六個大人看一個小孩,他家倒好,恨不得讓一孩子看他兩大人。我聽說就開學登記那會兒,他爹來個電話,他媽就急哄哄地要走?這兩夫妻可真有意思,這還要什麽小孩,自己抱着過一輩子得了。”

孫芳麗嘆氣:“苦的還是孩子。”

這話不能當邢刻的面說,邢刻內心大概也不覺得他現在這樣苦。每天只用在邢家睡一覺,其他時間都在外邊,對邢刻來說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而邢東海在喪母以及一場大病之後,最近也變得格外安分,同李書梅關系親密了不少,還被老楊介紹得出去找了個安保的工作。工作一來,老楊再一吹捧,至少在邢刻小學的書本和校服費上沒有苛責。

所以說,幼兒園畢業後的這段時間,邢刻的日子是好過了不少的。

再和許拙把話說開,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表情都沒有之前那麽板着了。

邢刻不板臉,有人高興有人難過。

高興的自然是許拙,難過的那就是陳豪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天真的同時其實也挺壞。就拿陳豪說好了,他并不讨厭許拙,但他喜歡怼許拙時所獲得的的愉悅感。

邢刻不搭理許拙的時候,他在一旁東一句西一句別提多得勁了,甚至覺得自己才是正義的,替邢刻說出了沒說的話。

可邢刻一旦不冷着臉,對許拙有叫必答,他就成了那個自讨沒趣的。

就說開學第二天的早上吧,許拙想喝水,孫芳麗也給他準備了水。但許拙擰不開瓶蓋子,下意識就喊邢刻。

陳豪早在許拙跟瓶蓋較勁的時候,目光就鎖定他了,等他伸手一找邢刻,開嘴就想嘲諷找樂子。

卻不想前邊的邢刻直接伸手把水瓶接了過去。

“啪嗒”一聲,遞回去,許拙就開始咕咚咕咚了。

陳豪:“……”

邢刻瞥了他一眼。

後來又是借鉛筆。

邢刻那一筆盒削到完美的筆尖,一根不肯借給陳豪,但是許拙的筆一斷,邢刻就會遞一根過去,然後一邊看書,一邊安靜地給許拙把斷了的筆尖削尖。

陳豪确定了,他就是眼饞了,于是等有一節課間,便忍不住對邢刻說:“哎,兄弟。”

邢刻擡睫。

“你幹啥這麽慣着他啊?他是你那個啥,救命恩人啊?”陳豪說話特別有江湖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俠電視劇看多了。

邢刻皺眉:“昨天不就和你說了?”

前一天陳豪說許拙,許拙一個人去廁所的時候,邢刻其實是有說陳豪的。

當時陳豪怼完許拙,正一臉洋洋得意,結果一轉臉就對上邢刻冷冰冰的表情。

他那種表情是被邢東海帶出來的,普通小孩根本做不到那麽冷的神情,嘴裏也說不出語氣那麽足的:“用你管?”

陳豪那會兒被怼縮回去了,第二天卻又記吃不記打地開始了。

“我這不就是不理解嗎……”陳豪喃喃道。

邢刻:“你事這麽多,有人理解你沒?”

陳豪:“……靠,你怎麽這麽講話呢!還是不是好同桌了!”

邢刻懶得再理他了。

陳豪嘀咕兩句,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他內心其實是比較怵邢刻的。

那種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下了課除了陪許拙上廁所,就是在位置上看各種各樣書的專注樣子,特別吓人,正好打了陳豪這種大大咧咧的人的七寸。

而且邢刻的規則感很強,他要做什麽不做什麽,都有一個很明确的界限在那裏,別人幹涉不了。

所以要麽同他井水不犯河水,要麽就得就着他的規則去。這一旦就了幾次,小孩間的人際地位就不一樣了。

陳豪就屬于那個就了幾次,漸漸不敢對邢刻說什麽的。

但有他這樣就邢刻規則的,當然也會有不就的。

“喏,你們幾個的書。”劉北辰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五班的,性格外向,母親又正巧是這個學校的教師。第一天的時候直接争當了班長,也很順利就将這個職位拿了下來。

又因為劉媽媽第一天也有來送小孩入學,所以劉北辰的媽媽是六小的老師這件事很快就在班級裏傳開了。

劉北辰自己也不帶遮掩的,雖然他媽媽不任教五班,但同校教師這一點就已經很能讓他驕傲了。

在這種驕傲光環之下,再看見以前和他起過沖突的邢刻,那态度自然就很不一樣,像高高在上的主人一樣。

“你這看什麽書啊?”發新課本路過邢刻時,甚至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書:“破破爛爛的。”

邢刻皺眉将書拿了回來,很用力,沒給面子。

劉北辰頓了一下,随即癟嘴聳肩:“反正再看也是三十多名,哦,忘了說了,今天輪到你們這組值日,勞委還沒定,我來安排,你掃走廊哈。”

說完之後,順手再把一本新書往許拙桌上一丢。

“砰”地一聲,震醒了許拙的課間雞腿夢。

他一臉懵地猛坐起身來,翹起的頭發都沒來得及捋,就見劉北辰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手,官威一級大:“你擦瓷磚。”

作者有話要說:

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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