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因果,那這是她欠許密的
秋水意說的沒錯。
曲安歌可真是太肉麻了。
可是肉麻也有肉麻的好處,人若是千瘡百孔行将就木,話語不夠直白,便激不起漣漪來。
足夠肉麻的話像是打火石一樣噌地打出一個火花來,不需要幹燥的柴堆或是煤塊,本身便是個引子。
許密冷不丁聽到,感覺自己像一條魚從水底被釣了出去,啪嗒一聲躍出水面。
曲安歌把水遞給她,說:“喝點熱水。”
許密接過來。
曲安歌又坐回許密身邊,這次坐得更近了些,隐約仿佛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是比雨夜的空氣高上許多的人體的溫度,這溫度讓她心裏隐約燃燒的火星足夠漸漸燃燒起來。
曲安歌放空似的望着屏幕,突然她的手機響起來,她接起來,聽見林晚照的聲音:“我們到酒店了,我自己一個人一個房間。”
“住在哪?”
“XX大酒店。”
“明天早上醒了我們去接你,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走。”
邊上突然傳來秋水意的聲音——
“你什麽意思啊曲安歌,你防着我是吧?”
曲安歌微微皺眉:“不是說兩個房間麽?”
林晚照乖巧道:“她說她的房間熱水器壞了,我們淋了點雨,她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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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安歌翻了個白眼:“別跟我這耍花腔,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不然我立刻給林珍意打電話,熱水器壞了就給酒店前臺打電話,我倒是要看看酒店是不是沒第三個房間。”
秋水意氣得大叫:“曲安歌,你還想不想簽我們公司啦,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司福利待遇多好。”
聽到這話,曲安歌忍不住笑了一下。
因為她想起以後輝煌影業被稱作娛樂圈國企的事了。
她笑完擡眼看見許密正好奇地看着她,接觸到自己的目光,有點慌張地撇開眼去,曲安歌舔了舔嘴唇,開口道:“我不準備簽公司了啊,拍完手頭這部片子,我就準備退出娛樂圈了。”
她盯着許密的臉。
許密低着頭,聽到這話,并沒有什麽開心的神色,反而眉頭淺淺地皺起來。
她心裏隐約有些洩氣,心想為什麽許密還是不開心,對方到底要自己怎麽說怎麽做,才會開心呢?
秋水意在那邊驚訝地提高聲音:“真的假的,太浪費了吧,別啊,我是打定主意要簽你的,你那麽漂亮。”
曲安歌道:“別給我轉移話題,從林晚照房間出去,然後把手機還給她。”
兩人又扯了幾句皮,秋水意最終還是出去了。
曲安歌挂了電話,望着許密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怎麽樣?”
許密含糊其辭:“什麽怎麽樣。”
曲安歌道:“我的決心啊,我已經明确拒絕秋水意了。”
許密又是皺眉,她咬着嘴唇站起來,說:“我要去睡了。”
曲安歌搞不明白,她伸手拉住許密,道:“你是覺得我在騙人麽?”
許密搖頭。
她輕聲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她隐約有些不安,這不安到底來源于她,她卻并不清楚。
她走到卧室門口,聽到曲安歌在身後問她——
“那你還清不清楚,自己還愛不愛我。”
許密回過頭來,短暫的停頓并不是猶豫,而是因為這情感太過于厚重,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
過了許久她點了點頭,說:“嗯。”
不可能不愛的,光是看到對方出現,她的心就像是突然放晴般燦爛起來,這是像本能般無法欺騙自己的事情。
曲安歌聞言笑了起來,她說:“只要你這樣說了就好,那我就會一直努力下去的。”
……
曲安歌在沙發上窩了一夜,次日一早聽見敲門聲。
此時天剛蒙蒙亮,對于夏天的早晨來說,這個亮度時間不會超過五點,她迷迷糊糊起來開了門,看見林晚照在門口露出微笑。
“早安,曲姐姐。”
曲安歌還有些半睡半醒,迷茫道:“那麽早。”
林晚照面露不安:“太早了麽,可是您不是說,讓我早上來找你們麽?”
曲安歌想說那也不至于那麽早,但是看見林晚照一張小鹿斑比一樣怯生生的臉,這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總覺得說出口仿佛在指責對方似的。
她後退一步給林晚照讓出路,說:“那你進來吧,坐下休息一會兒,許密應該還沒醒,你輕一點。”
話音剛落,許密從房間出來,像是個幽靈似的飄到廚房,一聲不吭地開始洗漱。
曲安歌:“……哦,醒了。”
林晚照端坐在沙發上,屁股只挨了沙發的一角,挺直了脊背,放手放在膝上。
這一點倒是和以後一樣,每次曲安歌看見,都想問問她“你不累麽”。
上輩子面對那個像是暗湧江水般的林晚照她不敢問,這會兒就敢了,曲安歌在沙發上盤腿癱坐,歪着身子問林晚照:“你這樣坐着不累麽?”
林晚照露出笑容:“不累,這樣對脊椎好。”
她又面露擔憂:“你這樣……比較傷脊椎。”
曲安歌聞言稍稍直起背,有點尴尬,為了掩飾尴尬她看了眼門口,問:“秋水意沒來麽?”
林晚照道:“你沒有說讓我和她一起來啊。”
曲安歌聞言忍不住笑了,心想秋水意要是想騙到林晚照,估計也還挺難的。
待許密在廚房洗漱完,就輪到曲安歌去,許密看廚房還有剩下的雞蛋面和小蔥之類的,偏頭看了眼林晚照,問:“你吃了麽?”
林晚照搖頭。
許密問:“一起麽?”
林晚照點了點頭。
許密拿了食材出來,簡單處理了一下,炒了一鍋雞蛋肉絲炒面,炒面被蛋液裹上,顯出金黃色澤,撒了一把小蔥,增色增味,擺上桌的時候林晚照和曲安歌已經坐下,兩人一齊擡頭看她,是兩張漂亮的別具風味的面孔,一張精致明麗一張清雅端莊,許密一時有種蓬荜生輝之感。
她又隐約有種她和曲安歌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感覺,不過沒表現出來,把炒面放上桌子,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面食帶着特有的香氣,和菜油的香味混雜在一起,形成天然地激發人類味覺的滋味,曲安歌心裏想着要進組了該減肥,還是忍不住吃了兩碗,比較誇張的是林晚照,她掃清了所有的殘渣,随即站起來撐着桌子。
“你怎麽了,吃撐了啊?”曲安歌問。
林晚照皺着眉頭點頭,神情痛苦,這時邊上遞過來一板用了一半的胃藥,許密另一只手拿着杯熱水說:“吃點消食的,這個是以前留下來的,應該沒過期。”
林晚照眨巴了下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許密察覺出點問題,疑惑地看了林晚照一眼,過了一會兒林晚照吃完藥,拿着剩下的藥走到許密身邊,抿着嘴沉默地遞給她。
許密道:“你給曲安歌去吧……”
她猶豫了一下,問:“你現在是不準備跟我說話了?”
林晚照捏住自己的嘴巴。
許密嘴角一抽,說:“随便你。”
林晚照這時輕聲道:“你不是嫌我話多麽,我怕你讨厭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曲安歌走過來,聞言瞠目結舌,手上的包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
一個小時後秋水意出現在了小區門口,曲安歌對秋水意說:“你怎麽回事,人一個人跑過來了你也不知道,這要是走丢了你不是也不知道?那怎麽跟林珍意前輩交代?”
秋水意也是急匆匆趕來,而且根本沒睡醒,頭發四處支棱着,一聲聲打着哈欠:“是你拐跑的吧我說。”
曲安歌道:“我是叫你把她送過來。”
她伸手把林晚照拉過來,推到秋水意面前,說:“帶她到處玩玩,不過要随時跟我報備啊,我和密密就先回家了。”
林晚照被曲安歌推着肩膀,還是堅強地扭過頭來:“我也想和你們回家。”
曲安歌微笑道:“我家你不是去過麽,很沒意思的,你看這位秋姐姐,一定是見多識廣的,你想玩什麽她都能帶你。”
林晚照想了想,說:“好吧。”
曲安歌放心松了手,聽見林晚照對秋水意說:“我想去她們家。”
秋水意滿臉笑容:“完全沒問題啊。”
曲安歌:“……”她算是發現了,林晚照是單純,但是秋水意不是林晚照的對手。
正要四人一起回去,曲安歌接到王佳的電話,王佳含糊其辭,問她那邊有沒有什麽正事,如果沒有正事,要不要明天就進組。
曲安歌聞言知道可能是有什麽情況,便試探地問:“是組裏有什麽情況麽?”
王佳道:“很難說,你來了就知道了。”
曲安歌挂了電話,十分掙紮,許密隐約聽到了,說:“昨天剛來就要回去,太辛苦了。”
曲安歌:“我……”
許密看着她:“如果你想好了,那也不在這一時。”
曲安歌握住許密的手:“我想好了,我會很快回來。”
秋水意在後視鏡看到這一幕,開始瘋狂按喇叭。
曲安歌皺着眉下了車,秋水意突然也從車裏下來,走到曲安歌身邊,說:“你真的想好了?就為了她,值得麽?”
曲安歌皺眉:“你不了解她。”
秋水意想了想,說:“是不了解,我看她心理狀态應該不太好。”
這會兒抑郁症雙相情感障礙之類的還沒有後世得到那麽多的宣傳,但是文藝圈的人作為高發人群已經對此比較敏感,曲安歌一下子就知道秋水意在說什麽,她有些緊張,說:“真的假的,那麽嚴重麽?”
秋水意翻了個白眼:“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專業人士,但是……嚴重應該不嚴重吧,這不是能吃能睡的,我記得我有個朋友得了病,飯都不吃,一個月瘦了二十斤。”
曲安歌看她确實是不懂,也不多說了,只說:“有什麽情況,你告訴我,我會立刻回來的。”
秋水意的目光變得頗有些敬佩:“你居然願意為了她那麽拼。”
曲安歌搖頭:“你不懂我們的事。”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因果,那這是她欠許密的。
從上輩子欠到現在。
她長長嘆了口氣,最後對秋水意說:“……看好林晚照,讓她離許密遠點。”
……
曲安歌在次日一早進組。
進組之前她給許密發微信定位,又發了一張今天的自拍,許密照例沒回,但是她如今已經沒有了前幾天劇本圍讀時的患得患失,因為她已經問了許密,而許密告訴她了,她還愛自己。
只要這樣,她就覺得自己并非是一個人。
進組之後沒那麽快拍戲,試妝換衣服認人,曲安歌不是新手,關于在劇組要怎麽熬時間混眼緣她駕輕就熟,到了下午她知道了王佳叫她盡快進組的原因,這是和一個叫秦佩瑤的演員有關。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曲安歌就覺得有點耳熟,後來有人遠遠給她指了一眼,她就認出來,這人就是原本這劇裏容妃的扮演人,如今對方演了一個從外國番邦過來的公主,論戲份自然沒有現在曲安歌的容妃多,但是粗略一看,和上輩子原本容妃的劇情是差不多的。
聽說這人是有後臺帶資進組的,原本給她的角色是容妃,所以她知道自己被換了角色後,非常不滿,最後把怨氣投到了曲安歌的身上。
要說原本曲安歌可能還會有點搶了人家角色的愧疚,知道了前因後果,就把所有事梳理下來了,估計上輩子容妃戲份變少,就是這人帶資進組讓人厭煩,再加上演技估計也不怎麽樣,就被删的沒剩啥了。
真是可惜了這麽好一個角色。
對方下午過來的,到了三四點的時候,估計知道曲安歌地存在了,就四處打聽她在哪,曲安歌不想進組的第一天就被觸黴頭,就找了個角落躲着看劇本,沒想到到了飯點,還是被對方找到了,對方突然走過來,從曲安歌的盒飯上跨了過去,随後若無其事地說:“噢喲,怎麽有人在這裏吃飯。”
盒飯裏頓時多了些不知從哪來的塵土,曲安歌一臉淡定,舉起盒飯對着光,皺眉頭道:“啧,不能吃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髒東西。”
對方臉色登時一變:“罵誰呢。”
曲安歌道:“我說盒飯裏多了髒東西?你代入個什麽勁?”
秦佩瑤憋紅了臉,她本來是想讓曲安歌先生氣,對方第一天入組,要是就鬧起來,肯定讓人對她印象不好,沒想到三兩句話,好像是自己更生氣些。
對方的反應不是預期,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回了,先走開思索了一下,結果越想越生氣,氣自己怎麽沒在當時罵回去。
她憋着這一口氣,一直到了第三天,這天曲安歌第一次輪到了重頭戲,先前都是在做背景板,而秦佩瑤的拍攝戲份比較靠前,這兩天拍了不少特寫戲份,她路過曲安歌的時候,便忍不住刺了一下:“終于有戲份了吶?”
曲安歌笑道:“你的戲份都在前面拍,我大約要靠後些,離組恐怕要晚很多了。”
這是嘲笑她戲份少,拍的早走的也早。
不過這一會兒秦佩瑤沒生氣,因為通過這幾天的苦思冥想,她已經想到最好的反擊是什麽,她故作平靜道:“到底是姐姐年紀大,說話比我會說,反應比我快,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麽。”
要說在娛樂圈這個吃青春飯的地方,最大的殺器是什麽,那絕對是年齡無疑了。
秦佩瑤看過曲安歌的年紀,知道對方比自己大了四歲。
說實話,這也是她看不上曲安歌的原因,都這個年紀了,都還沒有什麽叫得上名字的角色,在這個圈子基本沒什麽前途了。
曲安歌聞言,一時也卡了下殼,因為這是事實,她一直知道對于娛樂圈來說,中途轉過來的她年紀已經大了,人們喜歡看少年天才橫空出世石破天驚,到了她這個年紀,人們不會管她到底是什麽情況,天然地看低她一頭。
她以前也為這事郁郁寡歡,曾想過要是她不是來自一個普通家庭,要是她的父母也能在她年幼時就幫她規劃好道路,那是不是她的路能走的更順暢些,但是她終于還是獲得成功,在所有人都覺得已經不可能的年紀。
所以這件事她早就看開了,沒有什麽比切實的成功更能讓人放開心結。
她笑了一下,說:“看來你很入戲啊,妹妹。”
秦佩瑤得意地冷哼一聲,在她看來曲安歌的這句話沒有了什麽攻擊力,就是一種認輸。
她知道争這些口頭上的便宜沒什麽用處,但是沈鑫龍把劇組管的嚴,不叫人搞什麽小動作,所以她也不敢,心想口頭上叫她心裏不爽,也是好的。
說不定還能影響她接下來的發揮呢。
這麽想着,她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偷看曲安歌的表演,這場演的是後面的戲,說的是容妃故意裝病,叫人去找皇上,結果皇上沒來,去了新入鐘嫔宮裏,因為鐘嫔也說自己病了。
劇本裏說容妃在這裏眼神空洞,緩緩落下淚來,空中喃喃:“色衰而愛馳,這是古來有之的理。”
秦佩瑤先前想着自己要演容妃的時候,想過這段要怎麽演,肯定是要傷心,她得想點傷心的事,好讓自己先入戲。
她盯着曲安歌,曲安歌在開拍之前就靜靜坐在塌上,整理了下儀容,随後望着天空,雙手合十,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可是只這一瞬間,對方的氣質似乎就變了,散漫地坐在階梯上,伶牙俐齒地譏諷她的那個曲安歌不見了,變作了一個人至中年,但仍矯揉造作的女人。
曲安歌先前仔細想了想容妃的人設,發現這個世界上,搞不好她是最适合演的人,因為容妃年輕時國色天香,但到中年,雖仍貌美,但卻漸漸體會到年華老去的恐慌,年輕一點的演員搞不好不知道年華老去的恐慌咋樣,但年長一點的又不好演剛進宮時明媚到不可一世的容妃。
但是她剛好全具備了。
不可能有比像她這樣的大器晚成的女明星,更明白什麽是年齡焦慮的人了。
她雙手合十祈禱上天,便是在想象容妃的內心,容妃這會兒肯定是祈禱上天,讓她不要太快老去了。
這一段還沒到高潮,只是最開始第一次失望,曲安歌倚着窗托腮,靠近鏡頭的右眼緩緩落下一滴淚來,她很快用帕子拭去了,這是怕眼淚傷了她的肌膚,于是她瞪大眼睛,好讓眼淚不至于落下來,只是眼眶通紅,充滿了血絲。
她演完這幕,起身望向導演,導演猶豫了半天,說:“理論上你這是第一場,我該讓你磨合磨合的……”
他忍不住笑起來:“但是好像沒什麽好磨合的。”
曲安歌害羞道:“我怎麽樣都好,再拍一次也行。”
但是也沒有再拍,飛快地到了下一段。
正常拍攝曲安歌本身都沒有出過什麽差錯,要是重拍,也多是因為道具和群演出了什麽問題。
秦佩瑤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她渾渾噩噩地往酒店走,助理在半路追上她,氣喘籲籲道:“怎麽突然走了,都不說一聲。”
秦佩瑤喃喃自語:“怎麽會是這樣一個人……”
助理:“……”
秦佩瑤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腦海中只充斥着這樣一個念頭——
和她搶角色的,怎麽會是這樣一個人呢。
讓人根本升不起反抗之心。
……
曲安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只知道這天之後,秦佩瑤不來找她麻煩了。
她于是終于也把這件事寫進了發給許密的微信裏,說——
【……說起來前幾天有一件事,我沒好意思說,我這個角色,原來原本是別人的,那人因此對我有些意見,不過沒敢做什麽,就是占一些口頭上的便宜……】
【不過她要是真想做什麽我肯定也不會讓她如願的,我多謹慎啊,他們那些小九九我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這幾天她沒來找我麻煩了,不知道是不是改悔了……】
她發完,見許密不回,切回微博,在小號發——【看不見老婆的第十天,想她。】
大概是因為她太肉麻了,這個微博居然也有了不少評論,有人在下面評論——
【好感人啊,要是我老公也像你這樣就好了。】
也有人說——
【你是機器人吧,你是人類麽?】
曲安歌又翻許密的微博。
許密的微博如今是唯一能看見對方的一個途徑——
雖然出鏡的只有許密的手,但是就算這樣也足以聊以慰藉,更何況還有諸多美食,許密更新的很勤,幾乎隔兩天就會有個新視頻,上次的是粉蒸肉,再上次是蒜蓉粉絲大蝦,而今天也發了,曲安歌點開來,随後愣住了。
居然不是以前那樣只露出了手的視頻,今天的視頻開頭許密坐在礁石上背對鏡頭,天陰沉沉一片,海與天是同樣的鉛灰色,仿佛山雨欲來,帶着白沫的海浪拍打礁石,整個畫面只有許密一個活物,畫面看起來沉郁安靜,但是她的頭發在海風中肆意飛舞,海浪又磅礴有力,于是沉郁中也能看出一種蓬勃的力量。
是一個美麗的、充滿哲學感的畫面。
顯然和先前的風格不同。
這個畫面結束後畫面隐去,出現一段黑底白字的畫面,用老電影的質感表現,寫着——
【2012年7月,陰】
【風雨欲來】
一個十分鐘的短片,除了做菜的特寫,全景時會出現許密的背影。
許密去菜場買菜,去海邊撿貝殼,在礁石上敲藤壺,沒有人聲,只有風聲,海浪聲,還有偶爾過場的配樂,像是卓別林的默片。
看完讓人悵然,卻又有種活着的感動。
太厲害了,這不可能是譚臻臻剪的。
曲安歌捏緊拳頭,她心中還有另一種沖擊。
她從來沒有想過,許密居然會有願意入鏡的一天——雖然只是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