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是不是曲安歌……她欺負你了?

這個早晨天氣有些陰沉。

渾濁的海水連着陰沉沉的天空,像是老舊的棉絮一樣層層堆到天際,天空看着很低,仿佛再擡點手就能觸到雲層,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會有暴雨。

昨天晚上申海進了組,于是樊語幹脆把易南蝶的戲份都移到了後面,先拍後期的劇情,曲安歌今天要換妝造,于是起得格外早些。

正準備到碼頭邊上來做幾組拉伸,遠遠過來卻看見一個消瘦的身影,對方蹲在碼頭邊,單手抱着膝蓋,另一只手往海面夠,仿佛是要去觸摸那浮着泡沫的海水。

是易南蝶。

對方身體前傾,失去重心,猛地晃了一下。

曲安歌吓了一跳,怕自己出聲把對方吓到,走到近處才開口道:“你在這幹什麽。”

結果易南蝶還是被吓到了,人一哆嗦就往海裏栽,曲安歌伸手拉住了她的後領,把她拎了回來。

真輕啊。

入手便産生了這樣的感覺,對方個子起碼有一米六八,但是拎在手裏,跟個空殼似的,衣服寬大,這人仿佛被包在麻袋裏的一根麻杆。

她被拉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瞪大眼睛望着曲安歌,眼睛驚慌,但是透亮。

曲安歌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易南蝶搖頭,說:“你救了我一命。”

曲安歌也蹲下:“哪那麽誇張,那麽早就醒了,在這幹嘛,看日出麽?”

易南蝶望向海面,雲層厚重,一絲陽光都看不見。

她老實道:“不是,只是心裏覺得難受,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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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着,她低下頭,好像又要哭了。

曲安歌這段日子就看易南蝶動不動就哭,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同情,後來就有點頭痛了,她從口袋裏拿出紙巾來遞給她,嘴上忍不住帶出點教訓的意思:“有這個哭的功夫,還是多琢磨琢磨演技。”

說完她有點後悔,心想,聽了這話易南蝶估計又該哭了。

她算看出來了,易南蝶不是那種很小心眼的人,但是對方确實太過于軟弱了,這種人在娛樂圈不太可能混得下去,怪不得後面怎麽捧都起不來。

沒想到這次易南蝶居然沒哭。

實際上這話要是樊語說的,易南蝶肯定又要心碎,但是曲安歌和她是同齡人,易南蝶反而不覺得自己是被教訓了,只覺得曲安歌是在提醒她。

她擤了擤鼻子,沉默半天,冷不丁開口:“為什麽我沒辦法像你一樣演的那麽好。”

曲安歌聞言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心虛,因為她是不該得意的,她不過只是貪了多努力十多年的毛病,她看着易南蝶,說:“你是有天賦的,再努力努力就行。”

易南蝶低着頭:“我的經紀人也說我挺有天賦,上部戲的導演也這麽說,但是看見你,我覺得他們應該都是哄我的。”

曲安歌不知道說什麽,易南蝶紅着眼圈,又開始哽咽,曲安歌只好哄她:“他們說的是真的,肯定也是因為這才選你來演的。”

易南蝶搖頭道:“唉,讓我哭哭吧,平常我助理看見我哭了,就要告訴我經紀人,我經紀人知道了就要說我了,我平常都不敢哭……”

曲安歌頭更大了,她可真沒想到,就平時那流淚的頻率,居然已經是忍着的結果了。

怪不得經紀人就要找助理管控她。

而易南蝶看着曲安歌的臉,突然發現自己懷着對曲安歌的嫉妒,初次看見曲安歌的時候她便驚豔于對方的美貌,甚至懷疑着或許對方的演技不怎麽樣,只是因為長得漂亮才被選上。

可是看見對方演的第一幕她就被震撼了,這是她在同齡人中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老練表現。

她從小被嬌養,又學什麽都快,向來只有別人嫉妒她的份,她也被教育着嫉妒別人不好,所以先前一直不願意承認。

此時她又是心虛又是難過,哭得更慘。

曲安歌本意是來安慰,沒想到對方看着她越哭越傷心,但是心裏難受,或許哭一場更好,她只好無奈呆在一邊,也不說什麽了。

這時卻看見海上大霧深處,一艘船鑽了出來,刷着藍漆的漁船,看着小小一只,像是海上的一片樹葉,很快越靠越近,在碼頭靠了岸。

今天有大霧,分明說是沒有船的,曲安歌有些好奇地望着,卻看見有個中年男子套上繩之後跟她打招呼,說:“這不是安歌嘛。”

曲安歌思索許久,沒想起來是誰,有些尴尬地露出笑容,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甲板上傳過來:“二叔,你不用放板子,我們自己跳過去就行。”

一時恍惚,曲安歌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偏轉眼神,卻看見許密從船艙出來,扶着欄杆。

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像是潑墨一般揚在空中,黑發之中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孔,藍色的牛仔外套在風中被吹鼓起來,令她看上去更加小巧瘦弱,她微微眯着眼睛,因為面無表情,看起來冷淡而疏離。

曲安歌呆住,身邊易南蝶卻反而近乎尖叫的高聲道:“天吶,是譚臻臻!”

曲安歌回過神來,終于記起船上的男人好像是……

自己的親戚,不算太近,但是以前小時候是見過的,她忙用方言說:“二叔,你……你是這島上的人啊。”

男人道:“對啊,就這個島。”

曲安歌:“今天還出海?”

二叔:“不出啊,靠岸停個船,密密她們要過來,我剛好把她們帶過來。”

因為許密和曲安歌要好,從外地來的許密一家,如今和曲安歌這邊的親戚比她本人還要熟悉。

曲安歌和二叔搭完話,許密她們也從穿上跳下來了,曲安歌終于有了真實感,知道眼前并不是夢境,許密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隐藏住激動,正要說話,易南蝶上去,緊緊握着雙手擺在胸前做祈禱狀,望着譚臻臻驚喜道:“你是譚臻臻呀。”

她又望向許密,許密正拿了根皮筋,把亂飛的頭發紮起來。

視頻裏許密只露出背影,可是既然認出了譚臻臻,自然就能想到旁邊可能有許密。

再一看,眼前的四個人中,只有這人符合特征。

易南蝶看視頻的時候經常猜測許密的樣子,不知為何,如今看見她的臉,竟然覺得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如真人,眼前的許密蒼白瘦削,五官清新,沒有煙火氣,臉上沒有表情,冷冷淡淡的。

但是易南蝶覺得心都要炸了,期期艾艾道:“那你,你是許密麽?”

許密眼神閃爍,掠過易南蝶望向曲安歌。

但是只短暫的一眼,又收了回去,禮貌道:“是的,你好。”

譚臻臻又驚又喜,說:“你認識我們啊。”

話語一頓,又問:“你怎麽哭成這樣?”

易南蝶前一秒還在痛哭呢,所以雙眼紅腫得像是核桃一樣,臉上淚痕被海風吹幹了,留下一些白痕。

聞言她連忙又拿紙巾擦了下,本來就薄而白的皮膚被摩擦的通紅,曲安歌看不下去,說:“還要上妝呢,別折騰你的臉了。”

易南蝶把紙巾塞進口袋,低聲道:“不好意思。”

她想到自己現在形象不太好,于是很悔恨,走回曲安歌身邊,但是她眼神還是激動,拉着曲安歌的衣袖道:“看啊,這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美食博主!”

曲安歌無奈道:“我知道。”

她注意到易南蝶的動作,突然警惕起來,悄悄挪開一些位置。

但為時已晚。

譚臻臻過來,眼神在曲安歌和易南蝶身上來回搖擺,道:“這是誰啊曲安歌,新認識的妹妹?”

曲安歌連忙說:“這當然是同事啊,同個劇組的演員。”

譚臻臻感興趣起來,說:“那你也是演員啊,怪不得這麽漂亮。”

曲安歌趁着譚臻臻和易南蝶說話,連忙走到了許密的身邊,許密正和二叔說話,一些感謝的話,曲安歌試圖搭話,說:“二叔住在哪?我們的棚都撘在山腳下。”

二叔道:“我們住山頂。”

曲安歌望向許密:“你也一起住在山頂麽?”

許密好像沒聽見,也好像沒看見她,扭頭招呼岳梅和小助理,說:“好了,我們先把行李拿上去,再在附近逛逛吧。”

曲安歌心裏咯噔一聲。

這要是還沒發現許密生氣了,那她就是白活了。

也是,在酒店外面和狗仔說幾句話,許密都沒給她好臉色看,何況剛才那是什麽場景啊。

一個女孩在痛哭,而身邊只有她一個人。

可是怎麽解釋好呢?

曲安歌跟在許密屁股後面,見許密要拿一個巨大的行李箱,連忙說:“我來拿我來拿。”

她一把搶了過來,搞得許密都是一呆,趁着許密發呆,曲安歌低聲靠在許密耳邊道:“那是女二,她心情不好在海邊哭,我過來晨練剛好看到了。”

許密挑了挑眉,問:“她哭什麽?”

曲安歌松了口氣,心想,總歸願意說話了就是好的。

“她表演有點問題,天天被導演罵,心情怎麽能好呢。”

許密聞言,心下了然。

其實因為平日裏曲安歌天天給她發小作文,以至于劇組裏的大致情況,她都是知道的,只是曲安歌通常不在小作文裏吐槽別人或者說別人壞話,于是談及最近劇組氛圍不好,只說是因為一些問題進度完不成。

眼下聽到這話,她就也猜到了進度完不成的原因。

但是,還是有點不高興。

還沒靠岸的時候,她其實已經看見了岸上的兩個人。

霧氣中她看見兩個人都低着頭,仿佛是在低聲絮語,身高一個略高些,一個略矮些,都是身姿纖細窈窕。

再近些,雖然還看不見面貌,許密卻忽然就認出,那個高一點的就是曲安歌,說不上有什麽具體的特征,反正就是認出來了。

然後曲安歌就從被海風吹得揚起的衣擺裏掏出了什麽,遞給了另外一人,因為霧氣中朦朦胧胧,看起來仿佛是還幫忙擦了臉似的。

她突然冷笑,就回到船艙去了。

說小心眼也好,作也好,她現在就是樂意放任自己,她才不想忍了。

拿着行李上山的時候,看着曲安歌有些吃力的背影,或許是心生不忍,許密回想着剛才在霧氣中看見的畫面,又覺得擦臉好像是誤會。

她不太确定,看見身後那個叫易南蝶的還跟着,眼睛發亮地看着自己。

她稍稍放慢腳步,易南蝶很快追上她,許密道:“你好,不好意思了,剛才忙着拿行李,沒說上話。”

以前許密是不會說這些客套話的,但是這幾個月和廣告商什麽的見多了,發現好像也沒什麽難的。

易南蝶道:“沒事沒事,你們來這裏拍視頻麽?”

許密道:“是啊,有些瓶頸,想換個地方換種心情。”

她露出有些猶豫的神色,低聲問:“你為什麽哭啊,是不是曲安歌……她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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