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Retrace Destined Meeting~注
西莉亞坐在颠簸的馬車上，雙眼緊緊望着窗外風景的變化，不願錯過一絲一毫。同車的傭人又好氣又好笑，為了打破車廂內凝重的氣氛硬着頭皮問道：“小姐要來點曲奇嗎？距離回到貝薩流士宅還有段距離，您早餐吃得又不多。現在先用點心填一下，畢竟午餐家裏肯定準備得很豐盛的，您要稍微忍耐一下才行。”
“你不覺得管得太寬泛了嗎？”西莉亞冷聲發問，看到傭人因為畏懼而脖子一縮的動作碧綠的眼裏略微眯起，凜冽的光芒一閃而過，“我不管父親對你下了什麽命令，既然跟随我回到貝薩流士家，那麽就要聽從我的。清楚嗎？”
她見傭人點頭後重新靠回柔軟的椅背，合上雙眼，稍作休憩。
總算是要滿十歲，可以不必每年離開家進行旅行。沒想到父親會這麽狠心，雖然五歲那年是一個月，但是六歲的時候就不顧她的反對增加到兩個月，七歲時三個月，八歲時四個月，九歲五個月，今年竟然有足足半年。似乎父親想要借此來減少她和奧茲之間的親密程度，真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不知道艾達還好嗎，奧茲有沒有認真練習劍術，肯特女士會不會再對她念叨已經聽膩的說辭？
越回想，對家的想念就瘋狂增長。為什麽父親總是常年在外，連母親可能被奈特雷伊家的人暗殺都不肯趕回，只是匆匆參加了母親的葬禮？就連艾達也就僅僅瞥過一眼，從此沒有半句關心。
西莉亞用雙手抱緊自己的身體，低聲詢問着，“父親，您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在心上嗎？我們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嗎？那母親又對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奧茲，他是您的親生兒子啊，為什麽要用那樣無視的态度對待他？”
但是。
沒關系的，奧茲。她會在你的身邊，無論何時何地，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奧斯卡叔叔應該也在家吧。真是的，都一把年紀還堅持不續弦。嫂嫂去世都多久了。”西莉亞不由回想起時常帶給自己和奧茲家人的關懷的叔叔，不禁有點八卦的沖動，“到時候和奧茲商量一下，給奧斯卡叔叔安排些相親之類的活動。嗯，艾達的眼光也很不錯，讓她也加入吧。”
傭人的額角悄悄滑落一滴冷汗。
留意到這一點的西莉亞反而沒有介意，她現在可不想擺出什麽知性的大小姐的架子。要回去的地方是可以讓她好好休息，有着重要的親人和手足守候的家。
為了給自己五年來的出行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她特意比預定提早踏上歸途，就是想看看家裏人驚喜的表情。父親雖然臉色相當不好看，但是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恐怕以後，能夠這麽任性的機會就很少了。只有這次，她不會讓步。
她無法忘懷五歲時被父親一意孤行地帶走時奧茲寂寞的雙眼。
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奧茲，那雙和自己相同的澄淨的碧綠的眸子裏，沉澱着屬于孩子的悲哀，被迫和雙胞胎的另一半分開的寂寥。
有時候她也會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否也和奧茲一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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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清楚地感到父親在牽起她的手時，那短暫的靜默和握緊的力道裏的不舍。
可惜，沒有機會問出口：父親，你的猶豫是針對她，還是奧茲？抑或是和他們相似的哪個模糊的面孔？
“小姐，我們到了。”傭人小心翼翼地出聲，打斷了西莉亞的沉思。
西莉亞擡首，對着貝薩流士家的宅院微笑，輕聲說道：“我回來了，奧茲。還有艾達、奧斯卡叔叔。”
和西莉亞同行的傭人先行一步走出馬車，然後恭敬地伸出手，略微彎腰。
綴着半透明的綠色蕾絲邊的淺綠色長裙下擺移動到馬車車廂的出口，一只白皙的柔荑提起裙擺，露出一雙裹在乳白色的鞋子裏的腳，輕巧地踩上階梯。另外一只手輕輕放到傭人的手心，纖長的手指和傭人略顯粗糙的手指同時收緊。經過專門訓練的傭人再稍微用力牽引，少女明麗的面龐和燦爛如陽光的長發離開了車廂制造出的陰影，出現在明亮的陽光下。
即将年滿十歲的西莉亞?貝薩流士揚起頭，綻開和正在房間裏打量着被奧斯卡?貝薩流士帶來的陌生的黑發金綠色眸子的男孩的雙胞胎兄長、奧茲?貝薩流士相似的溫暖笑容。
連對她不時的黑暗面感到些許畏懼的傭人和見過無數次自家小姐微笑的貝薩流士家的仆人們都聲稱當時聽到了來自天國的聖潔的召喚。
西莉亞事後知道相當不屑地冷哼一聲，當下跑去拉來正在和基爾巴特“交流感情”的雙胞胎兄長，同時給了兩人一個真誠的擁抱。三人合奏的笑容當場令看到的人直接倒地。
而現在的西莉亞正悄悄地朝認知中雙胞胎兄長和妹妹所在的書房走去，對見到她的驚訝的傭人豎起食指，調皮地眨眼。
走到書房門口，西莉亞擡起右手打算敲門，卻愕然聽到奧茲的一串在她聽來奇奇怪怪的發言：“你要做我的侍從嗎？那麽以後什麽都得聽我的，如果不聽的話要懲罰，我不喜歡的蔬菜也要幫我吃掉！”
另外還有一個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屬于小男生的怯生生的嗓音應着“是”。
“奧茲在玩什麽？”她迷惑地轉身看向跟随自己的肯特女士，得到同樣疑惑的眼神。
西莉亞也沒有指望家裏的傭人和照顧自己不少的肯特女士能夠搞清自己的時不時抽風的雙胞胎哥哥的心思，幹脆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在奮筆疾書的奧茲和在一邊興致勃勃旁觀的艾達。而羞怯地躲在奧斯卡背後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孩，烏黑如夜色的短卷發，劉海下是一雙她從未見過的金色的眼眸，那裏面的情緒讓西莉亞直接聯想到新生的小鹿，純真，又帶着對未知世界的恐懼。
他是……誰？
很懷念的感覺，為什麽呢？明明第一次見面啊……
“西莉亞？！”
“姐姐！”
奧茲和艾達的驚呼讓陷入突如其來的感觸中的西莉亞及時回神，她笑眯眯地和驚訝的雙胞胎兄長和妹妹打招呼，“HI，不錯的禮物吧？”
她徑自走上前，給了奧茲一個大大的擁抱，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回來了，奧茲。”
奧茲臉上的驚愕退去，換上柔和的笑容。他也回應了西莉亞，伸手回抱住雙胞胎妹妹，用同樣音量的聲音回答道：“歡迎回家，西莉亞。”
西莉亞全身心地汲取感受着奧茲确實在她身邊的實感，合上雙眼，只是為了不讓其實敏感的奧茲看到自己眼裏閃動的淚光。
“喂喂，西莉亞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存在啊？”奧斯卡?貝薩流士頗感無奈的聲音打算了兄妹重逢的感人場景。
西莉亞和奧茲同時松手，惡狠狠地眼神扔向傻笑的兩人的叔父。
“不好意思啊~~奧斯卡叔叔的存在感和奧茲/西莉亞相比實在是太薄弱了~~”雙胞胎異口同聲地給予親人不小的打擊。
個子嬌小的艾達扔開手裏的洋娃娃，快步沖到西莉亞的身旁，扯扯她的裙子，然後甜甜笑開：“姐姐，歡迎回來。”
西莉亞抱起小公主樣的艾達，親親她的臉蛋，眯起眼笑得開懷，“嗯，我回來了，艾達。”
她的眼珠一轉，定格在書桌上尚未完成的列表上，“這是什麽？契約書？”她拿起那張，随意揮動着，對着一臉恍然大悟樣子的奧茲微笑，“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那我也來添加幾條也不要緊吧，奧茲？”
奧茲接過在西莉亞懷裏有點笑得僵硬的艾達，毫不介意地點頭允許。
“嗯，我看看啊。前面這些是奧茲你的要求是吧，那麽我的就寫在這裏好了……”西莉亞提筆在契約書上寫下了自己的一系列要求，分毫沒有留意到奧斯卡古怪的神色和一臉莫名卻未見絲毫不滿的陌生男孩的眼神。她很快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視線掃到契約書的最後，“這裏，是要簽名的吧？奧茲，你先來，我的名字簽在你的後面。”
奧茲湊上前來，“我來看看。啊，西莉亞就這麽些要求，我還以為你會列得比我多咧。那我就簽名了。”他握住筆，臉部線條裏不經意流露出霸氣，“奧茲?貝薩流士。”最後一筆後，他輕巧提起筆，看向西莉亞，将手裏的筆遞過去，“喏，該你了。”
西莉亞挑剔地審視着雙胞胎哥哥的簽名字體，邊寫下自己的全名邊念叨：“唔，奧茲下次換個字體比較好。我有空教你別的字體，老師說那種适合男生，而且很大氣。奧茲以後是要繼承貝薩流士家的，肯定會合适的。”
“啰嗦。”奧茲嘟囔了一句，随後拉着簽好名的西莉亞轉向站在一邊的男孩，“西莉亞，他是基爾巴特。我們都在契約書上簽名了，你也要。”
西莉亞則好奇地看着基爾巴特顫顫巍巍地在契約書上寫下名字，眼底疑問一閃而過：沒有姓氏？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奧斯卡叔叔竟然那麽放心地讓他成為奧茲的侍從？就連她參與進來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
而奧茲倒沒有這麽多的心思，他拿起那份契約書，大聲宣布道：“契約成立！見證人就是奧斯卡叔叔！”
西莉亞斂下眼皮，将全部的想法隐藏在心底，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是和奧茲一樣無憂無慮的笑顏。
“這樣一來，你就正式成為我們的侍從了！”
不論是西莉亞?貝薩流士，還是奧茲?貝薩流士都沒有意識到，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預示了怎樣的将來。
或許，真的只有用“命運”一詞來涵蓋他們的相遇。
這時的他們還只是懵懂的孩子。
基爾巴特依舊弱弱生地應答道：“是。”
西莉亞無奈撇嘴，他除了這個詞就沒別的好說了嗎？
她正想說些什麽，從眼角看到一個女傭上前在奧斯卡叔叔耳邊說了些什麽，奧斯卡叔叔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她無聲嘆息一聲。出事情了？潘多拉？還是純粹的家族事務？
“抱歉，奧茲、西莉亞，稍微有點事。基爾巴特就拜托你們了。”奧斯卡匆匆忙忙地邊說就邊打算離開。
見狀反應最激烈的反倒是基爾巴特。他急忙沖向快要跨出房門的奧斯卡，腳下卻不小心被地毯的一塊翹起給絆倒，摔倒在地的同時帶到一旁的小圓桌。更糟糕的是，原本放在圓桌上的花瓶搖晃了幾下就朝還沒來得及站立起來的基爾巴特的方向落下。
“基爾巴特！”
西莉亞的臉色一變，驚叫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個名字：“奧茲！！”
她是第一個，也是在場唯一明白奧茲想法和行動的人。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将基爾巴特護在身下，自己擋住了落下的花瓶的奧茲?貝薩流士。再看着他訓斥自責的基爾巴特，臉上的驕傲是掩飾不住的明亮。
“我是你的主人，也就是說今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保護你！”
西莉亞暗暗嘆氣，和奧茲一起說出接下來的話，“這才是主人的職責所在。”
然後她用力朝着奧茲的後腦勺一巴掌拍了下去，“你這個笨蛋！！”
“好痛！西莉亞你做什麽呀？”奧茲捂住慘遭橫禍的後腦勺，不解地看向剛剛還和自己相當合拍的雙胞胎妹妹。
西莉亞陰恻恻地扯出一抹笑容，“你好意思來問我？你以為自己是什麽人啊，那麽了不起地去保護別人，連最基本的自我保護措施都不采取。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嗎？有考慮我的感受嗎？”
奧茲不由愣住了。
他記憶裏的西莉亞，他所知曉的雙胞胎妹妹，學習成績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優秀，人前是乖巧禮節周全的小淑女，但是永遠是最清楚自己的想法和作風的人。偶爾會和自己一起惡作劇，偶爾會和自己唱反調。經常和他一道溺愛着小妹妹艾達，即使被父親要求每年抽出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離開家旅行而之後時間莫名無限延長，卻從沒忘記給自己寫信，回來的時候事先通知然後給他一個真誠的擁抱，還附帶各地的土産，從精致的飾品到特色的點心，還有分量十足的書本。
是他的雙胞胎妹妹。
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是發誓不管什麽都會站在他一邊的人。
而現在的西莉亞，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是因為他的一時沖動才——
“對不起。”
奧茲給了不停地數落着他的西莉亞一個緊緊的擁抱。
周圍的人，包括平常照顧兄妹的傭人和幾乎看着他們長大的奧斯卡都露出“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嗎”的震驚表情。原本在抱着洋娃娃玩耍的艾達也停下動作，雙眼睜大，不敢置信地瞪住兄長以前從未流露在外的歉意的神情。
“對不起，西莉亞。讓你擔心了。”
“笨蛋奧茲！傻瓜！沖動鬼！你學習的知識都到哪裏去了！”西莉亞不依不饒，手卻不由自主地抓緊奧茲的衣服。
“是我沖動了，以後不會思考後再行動。”奧茲淺淺笑着，任自己的衣服被西莉亞蹂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西莉亞的聲音哽咽了。
奧茲。奧茲?貝薩流士。
她不知道身為貝薩流士家的下任家主應該是怎樣的，她所知道的奧茲就是她最重要的人。調皮、任性、聰慧、敏感、溫柔。
她唯一的，哥哥。
感覺發洩夠了後，西莉亞很快調整好心情，對着奧茲燦爛地一笑，而奧茲也會意地和她一齊轉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基爾巴特。兩人的臉上是相同的誠摯的笑顏，同時朝還跪在地毯上的男孩伸出一只手，齊聲說道：“正式自我介紹。”
“我是奧茲?貝薩流士。”
“我是西莉亞?貝薩流士。”
“接下來的日子，請多多指教，基爾巴特。”
原本自責着自己失職的基爾巴特仰起頭，看到雙胞胎耀眼的笑容，不自覺将雙手分別放入向他伸出的手心裏。
然後溫暖收緊。
三人的命運自此密不可分。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貝薩流士這一代名字都是兩個音節的……奧茲和艾達。
但是，西莉亞的名字……除非是百年前的擁有者的名字，其他都是三個音節的啊！！！
捶地，以後要不用“莉亞”這個昵稱呢……這樣子好歹名字看起來統一一些……話說，這年頭評論的審查制度是什麽來着（號被盜很久都一直BW看文的某作疑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