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Retrace Dealing~不是交易的交易
從小就陪着父親四處旅行，而且還不時接觸到故意洩露給她并且注解增加的關于四大家族和潘多拉組織工作的條款與實際工作內容，現在的西莉亞相對于奧茲更具有家主的能力。自然，關于敵對家族的動向，她知道得不會比代替行使貝薩流士家家主義務的奧斯卡少。至少在這次意外的事件的內幕上，西莉亞早在事發前一個星期就有了一手的資料，剩下的就是優哉游哉等着魚自己來撞進網裏。
而從阿嵬茨逃離後，兩人一下子被扔到了十年後的世界。即使是西莉亞，她所知曉的情報大部分已經過時，即使拼命推測也僅僅足以了解眼下的冰山一角。她唯一的優勢，就是繼承的，和奧茲一致的彎彎腸子和長時間接觸潘多拉內部交錯複雜的情況而養成了比較缜密的思考方式而已。那點身手，僅能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為此，她不得不再一次埋在了等級不算高的任務的海洋中。
但是有一點，西莉亞與奧茲的區別甚大。
作為長子和貝薩流士家的下任家主培養，卻一直只接受家庭教師教育的奧茲，對于成年後必定跨入的潘多拉近乎一無所知。而反觀作為長女的西莉亞，了解和接觸程度倒是不淺，甚至還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小班底。不過這一點理應明顯的差別，被巧妙地掩飾住，直到兩人、特別是奧茲暴露在潘多拉的眼皮底下為止。之後，衆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移到了奧茲?貝薩流士身上，西莉亞則隐入了幕後。
眼下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放在幕前，西莉亞快活地邊喝紅茶邊小口品嘗着甜美又不膩的點心，毫不擔心自己會被奈特雷伊家的人反倒一耙。她當然沒有忽視沒有間斷過的觀察的視線，不過對于她真正的目标而言，實在不能算什麽。
“血脈相連的兄長啊……基爾那家夥，總是一幅懦弱的樣子，居然是年長的哥哥，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吶。”視線淡淡飄到白雲浮動的碧藍天空，貝薩流士家的長女輕笑着，再将目光移動到倒映到茶水表面自己嫣然的笑顏，和奧茲相同又不通的透徹的碧綠眸子裏閃爍着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複雜光芒。
她眼珠一轉，嘴角上揚的角度增加，“偷窺不是好習慣，特別是對于一位紳士。出來見個面，怎樣呢？相對的，我也可以考慮一下你的願望。”
睫毛形成的陰影遮住了仿佛上乘祖母綠的眸子裏的凜冽，當西莉亞再次擡頭時明麗的面龐上展現的是甜美可人的笑臉，“基爾不管是對于我，還是對于奧茲，可是重要的朋友，怎麽能夠随随便便讓他到和貝薩流士敵對的奈特雷伊家呢。即使你聲稱是他的親生弟弟也沒有用，文森特?奈特雷伊。”
直接點明對手的全名的西莉亞眼睛略微眯起，才十四歲的少女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
雖然身上并非仕女長裙，也沒有昂貴的首飾作為點綴，金發碧眸的西莉亞?貝薩流士在身着偏向男性的服飾的情況下展示出身為四大家族之一的接受全面精英教育的長女的風範。暗處觀察的奈特雷伊家的傭人在她一個眼神冷冷朝觀察用靈體所在位置瞥了一次之後就立刻淌着冷汗收回靈體以避免沖突的發生，随後轉身就第一時間朝奈特雷伊家掌權人物報告看到的有限情況。
半晌沒有動靜，西莉亞也不急躁，繼續她愉快的下午茶時間。就算對方不露面，她照樣有自己的想法，收獲不會少到什麽地方去。
文森特?奈特雷伊，要想拐騙處于奧茲?貝薩流士和她西莉亞?貝薩流士全面關注下的基爾巴特，這個任務可不是一般的困難呢。更何況，奧斯卡叔叔和艾達也都承認基爾是貝薩流士家的一員，要将他拖到宿敵的奈特雷伊家——
“除非用奈特雷伊家擁有的那道門來交換，啊，那恐怕也不夠。”用潔白的瓷器制作的茶杯遮擋住唇畔的笑意，西莉亞快樂地笑眯了眼。
稚嫩的孩童清脆嗓音打斷少女輕松的表情，“你未免太貪心了，西莉亞?貝薩流士。我不過是要重新和哥哥團聚而已。”
走入房間的小男孩留着齊耳的燦金色短發，精致的面孔上鑲嵌着的是一金一紅的妖異眸子，不過西莉亞卻心下将這雙眼眸，特別是那比上好的紅寶石更加流光溢彩的右眼歸入美麗的行列中。異色的瞳孔裏流轉着的某種情緒令西莉亞心下将這個看起來比她年幼的小男孩迅速劃入危險的敵人陣營。男孩身上套着的不是合身的全套服裝，反而是一襲領口裝飾着荷葉邊的紡綢睡衣，而且只是上衣。因為個子矮小，那件對于成人或許剛好的上衣此時就好像一條睡裙，配合男孩留着不太适合男生的發型襯得他更像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孩。
可惜西莉亞才不會浪費她本來就不多、經過十四年早就所剩無幾的同情心和女性特有的憐憫，臉上保持禮貌的笑容，口吻裏則不帶分毫客氣，“有嗎？那麽，請問，文森特?奈特雷伊，你采取這種極端手段将我，西莉亞?貝薩流士，貝薩流士家的長女和奧茲?貝薩流士，貝薩流士家的下任家主‘請’到奈特雷伊家，難道不是更偏激過分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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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費盡心思讓奧茲先行離開，在一切被揭開前讓他暫時能夠不需要觸碰背後的黑暗。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基爾巴特的親生弟弟的小男孩，竟然敢用那種一個不好就會傷害到奧茲的方法，她有什麽必要對他有好臉色？
“說實話，我個人也不太贊成你行事的風格。”文森特面孔上沒有孩子天真的笑，擰緊眉頭盯住笑得淡漠的西莉亞，“還有你的哥哥。口頭上說得好聽，什麽是我重要的朋友，實際上不還是一直在欺負基爾。再說了，現在坐在這裏的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哥哥并沒有被卷入，那為什麽來對我興師問罪？”
西莉亞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篤篤定定咬定文森特行事不妥當，不管文森特如何轉變說法或者試圖轉換話題都會被她用三句左右兜回原來的地方。奇怪的是，她進行這種類似鬥嘴的活動時姿态卻不失優雅，背挺得筆直，即使讓最挑剔的禮儀老師來看大概也沒法挑出她右手拿住茶杯、左手托住杯底的動作有幾處不符合規範的地方。
笑嘻嘻地和文森特耗着時間，西莉亞根本不在意天色逐漸變暗的這個事實，事後會挨訓的人她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是她。
本來是打着用貝薩流士家的長子和長女作為籌碼，用來交換留在貝薩流士家的兄長的算盤的文森特此時惡狠狠地瞪住笑得恬然的少女，異色的眸子閃耀着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殺意。問題是，眼前這個名為“西莉亞?貝薩流士”的少女，明明只有十四歲，面對自己那種連長期從事暗地工作的奈特雷伊家的人有時也無法忍受的眼神卻毫無懼意。更可惡的是，他的全盤計劃似乎早就被少女得知，然後反過來利用。
西莉亞好笑地望着文森特，碧綠的眼眸裏狡猾的光暈浮現，“不用一臉吃了我的恐怖表情嘛，我可以要求讓基爾來接我，你到時候裝作和他擦身而過，如果基爾認你這個弟弟，那麽貝薩流士家也沒什麽可說的。”
“一言為定！”文森特似乎是擔心西莉亞反悔，立刻答應下這個條件，“我現在就派人去貝薩流士家，你要說話算話！”
他正要離開房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退回房間裏，仰頭盯住西莉亞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你不害怕我的眼睛嗎？”
西莉亞被他這一問弄得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害怕？那個純正的紅色，相當的漂亮啊。”
話音未落，她就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嘴巴不受控制地說出話語。
“——”
意識回複也很快，但西莉亞怎麽都無法回想起剛剛說了些什麽，腦袋也暈沉沉的。
文森特眼底的戾氣迅速消退，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訝異。他再次掃視還沒完全恢複過來的西莉亞，匆匆離開了房間。
目送文森特離開，西莉亞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冷笑隐隐浮現又立刻被溫雅的笑容所代替，“關于先前提到的交易，我這裏還有後半段話呢。既然你不想聽，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文森特?奈特雷伊。”
基爾在貝薩流士家這麽久，她和奧茲可是半句都沒有聽到他提起過什麽弟弟的事情呢。
“世界是不會圍繞一個人轉動的。”她放在精致的茶杯，視線放到窗外火紅色的傍晚的天空，淡淡地說道。
百年前的沙布利耶，也是如此。
眼簾下的眸子裏悲傷一閃而過，然後再是真正屬于西莉亞的些許迷茫：剛剛的，是什麽？
她多少感受到心底某處古怪的波動，但那份情感理應和她毫無關聯。這份感觸似乎從她十歲後逐漸增強，來源不明，卻無法激起她的反抗情緒，反而是一種更加悠遠的熟悉感，帶着隐約的傷感。
“你是什麽家夥？”裝作中氣十足的小孩子的責問打斷了西莉亞的思緒，看清來人後讓她的心情更好了一層。
接近土地色彩的短發，天藍色的雙眸，身上的一套衣物一眼看去就可知道是上流貴族的孩子才有資格擁有的一流制作。堅毅流露在眉目間，但是掩飾不住的稚嫩和天生的直爽。豎起的白色襯衫領口，灰色的領結，灰色的長褲，深棕色的靴子，再加上領結上用寶石制作的簡潔的奈特雷伊家的家徽。
來人的身份顯而易見。
奈特雷伊家的幼子，今年五歲的埃利奧特?奈特雷伊。
“可愛的小家夥。”西莉亞輕聲對自己說着，上下不停打量着比自己足足年幼九歲的奈特雷伊家的長子。她可以輕易斷定，這個孩子與自己、奧茲是截然相反的類型。她自己和奧茲笑得再開朗陽光，心底是遮掩不去的苦澀。而眼前的孩子，眉頭緊皺，眼底一片清澈。
聽到西莉亞對自己的評價，沒有顧及年幼九歲的這個事實，埃利奧特立即跳腳，“不要用可愛來形容我！我是男生！”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生。說實話，有眼睛有視力的都清楚你的性別，不需要那麽大聲宣布。”西莉亞不動如山，和藹地擺出姐姐的姿态，心裏則是歡快地為自動上門的消遣時間的玩具而哼起歌曲。
埃利奧特橫眉豎目，“是我先提問的！回答我！你是什麽人，随随便便坐在會客廳裏，還對我如此無禮？”
沉默。西莉亞對于這個回答不能說是意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看這個小鬼頭不愉快。而且就算她沒有換上仕女長裙，難道身為奈特雷伊家的繼承人不清楚怎麽根據看到的東西來判斷人的身份嗎？即使猜也不會有幾個人将她劃歸到什麽不入流的等級去的吧。
可?是——
西莉亞笑得越發陽光燦爛溫柔體貼，然後先前還氣勢洶洶的埃利奧特那敏銳如動物的感官告訴他眼前的他認知中的不明人物的大小姐生氣了，最好的方法就是閉嘴然後表現良好态度來換取微小的緩刑可能。
“呵呵，這位小少爺沒有聽家裏人談到我來做客的事情嗎？”西莉亞清朗的嗓音裏聽不出一絲一毫的不快情緒，依舊是被家裏的音樂教師稱贊的太适合吟唱聖歌的明亮剔透。而西莉亞心裏怒火噌噌地拔高，只是學習了那麽多年的教育讓她維持着全面的禮節。
埃利奧特渾身上下一個冷戰，立時平時被他忽視那些客套話順溜地從嘴巴裏冒出來，弄得他心底惡心不已卻無法停住，“是我先前眼拙沒有看清小姐的花容月貌。如此高貴的氣質，您一定是出自四大家族的嫡系。就算是身穿騎馬服也無法遮掩去您動人的身姿，雖然不佩戴飾物但是不同于一般貴族小姐的氣勢讓您越發的迷人。而且和普通的大小姐不同，您一定是不需要他人保護的嬌小姐，擁有出色的自保實力。我是否有幸知道能夠巍然不動地坐在奈特雷伊家專門為貴客準備的會客廳您的芳名？”
……她是不是耳鳴聽到了某些很像奧茲風格的話？
西莉亞嘴角不着痕跡的一抽：自家兄長那種牛郎才會說的一套又一套的漂亮話天知道他是從哪裏學到的，偏偏配合上奧茲那張目前就已經隐隐能夠看出未來英俊輪廓的少年的面孔，還有他那出神入化的演技，不會為之陶醉的女性實在是少之又少。
“西莉亞。”壞心眼的将姓氏隐藏起來，西莉亞快速調整好心态，對着見她的怒意逐漸淡去而放松的埃利奧特輕輕一擺頭，亮金色的發在變暗的天色的襯托下仿佛熠熠發光。
埃利奧特因為西莉亞的輕松姿态而暫時松了一口氣，從而沒有留意到面前這位少女竟然舍棄了姓氏來做自我介紹。而他知道少女的全名已經是整整十一年後的事情了。見到依舊是十四、五歲的少女樣貌的西莉亞和相貌幾乎和她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但是多了幾分男性的俊朗的奧茲，那時的埃利奧特真的有撞牆的沖動。
而西莉亞則心裏有了另外一個小小的計劃，眼前這個男孩正好合了她的胃口。“吶，埃利奧特，你對文森特有什麽看法嗎？”
聞言，埃利奧特小小的面孔擠成一團，“那個家夥成天說着要找哥哥什麽的，真是沒用。男子漢就應該依靠自己才對！”
看來奈特雷伊家并沒有什麽妖異之瞳的說法，不過對于鮮紅色的眼睛的恐懼似乎是一百年的事情了。西莉亞心下思索着，難不成文森特是來自一百年前的人？
她自己都對這個猜測報以不屑的态度，怎麽可能。
“那麽，能夠拜托你多多關注文森特的舉動嗎？當然，只需要在能力範圍裏觀察他就可以了。”西莉亞調皮地用食指抵在嘴唇上，“時限嘛，就暫時定為1年好了~呵呵，埃利奧特你呢就把觀察日記拜托家裏人交給巴爾瑪公爵。其他事情就交給我，如何？”
留意到埃利奧特抗拒的神情，西莉亞不慌不忙地繼續，“作為交換，你只要向把我的名字報給巴爾瑪公爵，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情報一條。不過，機會只有一次。”
她抛出的誘惑是巨大的。
巴爾瑪家族是四大家族中，專門以情報全面著稱的一族。
而對于奈特雷伊家，情報永遠是重要的一環。
西莉亞的雙眼中，碧綠色的汪洋中一抹夜色蕩漾開。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頭一次使用存稿箱耶，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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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個BUG！埃利奧特是幼子！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