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Retrace Warm Hands~血緣
夜幕降臨，西莉亞獨自一人坐在會客廳裏。壁爐裏已經燃起火焰，火光倒映在她的碧綠的眼中，搖曳的影子裏微微的嘆息流淌。因為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女，她不得不待在房間裏，畢竟不是所有奈特雷伊家的人可以接受宿敵家庭的人的出現的。桌面上的紅茶自然是有人及時換成溫熱的，點心撤下後端上來的是切得精細的水果。
望着窗外逐漸清晰的夜空的繁星，即使是西莉亞也不禁微微皺眉。距離她被“護送”到奈特雷伊家已經過去了将近半天，可到現在都沒有貝薩流士家的消息，是文森特的要求被拒絕了，還是另有蹊跷？她忽然發覺實在應該将奧茲也拉進來的，一個人待在奈特雷伊家可不是什麽快樂的經歷啊。
“我還是太嫩了點。”手捧暖暖的白瓷茶杯，西莉亞幽幽感慨道。明亮的金色長發折射着火光，滲透進一絲鮮紅。
“奈特雷伊家……貝薩流士家的影子嗎……”苦笑着，她注視着杯中蕩漾出波紋的紅茶，擡手将擋住視線的一縷劉海撥開，“請問有何指教，奈特雷伊家的家主？”
一身漆黑的男子推開房門，無聲地走到西莉亞的面前、站定，和夜晚相似的沁涼嗓音傳出，又帶着成年男子的穩重，“不愧是連巴爾瑪公爵都贊賞的貝薩流士家的奇跡的長女。”
西莉亞眼皮一跳：巴爾瑪公爵？奇跡？
不着痕跡地開始磨牙，“不知您是否誤會了什麽，我是經歷了和地獄無異的訓練後才到達現在的水平的。請不要說得好像我天生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那個呆毛公爵，看她跟随父親四處走動，而且對于人說話态度時的敏感性，外加不間斷的淑女、武術訓練，竟然主動開口說要親自培養弟子。然後那種慘無人道的情報收集訓練方式，先是要求從人的細微動作察覺接下來的意圖，再是推測目的，随後是從眼神裏猜測想法，最後是一個人筆筆直站在面前也必須分析出最起碼二十點有用情報。現在的她手頭有的情報大概除了呆毛公爵故意隐瞞的關于潘多拉內部的重要情報之外就已經全面得不能再全面了！（小小聲，其實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啊……比如你家老爸的——被瞪，縮回腦袋。）
不是看在那些珍藏的傑克?貝薩流士的手記的份上，她早就要求走人了。畢竟，以情報聞名的巴爾瑪家族手頭的關于沙布利耶的慘劇當事人的記錄算是比較全面的，往後應該能夠派上用途。
話雖如此——
她是女生！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女！是四大家族中被稱為英雄的貝薩流士家的嫡系後代！
奈特雷伊家的家主悄悄往後挪了一步，眼前少女突然爆發的怨念實在是太驚人了。
西莉亞當然也注意到男子的動作，原因大致也清楚，于是她快速擺上了冷凝的表情，神情也切換成興師問罪，“那麽請問，我還需要在府上做客多久？想必您也聽到文森特的要求了，為何到現在都沒有答複？”
“呵，來迎接西莉亞小姐的人自然很快會到來。不過，我個人對于你如何說服文森特那個孩子更有興趣。而你居然會讓埃利奧特平靜地離開，隐瞞住你貝薩流士家後代的身份，我十分贊賞。不知西莉亞小姐是否有興趣參與到奈特雷伊家的某些無傷大雅的任務中來呢？”男子不慌不忙開口，整理出的條款正是西莉亞刻意顯示出的實力的部分。而他的表現也證明清楚這些不過是西莉亞特意讓他知道的，提出的要求正好和西莉亞提供給埃利奧特的條件互補。
聞言西莉亞的眸子裏仿佛被誰點燃了火焰，“那麽，我恭敬不如從命。”
黑暗一族的任務，她垂涎很久了。為了幫助奧茲更好地管理貝薩流士家，所有的準備都是必需的。那個傻蛋白癡，明明心思不輸她的缜密深沉偏偏喜歡用嬉皮笑臉來掩飾，搞什麽鬼。要不是看在奧斯卡叔叔那麽多次來拜托她多用心支持奧茲，誰要做這份那麽不适合女生的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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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奈特雷伊家的家主的話語裏洩露出幾分笑意，“基爾巴特已經在大廳等候西莉亞小姐了。現在西莉亞小姐可以準備啓程回家，不知是否還有別的要求要提出？”
“不，非常感激您的解救。”西莉亞從椅子上起身，提起裙擺，行了一個輕盈的淑女禮。
總算是通過測驗了嗎……她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踩着輕柔的步伐，西莉亞保持沉默是金的最高品德标準跟随者奈特雷伊家的家主走在昏暗卻能夠看清前方的走廊。對于奈特雷伊家人的任何秉性她都不做分毫評論，頂多笑笑，然後說一句“很有性格”不硬不軟的論斷。她只希望自己在這裏的評價分數維持在良好就足夠，進一步的上升空間，那得看時機才行。
“讓你久等了，基爾巴特。”奈特雷伊家的家主替西莉亞推開了房門，嘴角是滿意的弧度，待西莉亞跨入房間後便輕輕合上房門。
西莉亞一擡眼就看到緊張不已卻拼命強迫自己冷靜的基爾巴特。她撲哧笑出聲，因為要在奈特雷伊家的家主面前保持的冷凝上多出柔和的弧度，“基爾，看你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來見未婚妻的呢，放松啦。”
被調侃的基爾巴特面孔漲得通紅，“西莉亞小姐，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看看，太開不起玩笑了，基爾。我還以為在奧茲的刻意而為的情況下你應該很習慣才對，我高估你了？”西莉亞對于這個臉皮薄的侍從只有無奈剩下。眼見基爾巴特又要告罪之類的，她趕緊拽起基爾的手，邁開步子朝門外走去，“哈哈，別放在心上。我們這就回去，不用擔心奧斯卡叔叔或者肯特小姐責怪，是我和奧茲比較任性才造成現在的情況。”
兩人在奈特雷伊家的宅邸的走廊裏緩步前進，沿途遇見的傭人無一不恭恭敬敬停下腳步，深深彎腰鞠躬。西莉亞倒毫無感觸，她本身就是被衆人捧在手心裏的貝薩流士家的長女，多年來優異的成績，天生姣好的面貌，對于這樣的場面早就見怪不怪。反觀基爾巴特，雖然是奧茲和西莉亞的随身侍從，但是畢竟地位就沒有兩人這麽高，何曾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當下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前進，看得西莉亞憋笑得憋得痛苦萬分，又要顧及自己的形象，又要顧及随身侍從的心情。
一個白色的身影閃現在走廊中央，站立在西莉亞與基爾巴特前進的方向上。略偏向昏暗的燈光下，一頭齊耳的金色短發閃耀的光澤不亞于西莉亞。
在兩人走過身影之前，擡起的面孔上一對異色的眼眸熠熠發光地盯住正因為西莉亞的話語而腼腆微笑着的基爾巴特。
西莉亞本來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幹幹脆脆拉着基爾巴特直接離開。
但是她不能。
所以，她現在必須做的事情就是——
“這不是文森特嗎？怎麽，來送我的？”西莉亞硬生生收回跨向大門的腳步，轉身對上文森特?奈特雷伊的異色雙眸，盡量忽視基爾巴特的不知所措。
文森特并沒有直接答話，視線筆直投向黑發金瞳的基爾巴特。
如果基爾巴特此時安下心來仔細觀察文森特的表情的話，可以很容易發現濃濃的眷戀和些許悔恨。
可是，彼時的基爾巴特僅僅是簡單地掃了眼擋住前進道路的男孩，連五官怎樣都沒有個概念，卻敏銳地感覺出西莉亞的不快與不滿，更察覺到西莉亞并非自願停下腳步。腦海中某個角落有個聲音響起：“主人的一切都是優先的！即使你自己的存在也必須排在第二位！這是你的性命的唯一價值！”
西莉亞本來還等着基爾巴特問上一句“他是誰”的，但是這個平時一直有些縮手縮腳的侍從現在眼底燃燒着黑色火焰令她不禁背脊一冷。那種蔑視除卻她以外的高傲與不屑，不是西莉亞希望看到的結果。她或許對基爾巴特有些不舍，但是絕對不期望見到不顧一切，只為了主人而行動的基爾巴特。
她明白，自己再不做點什麽，今天大概很難能夠順利回到貝薩流士家的宅邸。
伸手一把拉住基爾巴特的衣領，西莉亞盡全力展現出極具親和力的微笑，“基爾，你激動什麽？文森特可是奈特雷伊家重要的一份子，就算你是貝薩流士家的人，我們現在是在奈特雷伊家的宅子裏，而且還承蒙他們的照顧。要感激才對，知道不？”
硬是扯住有點失去理智的基爾巴特，西莉亞半強迫地讓侍從看清了文森特的樣子，“看好啦，對小孩子态度要柔和。”
原本因為兄長莫名的敵意而對西莉亞不滿的文森特現在也不好說些什麽，對着眸子逐漸清明的基爾巴特就是完全的弟弟模式的一笑。可惜，基爾巴特對于這個笑容毫無感觸，也沒有留意到對方和自己相同色澤的左眼。
“是嗎？請原諒我先前的失利。”說完幹巴巴、沒有絲毫誠意的道歉，基爾巴特直接就牽起西莉亞的手朝大門走去。
“咦？咦？咦？”西莉亞也沒有料想到侍從的反應會如此簡單，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和基爾巴特一同坐上了貝薩流士家的馬車。
等到西莉亞回過神，奈特雷伊家的宅邸早就消失在夜幕中。她多多少少有點無奈，望着眼神堅定的基爾巴特，西莉亞也只有淡淡的嘆出一口氣後重現浮現的标志性燦爛笑容，“我們回家吧。”
反正基爾也失去了記憶，就讓他待在奧茲身邊，慢慢治愈奧茲心底的傷口好了。文森特那裏，就交給奈特雷伊家的人頭疼，反正和她沒有直接關聯。
抱着不負責任的想法，西莉亞一路上笑嘻嘻地和基爾巴特扯東扯西，閉口不談在奈特雷伊家遇到的人和事。
事實也的确如此，沒有一個冠上奈特雷伊姓氏的人會因為貝薩流士家的人的行動大發脾氣從而驚動其他家族的人。奧茲?貝薩流士與西莉亞?貝薩流士的誘拐事件就以某個家族及時介入，使事件的性質成為未遂而告終。自然，雙方的掌權人還有個別當事人心底亮堂。
西莉亞由基爾巴特陪同回到貝薩流士家的宅邸已經是深夜。原本以為可以輕手輕腳地溜回房間，結果腳剛剛踏進大門就聽到肯特小姐陰森森的問話：“請問西莉亞小姐，您這麽晚才回來，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為什麽會有人守株待兔？為什麽是由暴走前的肯特小姐來？為什麽基爾你會抱歉地退到一邊？為什麽奧茲你也一臉歉意地站在她背後關上大門？為什麽連艾達都抱着戴娜，臉上是被抛棄的怨念立在大廳中央？
混蛋的文森特?奈特雷伊，你到底派人講了些什麽東西？？？！！！
西莉亞?貝薩流士在心裏大聲怒吼着，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在深夜顯得特別龐大的歡迎隊伍。當然同一時刻她的腦袋瘋狂地工作，希望可以找出一點好的說法能夠讓她回去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醒來之後不必面對恐怖等級更上一層的追問。
“呵呵，西莉亞放松點，我們是擔心你啊。”奧斯卡?貝薩流士的出現給了西莉亞重重一擊。
“西莉亞別那麽見外，說說看你之後的經歷好讓我們都長點見識。”奧茲?貝薩流士微笑背後的陰影讓西莉亞嘴角抽搐得愈發明顯。
“姐姐居然丢下艾達了……”艾達?貝薩流士淚光閃爍，控訴的話語敲打在西莉亞的腦門上。
“西莉亞小姐，我們很想知道，為什麽您會在奈特雷伊家待了這麽久才想起通知家裏。”基爾巴特怯生生地說出令西莉亞萌生出吐血沖動的話。
早知道應該借口在奈特雷伊家過夜的。
貝薩流士家的長女腦海裏一閃而過如此驚人的念頭。下一秒就因為奧茲忽然靠近的面孔而消散無蹤。
“不過我們協商過了，介于我和西莉亞是雙胞胎，而我又是兄長，所以今晚的第一次談心時間是屬于我的。”奧茲說得有鼻子有眼，抓住西莉亞的手就大步朝裏走去，同時又不忘對在場的其他人一一微笑并附贈恰當的言語，“辛苦啦，基爾；奧斯卡叔叔，多謝；艾達，是睡覺的時候了；肯特女士，我明天一早會彙報的，請不必擔心。”
西莉亞本來想駁斥些什麽，但手心交握的溫暖讓她的眼前瞬間模糊。
牽手這件事，很普通。
雙胞胎互相牽着手前進，也很普通。
可西莉亞從這個動作裏感受到了來自奧茲的濃濃關懷。沒有責備，沒有怪罪，有的只是最純粹的關心，親人間的溫暖。
西莉亞在奧茲簡單的一眼注視裏就明白，他知道了策劃誘拐事件的人員來自敵對的奈特雷伊家。尚未發作的怒火則是因為她居然會選擇讓身為兄長的奧茲先行離開，沒有能夠讓他履行兄長的職責，甚至讓妹妹落入相當危險的境地。有對自身無能為力的責備，有對奈特雷伊家的不快，卻沒有針對她的。還有就是，再怎麽憤怒，奧茲依舊選擇了在衆人面前為她保留面子，用單獨談話的方式來進行溝通。
縱使她平日裏直呼其名，最大的樂趣就是變着法兒和奧茲進行各方面的比試，用勝利後叫一聲“哥哥”作為誘餌。但是現在，西莉亞不得不承認，奧茲的确是一個好的兄長。
而她卻是一個十足的膽小鬼。
沉默地跟随在奧茲身後，西莉亞微微勾起一抹惬意的弧度，稍微加重了交握的手的力度，換來奧茲回頭的注視。她也不多解釋，繼續淺笑吟吟，碧綠的眸子對視，些許波瀾後重新歸于平靜。
唯一的區別是，雙胞胎的眼底溫情蕩漾開，交握的雙手不曾放開。
翡翠色的眼眸裏閃耀的光芒比最上好的寶石都要璀璨。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兄妹JQ從這裏就可以聞得出了麽，搓下巴
啊，想想望月娘的劇情，其實兄妹神馬的也都是浮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