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Retrace Shadowiness~若隐若現的
黑鴉費了不少口舌才将奧茲和愛麗絲拖上馬車，準備啓程去向布雷克彙報結果，順便再次确認舉行成人儀式的宅邸的情況。至于西莉亞，臉色一直沒好看過，陰沉着面孔坐在馬車裏生悶氣，而奧茲多多少少也猜測到原因，很小心地不去踩地雷。愛麗絲也擺出沉思的樣子，難得沒有叽叽喳喳。黑鴉原本就少言。這下子，馬車車廂裏安靜得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能清晰聽到。
“當時讓那個小姑娘陷入黑暗世界的……是來自阿嵬茨的家夥吧。”愛麗絲眼睛看着窗外，說出自己感覺出來的事實，等待知情人的肯定。
黑鴉看了看西莉亞，見她冷着張漂亮的臉蛋就知道怒氣未消，也就順着愛麗絲的話回答順帶加上比較深入的解釋，“沒錯。當刻印的指針繞一圈時，契約者便會墜入阿嵬茨的最底層。而那就是……”
“違法契約者最後的下場。”黑鴉刻意平淡的嗓音和西莉亞冷冰冰的嗓音交織，道出那殘酷的現實。
詫異地看向方才出聲的西莉亞，黑鴉還是繼續他的說明，“奧茲的指針還沒有開始移動，不過那是遲早的事情。”
愛麗絲不耐煩地抖動雙腿，眉心出現了淡淡的結，最後洩憤似的狠狠将車廂裏的一個枕頭砸向黑鴉的腦門，不過被對方輕巧一側頭躲開了，“可惡！”
“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到現在才說！”愛麗絲火氣很大地怒吼。
“如果我一下子說出來，恐怕情況會一片混亂！”黑鴉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你是這麽想的，那個女人也一樣嗎？”矛頭掉轉，指向心不在焉地思索手頭掌握情報之間關聯的西莉亞那裏。
感覺到目光聚焦在自己這裏，西莉亞轉過頭，碧綠的眼眸裏是思考中的迷霧重重，語氣淡淡，“我之前就說過了，這個事件解決後會如實告訴奧茲。而事件的解決方式剛好搶了我的工作，僅此而已。混亂的話，那是布雷克期待的情形才對。他大概是将有此次違法契約者胸口刻印的照片收了起來，沒有連同其他資料一起交給我們。原因，”她的目光掃向流露出被算計神色的黑鴉，再移動到神色飄渺的奧茲那裏，“是怕某些人擔心奧茲太早受到刺激而拒絕接受這個看起來簡單的任務吧。”
通過這趟短短的旅程，西莉亞已經基本上了解黑鴉的為人和性格，也大致能夠推測出他現在的處境。但她沒有說破的打算，畢竟這件事對于奧茲的刺激不小，她可不想火上澆油。
于是愛麗絲小姐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安，看得西莉亞覺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去配副眼鏡比較好，說出的內容令西莉亞越發覺着這世界真瘋狂，“有沒有可以消除刻印的方法？”
黑鴉做出深思的動作，“最簡單的方法就是……”
這種事情需要深思嗎？
“切斷契約者與靈體之間的聯系！”
還有更簡單的說辭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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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鴉用食指指着染血的黑兔子，很嚴肅地說道：“也就是……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解決！”
“我拒絕！！！”
正常反應。
西莉亞翻了個白眼，等待黑鴉繼續的說法。
“那麽我們就只有尋找解除契約的辦法了！總之，就是要切斷你和奧茲的聯系！”
愛麗絲小姐有暴走的傾向。她拿起另一只靠墊，舉高，然後狠狠丢向黑鴉，正中他的面孔，“白癡！！講了半天，全都是廢話！！！”
正中紅心，漂亮~
呃……似乎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
西莉亞猛然間發覺自己的注意力放的不是地方，尴尬地撓撓臉頰，對上黑鴉金色眸子裏針對染血的黑兔子的怒意，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讓她翡翠色的眼眸裏蕩漾起溫暖的漣漪，周身的氣氛也轉換為怡人的柔和。隐隐的屬于更年長者的神色透過那雙剔透的眸子的最深處探頭探腦，然後消隐無蹤。
随着年歲的增長，兒時與奧茲除了頭發的長短就無法區分的臉孔也多出了少女的清秀妩媚，因而這份異樣沒有被多少人所察覺。
不過……眼下是沒有人留意到西莉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不符合她向來的某種氣息的。
同時暴走的黑鴉和染血的黑兔子混戰在狹窄的車廂裏展開。被惹惱的黑鴉直接掏出□□，不顧車廂空間的有限就開槍，而愛麗絲則靈活地躲避着子彈，奧茲對着窗外發呆，西莉亞無語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喜劇。
“你這只蠢兔子！那你就忘了刻印的事情，集中精神去找你的記憶啊！”
“你只不過是小醜的手下，竟敢命令我！海藻頭！”
很合适的綽號，雖然現在不是什麽好的時機。
西莉亞微妙挑高一側的眉，等着情況進一步的演變。
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對視的地方奇異地産生了噼噼啪啪的電火花，但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用視線令對方屈服的計劃失敗，黑鴉和愛麗絲同時扭頭看向心不在焉的奧茲，“奧茲，你也說兩句話！”
請求外援，是個好主意。問題是奧茲眼下的心思全在剛剛那個違法契約者上。
被吼的人緩緩轉過頭，不見陰霾的閃亮笑容登場，“不可以哦，在馬車裏吵架~”
……你确定抓住重點了嗎……
西莉亞嘴角再次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抽搐了幾下，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前做過頭了，以至于奧茲的樂天性格朝無法逆轉的方向發展。
對峙的黑鴉和愛麗絲也是類似的感觸，不消幾秒又是齊聲的怒吼，“還不都是因為你！”
奧茲繼續笑嘻嘻，“急也不是辦法~一步一個腳印地把記憶找出來就是了~”
“……”愛麗絲盯住奧茲礙眼的笑臉，一腳把他半個身子踹出馬車。奧茲同學就上演了精彩的馬戲技法，在疾馳的途中将大半個身子放在車廂外晃蕩。西莉亞默許了愛麗絲偏粗暴的行為，黑鴉也睜只眼閉只眼。
“啊啊啊！！！會摔下去！！會摔下去啦！！愛麗絲！！！”方才的自若瞬間消失，奧茲被吓得求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布雷克也說，只要把記憶找出來就可以了！意思就是，刻印的事情他們會處理啦！”
愛麗絲左腳踏在奧茲的胸口，沉默片刻，轉過頭去找黑鴉确認奧茲的推測，“黑鴉……”
恢複靜坐姿勢的黑鴉給與了回答，“應該是這樣。”
要是辦法能夠那麽簡單找出來，潘多拉的人對違法契約者的事情頭疼如此長的時間嗎？
西莉亞對此是持有極大的懷疑态度，可目前也別無他法，她只能先按照布雷克的節奏來行事。
女王陛下再次被點燃了怒火，“那你不會早點說啊！白癡！”
黑鴉不軟不硬地說出讓西莉亞大跌眼鏡的解釋，“不好意思。怕你這只蠢兔子聽不懂。”
“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是會傳染的？”西莉亞不禁道出自己的疑問，惹來黑鴉皺眉的神情。她苦笑，略微擺手，“沒辦法，黑鴉剛剛的話和布雷克挺相似的，我也只好這麽想了。別介意，随便說說。”
奧茲保持身體朝後仰的姿态，喃喃提問，“喂，黑鴉。違法契約者會因為想改變過去而殺人，對吧？那麽，那個小姑娘想改變的過去究竟是什麽呢？”
“……甚至，讓她不惜殺人……”
西莉亞抿住嘴唇，耳邊是黑鴉冷淡的回答，“誰知道呢。”
她悄悄瞥向奧茲不見表情波動的臉孔，輕易地從那雙碧綠的眸子裏讀出了紛繁的情緒漩渦。
如果那個時候我抓住了那只手。
如果那個時候你抓住了那只手。
“布雷克老早知道這次任務結束的消息，我們現在就可以啓程去舉行成人儀式的宅邸了吧，黑鴉。”不去看盯住手頭小小花朵發呆的奧茲，西莉亞用四平八穩的語氣提出接下來的行程。
“……”黑鴉死死瞪着西莉亞仿佛什麽都沒發生的面孔，硬生生地點頭，再繼續瞪。
愛麗絲立刻好奇地看向從頭到尾的反應顯示出和奧茲不同、知情不少的西莉亞，紫色的漂亮眸子裏倒映出貝薩流士家長女的精致五官，“你是奧茲的妹妹？雙胞胎？你怎麽清楚小醜那裏已經得到我們完成任務的信息？”
西莉亞眨眨眼，優雅地綻開一抹微笑，“愛麗絲小姐問題不少，可惜，能否等到我們在到達目的地好好檢查一番後再來作答呢？”
奧茲和黑鴉投過來的眼神名為“驚懼”和“疑惑”。
西莉亞?貝薩流士對你彬彬有禮不代表她怕你，更不代表她心情暫時不太好。只是以後恐怕鮮少有機會和她正面說上幾句話罷了。她會将你看做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路人丁……或者直接降級為路邊随處可見的花花草草。當然，偶爾也會有例外的。
這個“偶爾”的概率……有待商榷。
可染血的黑兔子的脾氣，按照傳言中，是兇暴嗜血的。這樣子對待，不要緊吧？
“我小睡片刻，到了之後叫我一聲。”西莉亞皺了皺眉，再次望向重新發呆的奧茲，自顧自地合上雙眼，靠在椅背上開始了休息。
馬車裏重新歸為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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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黑鴉壓低了音量，醒來的只有本來就淺眠的西莉亞一個人。奧茲和愛麗絲依舊沉在夢鄉中，還不時咂嘴以示睡得正香。
西莉亞揉揉太陽穴，讓自己很快清醒過來。她張望一下四周的風景，再看看熟睡的雙胞胎兄長和性格作風都相當強悍的愛麗絲小姐，輕笑着将手放到黑鴉的手中，緩緩走出馬車，仰望那座古老巨大的宅邸。
記憶裏為了到來的成人儀式而打掃得幹幹淨淨的磚砌高牆此時爬滿了藤蔓，氣勢恢宏裏透露出幾許幽靜和詭異。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園地也雜草叢生，過去盛開的各式花朵不見了蹤影，只有蟲鳴陣陣。不時還有身着潘多拉黑色制服的人進進出出，臉色嚴肅，手裏是各種文件。
少女金色的長發被一陣微風吹起，引起部分人員的注意和一連串竊竊私語，“那個女孩子……好像失蹤的貝薩流士家的長女耶。”
“怎麽可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你看，金色的長發，碧綠的眼珠，跟記錄裏類似的容貌。那個人、那個人啦……看見沒有，站在馬車前的……”
“真的啊……黑鴉也在一邊……可能性不大吧，他的家族不是和貝薩流士勢不兩立嗎……”
西莉亞轉了轉眼珠，視線投向正和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談話的黑鴉。她察覺黑鴉的嘴角有點僵硬，不禁再次搖頭嘆氣，把目光移轉開去。
這裏已經是潘多拉的勢力範圍，她也不好随便行動。事情大條了，可以這麽感慨一句嗎？
“怎麽了？”黑鴉三言兩語交代完事情，剛走回來就看到西莉亞臉上浮現的複雜情緒，不禁開口。
仰頭看住黑鴉的金色眸子，西莉亞不覺一陣悲哀，“你……打算隐瞞多久？我們的時間到底有多長的空白，能夠讓一個孩子長為青年，能讓曾經整潔的宅邸變為荒蕪的鬼屋。奧茲不知道，我知道，你就連一點點的信任，都不肯給我，也不肯給奧茲嗎？”
他們還堅信那個“絕對”的誓言，而你，卻要背棄嗎？
“你以為我不清楚‘黑鴉’這個名字在潘多拉流的意義，還是認為我不可能明白‘黑鴉’百年來的主人是哪個家族？”西莉亞直直望向黑鴉的雙眼，毫不退縮。
黑鴉躲避開西莉亞銳利的眼神和問題，壓低了嗓音将話題轉換，“你可以自由行動，不會有人來阻攔的。潘多拉的人對密道什麽的，向來沒有興趣。”
“……傻瓜。”西莉亞輕輕一笑，手試探性地拍了拍黑鴉自然卷曲的黑發，眼神柔和下來，“那，奧茲就先拜托你了。我去探險。”
一如既往不着痕跡的體貼。
于是呢，西莉亞?貝薩流士就丢下實際上掙紮在噩夢中的雙胞胎兄長?奧茲?貝薩流士，一個人歡歡喜喜地去重新發掘她曾經發現的密道去也。至于愛麗絲小姐，不在她的擔心範圍之內。心情好的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曉。
黑鴉站在馬車前，目送西莉亞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眼裏流露出一絲淺淡的懷念和溫柔。
目睹這一幕的潘多拉人員都覺得當天大概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或者是月亮會挂在正午的天空。冷淡的黑鴉居然在微笑！居然會有除卻冰冷之外的眼神！他們是集體幻視了對吧？對吧？？對吧？？？
奧茲迷迷糊糊醒來後就聽到內容如上的潮水般的聲浪，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睡太多導致神智不清醒。而黑鴉則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這裏自從那件事以來就由潘多拉接手管理，裏面似乎出了點事情，我去看看。你呢，也不要想太多。那個賣花的小女孩的事情，不論是你，還是我，抑或是你妹妹，誰都無能為力。在這裏等着，哪裏也不要去。”
“……嗯。”奧茲咽下全部的疑問，點頭答應。
在黑鴉轉身裏離開前，奧茲及時抓住對方衣服的後擺，“西莉亞呢？”
“她去探險了。”黑鴉脫口而出，而後他皺了皺眉，用比較緩慢的語速補充道：“這個宅邸的結構，她似乎，比你清楚得多，所以也就讓她去。剛剛也看她向潘多拉的人索要了一把□□來護身。”黑鴉似笑非笑地望向有點呆滞的奧茲，“擔心？”
奧茲猶豫片刻，為黑鴉少有的多話。然後他擡頭回答，“……西莉亞的話，應該沒有問題。這裏不會有靈體出現攻擊人，她就能夠平安。我是，這麽認為的。”
貝薩流士家的長子的臉上是驕傲的笑容，“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女。”
是承諾無論發生什麽，永遠站在他身邊的血脈相連的至親。
是除卻基爾巴特之外，他最重要的人。
“……是嗎。”黑鴉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向前邁進。
背後是奧茲探尋思考的深沉視線。
続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