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Retrace Whisperer~來自深淵的呼喚
奧茲拖拖拉拉地走在紅磚砌成的氣派走廊，心情很好地仔細打量歷經十年的建築物，一點都不為西莉亞先前要他做的事情着急。他清楚，那番話一部分是提醒他們還不能完全放松，也是警告明明應該随時保持警惕的基爾太過松懈。還有，就是為了讓他去和愛麗絲解釋先前匆匆忙忙離開的緣由，保證不讓愛麗絲獨自一人。另外呢——
“西莉亞也需要時間讓基爾的腦瓜子冷靜下來才行。看來她對基爾的蝸牛行徑是忍耐很久了~~基爾那家夥又忘記，招惹上西莉亞的後果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奧茲稍微嘆了口氣，擡腳踢起一塊小石子。
“什麽時候願意都和我說一說呢，西莉亞？你對我隐瞞的東西，到底有多少。巴爾瑪公爵的推薦，潘多拉內部對你極高的評價，布雷克和小夏羅都覺得棘手的身份，對奈特雷伊家的熟悉程度。”思來想去，奧茲的聲音低了下去，內心感受到的是自己無能為力的苦惱和雙胞胎妹妹帶來的謎團。他不是不明白，西莉亞認定的位置是他的輔佐者，為此付出了諸多的努力，同時也和父親起了多次沖突。但從現在零零碎碎聽到的內容來判斷，西莉亞工作深入的程度未免也……
貝薩流士家的長子閉起雙眼，苦笑起來。過了沒幾秒他重新睜開雙眼，一路小跑地朝着禮堂沖去。
被留下的黑兔子、愛麗絲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當初舉行成人儀式的平臺上，雙手抱住膝蓋，埋頭的模樣仿佛在無聲地哭泣。
“愛麗絲？”奧茲一步步跨上臺階，停在愛麗絲的面前揮動手掌，“愛麗絲？”
少女猛地張開雙眼，奧茲都可以從中簡單讀出驚魂未定。他伸出手，逐漸靠近少女的面頰，“怎麽了嗎，愛麗絲？你還好吧，臉色這麽蒼白——”
“啪！”
奧茲的手被愛麗絲用力甩開，少女紫色的瞳孔裏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不要随便碰我！”
這般保護色，就好像被看穿了堅強僞裝的不知所措的人一樣。
“黑鴉呢？”愛麗絲環顧四周。
奧茲愣了愣，很快揚起燦爛的笑容，“他和西莉亞在墳墓那裏等我們。我們本來就是要調查那座墳墓的啊！所以，你還是在場比較好~~”
“……”愛麗絲的神色還是相當的古怪，直直地瞪住奧茲。
神經訓練得夠粗的奧茲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嗯……難道說，你是在因為我留下你而在生氣？”
恢複女王樣的愛麗絲冷冷地看向奧茲，然後，擡腳，準确地踢在了他的腹部。
奧茲又剛好站在通往平臺的最後一節臺階上，因為愛麗絲的這一腳就順勢沿着長長的樓梯一路朝下滾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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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倒在他重新回到現實世界時躺的地面之上。
“……愛、愛麗絲小姐……這也太狠了些……”奧茲抽搐着擠出一句話來。
愛麗絲根本不理會這句話，二郎腿很潇灑地翹起，“閉嘴，人渣！你這個沒用的下仆，竟然丢下我一個人！搞什麽鬼！還害得我做了一個很惡心的夢！”
她走下臺階，好像意猶未盡般的又踹了奧茲一腳，“不快點帶路！”
“是！”奧茲條件發射地大聲回答，然後眼光在地面上搜尋起來，“我還要找基爾落下的東西，不好意思愛麗絲，稍微再等等。”
“基爾的帽子、帽子、帽子……啊，有了！”奧茲撿起純黑色的寬邊帽，視線繼續搜索西莉亞所說的其他兩把□□的蹤跡，順便将帽子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将手騰出來。
“哇~~就是這個了吧！好酷好有型！”奧茲将兩把□□拿在手裏細細打量，心裏不住嘟囔：基爾那家夥，竟然把這個都丢在這裏……他和西莉亞有這麽恐怖嗎？
“所以，你還沒有和他說清楚？”愛麗絲冷眼旁觀奧茲的活動，忽然冒出這麽一個犀利的問題。
“嗯。”
兩個人走在紅磚的連廊裏，奧茲解釋起自己這樣選擇的理由，“因為你對這裏不太了解，所以我想你也一起來聽，這樣多少能有些認識。”
“說得也是……”愛麗絲撅起嘴巴，低聲認同了奧茲的說法。
奧茲放低了音量，表情中多了些許無可奈何，“不過這只是原因之一。其實……”
“我也想整理一下思緒。”他用一支□□的槍管壓低了黑色帽子的帽檐，半遮住臉上的苦笑。
“能從阿嵬茨逃出來，我當然很高興！而且西莉亞也平安無事。基爾也重新回到了我們的身邊這件事，也令我高興。”奧茲碧綠的眸子裏閃爍着複雜的情緒，“可是……有太多的事情，讓我一直到現在還都覺得很虛幻……”
雖然明顯話還沒有說完，奧茲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将兩把□□中的一把放到了自己褲子的口袋裏，“嘿嘿，這把先不還給基爾~~”
要是讓西莉亞看到，她大概會當場吐血給随性的奧茲看，然後一把奪過那把槍，半輕不重地用槍柄敲打奧茲的腦袋，說什麽是為了檢測看看裏面是不是塞滿了棉花或者灌水，又或者根本沒有東西。
所以，奧茲又偷偷補充了一句給自己聽，“當然也瞞着西莉亞~~”
正在和基爾巴特一起走着臺階的西莉亞忽然間覺得鼻子一癢，“啊——啊欠！”
“有人在說你壞話呢，西莉亞。”基爾巴特好笑地看到先前精明的西莉亞此時揉着鼻子、和其他少女無異的單純的樣子。他不自覺地擡起左手，蓋在西莉亞的頭頂，感受手底下金發柔軟的質感，金色的眼眸裏是只有在面對貝薩流士家的雙胞胎時才會流露的如水般的溫柔。
西莉亞不服氣了，氣沖沖地瞪大了眼睛，“基爾你剛剛說什麽？像我這樣人品好到極點的人怎麽會招人怨恨呢？肯定是有人在挂記我才對！”
“是、是、是。”基爾巴特微笑，手指下是少女金發冰涼卻溫暖的流光，眼前是通向未來的光芒。
“切！”西莉亞看到基爾巴特的笑容後不由自主地扭過腦袋，生硬地轉換話題，“奧茲應該把愛麗絲帶過來了，快點走吧。”
兩個人才剛剛走到連廊就看到奧茲和黑兔子的身影。西莉亞快步上前，和奧茲交換位置後看向半空中飛舞的各色花瓣，讓奧茲将帽子和□□交還給基爾巴特。
奧茲也沒有多注意，把腦袋上的帽子和一把□□交給了基爾巴特，“啊，基爾。有什麽發現嗎？”
基爾巴特瞥了眼背對自己的西莉亞，接過奧茲遞過來的東西，“沒有。如果能知道是誰的墓，多少還能有點線索……”他皺了皺眉，“喂，應該還有一把□□的。”
而奧茲的注意力放在了注視飛舞的花瓣發呆的愛麗絲那裏，沒有聽到基爾巴特的下一句話，“愛麗絲？”
黑色長發的少女呆愣地望着空中的各色花瓣和樹葉，任風帶起自己烏黑的發絲，喃喃自語，“因為聲音很微弱，所以我一直沒有注意到……”
她慢慢朝虛空探出雙手，“這些樹……還有這些花瓣……它們一直在裏面等着我……”
西莉亞驚訝地迅速轉頭看向一臉懷念的愛麗絲，“這裏有愛麗絲的記憶嗎——”
“我回來了！”清脆又耳熟的嗓音輕快地在三人的背後響起。
稍顯刺眼的陽光讓三人眯起雙眼，再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場景。
手持長劍的天使雕像，在那猶如入口的雕像後方的圓形石砌平臺，再往外看去是茂密的綠色的海洋。而擺放雕像的兩方也都是花壇的設計。整一個是相當精致的花園，帶着細膩的觸感和不失大氣的磅礴氣勢。
問題在于，在西莉亞、奧茲和基爾巴特的記憶裏，貝薩流士家的任何一座宅邸都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是，愛麗絲的記憶……？”奧茲道出三個人相同的猜測。
奔跑的“答答”聲從三人背後傳來，“我總算找到你了！”
手裏抱着可愛的白色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從三人身邊跑過，沖向站在沐浴在陽光中的男子。純白色的長裙上綴有細致的蕾絲邊，還有無數的皺褶，勾勒出小女孩嬌小身軀的線條。因為背光，沒有人看清男子的面容，只能看清那頭耀眼的金發。
“……愛麗絲？”三人都對經過身邊的小女孩的面容熟悉無比，但還是懷疑起自己雙眼看到的東西。
男子手捧鮮紅的玫瑰，寵溺地撫摸小女孩的腦袋，“真是調皮的孩子。你是偷偷跟着我來的嗎？”
西莉亞和奧茲一聽到那個嗓音都不禁朝前跨出一步。
“那個聲音——”
西莉亞仿佛被誘惑般的探出一只手：她在黑暗、不知名的空間裏聽到的，熟悉至極的……
奧茲則因為深入思考而皺起了眉頭：是在愛麗絲的記憶裏告訴他快點尋找愛麗絲的記憶的……
男子像是察覺到西莉亞和奧茲的動作般轉過頭來看向三人的方向，“要小心哦。”
“阿嵬茨的意志，一直在看着你們呢。”
而西莉亞的腦海中相同的嗓音補充道：“雖然理由不同。”
同一時間，奧茲、西莉亞和基爾巴特都察覺到了空間的不正常波動，好像有什麽強大的力量在幹擾一般。
到點的鐘聲敲響，連這個異空間都驚動。
地面和天空快速變成碎片，整個空間顯出崩潰的前兆。
“怎麽回事？”奧茲驚訝地看到腳底下的地面碎裂，露出底下無邊的深淵，“發生了什麽事情？！”
“奧茲！”基爾巴特一探手将奧茲撈到自己身邊，然後奧茲伸手将沒有回過神來的西莉亞也拽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西莉亞！不要發呆啦，這種時候！”
西莉亞頭也沒回地道了聲謝，眼睛一直死死盯住那個男子的背影，試圖從記憶裏找出些許痕跡。
“啊，是你啊。”已經轉身面對奧茲他們的男子，由于空間的崩潰而無法看清面部，但卻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唇畔一抹笑意，“這次，一定要，好好地保護他們吶。”
西莉亞驟然間扭頭看向基爾巴特：認識？！
可基爾巴特卻是一臉的迷茫，西莉亞無法找出分毫熟知而産生的表情波動。即使再難以相信，西莉亞也只好暫時認為那個男子是和侍從失去的記憶部分相關聯，其他情況無法判斷。
三人腳下變為了黑白交錯的方塊格子，基爾巴特則因為先前的順手而勒住了奧茲的脖子，奧茲在迷惑着“阿嵬茨的意志”到底是什麽東西。西莉亞在震動中由于奧茲的緊抓而感到手臂有些作痛，因而甩開了奧茲的手，邊幫自己按摩作痛的位置邊打量這個越發古怪的空間。
“西莉亞，我剛剛可是救了你耶。”奧茲不滿地對西莉亞發難，可西莉亞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根本沒有空去理睬奧茲。于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子重新将目标對準侍從，“基爾，阿嵬茨的意志到底是什麽？”
基爾巴特聽到半空傳來的嬉笑聲，眉頭深鎖，“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阿嵬茨好像就是它創造出來的。”
是“她”才對，基爾。
西莉亞從眼角看到侍從嚴肅的臉色，偷偷地糾正道。
“也是潘多拉和巴斯卡比魯一直尋求的對象。”
三人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只漂浮在半空的白色兔子玩偶，在那下方就是坐在被鎖鏈所固定住的椅子上的染血的黑兔子?愛麗絲。她緊閉雙眼，似乎在沉睡中，又似乎失去了意識。
“啊？兔子？”奧茲對于這個不合時宜的玩偶吃驚不小。
基爾巴特糾正他的認識，“不。那恐怕只是化身。”
白色的兔子玩偶發出了感慨，“啊、啊……總算見到你了。”
“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一直、一直！”
兔子玩偶在空中搖擺着，胸口的蝴蝶結緞帶飄飄悠悠。
“快點嘛！”
“快點來迎接我！”
西莉亞嘴角抽搐着注視那只古怪的不斷自言自語的玩偶，視線再放到驚呆了的雙胞胎兄長身上。喂喂，你和一只兔子玩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這世道出什麽問題了？！
“我準備了很多娃娃哦！”
“我們來玩吧！”
“一直聊天聊到睡着。”
“然後、然後……”
“好不好？”
玩偶飄到奧茲跟前，圓滾滾的手臂探出，碰到奧茲的臉龐，“心愛的人？”
人的手臂？！
西莉亞一瞬間覺得眼前出現的是屬于少女的潔白手臂，而奧茲則感覺到了手指尖冰涼的觸感，絕非玩偶的毛絨絨的質感。
奧茲一把推開湊近自己的兔子玩偶，“我根本不認識你！！我只希望……”
碧綠的眸子裏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你能放開愛麗絲！”
兔子玩偶奇怪地歪過腦袋，“為什麽呢，你那麽在乎她？她是個靈體！她可是會把你殺掉的哦，就像其他契約者一樣！”
原本圓圓的小眼珠變為恐怖的黑色空洞，“為什麽呢？”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基爾巴特和西莉亞臉色同時一變，“奧茲！”
兔子玩偶猛然轉頭看向打算拉過奧茲的基爾巴特，怒吼，“吵死了！！不要妨礙我和他說話！”
“基爾！”奧茲扭頭，驚恐地看到基爾巴特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推到遠處。
見奧茲回頭後憤怒的視線，那只兔子玩偶還是一臉無辜，“你對她根本一無所知，為什麽會想要陪着她呢？”
奧茲愣住了。
對啊，他為什麽……
“是啊，像她那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西莉亞的目光剎那間凝固住：這番話……
“跟你一點也不般配！”
“還出手把你搶走。”
“像她那種娃娃……”
“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西莉亞一下子扭轉頭望向臉色大變的雙胞胎兄長，根本沒有注意到已經意識回複、臉色好不到哪裏去的愛麗絲。
那句話是禁忌！
“我看你就別理她了。”白色的兔子玩偶很歡快地繼續着自己的話語，“我們——”
“啊哈哈哈哈！”奧茲忽然捂住肚子大笑起來，西莉亞的目光裏擔憂又增了一分。
“哈哈、哈哈哈！！”奧茲低着頭，劉海形成的陰影遮擋住他的表情，“沒錯！你說的沒錯！我對愛麗絲的确一無所知！”
“可是……”
西莉亞垂下了目光。
他就是不能棄她于不顧……
總覺得她和自己很相似……
所以……
“我不能沒有愛麗絲！”
“為……為什麽？？！！”白色的兔子玩偶聽到奧茲的話後相當憤怒，而且無法理解。
西莉亞瞄到奧茲伸向褲子口袋的一只手，也猜到裏面是什麽東西，眸子裏寒光閃爍，卻不出聲解釋或者阻止。
“沒有任何根據！”奧茲伸長右手，輕輕撫摸上白色的兔子玩偶，“我只是……相信我心中的真理！”
他将玩偶撈進自己的懷裏，輕聲低喃，猶如情人間的私語，“還有……很遺憾，我和你……實在是談不攏。”
刺耳的槍聲響起，鮮血四濺。
奧茲面無表情地開槍打中了玩偶的腦袋，“謝謝你的邀約。不過很不巧，最近的我不愛玩娃娃……”燦爛的笑容緩緩綻放，“反而是迷上了寶藏游戲！”
玩偶的呻|吟聲瞬間傳遍整個空間，随後這個由阿嵬茨的意志化身制作出的空間随着化身滑入深淵而破裂成碎片。
奧茲趕緊沖上前，将手探向清醒的染血的黑兔子，面色焦急，“愛麗絲！”
西莉亞最後掃了眼空間，拔腿跟上朝奧茲和愛麗絲方向跑去的基爾巴特，在墜落的最後關頭被基爾巴特牽住了手。基爾巴特當時抓住了奧茲的手，而奧茲又捏緊愛麗絲的手，西莉亞則由基爾巴特拉住，四個人就好像連在一根線上的玩偶晃蕩在半空。
“你一定會後悔的。”
“比起我，而選擇了黑兔子這件事！”
隐隐約約的虛空中，和愛麗絲一樣清脆動聽的嗓音這麽斷言道。
西莉亞的嘴角揚起一道微笑的弧度。
碧綠的眼眸底部，綽約的幽深和另一個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現。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
…………
………………
好無聊~~~~~~~~~~~~~打滾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