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Retrace Encounter~遭遇
“之後奧茲被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裏，西莉亞則被丢給了巴爾瑪公爵進行再教育，我因為頂撞貝薩流士家的家主而被關在了地下室。”基爾巴特呼出一口煙，結束了他長長的回憶。
其實，事實是，巴爾瑪公爵剛好有事外出，西莉亞不得不和一板一眼的雷姆大眼對小眼整整三天。
而基爾巴特在離開地下室後看到的只有笑容飄渺的奧茲，西莉亞是氣喘籲籲地踢開大門沖進房間的，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西莉亞是由于無法忍受傳聞中性格古怪的巴爾瑪公爵才會有這樣反應，根本沒有細想。
另一方面，西莉亞好整以暇地觀賞完奧茲用制作成小刀式樣的糖果成功吓走了欺負人的孩子後和被欺負者歡歡樂樂聊天的全過程。在那個名叫“菲利普”的小男孩笑眯眯地講述着“現在爸爸有更多的時間陪我了”的時候，那張純粹幸福的笑顏讓西莉亞覺得有些刺眼。她和奧茲從未品嘗過如此簡單的幸福的滋味，那是永遠無法可能的奢望。
奧茲在被問及“大哥哥的爸爸媽媽是怎樣的人”後，苦笑着用基爾巴特寬大的帽檐将自己全部的神情遮蓋在陰影之下，用說不出什麽語氣的口吻回答道：“我的媽媽……和菲利普一樣，很早就去世了……至于父親……”
他将自己縮成一團，“是呢，我連樣貌都不記得了。”
西莉亞微微嘆氣。她不能再繼續讓奧茲沉浸在那段回憶中，否則事情會變得相當棘手。
她朝前踏出一步，然後聽到奧茲激動的聲音，“咦？你不就是之前送花來的——”
“你就是菲利普?威斯特嗎？”淡色短發、一身藍色短裙、腳踏白色長靴的女孩面無表情地提問，“艾可是侍奉奈特雷伊公爵家的人。”
難道說——
“奉我主人文森特大人之命，來帶走這個孩子。”
自稱是“艾可”的女孩左手一擡，袖口就劃出一枚鋒利的黑刃，邊緣是隐隐的銀，對準了奧茲，“請你合作将這個孩子交出來，否則，我将視之為妨礙公務執行，在這裏将你消滅。”
竟然牽扯到奈特雷伊，看來這次的事件不簡單。潘多拉的人到底在做什麽，怎麽會讓眼前這個看起來就不是契約者的女孩子來抓捕嫌疑人的？
西莉亞煩惱不已地揉亂了流金般的劉海，她現在還無法像十年前那樣迅速準确掌握情報，根本無從得知到底是什麽事件，怎樣的狀态，有幾種解決方案，什麽是最佳選擇。手頭上巴爾瑪公爵留下的口信依舊有效，但在眼下也沒法起到什麽實際上的作用。基爾不知道和愛麗絲走到什麽地方去，一時半會大概也聯系不上，萬一碰到危險的違法契約者，光憑借她和奧茲不知道要如何保全自身。
奧茲則是露出相當激動的表情，看得西莉亞總覺得是不是應該幫他洗洗腦比較合适，“竟然在這種地方重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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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艾可語氣平板的反問和奧茲手持鮮花口呼“命運”的聲音同時響起，形成的微妙效果和氣場令西莉亞差點忘記場合捧腹大笑。
艾可忽然湊近奧茲，臉上微微流露出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
奧茲摸着頭傻笑，然後艾可的下一句将他打擊到地面上，“你是那是時候睡在地上礙·手·礙·腳的人。”
礙手礙腳啊……其實就某些方面而言實在是恰當不過。
西莉亞深深吸氣後再呼出氣體，看着在陽光下幾乎不成形的白色霧氣。
是時候去重新和奈特雷伊家接觸了。她可不能放任文森特胡來，不然原定腹稿會來不及實施就被迫取消，對于她可是付不起這個代價。
艾可很嚴肅地對着無力跪倒在地的奧茲說教，“睡在那種地方會阻礙人走路的，我當時差點就要踏上去了。建議你以後更改一下地點。”
饒是西莉亞也嘴角不禁抽搐起來。
小姐她認為重點真的真的不是在這裏。
艾可再次揚起手臂，刀片折射出冰冷的光線，“正如艾可剛剛所說的，艾可的目的是那邊的小孩。來，請你跟我走一趟，菲利普?威斯特。”
先前還和奧茲說說笑笑的小男孩早就吓得全身顫抖，在艾可的刀刃指向自己的時候大叫着轉身就跑。
艾可卻擺出一副完全理解不能的表情，“真過分啊……為什麽要逃走？話才說到一半。”
西莉亞嘴角再次瘋狂地抽搐，和奧茲同時用“小姐你真的腦筋回路太強悍”的語氣叫嚷道：“你亮出那樣子的武器，任誰都會逃的好不好！！”
艾可稍微朝西莉亞瞟了一眼，半蹲下身子準備發力，“沒辦法，我去追他了。”
西莉亞目送艾可飛速離去的背影，旁觀奧茲盡量奔跑追趕的身影，然後重重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事情麻煩了。扯上奈特雷伊家還在我的接受範圍裏，為什麽是文森特?奈特雷伊？”
她不喜歡和那種戀兄傾向過于嚴重心思又七繞八彎的人打交道！！！（作者：……你有資格說別人麽？）
“話雖如此——”西莉亞搖搖頭，拔腿朝着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跑去，金色的長發随着她的跑動而飄散開，比太陽更加耀眼的光明之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但是又代表着無限的可能。
【真是個急性子的孩子。】靈魂深處某個聲音幽幽嘆息道。【話說回來，我竟然還能以這種形式存在，大概是誰都無法想象得到的吧。實驗應該算成功了，但是，傑克的……為什麽是碎片啊……】
這些話西莉亞并沒有聽到。她急匆匆地尋找的倒不是奧茲，而是先前說是去買肉……好吧，怎麽看都像是哥哥寵溺地陪着妹妹或者父親疼愛地順女兒的意思去買鮮美的肉制品……基爾，先為你默哀一個。嗯咳，她要去找的是主要戰鬥力的侍從基爾巴特和黑兔子愛麗絲小姐，然後就可以稍微減輕自己的壓力。
“反正附近八成有違法契約者，我才不要自找麻煩嘞。”在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子的同時，西莉亞自言自語道，看到旁人詫異的目光後調皮地吐吐舌頭。
另一邊，奧茲抽風混亂中說出“我是基爾巴特?奈特雷伊的飼主！”這種被西莉亞聽到就會毫不留情地一個拳頭砸下來的話。接下來他因為清楚知道西莉亞不在附近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地口若懸河，“換言之，我就是基爾的救命恩人，人生的前輩，對于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人！”
艾可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我第一次聽說。”
之後恭敬地一鞠躬，“原來是這樣。我不知道是這樣，之前的行為失禮了。”
奧茲也跟着鞠躬，“不、不，這應該是我說才對。”
如果西莉亞看到這個場景八成會直接暈過去或者直接将奧茲劈暈，帶回去重新教育。
問題在于，西莉亞不在場。
因此奧茲再怎麽胡說八道也沒有人會來管。
而正在疾奔中的西莉亞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她擰起了眉頭，“……奧茲又在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唔，是不是應該考慮重新給奧茲找個家庭教師會比較保險？還是把奧茲丢進拉特維基校？反正艾達也應該在那裏讀書，可以順便照應。（作者：……女兒啊，你是奧茲的妹妹不是他的媽……抹淚ing）
“奧茲的妹妹？”愛麗絲驚訝的聲音和稱呼讓西莉亞胃部一陣絞痛。
基爾巴特臉色轉換為灰色，“笨蛋兔子！她是有名字的！”看向表情僵硬的西莉亞，基爾巴特略帶歉意地走上前，“抱歉，稍微耽擱了會兒。你和奧茲沒事吧？”
西莉亞撇嘴，拉扯侍從胸前的白色圍巾，“切，撞上了一個叫‘艾可’的女孩子，說什麽找‘菲利普?威斯特’有事情，随随便便拿出把刀，将人家小孩子吓跑了。奧茲大概現在和那個女孩子一起找那個小男孩。”
“艾可？”基爾巴特的臉色再次變化。
“得了吧，基爾。人家都自報家門，是服侍奈特雷伊家的，還說‘奉文森特大人的命令’，你再想隐瞞也沒用。”西莉亞涼涼地說道，幹脆利落地截斷了侍從打算吞下實情的退路。
“這個城鎮裏有違法契約者嗎？”西莉亞相當随意地問道，根本不指望有人能夠給出正确回答。
沒料到愛麗絲将啃到一半的蘋果随後朝後一丢，“來了。”
“什麽來了？”饒是西莉亞和基爾巴特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蟲’的氣息。我在阿嵬茨也有聞到過這種臭味，不會有錯。”愛麗絲一副躍躍欲試的激動樣子，口吻裏帶有幾分不屑，“連靈體的氣息都藏不住，真是沒用的契約者！以前在阿嵬茨的時候我可從來都不管，不過那種家夥有可能吸收了我的記憶，那就不能置之不理。”
西莉亞稍微偏過頭，卻不知為何感受了奧茲的吼聲。
“如果我不置身事外，那就不是沒關系吧！！”
是指那個小男孩的事情吧。
談天中因為身世的相似而引起共鳴，所以希望那個孩子可以幸福。
但是——
西莉亞面色凝重地看着身軀龐大醜陋的靈體，還有顫抖着站在靈體前的中年男子，嘴角不見一絲笑意。她擡手無意識地扯住幾縷垂下的金黃色發絲，用頭皮的刺痛來保持自己的神志在清醒狀态。
“他不會就是菲利普的父親吧……”她說着連自己都沒有信心的猜測，卻拼命拒絕去相信命運最殘酷無情的一面。
愛麗絲厭惡地打量面前的靈體，“還是一樣的醜陋啊。”
男子用手臂抱住自己，顫顫抖抖地站在靈體前，小圓鏡片上反光得厲害，“你們，是潘多拉的追兵嗎？”
逃脫的違法契約者？
西莉亞不滿地退後幾步，畢竟她沒有武器就代表沒有分毫戰鬥能力，有自知之明的她自然會選擇不去阻礙有能力的基爾巴特。但是該抱怨的還是會抱怨的，盡管剛剛湧上心頭的一份不甘心尚未完全退卻，“潘多拉的人都是吃幹飯的？？竟然讓這個受了傷的違法契約者逃出來？”
基爾巴特有些不相信地望向身材纖細的西莉亞，迅速轉過頭就舉起□□對準違法契約者。
“吃掉她！吃掉她！”身軀醜陋的靈體這麽不斷吼着，讓西莉亞覺得自己的眼角跳得厲害。
噪音污染！她要控告！
“吃掉她的話，阿嵬茨的意志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嵬茨的意志？”愛麗絲的額角蹦出了好幾個紅通通的十字架。
西莉亞悄悄躲到了基爾巴特的背後，以便被氣急敗壞的黑兔子的怒火波及。她對有點疑惑而扭頭看向自己的基爾眨眨眼，将視線投向氣勢瞬間驚人的黑兔子愛麗絲那裏。
愛麗絲一腳踏在跟前的碎石上，大聲吼道：“別開玩笑了，你這個垃圾！”
“如果要讓那家夥高興的話，倒不如叫我在小醜面前跳傻瓜舞都要好上百倍！！！”
看起來布雷克确實相當招人厭啊。西莉亞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愛麗絲的異類“表白”，心底為很久之前就有的猜測寫上“确認”的記號。
“解開我力量的封印，黑鴉！讓這班低賤的家夥了解一下自己的地位！！”
哦吼吼，女王陛下~
西莉亞偷偷吹了聲口哨，招惹來基爾巴特對這個絕對不淑女的行為的責備的目光。
“你在行動之前給我考慮一下後果——”這麽惱怒地說着的基爾用嘴将一只手套帶下，正打算去解開封印，然後就僵直着和愛麗絲呆立在原地。
一陣不符合季節的秋風掃過兩尊嶄新的石像。
“兩個笨蛋！！！”西莉亞早就在基爾巴特擡起手的第一時間拔腿就跑，“奧茲不在這裏解什麽封印啊？？！！動動腦筋，基爾！！！”
她不應該指望基爾會冷靜處理的！和那只粗神經的黑兔子待久了絕對會被同化！她要警告奧茲離黑兔子越遠越好！如果奧茲也變成這副模樣她絕對會崩潰！
“西莉亞你早就注意到為什麽不提醒我？？？”稍微愣神幾秒鐘的基爾巴特和愛麗絲接下來的舉動也和西莉亞大同小異，順便附贈時常冷面現在是一臉崩潰情緒的侍從的埋怨。
西莉亞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我以為年齡為二十四的基爾腦筋會比我好用，這個理由怎麽樣？還是，你真的就已經演化成海藻腦袋了？”
直接踩到侍從痛腳的西莉亞微微擡高下巴，即使在跑路這個絲毫不優雅的過程中也有着不輸他人的高傲。雖然這一點讓基爾巴特發覺自己向來健康的胃部有抽痛的跡象，但是因為西莉亞是他效忠的人，是之一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那種綽號……他沒有聽見。
三人在沖過一座石砌的橋的當口，一道黑影從橋上直直沖向緊追三人不放的靈體，并且給予重重一擊。
逃跑的腳步自然而然地停住。
女孩在回轉身子後捕捉到了基爾巴特的身影，“基爾巴特大人？”
“艾可？”基爾巴特吃驚地出聲，而西莉亞則陰沉着臉開始掃視周圍的陰暗巷子口。
三人頭頂傳來了奧茲大驚小怪的呼喊聲，“西莉亞？基爾？愛麗絲？你們三個在幹嘛啊？”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們在逃命，奧茲。
忙于找某人蹤影的西莉亞聽到這個問題不禁很想來吐槽一下。
而奧茲的雙眼看到了坐在滿是碎石的地面上，滿臉驚恐，圓形鏡片歪到一邊而露出雙眼的中年男子。那個男人，他在幾分鐘前從名叫“菲利普”的男孩子手裏的照片上看到過。那個孩子笑得很幸福，然後是這麽對他說的。
“大哥哥，這個就是我的爸爸！”
“不用一臉驚恐和絕望，奧茲。”西莉亞當然也看到了違法契約者的面孔和雙胞胎兄長的表情，輕易猜出了原因。她不快地一個跳躍躲過落下的碎石，伸手将有些發愣的兄長扯到比較安全的地帶。
澄淨的碧綠眸子對上有些游離的翡翠色眸子。
“他可是從潘多拉的看守下逃脫的違法契約者。原來如此，文森特的部下抓捕那個男孩子是想當做人質來逼迫他就範，可惜，動作慢了點。”清澈如流水又帶上風的柔和的少女嗓音裏聽不出任何憐憫的情緒。
奧茲不敢置信地看到自己的雙胞胎妹妹雙眸中冰冷的溫度，“菲利普?威斯特的父親。雖然事件的詳細情況我沒法了解，不過，他似乎是‘獵人頭事件’的關鍵人物。下次有空去查查看吧。”
連巴爾瑪公爵留下的特殊口信渠道都不透露半分口風，只讓她知道事件名稱。真是不得了的大事。
西莉亞勾起一抹不帶溫度的笑容弧度，很幹脆地不去看奧茲洩露出絲絲悲傷的雙眼。
你打算看好戲到何時呢，文森特?奈特雷伊？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不對！是呼喚靈感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