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Retrace Get out of the Po

奧茲·貝薩流士握緊手中的長劍,即使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對抗敵人也不再像往常一樣選擇放棄。他選擇去面對,不論結局如何。

而西莉亞欣慰的表情沒保持幾秒鐘就急速扭曲成惱羞成怒:明明沒有實戰經驗逞什麽強?!奧茲·貝薩流士,她會幫你制定足夠詳略的訓練菜單,讓你好好看清自己的能力所在的!!!

不知第幾次被靈體擊飛的奧茲渾身一哆嗦,重新站起、在快要想明白的關頭又見到新的一輪攻擊,他也只好再次舉起劍,抛開即将找到頭緒的思路投入實際上并無太大意義的戰鬥中去。

作為經歷過實戰訓練的貝薩流士家的長女恨鐵不成鋼地磨了磨牙,硬是保持冷靜,默不作聲地站立在不引人注意的陰暗角落裏。她從來不會盲目地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更加不會暴露擁有的全部情報和王牌。即使面對的是家人也沒有區別。

【你真的是這麽認定的嗎?】少女甜美如蜂蜜,婉轉如黃鹂的嗓音再一次鬼魅般的響起,【如果你唯一的兄長陷入了危機,只有你偶爾的沖動或者盲目才能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你能夠安然置之度外?】

怎麽可能有這種情況——!西莉亞下意識地在腦中反駁道,換來少女的不停的嗤笑,【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打算繼續自欺欺人?真的是太可愛天真了,我親愛的西莉亞·貝薩流士!你比誰都要了解兄長對自己的意義,你比誰都要明白兄長笑容下的陰影。你舍得放手,這一份最緊密的牽絆?】

少女尖銳的嘲笑仿佛針一般刺穿西莉亞的腦海,又帶着濃烈的不甘和憤怒,【世間什麽事情不會發生?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居然說可以做到放棄?就像他一樣嗎?】

意識被鋪天蓋地襲來的黑暗和仇恨所淹沒,想要掙紮卻無法動彈,想要尖叫卻無法發聲。西莉亞盡力保持神智的清明,勉強從大幅度模糊扭曲的視野中捕捉到身上增添了許多傷口但是眼神比過去任何時刻都要堅定明亮的奧茲的身影,嘴角剛要勾起又因為劇烈的頭痛而死死用牙咬住下唇。

【那就把一切毀滅好了!】

屬于阿嵬茨的混沌龐大力量随着少女的悲鳴聲将空間硬生生撕開裂縫,也讓西莉亞的意識徹底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無神的碧綠雙眸擡起,以自身為中心,石砌地面上的裂紋緩緩向周圍推進。和先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不光造成地面的損毀,遭到波及的位置沒幾秒鐘就被完全侵蝕,只留下漆黑的空洞。只要探手,就會被無情地拖入名為阿嵬茨的永久監獄。

這股霸道的力量在即将吞沒巴斯卡比魯的前一秒和黑兔子的力量發生了激烈的碰撞,引發房間天花板劇烈的震動,更多的石塊碎裂、跌落。但是同時,侵蝕的動作也迅速停止,變為僅僅造成物理性的破壞,又逐漸消隐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黑兔子的形象在站立在另一個裂紋中心的奧茲背後漂浮,随後漸漸淡去。

【傑克,為什麽又來——】少女不理解地質問道。

此刻的奧茲臉上帶着經歷時間沉澱的穩重威嚴,筆直的目光投向被同伴護住的洛蒂,再綻開一抹懷念苦澀的笑容,“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再會,洛蒂。還有,巴斯卡比魯之民。”

【蕾西,你又在胡來了。】傳到西莉亞這裏的是輕輕的,飽含抱歉意味和些許責備的男性聲音。

那首清澈樂曲的曲名是蕾西,這個少女的名字也是蕾西。到底這兩者之間有着怎樣的牽絆聯系?為什麽這個少女會認識傑克·貝薩流士,為什麽面容和黑兔子愛麗絲如此相似,又為什麽會知道格連·巴斯卡比魯?百年前的人,為何又和自己牽連上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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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亞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沒有留意到在傑克出聲後自己簡單利落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根本沒有花費什麽工夫。空間的破裂也消失了。她兀自沉浸在層出不窮的疑問中,更未發覺自己早就走出了陰影地帶,整個人暴露在巴斯卡比魯和奧茲的眼皮底下。

幸運的是,埃利奧特·奈特雷伊和侍從裏奧因為先前的沖擊而失去了意識。

再一次借用奧茲軀體的傑克從眼角瞟到了昏迷也不忘保護不擅長動武的侍從的埃利奧特,略略放下了對此刻明顯在神游的西莉亞的擔憂。

【不要胡鬧了,蕾西。這個孩子很重要,我以為你會比我明白的。】傑克略微皺眉,對上顯然對自己非常不滿的巴斯卡比魯之民,暗地裏不忘幫助西莉亞維持清醒。

【哼,知道啦。傑克,你越來越啰嗦,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少女不快地低聲嘟囔了幾句,沒入虛無之中。而西莉亞則感到一陣輕松。

謝天謝地,總算是送走了瘟神。

說實話,長這麽大,她還真是頭一次有這種想法。很失禮,但是萬分貼切此刻的心情。

【呵,蕾西不過是……稍微偏激了一點而已。你可不能這麽評價她呢,西莉亞。】傑克戲谑的聲音讓西莉亞僵硬在原地,稱呼的熟稔更令她覺着怎麽想怎麽奇怪。

她暫時壓下紛繁的思緒後擡眼,猛然覺察自己身處光線之下,面前是對峙的奧茲和巴斯卡比魯之民。

唯一讓她心安的是,除了奧茲、不、傑克之外似乎沒有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視線略微一掃,西莉亞也看到了昏迷過去的埃利奧特·奈特雷伊和裏奧,半懸着的心就完全放下了。

任務沒有弄砸,至少目前沒有。畢竟,牽扯到奈特雷伊家的嫡長子,事情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得過去的,巴爾瑪公爵注定要拿出一個讓大部分人滿意的态度來。自己和奧茲說不好就會成為犧牲品。就算是貝薩流士家的孩子,但也不能在這種明顯是奧斯卡叔叔的過失的地方追究無辜的奈特雷伊家的責任,而奧斯卡叔叔眼下代替父親大人執行着貝薩流士家家主的職責,懲罰不太可能。

最佳的代替品,就是純粹的年齡層面剛滿十五周歲茲了。

再加上奧茲對于潘多拉和巴斯卡比魯近乎為零的了解、是英雄傑克轉世的傳言和自己對于潘多拉、巴斯卡比魯熟知又身為女子的事實,不需要轉多少彎子就會明白自己最有可能性被推出去成為犧牲品。更何況,她也不會任奧茲被随便犧牲。

最後一點,巴爾瑪公爵再清楚不過,奧斯卡叔叔八成……也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奈特雷伊公爵和蘭茲華斯女公爵多多少少也能夠從自己的行動言語中猜測出。

所以說,這種虧本生意絕對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西莉亞咬牙切齒地詛咒着巴斯卡比魯之民,百年前做什麽不好,把行蹤弄得神神秘秘,又搞出什麽沙布利耶的慘劇,害得她現在還得在那麽大的學校裏到處跑着尋找秘密通道。而且,她現在不管怎麽分析,居然都處于最劣勢!

她要罷工!她要求加薪!!

話說回來了,她有拿過薪水麽……

西莉亞思考片刻後頹廢地低下了腦袋,順便再稍微挪動腳步,将自己重新隐藏到陰影之中。現在是傑克貝薩流士和闊別一百年的熟人對話的時間,她不需要強調自己的存在。

“吶,傑克,如果是你的話,一定知道那位大人在哪裏的吧。格連大人……”洛蒂直接提出和傑克見面的真正原因,沒有任何的拐角磨彎。

傑克貝薩流士冷冷開口,“不要誤會了,洛蒂。我現身并不是為了和你們對話,而是為了讓你們立即離開此處。”

這句純粹上位者的命令式語句激怒了名為洛蒂的女子。她掙脫開同伴的手臂,沖着傑克大吼大叫道:“你這算什麽啊,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因為被稱為英雄所以心情很好?”

“你明明說過他是你的摯友的!!!”

“那個事件之後你家就飛黃騰達,想必你是很高興的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傑克在聽到這句話後重重往前跨出一步,語氣森然地反問道:“我……是為了飛黃騰達而殺害格連的……你是想這麽說的嗎?”

地面因為他這麽一步而以跨出的腳為中心,呈圓弧狀的裂痕擴散。

西莉亞倒抽一口冷氣。她從奧茲擡起的面孔上看到的是從未見過的冷漠和肅然,心底傳來的是悲傷和痛苦交加的堅強。那雙翡翠綠的眼眸清澈,但又深沉得令她不由自主地退縮,可那份沉重同時卻還推動她靠近。

“你聽好了,夏洛蒂。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傑克緩緩開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屬于黑兔子的力量逐漸顯現,巨大的兔子形象在少年的身後隐隐綽綽,“你們,是戰勝不了黑兔子的力量的。因此——”

“退下!!”

試圖上前的洛蒂被同伴死死拉住,“洛蒂小姐!”

奧茲的面容上顯出幾分疲憊,頭略微側低下,話語裏多出幾分無奈,“洛蒂,我之所以有很多話無法開口,那是為了保護最重要的摯友的名譽。”他重新揚高的面龐上是冷峻和堅決,雙手環胸,傲然站立如神祇,“你們若打算重蹈覆轍的話,這具身體将再次成為消滅死神的利劍。”

“……随你便。我們只是遵從主人的命令而已。”洛蒂惡狠狠地給出了回答,“不論多少次。你要是想殺了格連大人,不論多少次也好——”

“我們都會找出那位元大人的!!”

伴随着這句宣誓般的怒吼,巴斯卡比魯的成員紛紛離開了密道中的這個房間,氣息沒過多久就徹底消失。

奧茲緩緩跪坐在地,“真是的……還挺會使喚人的……”屬于傑克的低語傳入西莉亞的耳中,帶有深深的疲倦,“我不是說過暫時無法出來的嗎……”

“現在好像還不能出去的樣——”西莉亞的自言自語被猛然闖入腦海的低喃聲打斷。

【人類是多麽弱小的生物……我是這樣……那家夥格連,也是……】

【傑克,為什麽要同情他?!】

才平靜沒多久的少女拔高了嗓門,尖利地反問道,【你用什麽身份這麽評價奧茲華爾德?同情?哈,那家夥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情緒!你明明最清楚他是怎麽樣的人,為什麽還這樣維護他?!我的立場你又打算放到哪裏?!】

沒有回音。只有帶着強烈情緒的情景碎片湧入西莉亞的腦海,幾乎逼迫她再次放棄主導權。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做出這種事——回答我,回答我啊,格連!!】手持長劍闖入的金發男子,與他對峙的渾身浴血的黑衣黑發男子,熟悉又陌生。包括華麗的天花板和裝潢莊重的房間都不複往日的輝煌,崩裂的氣息彌漫。

【住手……我不想殺你……】

【我不想殺了你啊!!!】

銳利的長劍帶着呼嘯的風聲,還有絕望的呼喊襲來。

臉上流淌的冰涼拽回了西莉亞的神智。她在哭泣,為了一份不屬于她的記憶和其中飽含的掙紮痛苦。而另一個少女在自責,卻不肯落下半滴淚水。

邊擦去因為時間過去而凝固在面頰上的淚水并且拭去淚痕,西莉亞邊腳步匆匆地不知道第幾次跟上确認出口位置的三人走在了長長的通道中。她必須這麽做,無論事态如何發展,既然身在其中就無從選擇。

即使百年前的動亂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最終的結局注定沒有一個完滿的圓。

應承下的,就是不變的承諾。

而前行的奧茲好像突然洩了氣一般跪坐在地,惹來埃利奧特和裏奧的關注視線,“……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有點沮喪。讓您擔心了……”奧茲的回答和措辭讓西莉亞腳下差點一個打滑摔倒。

埃利奧特也同樣愣住了,“哈?”

光靠看的就可以猜出潛臺詞是:為什麽忽然變成了敬語?

不過奧茲的心思不在這裏,“我總算察覺到,自己的無能了……”

裏奧扭頭,快速得出正确無比的結論:“是埃利奧特說得太過了。”

“是我的錯嗎?!”被侍從指責的埃利奧特立刻炸毛。

分毫沒有被埃利奧特吓到,裏奧繼續有條不紊的分析工作,“也不考慮對方的情況,自己想說什麽就毫無顧忌地說出來,這可是你的壞毛病。”他停頓了一下,下一句卻讓西莉亞硬生生地覺着自己在聽父親教導兒子,“我一直都有告誡你的吧?”

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的、的确……可能,是這麽回事……”埃利奧特的聲音驟然低了下去。

喂喂,你是主人吧,對吧對吧?!氣勢去哪裏啊?!

西莉亞對于這對主從已經完全處于無語抓狂狀态,奧茲的低語成功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不然她的忍耐八成會到極限,然後蹦出來指着奈特雷伊家的兩位發表一下自己憋了許久的感受。

“我……我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徘徊。從那·個·時·候起,絲毫沒有前進……”

“太沒出息了……”

“我好氣自己——!”

總算是覺察到了啊,這個傻瓜哥哥。

西莉亞微微松了一口氣,下一秒被埃利奧特的吼聲驚得不小,把好不容易湧上心頭的欣慰給沖得一幹二淨,“是笨蛋嗎你這個家夥?!”

“正如裏奧所說,我不了解你的情況。但是你,察·覺·到·了不是嗎?”他伸手拉住奧茲,用力将他從半蹲着地面上拽起,“那樣的話——”

“比起當·時,你已經向前邁出一步了!!”

先是一只腳,再是另外一只腳也離開了先前的地點。如此的簡單。她可以清晰看見奧茲睜大的雙眼,翡翠色的瞳孔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澈明亮,表情雖然還有些迷茫,卻不再是過去的迷失。

“以後就随你自己!”

“是要接着走下去還是返回原路,或者走完全不同的道路,全部——”

“由你自己決定!”

目送奧茲面帶激動跟上埃利奧特和裏奧,西莉亞眯起雙眼注視着從出口處射進來的明媚陽光,嘴角淡淡勾起,任金色的長發折射出和此刻的奧茲相似,比眼前的光線更加明亮的光芒。

相信奧茲的心情也是如此吧。

她輕笑着,踩在無數時光積澱的通道的石砌地面上。在知道自己的“弱小”時的那一瞬間,也是變得“堅強”的開始。即使是像他們這樣,懷揣着一塌糊塗的想法和過往的人,還能向前邁進。

這一點毋庸置疑。

心情極佳地慢慢走在拉特維基學校的樹林裏,西莉亞的腳步也變得輕盈許多。奧茲的多年的心結總算解開,巴爾瑪公爵的任務也順利完成,順便見到了艾達,還能夠再次漫步在拉特維基學校的校園裏感受她親手放棄的學生生活的氛圍。

“奧斯卡叔叔也是關心奧茲,算了,歪打正着,我也就不計較進入的手段,僅此一次。”她低聲對着自己說道,盤算起接下來的日子。

埃利奧特和奧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西莉亞的耳朵,“你們之前有在連彈對吧?”

“你怎麽會知道——”

“不要管這個!我想知道關于那首曲子的事情!作曲者、曲名,什麽都行!”

“……無聊。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

西莉亞撇撇嘴,态度又變惡劣了,真的是大少爺——

“那是我做的曲。”

“曲名是……”

不久之前在圖書館聽到的對話與現在埃利奧特的話語重疊,卻沒有掀起新的一輪失控。

她平靜的低喃和埃利奧特的回答幾乎同時,“蕾西。”

風吹過樹林,葉片沙沙作響,蓋過了西莉亞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喃喃。逐漸降臨的暮色将陰影打在貝薩流士家長女的纖長身子之上,背後那道開始消失的影子的模糊輪廓是她一貫的筆挺與驕傲。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愉快丫

西莉亞當然不能這麽評價蕾西了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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