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Retrace Modulation~無邊的音色
奧茲對于埃利奧特的這個答案顯然完全沒有準備,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什麽……”
“你有什麽怨念嗎?!”埃利奧特顯然是誤解了奧茲的反應,繃住面孔反問道。
不是這個問題,說實話。兩位,剛剛的友好氣氛到底去了哪裏?
正在為奧茲能夠交到一個知心好友而歡呼的西莉亞不禁想要搖旗吶喊質問了。這個呆瓜哥哥撞上熱血沖動的埃利奧特·奈特雷伊怎麽就這麽費事呢?!
見奧茲驚訝和茫然交織的表情,埃利奧特也明白自己剛才口氣太沖了,主動轉換了話題以示和解。卻讓西莉亞勾起別有深意的笑容,“我還沒有好好問過你的名字呢。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破天荒,奧茲·貝薩流士頭一次為是否要适時地撒個謊而開始猶豫。
在他終于下定決心開口的那一秒,侍從大喊着他的名字“奧茲”沖了出來,讓貝薩流士家長男的表情凝固了一秒之後就直接猙獰化。
擡腳就熟練踹翻了實際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侍從,毫不猶豫地用力踩了下去,順便提高音量怒吼,“基爾你這個笨蛋!!看看氣氛啊啊啊!!!!”(畫外音:其實個人覺着原文的「空気を読め」更有感覺-v-)
藏在樹叢中的西莉亞抱住肚子拼命不讓自己笑出聲,忍得眼角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憋笑快要到抽筋,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擡頭又看到暴走的埃利奧特揮劍将自家的笨拙侍從逼得步步後退的場面,視力不錯的她還看到那把長劍順便帶走了基爾巴特的幾小簇頭發。
不、不行了!!真的太搞笑了!!!
她幾乎要捶地狂笑不已,特別是聽到埃利奧特的“都二十四歲了還穿學生制服,真是恬不知恥”的大聲、一針見血的斥責。之後奧茲和基爾的石化反應也好有趣!
果然每一次撞見奈特雷伊家的嫡子都會讓她有好心情~~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認識這個家夥?!”埃利奧特放棄了追殺基爾巴特,扭頭抓住奧茲的胳膊,語氣急切地想要确認面前人的身份。
基爾巴特立刻忘記了西莉亞的全部告誡,沉下了面孔,“埃利奧特,即使是你,如果對他動粗我也決不原諒!”
“他是——”話沒說完一個不薄的文件夾精準地砸在了基爾巴特·奈特雷伊的後腦勺上,打斷了他的敘述。
“基爾,我想,你需要去做個測驗。最近記憶裏是不是減退得厲害?潘多拉的工作是辛苦了點,我·們可不希望你的身體垮掉啊。”西莉亞笑盈盈地從樹林走了出來,卻看得基爾巴特·奈特雷伊和埃利奧特·奈特雷伊不禁打起了冷戰。她漫不經心地撿起落到地上的文件夾,“啊抱歉,剛剛手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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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去吧!手滑會這麽湊巧嗎?!
西莉亞根本不需要動多少腦筋就可以猜出在場人內心的腹诽內容。
不過眼下她出場的目的可不是這個。
她微笑着看着冷汗直流的侍從,“基爾,你難道不知道自我介紹需要本人來做才有足夠的誠意嗎?”
“……”可憐的基爾巴特,總算回想起西莉亞先前的吩咐,只有點頭的份了。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再走向張大嘴吃驚沒多久就恢複看好戲表情的奧茲,稍微揚高下巴,“繼續你的自我介紹吧。”
奧茲好笑地握住西莉亞的手,重新在埃利奧特和裏奧兩人的跟前站立,吐字清晰,聲線清亮,“我的名字是,奧茲。奧茲·貝薩流士。很高興正式認識你們,埃利奧特·奈特雷伊和裏奧。”
“貝薩流士?!”埃利奧特的第一反應是厭惡,可視線卻長久停留在西莉亞的面孔上。他擰起眉頭苦苦思索起來,“我總覺得在哪裏看到過你……和這個家夥這麽相似,可惡,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熟悉感就是因為你……可是,到底什麽時候……”
輕笑出聲,西莉亞眼神明亮的微笑讓埃利奧特微微愣怔。
她壞心眼地眨眨眼,“唔,我應該說什麽好呢?”
短暫的停頓後西莉亞收起戲谑的神情,換上了淡淡中帶上懷念的淺笑,“好久不見,埃利奧特。”
“什——?”
揮手打斷埃利奧特的訝異質問,她和身側的兄長對視一眼,綻開燦爛的笑顏,動人的容顏和溫暖的表情深深刻在誰的心底。
“我的名字是,西莉亞。”
埃利奧特的神情從茫然過度為了然。
“遲來的完整自我介紹。我是西莉亞·貝薩流士。”她用輕柔的嗓音這麽說道,“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女,也就是貝薩流士家的嫡長子,奧茲·貝薩流士的雙胞胎妹妹。請多多指教,埃利奧特·奈特雷伊,還有,裏奧君。”
奈特雷伊家的長子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全身僵硬,随後在他厭惡的情緒爆發前西莉亞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對方的長劍,再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也是你先前态度惡劣對待的艾達·貝薩流士的姐姐,而奧茲是她的哥哥。”
“可是不管怎麽看,都是艾達小姐年長才對。”裏奧就事論事地提出了疑點。
“奧茲應該解釋過了。”西莉亞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他不是說自己無可奈何,那十年空白期不是自願的嗎?”
奈特雷伊家的嫡長子終于從遲鈍狀态中恢複過來,表現出應有的震驚,“你、你是十一年前的——!!!”
西莉亞很愉快地歪了歪腦袋,“喲,那個時候小小的男孩子已經長大了呢。”
“西莉亞見過他——”
“你這個貝薩流士家的人居然敢騙我!還大大方方地出入奈特雷伊家的宅邸!”埃利奧特的怒吼打斷了奧茲興味十足的話語,貝薩流士家的長子略微不快地挑高了眉毛。而西莉亞對此僅僅是繼續自己的笑容,“啧,說得這麽難聽。我可沒有騙你,是你自己沒有詢問我的全名的,名字當時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話說回來了,出入宅邸的權利是你的父親,也就是奈特雷伊公爵親口答應給我的,況且還有不少情況我是跟随巴爾瑪公爵的。你在生氣些什麽?”
“……滿口謊言!狡辯!”埃利奧特的聲音明顯不再中氣十足,音量也降低了不少。
奧茲看了眼似乎挑撥奈特雷伊家的少爺萬分快活的妹妹,再瞄到依舊保持石化狀态的侍從,無奈地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将埃利奧特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了奧茲的身上來,“開什麽玩笑。貝薩流士家的長子不是十年前被推入阿嵬茨……”埃利奧特在瞥見西莉亞瞬間尖銳冰冷的眼神後立刻吞回原來的說辭,“傳說十年前就死了!而長女則是行蹤不明!誰要相信你們的話啊!”
潘多拉組織還是洩露了消息。刻意為之,還是無意?
西莉亞抿住嘴唇,打算吩咐奧茲跟随基爾巴特先行回到蘭茲華斯家的宅邸。但她迅速留意到身邊兄長對于被宣判死亡這個消息的震驚表情,眉頭也慢慢擰起。
之前文森特奈特雷伊明明說過了,難道奧茲沒有注意到?
算了,眼下還是——
“基爾,帶奧茲回去。”西莉亞淡淡吩咐道,眼睛随便一掃發現少了一位成員,神色冷了下來,“愛麗絲小姐呢?快點找到她,離開拉特維基學校。”
基爾巴特試圖阻止,“可是我們……”
“夠了。奧斯卡叔叔我會想辦法的。你們盡快找到愛麗絲小姐,待的時間越久解決起來越麻煩,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基爾。”西莉亞不耐煩地打斷了侍從,也順便推了一把奧茲。
兩個人在貝薩流士家長女催促的目光下匆匆離去,但是背影明顯透着不情不願。
“不愧是貝薩流士家的長女。”裏奧似笑非笑地評價西莉亞的作為。
西莉亞翡翠色的眸子朝神色平靜的裏奧掃去,而後停留在怒氣沖沖背對自己的埃利奧特身上。方才的冰冷被些許無奈和暖意所代替,她露出好笑的神情望向打算旁觀的裏奧,搖搖頭,朝前邁出幾步後站定。
“奧茲已經和基爾一起離開了,要裝發火的樣子就不必了吧,埃利奧特。你的演技和奧茲相比,還有待提高。”她盡量将笑意壓低,用平板的語調說道。
奈特雷伊家的長男迅速轉身,怒吼:“不要把我和貝薩流士家的人相提并論!!!”
正面撞到怒火的西莉亞反而忍不住笑出聲,弄得埃利奧特有火沒處發。而金色的長發因為西莉亞邊笑邊晃動的動作而順着少女纖細的肩膀落下幾縷,純白色制服胸口一道明亮的純淨綠色光芒一閃而過。和少女清澈瞳孔相同的色澤。
“你在胸口別了什麽?”單純性子的埃利奧特的注意力立刻移到了那枚精美的,似乎是胸針的飾物上。
西莉亞稍微一愣,低頭朝那枚從巴爾瑪公爵那裏拿到的飾物看去,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在回憶什麽美好一般。但實際上,瞬間湧上心頭的滿滿都是不甘,把能回憶起的當時丁點興奮沖得一點兒都不剩。
主體為兩枚尾部交叉的精美羽毛,純金的質地折射出耀眼的光;交叉位置則鑲嵌了一枚小小的菱形綠寶石,閃爍着清新的色澤。
裏奧淡淡地在埃利奧特發出驚呼前說出了答案,“貝薩流士家的标志飾物。”
“啊,是的。”西莉亞收斂起波動的心情,擡頭和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的埃利奧特直視,“巴爾瑪公爵推薦我……算了,這和我想要說的事情無關。忘記吧。”
“那麽,你想說的,是什麽?”埃利奧特也并不打算強行知道西莉亞不樂意透露的信息。
西莉亞幾步跨到奈特雷伊家嫡長子的跟前,盯着那雙幹淨的棕色眸子,一字一句地說道:“謝謝。”
“什——”
“真的是,非常的感謝。”西莉亞直接打斷了埃利奧特愕然的質問,自顧自往下說,“你幫助奧茲走出了過去的陰影。不論是有心還是無心,我都必須感謝你。”
她牽挂了那麽多年的最大心結順利解開,這樣一來,總算可以——
“我可以大步前進,朝着一直以來的目标。”
既然那麽決絕地放棄了他們,父親大人,她不會再繼續軟弱下去了。
“而奧茲也可以再一次真正前行,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嘴上說着要努力卻依舊停留在原地的那個小角落。”
他們可以一同朝着最後的終點走去,即使那是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地獄。
“所以——謝謝,埃利奧特·奈特雷伊。”
她這般鄭重的道謝令直腸子的埃利奧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是下一秒,西莉亞直接轉身離開,速度快得直到她的背影模糊埃利奧特和裏奧兩人才反應過來。
“……搞什麽,這個女人。莫名其妙。”
“回去吧,埃利奧特。”
“啊,反正以後八成不會再見面了。”
“這個誰知道呢。”
匆匆往回趕的西莉亞也暗暗嘀咕着,往後最好不要再讓她見到這對主仆組合,不然她鐵定要笑場子,那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關于奧茲幾人的去向,西莉亞用不着多想就直奔蘭茲華斯家的一處宅邸,輕而易舉地在大門口看到了屬于貝薩流士家的馬車。她只好為自家叔叔擺脫拉特維基學校老師的責難的速度咋舌,加快了腳步。
從客廳傳來嬉鬧聲,西莉亞也暫時放下了諸多的煩心事,輕快地打開房門,正打算打招呼的當口卻看到一直梳起的一頭長發放下、臉色通紅地橫坐在沙發上的夏羅·蘭茲華斯。
“有事要拜托我的話……就跪下來求我吧,你們這些豬!”極具女王特色的豪邁發言,出自向來以柔柔弱弱的形象示人的蘭茲華斯家的小淑女。
“……”←石化的貝薩流士家長女。
“喲,西莉亞你也來啦~”奧斯卡·貝薩流士端坐另外一張沙發上對着侄女招手。
沒有反應。
奧茲好笑地伸手戳戳固定在原地的西莉亞,“回神啦,不要就把你從陽臺扔下去噢~~”
“……敢問,你們在做什麽??!!”花費了不少力氣才總算接受了眼前的“壯觀”景象,西莉亞磨着牙齒,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表情從牙縫裏擠出問句,沖着悠哉端着高腳杯的叔父“誠懇”發問。
“在慶祝這個美好的日子啊。”奧斯卡貝薩流士十分順暢地給出了答案。
西莉亞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指指向叔父手裏的細長玻璃瓶,“那,這又是什麽?”
“慰問禮品。”
“裏面是什麽?”
“果汁。”
“……果汁居然有這種神奇的效果,我第一次聽說呢,奧斯卡叔叔。”
意有所指地瞥向夏羅·蘭茲華斯,西莉亞強迫自己不去看樂在其中的奧茲和紮古席斯·布雷克,已經明顯醉倒的侍從還有眼睛變成一圈圈的黑兔子愛麗絲迅速被剔除出她的詢問名單。
“不過是加了酒精的果汁嘛,西莉亞不要這麽古板~”
= =+“恕我無禮,但是世間一般稱之為‘酒’,奧斯卡叔叔。你最近記憶力也下降了嗎?”
“……你們兩個為什麽說的話幾乎都一樣,我應該說不愧是雙胞胎嗎?”
西莉亞朝在身側開朗微笑的奧茲投以快速的一瞥,“叔叔,我們都才十五歲,而不是二十五歲。”
“十五歲就成年了啊。”
“……我忘了。”在潘多拉和巴爾瑪公爵派發的工作裏忙得暈頭轉向的貝薩流士家長女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小小失誤。
奧茲遞過一杯盛滿晶瑩液體的玻璃杯,“喏,慶祝我們成人的第一杯酒。”
“似乎不太合時宜的感覺。”邊這麽抱怨,邊接過杯子,西莉亞熟練地舉起酒杯,和兄長、叔父的杯子碰撞,清脆的聲響帶來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明快的感觸。
************************我是難得跑龍套的分界線*********************************
幾乎全員醉倒,唯一、不對,唯三保持清醒的就是奧茲、西莉亞和裝出一副醉醺醺樣子的紮古席斯·布雷克。
西莉亞選擇坐在空出的沙發上,靜靜注視着站在陽臺上與紮古席斯·布雷克交談的雙胞胎兄長,臉色沉靜。但是面頰上比平日越發嬌豔的紅暈表明她其實也灌下了不少水果酒的事實。翡翠色的眸子卻保持一片清明透徹,在月光下隐隐透出幾分涼意,仔細看去又如同上好的玉石般溫潤。
她看得出來,奧茲的性格已經開始朝着真正開朗轉變,對于事物的看法也漸漸改變。那份不自覺洩露出的沉重和自暴自棄淡去的速度實在令她驚訝不已,但是欣喜也不少。或許……那個男人流露出的吃驚,就是最好的證明吧。
看到紮古席斯·布雷克眼裏不加掩飾的驚訝,西莉亞嘴角的弧度再一次揚高。
“不許你侮辱我的主人,布雷克!”明明醉得一塌糊塗的基爾巴特猛然間插話。
“出來了,你這個醉鬼。”奧茲和紮古席斯·布雷克異口同聲地給出了精确的評價。
基爾巴特口齒模糊地辯解道:“我才沒醉呢——嗝。”
……剛剛那個,是什麽聲音?
西莉亞囧然地盯住走路搖搖晃晃,好像僵屍一樣的侍從。沒過多久,她收起了古怪的表情,神情嚴肅地望向顯然因為侍從的發言而有些愣怔的奧茲。
“拜托……您了……請……更珍惜自己吧。”
連基爾都注意到嗎,奧茲的自我犧牲主義。演技退步了喲,奧茲。
西莉亞正要感慨一番,另一廂基爾巴特卻因為喝醉也對于自己所用的第一人稱開始混亂又不停哭泣,弄得她郁悶地盯住兩個平日以欺負基爾為樂,此時顯然想法驚人得相似的人。
八成奧茲和紮古席斯·布雷克都在想“一醉就哭,太沒用了,一點都不好玩”之類的。
分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平日的縱容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西莉亞悶悶地又灌下一口酒,感受着酒精帶來的熱辣味覺,從胃部開始翻騰的熾熱。仿佛要将全部都燃燒殆盡般的熱度。
“對不起呢,基爾。”奧茲蹲下身子,摸摸正在抹淚的侍從的頭,語帶歉意,“我一直以來都好像讓你背負着很沉重的東西。但是,從今以後,我會努力自己背負的——”
“直到不用再依靠你。”
基爾巴特愕然中帶着恐懼的神情一絲不落地落入西莉亞的眼中。
“首先,從我能了解的事情開始。”奧茲背過身去仰望夜空,繼續自己的敘述。
“不管是自己的事,還是大家的事。”
“所以,下次告訴我吧。關于你的事情,奈特雷伊的事,還有,這十年間的事情!”轉過身的奧茲雙眼明亮,歡快的語調裏飽含着對于真正可以掌握未來的渴望與向往。
沒等基爾巴特反應過來,奧茲就離開了陽臺,将因醉倒而熟睡的黑兔子愛麗絲背起,朝客房走去。
紮古席斯·布雷克輕松地坐到了陽臺的扶欄上,短促地吹了聲口哨,“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變得可愛起來了呢~~”他斜視坐在陽臺地面的基爾巴特,“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輕松不少了。”
“是啊……這樣一來……”
對于侍從異常失落的反應,西莉亞眯起碧綠的眼睛,陷入沉思。
続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