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Retrace Glen Baskerville~
“這裏是……？”奧茲在進入白天使之家後好奇地四處張望，還不忘詢問此時自己的所在。可惜埃利奧特在白天使之家位于可視範圍之內的第一時間就松開了手，對奧茲也沒有半分好臉色，即使是義兄的基爾巴特也被他用萬分鄙視的眼神刺穿。
西莉亞也沒有理會奧茲的問題，先将菲利普威斯特交給老嬷嬷，然後沖裏奧點點頭後領頭走進了會客廳。她眼下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煩躁，似乎預示着什麽即将發生。關系到她，也關系到奧茲。
但是這裏是沙布利耶。現今的一切的起源地。
如果追根究底，線的最終一端——巴斯卡比魯。格連·巴斯卡比魯。
【或許，我也能算上一個吧。】蕾西半抱怨地開口，卻聽不出太多的其他情緒。
西莉亞對此不置可否，陷入了別的思緒之中。
額頭溫暖的觸感讓她擡起迷蒙的雙眼，根本沒有認清來人就輕聲發問道：“怎麽了？”
“這是我的臺詞。”熟悉的聲音微微嘆息着，然後額心被人用手指輕輕彈點了一下。
“……奧茲？”西莉亞咕哝了一聲，雙眸依舊是一片霧蒙蒙。她的腦海裏不知從何時開始回想着八音盒悠揚清脆的旋律，一遍又一遍。似乎還有什麽人隐約的邀請聲和笑聲，讓她越發地無法集中注意力。
【蕾西，到這邊來。】
【回到我的身邊來。】
“好吵……”微微皺起眉頭，西莉亞揮手似乎想要試圖趕走不知名的聲音的盅惑。但是手卻一下子被什麽人用力抓住，這令她有些惱火地掉轉視線。但是當對焦完畢後，她反而是愣住的一方，“奧茲？你這是什麽表情？”
奧茲板着面孔湊近西莉亞，一字一句地反問回去，“你說呢，我親愛的妹妹？”
“矮子，你到這裏來做什麽？！”埃利奧特沒好氣地截斷了兄妹之間的交流，忽視了裏奧提醒的眼神。
“那埃利奧特呢？”奧茲不答反問，同時也硬性坐在了西莉亞的身側，加重的握手的力度。
西莉亞不快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成功後就狠狠地瞪住奧茲。而聽見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她當機立斷地給出了标準官方答案，“這裏是奈特雷伊經營的孤兒院。今日埃利奧特是代替他父親來這裏巡視的，我則是因為巴爾瑪公爵的吩咐而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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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瑪公爵的吩咐？”奧茲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你有必要對他言聽計從嗎？”
“奧茲，你果然對于潘多拉根本什麽都不明白。”西莉亞無聲地嘆息，不去回答奧茲尖銳的問題。但是當視線停留在基爾巴特身上片刻後，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惱怒萬分。在奧茲有所反應之前，西莉亞猛然站起身子，走到基爾巴特面前就是用力的一個巴掌，清脆的聲響和她的舉動讓不僅是坐在沙發上的奧茲與埃利奧特，就連站在門邊的黑兔子愛麗絲和剛跨入會客廳的裏奧都驚呆了。
“西莉亞，你這是在做——”
“基爾巴特·奈特雷伊！”西莉亞提高了音量，硬生生打斷了奧茲的質問，綠眸裏怒火蹿得極高，“擅自陪同奧茲倒沙布利耶來這件事情我先不追究，身為侍從的你一臉迷茫的話，你要我怎麽去信任你的能力？保護奧茲的安全？你這副樣子連自己都沒法護全！”
奧茲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西莉亞，試圖緩解氣氛，“基爾也有很多原因啦，而且好像以前的記憶——”
“我不管他有着怎樣痛苦的回憶，不努力的話連握在手中的現在都會失去！”聽到基爾巴特可能恢複了些許記憶，西莉亞就想起那次在奈特雷伊家絕對稱不上愉快的短暫見面，語氣越發不快。
瞄到奧茲不贊同的神色，西莉亞也冷下了面孔，“看來奧茲并不清楚侍從對于貴族而言的重要性。如果拿你和埃利奧特比較的話，雖然他的性格有些沖動，但是有裏奧那樣冷靜而且觀察力出色的侍從，綜合而言反而會比奧茲和基爾巴特的組合優秀。現在只是瑣事，一旦牽涉到潘多拉與四大家族，那麽就會演變成貝薩流士家比不上奈特雷伊家的情況。”她掃了眼顯然對于評價有點意外而坐立不安的埃利奧特，再重新對上奧茲的雙眼，“同樣作為下任家主的候選，你确定要繼續放任基爾巴特？”
“什麽放任不放任的……”奧茲一聽到西莉亞把事情上升到如此嚴肅的程度就開始頭疼。
西莉亞當然清楚奧茲的想法，冷哼一聲後就朝會客廳外走去，根本沒有顧及黑兔子愛麗絲欲言又止的神色。而她重重地帶上房門的舉動也讓奧茲明白此刻她心情之惡劣，十分識趣地拉上基爾巴特和黑兔子愛麗絲繼續朝着沙布利耶的中心處走去。
在白天使之家外圍轉了好幾圈總算感覺心情稍微平複下來的西莉亞則根本沒有料到在她這麽明顯的提醒後奧茲居然還是選擇了繼續深入沙布利耶，所以當她不知第幾次跨入會客廳卻只看到面面相觑的埃利奧特與裏奧的時候感到好不容易舒緩的太陽穴又開始刺痛，碧綠的眼眸裏怒火也蹿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見到此情此景的奈特雷伊主仆二人十分明智地合上嘴保持沉默，然後看着西莉亞從孤兒院的孩子口中得知奧茲等人的去向後越發冰冷的笑容，不自覺地交換起了擔憂中夾雜期待好戲上演的目光。
“很好、很好、非常好！”西莉亞冷聲說道，從沙發上撈起先前脫下的長外衣，大步地邁向白天使之家的大門并且直指沙布利耶的中心。埃利奧特與裏奧同時嘆息一聲後也對白天使之家的老嬷嬷吩咐了幾句，匆匆地去追趕西莉亞。畢竟她是應巴爾瑪公爵的命令而來，如果在奈特雷伊的地盤上發生了什麽，在場的這兩人怎麽都交代不過去。
聽到埃利奧特與裏奧腳步聲的西莉亞原本也想稍微放慢一下速度省得落到獨自一人的地步，但是心底某個角落卻尖銳地發出催促的聲音，逼迫她反而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她無奈地扭頭朝越發模糊的兩人的身影投去一瞥，順着感覺最為強烈的方向而去。
話說回來，她明明以前在沙布利耶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觸，為什麽這一次——
【哥哥、不，是格連·巴斯卡比魯。】蕾西忽然冒出的聲音讓西莉亞腦袋越發漲痛，但是一絲模糊的猜想掠過腦海，為她逐漸失去焦距的雙眸帶去了清明。
對了，這裏是沙布利耶，曾經的首都，一切的起始之處。
即使成為貧民窟，即使變為一片廢墟，由于阿嵬茨的力量的影響，終究會留下些什麽。幻影也好，記憶的碎片也罷。那些銘刻于這片土地上的東西，證明着過往的存在，也隐藏着他們所追求的答案。
那麽，呼喚她的，是否也是那其中之一呢？
帶給她的，将是緊握光明的方法，而是前往深淵的證明？
而對于奧茲而言又将是——
【西莉亞，你真是太可愛了！】蕾西瘋狂地大笑道，【現在可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你要是不當心的話，我十分樂意接手這個身體，而且是無限期借用！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是因為什麽而離開人間的，再不明白的話，就算傑克再想護着你也是無用功。】
西莉亞死死咬住下唇，【這又和傑克·貝薩流士有什麽關系？你的過去和格連·巴斯卡比魯相關，和傑克·貝薩流士相關，但是全部都是你的事！我是西莉亞·貝薩流士！】
【好孩子，我和你的關系與你心心念念的兄長和傑克那種可完全不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蕾西忽然降低了音量，輕聲細語地訴說着，帶着最初西莉亞聽到她的聲音時感受到的那份盅惑。
【你到底想說什麽？！】西莉亞頗有些惱怒地質問。
蕾西卻綻放出一個異常甜美的笑容，沖西莉亞揮揮手，重新淡出了西莉亞的感覺範圍。
一陣戰栗的感觸在西莉亞無法感知到蕾西的存在的第一時間湧上她的心頭。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壓制不住的殺意，尖銳得仿佛連靈魂都足以撕裂。原本她一直信賴着的、與奧茲若有若無的那種默契就好像被什麽人故意切斷，卻依舊惡意地讓西莉亞感覺到那種瘋狂得想要毀滅一切的心情。
西莉亞茫然若失地呆立在原地，心頭一片冰冷：奧茲出事了！
而且他們兩個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越行越遠的？
她看不見他的隐約擔憂。
他看不見她的淺淺憂傷。
明明應該是最為互相了解的兩個人啊，她和奧茲。
為什麽，會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西莉亞……去奧茲那裏吧。他需要你。】溫雅的男性聲音安撫一般地響起。在西莉亞不知何時淚眼朦胧的視野中，金色長發的男子嘴角挂着無奈寵溺的微笑弧度擡手輕輕地擦去她的淚水，然後指明了方向。離開前他揉了揉西莉亞的劉海，【你們兩個都不要太倔強了。偶爾坦誠一下也不錯。】
西莉亞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是荒蕪的大地。她對自己苦笑起來，“被人安慰了嗎……我還真是……不過，謝謝你。”
“傑克。”她頭一次用最為平靜的語調叫出這位祖先的名字。恍惚中還能聽見男子爽朗的笑聲。
如果奧茲也能夠——不，他們是不同的人。所以，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她搖晃幾下腦袋，朝着傑克為她指明的方向緩緩前行。
神情有些恍惚的西莉亞沒有留意到她前行道路的異樣順暢。沒有巴斯卡比魯，沒有急性子但是直覺敏銳的埃利奧特和他冷靜寡言的侍從裏奧，更沒有理應焦急四處尋找她、奧茲以及奈特雷伊嫡子主從兩人的潘多拉成員。
仿佛為了迎接等候許久之人的到來，曾經首都中心的深淵也發出了常人無法捕捉到的騷動之音。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巴斯卡比魯特意準備的場所的奧茲也因此從對面前之人認識的震驚與恐懼之中走了出來。但是他下一秒立刻由于原因不明的耳鳴而深深地鎖起了眉頭，“……好吵。”
站在奧茲跟前的一身漆黑的男子卻收起了先前有些令人心寒的神色，露出了欣慰的笑顏，“她來了嗎？”
他越過雙手按住有些刺痛的頭的奧茲，張開雙臂，迎向雙眸中一片迷霧的金發碧眸少女，“過來。”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蕾西滿含愛與恨的嗓音逼迫西莉亞生生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也讓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個宛若黑夜化身的陌生男子、不、不對。這張面孔，她知道。在不屬于西莉亞·貝薩流士的記憶中，有過極致美好的畫面。而在無意中窺視到的傑克的記憶碎片之中，她也看到過這個男子沉靜包容的側臉。
西莉亞的瞳孔在她回想起男子的身份和身份的同時瞬間急劇收縮，透不出半點光點般的深邃。
屬于西莉亞貝薩流士的聲音和她腦海中另一位少女包含複雜情感的聲音幾乎一同響起，引起原本就不安穩的空間微妙的震動：“格連·巴斯卡比魯！”/【哥哥！】
“終于又能見到你了，蕾西。”
視野被格連·巴斯卡比魯幾乎完全占據，西莉亞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不停回響着“蕾西”這個稱呼，思考也停滞。
奧茲因為恐懼而眼睜睜地看着一身漆黑的男子走向呆在原地的雙胞胎妹妹，然後，擁抱住了金發碧眼的少女。他感覺想要大吼阻止，但是喉嚨仿佛被人掐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算告訴自己一切是不可挽回的，但是傑克終究還是做到了。你回來了，蕾西。”男子低頭溫柔地注視着眸子裏倒映不出任何光亮的少女，語氣柔和，聲線微微顫抖，透露出他激動的心情。
根本無法做出反應的西莉亞愣愣地望着擁住自己的男子，由于過度的震驚而不自覺地阻礙了蕾西可能的所有進一步行動。在她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之下。而此刻的西莉亞·貝薩流士只能不斷傾聽來自深淵的轟鳴聲，任憑不知名的力量逐漸滲透她的靈魂。
察覺到心頭寒意的彌漫，并且依靠直感明白西莉亞|情況的惡劣，奧茲強迫自己移動仿佛粘在原地的雙腳，并且用顫抖的右手從口袋中掏出了內嵌八音盒的精致懷表，在撫摸着冰涼光滑的表面讓自己略微取回理智後咬緊牙關的同時打開了表蓋。
傑克·貝薩流士制作的八音盒忠實地将格連巴斯卡比魯作的曲子流暢清澈地傳到了近乎凝固的空間之中。清亮的樂聲，優美的旋律，還有神奇的，宛如能夠洗淨心靈的聽覺感受。
正擁住少女的格連·巴斯卡比魯在樂聲響起的第一時間惱怒地回頭望向面帶焦急之色的奧茲，欲開口時卻讓懷裏的少女趁機掙脫了他的手臂。而西莉亞在聽清八音盒的樂聲的第一時間就找回了頭腦的清明，毫不猶豫地在面前男子轉移了注意力的那一瞬間迅速後退，離開了男子的直接控制範圍。
她仰起頭，和傑克·貝薩流士如出一轍的翡翠色眼眸裏閃耀着尖銳的光輝，和金色的長發交相輝映，“請不要弄錯了。”
西莉亞揚起諷刺的笑容，微微後退，拉起長袍下擺示意性地行禮，“初次見面，巴斯卡比魯家的家主，格連·巴斯卡比魯。我是您的摯友，傑克·貝薩流士的後人，當今四大貴族之一的貝薩流士家的嫡長女，西莉亞·貝薩流士。”
“您所說的名字，蕾西，似乎和我毫無關系。”
斂下了眼簾，西莉亞也借此斂去了全部的情感波動，雙手緩緩握成拳。
“還是說，您希望确認的，是這些呢？”她猛地擡頭，阿嵬茨的力量頭一次按照西莉亞的意志順着她纖細手指的方向撲向表情愕然的格連巴斯卡比魯。
順應着已成為廢墟的過去首都中心的轟鳴聲，空間無情地産生了劇烈的震動，随後大幅度扭曲。
奧茲目瞪口呆地望着面色冷然，眸子裏滿是冷酷的雙胞胎妹妹，就連在他跟前怪異停止的空間異變也沒有投以半分注意。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西莉亞……為什麽，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親密無間的時光？”
“又是為什麽，你從來都不肯學習着依靠別人……我是你的雙胞胎哥哥啊。”
【可為什麽你們兩個到現在都沒有學會坦誠相待呢？】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盡頭看得到了……啊，用完暫停也不要緊吧（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