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Retrace Gate of Blackness
最快找回冷靜的依舊是西莉亞。
“埃利奧特、裏奧。”瞄見奈特雷伊家的二人組古怪的神色，西莉亞當機立斷地出聲提醒還沉浸在不知道什麽情緒裏的雙胞胎兄長和侍從。就算讓人看笑話，也絕對不可以在眼下的這個場合，讓那邊的兩人組合看——好吧，雖然現在已經有些遲了的樣子，總要避免最壞的情況才行。
奧茲的臉上一瞬流露出遺憾的神情，在基爾巴特還未來得及琢磨、西莉亞也沒能發火的第一時間收了回去。他很快就換上了标志性的燦爛笑容，看得埃利奧特又有了跳腳的傾向，只可惜被裏奧一拳給打消。
“那麽，去找愛麗絲吧~~”奧茲輕快地定下了下一步，語氣歡快，但是卻莫名地讓人無法反對。
微微咬緊下唇，西莉亞不甚在意地将視線從奈特雷伊家的二人身上移開，無意中掃到的人影讓她登時愣在了原地。原以為早已忘卻的針對某個人物的恐懼感和不甘情緒叫嚣着充斥腦海，血液仿佛全部逆流至頭頂，留下毫無知覺和溫度的手腳。而頭腦則混亂得聽不進旁邊的任何聲響，只不斷回蕩着為數極少的相處場面和冷酷的、根本不像為人父的聲音與臺詞。
察覺到身側雙胞胎妹妹異樣的遲疑和恐慌，奧茲的第一反應是轉過頭望向正緊緊抓住自己手臂的妹妹，“西莉亞？”
少女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這種情況實在太少有了，奧茲鎖緊了雙眉，但在聽清西莉亞的低喃後也硬生生地收回了前行的腳步。他強迫自己朝着西莉亞的目光方向看去，然後倒抽了一口冷氣，死死咬緊了牙關。
“父親大人……”一貫清亮帶來陽光感觸，溫柔仿佛春日微風的聲線此刻顫抖着，宛若在暴雨中迷失方向的幼小孩童，又有見到無法克服的恐懼實體的無可避免的軟弱。
一身漆黑的男子緩緩走向五人。高高的禮帽形成了陰影，看不清五官，但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卻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這也是為什麽這對雙胞胎兄妹能夠輕易認出來人的原因了。
當然，作為敵對家族的嫡系後代，埃利奧特也在西莉亞出聲後了解了來人的身份，用相當不友好的口吻道出對方的全名，分毫不顧及其實那是他的長輩輩分的人：“紮伊·貝薩流士！”
男子沒有去理會埃利奧特的失禮，也無視了基爾巴特猛然間高漲的敵意，而是自顧自地徑直朝着互相支持着的雙胞胎兄妹走去。西莉亞在男子朝自己這邊走來的時候就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奧茲則是大氣都不喘一口，緊緊拽住西莉亞的手。
“你在這裏做什麽？”低沉的聲音裏聽不清喜怒，“還和這個東西走在一起。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嗎？”
西莉亞聞言死死用牙齒咬住下唇，小心地從眼角瞄了瞄身側奧茲空洞的眸子，沉默了好久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父親大人……巴爾馬公爵，關心奈特雷伊家的白色天使之家的情況，所以讓我來……至于奧茲，只是恰巧……”
紮伊·貝薩流士擡手毫不猶豫地重重打了西莉亞一個巴掌，清脆的聲響和他的舉動讓站在不遠處的埃利奧特和裏奧驚得目瞪口呆，基爾巴特則是周身的戾氣越發濃重，奧茲的雙眼中越發一片空茫。他狠狠地瞪了眼沒有表露出半點反抗情緒的長女，“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西莉亞？說話之前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別丢貝薩流士家的臉面。”
感覺到一側臉頰上的刺痛，西莉亞勉強扯高了一邊的嘴角，語氣恭敬不減，“我明白了，父親大人。今後會更加注意的。”
“最好腦子清楚些。”紮伊·貝薩流士冷哼一聲，半個眼神也沒有給奧茲就直直走過這對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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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對理應是敵對關系的奈特雷伊家的兩人時态度有着微妙的軟化，“你的父親、奈特雷伊公爵拜托我稍微照顧你一下。沙布利耶畢竟不安全，現在還是盡快和潘多拉的人離開吧。”
埃利奧特花費了幾秒鐘調整情緒，然後用非常少有的平板語氣回答道：“我想，奈特雷伊家的事情還輪不到貝薩流士家的人來關心。另外，您的關心不應該給我，而是給在那裏的，您的兒女才對。”
“呵，女兒的話，如果她還需要我這麽一一擔心的話不過就是一枚不要的棋子。至于另外一個……我對那東西怎麽樣都沒有興趣。”紮伊·貝薩流士淡淡地給出了他的回應。
“你這家夥說什麽——？！”埃利奧特猛然怒氣高漲，想要揮拳卻中途被裏奧阻止，“非常感謝您的提醒。我們會盡快和潘多拉的人員彙合的。”
紮伊·貝薩流士因此也仔細地看了看裏奧，然後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你可比某個不中用的，只知道胡言亂語、重要時刻完全沒有頭腦的侍從出色多了。”
西莉亞的眼角抽了抽，但沒有駁斥的意思。這一點，她必須承認是事實。非常悲哀的。
等紮伊貝薩流士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西莉亞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下一秒基爾巴特就氣勢洶洶地跟随着主人的父親，沒留給她或者奧茲半點說話的時間。
“還真是……性急的家夥。”稍稍握了下奧茲的手，西莉亞無奈地望向奈特雷伊家的二人，“暫時拜托你們了。我去追基爾。別讓奧茲，”她從眼角瞄了眼一臉茫然的兄長，“做什麽傻事。”
如果能讓他哭出來，或者略略訴苦是最好的。但是，這怕是……暫時不太可能的樣子呢。
邊朝着基爾巴特離開的方向小跑，西莉亞邊這麽頭疼地想着。
她留意到奧茲不知所措的情緒，但是對于如何讓奧茲學會示弱卻一無所知。同時，她自身也具有同樣的缺點，也正是使兩人距離越發拉開的原因之一。無論是奧茲，還是西莉亞，對此，毫無察覺。
【所以我才這麽喜歡你喲。】蕾西輕笑着，輕輕擁住聽到這句話後有些愣神的西莉亞，【接下來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喲，你的父親大人是個識趣的家夥。而且現在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妙哦，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最愛的兄長。】
【等等——】愣怔幾秒後才理解到蕾西的意思，西莉亞匆匆忙忙想要制止卻愕然發覺自己站立在一片空曠之中。她低頭，自己仿佛毫無重量一般輕松地站在水面之上，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以她的腳尖為中心擴散開去。
“這裏是……哪裏？”望着完全陌生的風景，西莉亞只能不斷地張望四周，試圖找出一些讓她做出判斷的可能性标志。但是入目所及均是一片空茫，就仿佛什麽都不存在一般。
西莉亞擡手隔着劉海按住額頭，煩躁地開始原地踱步，“不像是阿嵬茨。異空間？我自身的意識之中？”
水面随着她的步伐劃出一道疊加一道的圓潤弧度的靜谧波瀾。卻無法使西莉亞冷靜下來。她此刻根本無法感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再加上身處沙布利耶的這個認知也增加了她的焦慮。
“可惡，蕾西到底在打算什麽啊……”西莉亞憤憤地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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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碧眸的少女輕巧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同時小心地不讓深色鬥篷下精致的裙擺被當地的居民看到。然後她分別擡起左右手，做了幾個簡單手指伸展收起的動作，小女孩似的跺跺腳，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好啦，那位頭腦沖動的侍從去了哪裏呢？”屬于貝薩流士家長女的嗓音此時帶上了嬌媚的質感，而面容上則是相得益彰的明媚笑容。
蕾西顯然對于現狀還是沒有什麽不滿的。她又能自由活動了，而且還是在如此令人懷念的地方。
“沙布裏耶。哥哥、不對，格連，你的部下們還真是一如既往。”她眨眨眼睛，嘴角含着一絲笑意。瞄到肩膀上金色的發絲，蕾西忽然眼神微微惆悵起來。“終究不再是我。你也、不，你們也……”
少女似乎憂郁地蹙眉，随後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苦笑，擡腳繼續朝前走去。
“啊啦啦，真是忠實的侍從呢。”蕾西眼尖地看到拿着□□對準一身漆黑的紮伊·貝薩流士的基爾巴特，咋舌一番後便興致盎然地躲在了一側開始看戲。
阻止什麽的，啊呀，小西莉亞怕也不會在眼下的場合做出這種沒有頭腦的事情的。蕾西眼睛眯起，纖長的手指輕點有幾分因最近擔憂過慮而消瘦了的面頰。翡翠色的眸子彌漫起一片墨色，漸漸那片碧綠染成深邃的墨綠。
待紮伊·貝薩流士召喚出屬于貝薩流士家的靈體，蕾西悄悄握緊了雙手，扯出一抹冰冷狠厲的弧度，眼底是壓抑不住的狂風暴雨，墨色又深了幾許，“我還以為小西莉亞是錯怪了呢，看來……傑克，你的後人真是有出息。”
“但是——”她不會做什麽。
她不是表面上清冷聰慧，實際上渴求着親情溫暖卻怎麽也學不會坦率的西莉亞·貝薩流士。她是蕾西，百年前被迫墜入無底深淵的蕾西，唯一能夠證明她曾經存在的不過是一塊名字模糊的墓碑和一支旋律優美動聽清越的曲子，還有就是那兩個與她面容相仿的孩子。
攤上這麽一個侍從，用得好了就是一把鋒利的武器，用得不好，損敵八百自損一千也不是不可能。她要不要幫一把手呢？
心裏思緒千回百轉，但是蕾西沒有半點動作，而是很開心地看着瘋狂的制帽匠出手，然後是紮古席斯·布雷克語調尖銳的質問，最後是白發赤瞳男子吐血倒下後基爾巴爾的慌亂。看到這裏，她微微嘆息後跟上了腳步匆匆的紮伊貝薩流士，順帶慶幸一下在面對個別人特別容易頭腦發熱的西莉亞·貝薩流士暫時什麽都感知不到。
“是誰？”蕾西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擡頭一看才留意到自己早已走出了不遠的距離，跟前就是巴斯卡比魯的那扇大門。這句質詢正是西莉亞的父親的聲音，跟前是一位一頭粉色長發的妩媚女子，一襲黑色外加白色滾邊鬥篷便讓蕾西明白了身份。
她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後立刻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那份與少女平常舉止不同的嬌媚令紮伊·貝薩流士眉頭緊皺，“西莉亞？你怎麽會——”
“呵呵，紮伊·貝薩流士，真是了不起的父親，是不是？”蕾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輕巧地踮起腳尖在原地轉起了圈子，“在自己親生兒女的成人儀式上将他們打入阿嵬茨，和哥哥做的事情一模一樣所以我也不多說什麽。現在嘛，和巴斯卡比魯結盟，想着辦法再次鏟除障礙？有些時候我都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他們的生身父母了。啊，也是，”她臉上的表情轉為嘲諷，“兩人剛出生時玩的那一手，可沒人能夠百分百地确認血緣關系了。”
紮伊·貝薩流士捕捉到言語中的稱呼問題，眼神越發銳利，“他們？哥哥？你不是西莉亞。”
“呵呵，這扇門的位置挺不錯的，是不是？”蕾西對此置若罔聞，眨眨眼睛笑得純美，“你說，如果現在我讓小西莉亞能夠感知到到這一切她會怎麽做？是會隐忍不發呢，還是……”
少女踩着輕巧的腳步靠近那扇宏偉的大門，每踏出一步笑得愈發甜膩。當她最終站到門扉前，大門另一端的轟鳴已經明顯到引起沙布裏耶又一輪的不安定的震動。一手撩起流金般的長發，讓發絲紛紛垂落到腦後，少女擡起右手的食指點在唇上，一雙眸子閃爍着子夜與鮮血交織的詭異光暈。
蕾西感受着阿嵬茨的力量互相呼應，然後漸強，卻選擇不去推開那扇門扉。
她在等。
反正已經經歷了那麽久，現在更沒有焦急的必要了。
“你到底是誰？”粉色長發的女子面色冷厲地質問道，得到的只是蕾西的越發清脆的笑聲。
是啊，清晰知道她的存在的，除了格連就只有傑克，能夠讓她親昵地稱作哥哥的人早就不在了。她還在指望些什麽呢？巴斯卡比魯，好一個巴斯卡比魯家！格連、萊維、奧茲華爾德，你們永遠不會明白她的恨與愛，而傑克……
“我代小西莉亞記住這裏吧。”蕾西最終将表情定格在了淡然，聲音也飄渺起來。
記憶中金發碧眸的青年熱情開朗朝氣蓬勃又有點傻氣的笑臉不知為何和蕾西所看到的西莉亞腦海中兒時奧茲肆意張揚的笑顏重合，都是堪比陽光的燦爛，帶着灼熱的溫度，卻意外地不會帶來半點不适。也是蕾西與西莉亞最為珍惜呵護的寶物，但是也從未意識到這般舉動的真正意義。
掃了眼面色冷凝的紮伊·貝薩流士和在場的巴斯卡比魯成員，蕾西也懶得做出笑臉面對，聲音也冷上幾分，倒是貼近在潘多拉內部發怒時西莉亞的模樣，讓貝薩流士家實質上的家主微微愣神，“我是誰？去問問你們的好主子，傑克·貝薩流士和他合作的那個懷表八音盒的樂曲是個什麽名字就可以了。”
呵，只是在場有幾個人曾經有幸聽到過那旋律呢？
反正都是過眼雲煙，之于她，抑或是，之于西莉亞·貝薩流士。
但是有一點此時已經确定了。
那如同禁忌的門扉，她們都筆直地踏入另一側，即使知曉可能等待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空寂。
然後，就等着将屬于阿嵬茨的恐怖與強大親自引導到這一側，讓那些膽敢欺侮她們重視的人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見識一下何為地獄，何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表示鴨梨很大……抹淚，小西莉亞，別和蕾西這麽一條路走到黑呀~
西莉亞眨眨碧綠的眼睛，無辜地表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狠絕的想法呀。當然，暗中推動支持什麽的她就不知道了，攤手。
作者君直接淚奔~~o(>_<)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