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Retrace Night in Gale~月照之
不論西莉亞怎麽不樂意，終究還是迎來了奧茲的社交出道派對。她倒是挺樂意看到奧茲被迫往頭發上抹了一大堆順滑劑來保證沒有頭發翹起，雖然個人看來效果絕對持續不了多久，造型師從靴子上的蝴蝶結到腰間用來懸挂得到認可證明羽毛的配飾，唠唠叨叨了數個小時力圖完美。途中奧茲幾度淚奔的表情很成功地取樂了郁悶的西莉亞，她對于兄長求助的視線無視得徹底，轉頭盯住滿臉激動的基爾巴特半晌後嘆息一聲。
再瞄一眼妝容美豔但站姿和妩媚沒有半分關系的瑪麗，西莉亞覺得救下這一位是最近做的最為明智的決定。沒有之一。她總算可以不必太為自身的安危擔憂，轉而全心全意，或者是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封印之石還有斬首者的一大堆爛攤子裏去。
“哦呀，這不是西莉亞嘛？”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西莉亞很快揚起一張明媚的笑臉，“瑪尼貝爾公爵夫人，好久不見。”
真是盛大的排場。
瞄見了拉夫頓伯爵、提斯伯爵等人，西莉亞暗地裏撇撇嘴，對上已經算是熟人的瑪尼貝爾公爵夫人開始在她個人看來毫無價值的寒暄交談。
“那位就是貝薩流士家的……”
她淡淡地瞥了眼和愛麗絲交談的奧茲，“啊，是的。”
瑪尼貝爾公爵夫人“咯咯”地笑着，手中華麗的羽毛扇半遮住豔麗的面龐，“光看五官的确很像，可惜第一眼就不會弄混。真是個可愛的小男孩。”
“承蒙您錯愛。”西莉亞平靜地回答道。
可愛這個詞，用來形容奧茲的外表大概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如果把他切開來，八成是黑的。能夠表裏如一的，或許就只剩下奧斯卡叔叔和艾達而已了。
“太可惜了。”瑪尼貝爾公爵夫人用詠嘆調般的語調感慨，“實在是可惜。”
西莉亞并未詢問“可惜”具體的指代事務，而是平靜地看向表情僵硬地走在人群中的基爾巴特。至于一群貴族小姐的激動尖叫，她忽略得徹徹底底，只是在文森特·奈特雷伊出現時眼底掠過一抹冷色。
她很清楚這位公爵夫人的立場微妙地偏向巴爾瑪公爵而非蘭茲華斯家，因而暗中是屬于支持自己繼承貝薩流士家族的人士。現在的交談不過另類的表态罷了。
微微屈膝行禮之後，西莉亞吩咐瑪麗盯住伊斯拉·尤拉後悄悄滴離開了紛紛擾擾的會場，沿着走廊朝宅邸的深處走去。沒有任何明确的路标，但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某種東西的存在。
仿佛……在召喚着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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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呢？
她拾級而下，手下是冰冷的石壁，心中卻是一片清寧。
當她站立在寬廣的地下室，熟悉的耳鳴和頭痛襲來，不用看到實物西莉亞就明白自己到達了何處。強行忍住身體的不适，她将自己藏在陰影之中，視野裏是身着深紅色鬥篷的人們，尤其是個子矮小的一群孩子尤其顯眼。
封印之石，宗教團體。這位異國的來客弄出的動靜不是一點兩點，居然沒有讓潘多拉察覺到。還是說，巴爾瑪公爵有所覺察，為了達到某種抑或某些目的特意幫助隐瞞了下來？
西莉亞用力閉上雙眼，試圖減輕眩暈。在她再次睜眼後卻捕捉到了一個相當熟悉的面孔。那個人的存在令她頓覺全身的血液凝固，周身的溫度瞬間被抽去。菲利普·維斯特。被文森特·奈特雷伊毫不猶豫處決的獵頭人事件重要目擊者，同時也是違法契約者的威廉姆·維斯特的獨生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被奈特雷伊家族開設的白天使之家收養的。
奈特雷伊家對于伊斯拉尤拉的打算并非一無所知，甚至還在暗中推動？如果真是這樣，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加入這個宗教團體就絕非巧合。問題在于，直腸子的埃利奧特·奈特雷伊看上去完全不知情，刻意對目前僅存的嫡子都必須隐瞞的大事情，到底會是什麽？奈特雷伊公爵和巴爾瑪公爵又分別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一大堆疑問瞬間湧入腦海，西莉亞卻怎麽都無法從一片混沌之中尋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菲利普換上了唱詩班的衣服朝樓上的會場走去。
之前那番會面時，巴爾瑪公爵刻意告知她和紮古席斯·布雷克的話語在此刻重新浮上心頭。
“讓悲傷消失的咒文。”
“進入白色天使之家的孩子必須喝下某種液體，并且吟唱秘密的咒文。這樣一來，孩子立刻會停止哭泣，恢複笑容。”
“咒文都是同樣的。”
“巴爾瑪家族的記錄裏正有相同的記載。通過增加契約者的數量來分散刻印的負擔的靈體。
“蛋形矮胖子。”
“契約者越多刻印前進得越緩慢。”
回想起雙目失明，卻在聽完巴爾瑪公爵話語後依舊從眼底溢出冷光的紮古席斯·布雷克，西莉亞雙手緊緊地環抱住自己，“不會吧……”
“假定蛋形矮胖子真是我們所追查的獵頭女王的真實身份，那麽找出作為核的最初契約者——！”
“只要一個分|身出現，和其相連的本體必定在附近。”
白色天使之家的孩子是蛋形矮胖子的契約者？那最初的是誰？裏奧嗎？
【絕不可能是她。】保持沉默至今的蕾西突然斬釘截鐵地這麽斷言。
西莉亞當即反問，【為什麽？】
【那個靈體很特殊。是代代巴斯卡比魯家主的肉體化身，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家主。所以，你所見到的那個戴着厚重眼鏡的少年不可能是契約者。】
【……肉體化身？不是說格連·巴斯卡比魯不會死亡嗎？】西莉亞捕捉到了蕾西話語裏令人費解的地方，【這麽肯定裏奧不是契約者的根據在哪裏？】
【啊啦啦，說漏嘴了呢。】蕾西的聲音俏皮地上揚，透出隐隐的期待和興奮。
【格連·巴斯卡比魯不是某一個人的特指喲~巴斯卡比魯家族的家主就是格連~哥哥是正式成為家主後才變成“格連·巴斯卡比魯”的。而你的兄長選擇的侍從，大概是哥哥繼任的候選之一，才能簡單地和黑鴉定下契約。】
從蕾西透露出的信息裏篩選出的答案讓西莉亞呆立在原地。
裏奧……是被選定的這一任的格連·巴斯卡比魯？蛋形矮胖子是保護他的？那一直在裏奧身邊，有機會和這個靈體定下契約的人——
“埃利奧——”
“哦呀，這不是西莉亞·貝薩流士小姐嗎？”
頭頂響起的溫柔和藹的聲音讓西莉亞只覺當頭一盆冷水澆下。
她緩慢地擡起頭，面容滄桑的奈特雷伊公爵夫人正微笑着注視自己。身披和巴斯卡比魯家族标志性的深紅色長鬥篷近乎一模一樣的衣物，眉眼裏是詭異的滿足和安詳。
明明連續失去了兩個兒子，可從眼前這位公爵夫人身上看不出半分精神失常的頹廢。而且，對着輩分低的貝薩流士家長女用上了敬語。
“您比預期早了許多到場呢。不過也好，您可是這場盛典必須的來賓。”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強行拽住西莉亞，牽引着她往光亮之處走去，“為了重演那場盛大的戲碼，我們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工夫。雖然讓您看到現在亂糟糟的準備階段很不好意思，但是，請期待正式上演的時刻。”
被鏈條纏繞住的巨大黑色封印之石逐漸映入西莉亞的視野，劇烈的頭痛再次讓她感覺動作遲鈍，根本無法反抗奈特雷伊公爵夫人的舉動。此時，她略略有些後悔和瑪麗分開行動，畢竟有那位在，指不定自己可以早早地逃離這個不美妙的地方。
開始模糊的視線裏可以看到身披深紅色鬥篷的人們大批聚集起來，西莉亞幾番試圖張口出聲，卻發覺不過是徒勞。手腳發軟，無處借力，最重要的是……
“還是這樣的你更為真實。”記憶裏，那個耿直的少年曾經這麽說過。
不管有怎樣的理由，幫助奧茲走出了過往的陰霾，用直率的眼神注視自己的那個少年……就算他是個暴脾氣，就算他對艾達态度惡劣，就算他是對立的奈特雷伊家族一員，埃利奧特·奈特雷伊不應該淪到那等境地。
所有的思緒至此被迫截斷。
西莉亞眼前一黑，徹徹底底地失去了意識。
*******************我是似乎早就被遺忘的分界線**************************
【哎，你根本沒和任何靈體訂立契約啊，怎麽碰到封印之石這麽沒用呢？】蕾西孩子氣地跺着腳。
西莉亞木着面孔，無視了跳腳的蕾西，自顧自地沉浸在了思考之中。
如果說獵頭人的真實身份是與蛋形矮胖子訂立了契約的埃利奧特，那他是怎麽追随着自己一行人到達那位封印之石守護人的地盤的？而且，他為了什麽會殺害與自身血脈緊密相連的家人？
蛋形矮胖子是為了守護“格連?巴斯卡比魯”而存在的。
這一次的“格連”是裏奧，埃利奧特選定的侍從。
侍從……孤兒出身……來歷不明……奈特雷伊家的嫡子。
她原地跳了起來，根本沒注意蕾西驚訝的模樣，【原來如此！】
【奈特雷伊家的其他成員看不上裏奧，甚至對他惡語相向過！偏偏埃利奧特沒有自己和那種恐怖的靈體訂立契約的自覺——】
【是沒有記憶才對。】蕾西冷冰冰地插話。
西莉亞訝異地看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蕾西，在那雙鮮紅色的眸子裏讀到了一絲瘋狂，【他沒有那段記憶。不會有，也不可能有。】
【親愛的西莉亞，我是巴斯卡比魯家族的人，災禍之子。沒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沒有我不清楚的秘聞。】
她愣怔地凝望跟前蕾西姣好的面容，【乖孩子，我不是一個好人喲~】
【再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好了。】蕾西微微偏過頭，黑色的長發滑過她精致的面龐，【墜入阿嵬茨的人類會變成靈體。靈體很大程度上會反應生前的個性，也很容易與有所糾纏的人訂立契約。】
西莉亞對此先小小地驚訝了一番，之後就完全的一頭霧水，【所以，這和眼下的境地有什麽關聯嗎？】
蕾西翻了一個毫不淑女的白眼，重重地冷哼一聲以示對西莉亞智商的不滿，【難得我好心好意給了你這麽重要的情報，蠢女孩。】
【……】貝薩流士家的長女覺得很崩潰。所以說，她到底哪裏蠢了？這情報的确重要，可目前派不上用場啊！
低頭望了眼随着自己邁出步伐而蕩漾出一圈圈漣漪的水面，西莉亞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深深嘆息。
所以說，趕快讓她回去吧。鬼知道伊斯拉?尤拉拖上了奈特雷伊公爵夫人還有白天使之家的那些孤兒想要弄出什麽盛大儀式——
等等！
西莉亞瞪大了雙眼，驚疑不定地瞟向正自顧自地哼起歌曲的蕾西。
巴斯卡比魯家族的深紅色長鬥篷，貴族聚集的宅邸，靈體的違法契約者，儀式……
和傑克?貝薩流士長相如出一轍的兄長。
不！他們不能這麽做！
沙布裏耶的那一幕——
【讓我代替你去看看吧！】
西莉亞驚懼地看着蕾西面帶甜美的笑容靠近自己，然後毫不客氣地将自己的腦袋按倒在足夠承受人體重的水面上，她只覺壓在腦後勺的手再一用力，面孔就瞬間被浸入某種粘稠的液體之中，同時，不屬于她的記憶一幕幕地在眼前閃現。
【我們一人一個兔子玩偶，就都不會寂寞了。】屬于小女孩的軟糯聲音這麽說道，帶着滿滿的欣喜，眼前是一片溫暖的金色光海。
【我叫蕾西，你呢？】全身髒兮兮的小男孩裹在粗制濫造的長布裏，唯有耀眼的金發和剔透的翡翠色瞳仁清晰可見。
【還不動手嗎，哥哥？】黑發紫眸的男子高舉起右手，看似凜然，但黑色大衣裏的身軀卻明顯顫抖着，雙眸裏滿是掙紮猶豫。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落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肉體和靈魂一起被撕裂、吞噬。
【萊維！】
【奧茲華爾德！】
【傑克！】
【不要忘記我，傑克！】
【千萬要記住我，傑克！即便在我永遠失去的世界裏！】
驟然之間，西莉亞仿佛看到了傑克?貝薩流士空洞無神的眸子。
等她再一次眨眼之後，卻看到了兄長強撐卻又滿是憂慮的面孔，“西莉亞？！”
“您總算是清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向您的兄長交代。畢竟，二位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奈特雷伊公爵夫人輕柔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西莉亞此刻才別扭地發覺自己躺在了兄長的腿上。這個姿态在他們兒時并不少見，可放在現今兩人的年齡上就太不合适了。她也看出了奧茲情況算不上好的實情，偏偏自己的現狀同樣堪憂。
在她再一次試圖坐起身子的時候，奧茲忽然彎腰抱住自己，沒等她反應過來露出愕然就聽到耳邊輕到極致的低語，“我和小夏羅的聯絡斷了，但是追着菲利普到這裏之前有提醒瑪麗。”
夏羅?蘭茲華斯？噢是她的獨角獸，能夠利用影子來交流。聯絡中斷的話，八成是奧茲的影子被強行剝離了。
瑪麗的話，大概不太能夠聽進奧茲的話。自己最看重她這一點才選擇将其帶在身邊的。
“哦~~哦~~哦~~兄妹情深~~~多麽美麗的場景~~~”
帶着獨特波浪線的詠嘆讓西莉亞和奧茲齊齊地身子一抖。
就算知道這個人策劃着什麽，可這種說話方式真的就不能改一改嗎？
西莉亞甚至陰暗地聯想到了巴爾瑪公爵。比如，該不會是有類似的口癖才會刻意說話文绉绉的來掩飾？
続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