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Retrace Blank Smile~虛僞的悲劇
被伊斯拉·尤拉打斷了交流，西莉亞壓下了不快的情緒，面不改色地看向這位帶領着諸多信徒的異國來客，“尚未請教該如何稱呼你的信徒們。”
“噢呀，那真是失禮。”伊斯拉·尤拉瞪圓了原本就大得離譜的雙眼，“我的支持者們，請稱呼他們為卡德魯教的教徒。”
她掃了眼對方懸挂在胸口的飾物，上面的紋樣正是記錄在利塔斯提供的各種零碎紙張，引起了巴爾瑪公爵興趣的那一枚。随後貝薩流士家的長女根本不去理會對方興奮地等待回答的模樣，扭頭把面孔埋入了兄長的懷裏，背對擺出演講姿态的伊斯拉尤拉，做出堅決的拒絕姿态。
傷眼睛的風景少看為妙。
奧茲安撫性地輕拍西莉亞的後腦，聲音平靜，“所以，你們的目的是将這個國家墜入阿嵬茨嗎？”
“……啊，沒錯。”伊斯拉·尤拉詭異地用上了非常正常的語調來回答。而西莉亞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十分失禮的行為正是原因，反而放松地合上了雙眼。
她很理所應當地接受了此刻的安心。
明明情況一點都不樂觀。
“這個公館原來的主人就是守護藏匿的封印之石的術師！他所留下的關于阿嵬茨和石頭的資料十分有趣，我們利用資料上記載的陣法和石頭，即将在這裏重演沙布裏耶的那一幕！”然而下一秒，這位異國的來客的語調驟然激昂起來。
西莉亞攥緊了奧茲胸口的衣服，深吸一口氣後轉頭用勉強平靜的态度打斷了伊斯拉·尤拉的話語，“然後這個傻瓜主動要求在這裏舉辦社交出道派對，順利地引來了被設計成犧牲品的大批貴族。”
“……啊是的。”
“抱歉，是我莽撞了。”奧茲老老實實地低頭道歉。
西莉亞微微一笑，和奧茲相互扶持着站了起來，“我也有錯。那麽，算扯平？”
“雖然很想說不能這麽計算的。”和西莉亞一同站起身子的奧茲苦笑，“大概現在會場陷入一片混亂了，有點對不起埃利奧特啊。”
“混亂……”西莉亞古怪地瞥了眼身邊的兄長，咽下了修正他說法的念頭。
是無妄之災的大集合才對。再加上奧茲作為貝薩流士家長男，這次派對的吸引力足夠大。如果事後貴族家族來找茬的話——啊忽然之間希望巴斯卡比魯也來大鬧一場，這樣聚集在貝薩流士家上的眼光就會被大大削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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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無情的想法，不能讓奧茲知道才行。
将之前一閃而過的想法扔到腦後，西莉亞沉下面孔，“不過話說回來，你根本就不知道阿嵬茨是怎樣的地方，所以才這麽興致勃勃的。畢竟，那是巨大的未知。”
“那裏明明是一片黑暗，無論怎樣奔跑都沒有盡頭的無邊黑暗。你打算把大家送到那種扭曲的地方去嗎？”她直視伊斯拉·尤拉，咬字清晰，神情認真。
她的話音剛落，方才還滿臉溫柔的奈特雷伊公爵夫人驟然變了臉，“騙子。”
這仿佛是某種信號。聚集起來的卡德魯教的教徒們忽然之間一個接一個地出聲，在石制的有限空間裏相同的話語不停地嗡嗡回蕩。
“騙子！”
“騙子！”
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堅定地說着她的認知，“阿嵬茨将為我們帶來救贖。”
“時間的束縛，死亡的恐怖。”
“阿嵬茨是把我們從一切監牢中解放出來的金色樂園。”
“在那裏無論死者還是生者都能平等地生存。”
“但是，潘多拉的那群人卻拼命隐瞞阿嵬茨的存在，想要獨占這種幸福。這樣的話，大家的靈魂就無法得到救贖。”
“那些優先考慮自己欲|望的可悲人們啊……就如同違法契約者最終受到被送到虛無的懲罰一樣。”
看不出半分公爵夫人的優雅，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展露出看似和藹，卻帶給人刺骨的陰寒之感的笑容，口吐狂熱信徒的言語，“所以，我們來代替他們，引導所有人通往真正的世界。”
西莉亞對此直接的反應就是皺起眉頭，但是又苦于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語句。畢竟，沒有人知道阿嵬茨的真實。而自己幾番得以窺視的蕾西的記憶片段——的的确确，那是滿溢着金色光芒的世界，與如今所描述的無邊無際黑暗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奧茲大人，啊還有西莉亞大人。”伊斯拉·尤拉很貼心地扶住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對我們教會來說，沙布裏耶的悲劇并不是‘人們被阿嵬茨吞噬的悲劇’，而是‘無法引導世界前往阿嵬茨的悲劇’喲。”
奧茲正想說些什麽，但是從奈特雷伊公爵夫人厚重的鬥篷之下傳出屬于孩童的痛苦呻|吟，“……菲利普？”
“哦呀，好像有別的孩子在使用靈體的力量。”
西莉亞猛然之間仰頭盯住若有所思的伊斯拉·尤拉，面色慘白地聽到他篤定的發言，“請二位放心，妨礙這個崇高儀式的人，我們的牙——”
“蛋形矮胖子會将其頭顱咬下的。”
“蛋形矮胖子……不——！你們不能這麽做！”西莉亞聞言頓時渾身癱軟，被眼疾手快的奧茲護在懷裏。她急忙轉頭看向奈特雷伊公爵夫人，道出近似哀求的話語，“奈特雷伊公爵夫人，您是知道後果的！您不能這麽做！只有您不行！您是一位母親！是他的親生母親啊！”
越是使用蛋形矮胖子的力量，那麽作為最初契約者的埃利奧特的生命倒計時越是加快！
那個直脾氣的少年，那個直面呵斥奧茲的少年，那個和奧茲約定了會讓兩個家族關系不再交惡的少年……他不應該淪落那等結局啊！
奧茲小心地擁住露出少有的脆弱姿态的雙胞胎妹妹，面露不解，“西莉亞？”
奈特雷伊公爵夫人聽懂了西莉亞的意思，緩緩地展開一個和藹的笑容，“啊，我親愛的孩子，我現在深愛的、唯一的孩子啊。這一次必定會親手将你送往那個幸福的世界的。”
西莉亞明白再多的話語也是無用，耳邊又是一陣嗡鳴。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昏迷的裏奧和黑兔子愛麗絲被帶到自己和奧茲的面前。
“傑克·貝薩流士的身軀和靈魂。”
“巴斯卡比魯之民。”
“犧牲品。”
“月、炎、陣。”
“不能忘記的，朋友的鮮血。”
“啊，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姐~~條件集齊了。”
“那麽，請靜候奇跡的時刻，午夜整點的到來吧~~~”
伊斯拉·尤拉帶領着信徒，還有裏奧和黑兔子愛麗絲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房間，留下有些手足無措的奧茲和滿面無助的西莉亞。
察覺到了奧茲的疑惑，西莉亞咬咬牙還是盡量簡略地把巴爾瑪公爵告知的關于蛋形矮胖子的情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然，她還是隐瞞下了蕾西告知的內容，比如，裏奧八成是此番的格連?巴斯卡比魯，還有基爾巴特的身份。
再比如……傑克撒下的是何等的彌天大謊。盡管這一點到現在她自己都沒有想通其中原委。
她小心地斟酌着語句，同時心中為基爾巴特和瑪麗的磨蹭而焦躁不安。畢竟不管是西莉亞本人還是奧茲，嚴格意義來說武力值完全不夠看。兩人同時在場成為助力是最為理想的狀态，或者退一步，任何一人的到來對于現在處境覺不樂觀的他們而言都是極大的幫助。
但是，在西莉亞道完她打算讓兄長知曉的內容之後，奧茲反倒在瞬間流露出幾分輕松的樣子，旋即就被憂心忡忡所代替，讓西莉亞不由懷疑之前自己是否看錯了。
“埃利奧特的那個臭個性……如果發覺了這個事實會怎麽樣呢？偏偏裏奧也被卷了進來。”他搖搖頭，這麽嘆息，“愛麗絲也被帶走，和小夏羅完全聯系不上。如果基爾能快點趕過來就好了……”
西莉亞詭異地瞥了眼兄長，“我不覺得基爾或者夏羅對于埃利奧特的處境有任何幫助。”
你和埃利奧特?奈特雷伊處于相同的立場。不論是身為違法契約者，還是必須背負家族重擔。而任何一樣都無法假借他人之手來解決。
“西莉亞似乎特別關注埃利奧特來着。我都有點嫉妒了。”奧茲驟然之間轉換了話題，“如果你剛才說的屬實，那麽我們兩個都是違法契約者。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是好歹有孤兒在幫助他分擔，相比之下我的時間更為緊迫？”
“……嚴格說來，的确。”略作思索後，西莉亞有點郁悶地承認。
她仰頭朝正巧颔首望向自己的雙胞胎兄長看去。那雙一貫剔透明亮的翡翠色眸子深處湧動着某種她此時此刻有些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的浪潮，而從中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也讓西莉亞感到了些許恐慌和心虛。
正常情況下來說，自己會将奧茲置于優先位置考慮。而且此番伊斯拉?尤拉明顯是針對奧茲行事，一般而言，埃利奧特不過是順帶傷害。
可是——
“埃利奧特不應該落到那等結局，我也這麽想。”奧茲輕聲說道。
西莉亞愕然的同時，捕捉到他眸中掠過的一絲黯然。
奧茲……是在為埃利奧特感到可惜？男生之間的友情真的很奇怪。明明每次見面都吵得面紅耳赤，在各個方面都意見相差得不止十萬八千裏。他們，還是互相認同的？
她随後沮喪地半垂下頭，聲音輕不可聞，“你也……”
未盡的話語消失在擁抱之中。
西莉亞訝異地瞪大了雙眼，但是很快柔和下了神情，擡起雙手環繞住奧茲。然後她發覺，不知何時，自己只夠到對方的肩頭，之前也需要略略仰頭才能對上奧茲的雙眸。而他雖然顫抖着，但是這個懷抱裏透出的不再是迷茫，而是堅定。
原來，在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奧茲已經成長了那麽多了。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稍微、試着去依靠他一下了？她真的……很累了。
“我是兄長啊，西莉亞。所以，不用什麽事情都想着自己扛下來的。”西莉亞的耳畔響起奧茲的低語，和着他溫熱的吐息，“就如同你那個時候承諾的一般，我也會一直站在你這一邊的。”
她沒有出聲回答，只是越發用力地攥緊了奧茲的外衣，幾番眨眼後逼回湧上眼眶的熱意。
如果這個願望真的可以——
【蠢姑娘。】
【不管怎麽看，他都會在你之前崩潰喲。傑克忍耐得夠久了，這次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他不會錯過的。】
【你也差不多該放棄掙紮了。反正，你們這對“兄妹”很快會脫離人類的範疇。】
西莉亞被蕾西飽含惡意的話語驚呆了，一時之間徹徹底底地僵直在了原地。而在她來得及發問之前，從背後傳來了有些耳熟的腳步聲。
“對了，兩位知道嗎，聽說在阿嵬茨留有這個世界從誕生到毀滅的全部事情的痕跡~”
“啊，這不過是根據保留在這所宅邸裏的記錄現學現賣而已。我們接下來要舉行的儀式就是要接近那個‘記錄’。因為沙布裏耶的悲劇對于阿嵬茨而言是個陰影，所以通過制造出類似的情況，用陣法對阿嵬茨施加重壓，而封印之石會試圖壓制因重壓而産生的扭曲，但是只要将石頭和沙布裏耶的悲劇發生的同一時間破壞的話——”
“由于沖擊和反作用力，‘嘭’地一下~”
“悲劇會在此地重演喲！”
“……其實，你根本不相信那套說法吧。”西莉亞緩緩地轉過身子，冷冷地盯住手舞足蹈的伊斯拉?尤拉，音調平板，“阿嵬茨是可以拯救人類的樂園什麽的。”
前一秒還一臉沉醉的外族男子在短暫的沉默後扭曲了面容，“當?然。鬼才相信阿嵬茨可以拯救人類這種說辭。”
“對我來說，宗教就是給信徒帶去美夢的一樁生意喲~給予那些背負着心靈傷痛的羔羊以生存的希望，作為報酬我可是收到了大筆的捐款~~”
“我的願望一直都是想要面對壓倒性的未知笑着逝去呢~~”
——殺了他/【殺了你吧（殺してあげる）。】
西莉亞無法壓制住心頭瞬間翻湧而起的憎惡，并未察覺自己的心聲一時之間和蕾西重合。
也沒發覺頭頂和自己類似的那雙翡翠色雙眸裏的神色。
宛若極地般的冰寒和殺意翻滾。
“啊，真是期待那個時刻的到臨~~”伊斯拉?尤拉毫不在意地暴露了真意後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關押着奧茲和西莉亞的房間。
兩人同時陷入了各自的思緒。沒過多久，他們就聽到了侍從有些氣喘的喊話。
“奧茲！西莉亞！你們沒事吧？”
西莉亞一擡眼，看到的就是嘴角含笑的文森特?奈特雷伊，心當即沉了下去。
看來這次的封印之石也只有放棄了。
沒等貝薩流士家的雙胞胎開口，基爾巴特?奈特雷伊就搶先單膝着地地跪立在了他們的跟前，“拜托了！讓我……去救布雷克吧！”
“我是你們的侍從！必須得到你們的許可！但是現在布雷克——！”
“求求你們了！之後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很快收起了震驚表情的西莉亞和奧茲對視一眼，看到彼此了然的溫和神情後又齊齊把視線放回了難得露出狼狽姿态的侍從身上。而西莉亞不忘偷瞄外加欣賞文森特?奈特雷伊和才看到的埃利奧特?奈特雷伊的訝異樣子。
發現那個男人雙眼失明了嗎……
奧茲一個栗子敲在就差跪在他跟前的基爾巴特額頭上，“先冷靜下來。”
“聽仔細了，基爾巴特。”他面色冷靜地陳述起眼下的情況，“愛麗絲和裏奧被伊斯拉?尤拉帶走了。”
“時鐘的指針到達頂點的時候，那兩人會被當做儀式的祭品被殺害。所以，你要在十分鐘內解決完布雷克那裏的事情再趕回來。”
“在那之前我們會想辦法的。”
“我啊已經可以一個人戰鬥了。不過，我很高興，終于能夠和你一起戰鬥。”
“所以，你也要全力以赴！”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被帶到奧茲面前的只有裏奧，愛麗絲從一開始就和奧茲在一起。
工作了還能保證日更的到底是何等神人……上下班途中就要花上兩個多小時啊！尼瑪傷不起啊！！
一邊溫習原著一邊沿着最初構思碼字真心苦逼OTL
2016.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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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茲模糊地察覺到自己的心境變化，留意到西莉亞對埃利奧特的擔憂，多多少少會不開心。可他自己也很重視埃利奧特，更是下定了無論如何都要和西莉亞一同前行的決心，所以現在的奧茲可是暫時領先西莉亞。什麽？以後會不會再自我逃避、茫然失措？啊……不曉得（木然）
此外，蕾西當然知道“奧茲”是到底是什麽，但是她暫時不知道為何傑克會借用“奧茲”的力量，也不明白為什麽“奧茲”會在用傑克的身體（而且明顯莫名是回歸到少年時代的軀體），所以猜測傑克會回收屬于自己的身體是十分自然的。而“西莉亞·貝薩流士”的存在意義，蕾西目前只以為是意外而已。不把自己的猜測全說出來嘛，就是為了好玩而已。
殺了你吧（殺してあげる）這句臺詞還是用日語更有感覺。日語中有授受關系，雖然“殺”這個動作是由句子的主語主動做出，但是卻是應對方的要求，為對方而做，用中文完整來闡釋就是“我來完成你想要被人殺/死的願望”。西莉亞是将伊斯拉·尤拉擺在第三方的位置上，所以就是近似（こいつを殺そう），而蕾西則是以雙方對話的模式來應答的。
忙碌了一個多月……總算是……趕腳能稍微松口氣了……
2016.9.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