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Retrace Wish~詛咒之言

蕾西皺起了眉心,不着痕跡地将身子藏在了基爾巴特背後,擡手按住了胸口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是你在下的一盤很大的棋吧。”

“不光是慫恿他将孩子調包,還故意做出讓紮伊不信任你的言行。為了讓他以為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去揭發傑克·貝薩流士的真相,讓他以為只靠自己的力量發現了真相。”

“你想要讓奧茲奪回染血黑兔的力量……奪回愛麗絲。所以才讓紮伊發現了真相。還在其中混入了‘如果想要抹殺奧茲的存在就必須連同肉體一同流放至阿嵬茨’的情報。”

“十年前的……成人儀式?”蕾西不由出聲。

“沒錯。”奧斯卡淡淡地回應,“紮伊為了不讓任何人得到染血黑兔的力量而想要将奧茲墜入阿嵬茨,為此他尋求協助,之後通過奈特雷伊家族接觸到了巴斯卡比魯。不過他隐瞞了染血黑兔的存在,捏造了能夠說服巴斯卡比魯的理由,然後在成人儀式那一日——”

“奧斯卡大人!”基爾巴特有些不安地打斷了奧斯卡的敘述,“有關那件事……”

奧斯卡·貝薩流士很疲憊地駁回了基爾巴特的意見,“就算我不說,傑克肯定會和奧茲說的,而且會挑選在最糟糕的時機。那還不如我現在親口告訴他。”

“你聽得見吧,奧茲?”

蕾西因為忽然的眩暈不得不用力攥緊了胸口的蕾絲花邊。

“而西莉亞……他費盡心機培養的真正的繼承人,卻由于奧茲這個‘嫡長子’的存在,自願地自我定位成了輔佐。紮伊在得知真相的同時簡直快氣瘋了,強行帶着西莉亞在外這麽多年,偏偏無法輕易斬斷兩個人的聯系。甚至還由于早年共同的成長,對外宣稱的‘雙胞胎’的說法,他對奧茲的刻意打壓讓兩人的關系越發親密。真正的繼承人無法宣之于口,而在成人儀式上……由于某樣突發狀況,他不得不親手放棄了西莉亞。”

奧斯卡·貝薩流士很平靜地繼續敘述着之前和兄長十多年來頭一次的對話,“但是,奧茲回來了。何止沒有消失,甚至還通過和愛麗絲締結契約的方式重新得到了染血黑兔的力量。”

一直沉默的傑克在這時終于輕笑着開口,“你是想說,連這點也是我的布局嗎?”

“誰知道呢。紮伊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半信半疑地想這種事情可能嗎?”奧斯卡苦笑起來。

“真是不可思議。”他凝視一臉沉靜的傑克後再次開口,“現在看着眼前的你,我就能夠确信紮伊所說的一切是真話了。”

“以前有人把你喻為水。”

【傑克·貝薩流士就如同清澈見底的水。】

“……就如同虛無一般。”

這句話一經道出,蕾西立刻察覺到了傑克情緒劇烈的起伏。她順應心頭的擔憂,脫口而出就是警告,“奧斯卡叔叔,快點離開他!”

基爾巴特也一個沖刺将奧斯卡從傑克面前帶離,下一個瞬間,奧斯卡原本站立的地面上就出現了由于靈體力量而造成的裂痕。

傑克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染血黑兔的鎖鏈在他身周若隐若現,“你說出了……和奧茲華爾德很像的臺詞。真是讓人不快。”

蕾西自動自覺地站在了呼喚黑鴉的基爾巴特背後,沉默地望着傑克。

哥哥……好像曾經也這麽評價過傑克。自己也是這種感覺。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認真地注視着自己,卻無法看清他的模樣,看不到他的心。

“傑克·貝薩流士!”奧斯卡高聲提問,“你真的殺害了我的妻兒嗎?”

他沒有期待傑克的回答,而是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你沒有!就算殺了我的妻子,對你也沒有任何的好處!紮伊的妻子——西莉亞他們的母親也一樣!”

“雷切爾在生下艾達後不久就因為馬車失控的事故而去世了。那只是個不幸的意外。”

“但是紮伊不這麽認為。”

“不論發生什麽,不論做出什麽決斷,他都會産生這是不是傑克·貝薩流士意志的錯覺。所以無時無刻被你所束縛住。”

傑克緩緩地擡眼。沒等蕾西做出反應,基爾巴特就被鎖鏈狠狠地橫掃到了牆壁上,接下來奧斯卡的右肩也被鎖鏈的尖頭刺中,定在牆面上。

她愕然地呆立在原地。

不、不對。為什麽要驚訝?自己也曾經當着傑克的面這麽任性妄為。

【奧斯卡叔叔!基爾!】

正對上傑克失去冷靜的翠綠色眸子,蕾西踉跄着後退了一大步,大口喘息着跪在了地上。

小女孩……西莉亞·貝薩流士!偏偏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嗎?!

【西莉亞。】

她隐隐約約聽見了年輕時代奧斯卡的聲音。

【哇——!!奧斯卡叔叔!!不要不理我們!不要讨厭我和奧茲!我們不是故意的!】

小女孩聲嘶力竭地大哭着,滿臉淚水地死死拉住坐在月色籠罩臺階上男子的袖口,沒有半分平日的老成,【偷聽到叔叔話的人是我!不是奧茲!我們不想弄壞那臺機子的,但是更不希望叔叔把它丢掉!】

男子戴好了眼鏡來掩藏眼角未幹的淚水,臉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疼寵和溫情,輕手輕腳地撈起了金發的小女孩,親吻了一下她柔軟的發頂,【啊,我怎麽會讨厭你們呢。】

小女孩總算是不再嚎啕大哭,而是轉為抽噎,【真、真的?】

【嗯,真的喲。之後代叔叔給奧茲賠個不是好不好?叔叔沒有生你們的氣,但是,你們還小,不可以随随便便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叔叔,還有大家會擔心的。】男子親昵地抱着小女孩,眼神溫暖。

【你們……你們兩個的重量支撐着我喲。】

【哎?但是我們很輕的。】

【哈哈,不是指體重。】男子讓小女孩騎在自己的肩頭,仰頭看向皎潔的滿月,【你們是我的重心喲。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以後,我好像一直漂浮在半空,但是你們讓我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所以,你們不輕喲。在我心裏的份量很重很重。】

“我怎麽能夠逃避呢?!”奧斯卡·貝薩流士的吼聲讓蕾西眼前重新清晰起來。

她眼睜睜地看着奧斯卡拔掉了肩頭的鎖鏈,直直沖着由于靈魂争奪身體控制權而不得不捂住腦袋的傑克跑去。

他輕輕地拉過“奧茲”的腦袋,讓其靠在自己的胸口,滿面發自真心的笑容,“一定要幸福啊,奧茲。還有西莉亞。你也一樣。”

蕾西僵立在原地,腦子裏不停回放奧斯卡方才回轉過來的那張真摯親切的笑顏。

“這就是我,發自內心的願望啊。”

傑克用力推開了奧斯卡,腳步踉跄地後退到背靠牆壁。

“是你們拯救了我。”

奧斯卡捂住受傷的肩膀,“奧茲、西莉亞。基爾,還有艾達。”

“我從心底愛着你們。”

“深愛着你們。”

“尤其是西莉亞。對不起啊,一直用你很早熟為借口欺騙自己,忽略你這麽久。”

“不需要這麽倔強地試圖一個人背負的啊。”

“……奧斯卡叔叔……”

西莉亞·貝薩流士感到胸口滿溢而出的暖意。雖然眼眶酸澀,淚流不止的樣子肯定一點也不好看,不過又不止她一個人有什麽關系。

奧茲不也哭得那麽難看。

她沖着滿面淚水的奧茲做了個鬼臉,換來他一個難看又真誠的笑容。

【啊啊,有的,原來還是有的。】

【玩偶也好,靈體也好,假的也好。】

【在我的心中,大家的存在早就深深地紮根。如此惹人憐愛,又讓人感到傷感。仿佛就是我的一部分。】

【大家,給了我确認自身存在的證明啊。】

空無一物的走廊上忽然光亮大作,沒過多久,先前由于被奧茲否定而消失的愛麗絲出現在幾人的面前。她激動地撲上去抱住了奧茲,而奧茲也順勢擁住了她。

“嗚嗚嗚嗚……”

被愛麗絲壓在地上的奧茲小心地開口,“愛麗絲?”

“叫得太晚了!你這個大笨蛋!”

“嗯,對不起,愛麗絲。”

基爾巴特一個箭步上前把奧茲和愛麗絲擁住。

西莉亞仿佛凝固一般靜靜地站在一邊望着三人又哭又笑。随後,她擡手抹去了面頰上的淚水,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最後擡眼用懷念的目光遙望向捂住傷口的叔父,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祖母綠的雙眸再次張開。

先前的感動、溫暖情緒被極地一般的冰寒和漠然徹底吞噬覆蓋。

【小女孩的家人不按常理出牌還是有好處的。還好,小男孩雖然暫時想起的是給予他名字的愛麗絲而非足以成為承認他人類存在明證的小女孩,但是之前的那個眼神交換足夠讓他暫時不懷疑我了。不過……傑克那裏情況似乎不太妙。】

再次奪回身體掌控權的蕾西掃了眼抱頭痛哭的三人組,【先沉睡一下積蓄力量也好。染血的黑兔,看來是給我的禮物。】

“喲,奧茲的妹妹!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蕾西聞聲擡眼,黑發紫瞳的愛麗絲雙手叉腰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故作的驕傲。

襲來的某種熟悉感讓蕾西有些眩暈。

這個說話的口氣……還有發色和眸色……奧茲華爾德,你做的好事啊。

“……奧斯卡叔叔,如果傷口沒有大礙的話,是不是先趕路比較好?”她淡淡一笑,避開了這個話題的同時撞進了奧茲略帶歉意的雙眸。調皮地眨了眨眼,蕾西重新看向奧斯卡·貝薩流士。

她從眼角瞄到奧茲偷偷松了口氣的動作,眼底掠過一抹譏诮。

覺得劫後重生所以欣喜若狂到如此放松?

小男孩真是容易滿足。

等走到了四翼天使·盧卡之門前,不像其他人都是松了口氣的模樣,蕾西反而警惕起來。

她忽然想起來,紮伊·貝薩流士親口将此處的存在告訴了奧茲華爾德。那麽,現在反倒是最需要警覺的時候,中途浪費了不少時間,說不定巴斯卡比魯的人已經埋伏在附近了。

目光掠過大門上方四翼天使的雕塑,蕾西垂下了眼簾。

“這扇門通向水路,利用它可以一口氣到達列貝優的外面。”奧斯卡一邊解釋一邊從領口處掏出了“鑰匙”,放入門側的機關裏。

看似破碎的大門緩緩打開,奧斯卡不忘催促,“快點走,我馬上關門不讓他們追上來。”

蕾西皺了皺眉。這是什麽意思?他準備留下來墊底?另外,她總覺得心不安,幹脆就讓奧茲、基爾巴特和愛麗絲先走自己一步,自己站到了奧斯卡的身側。

之後的發展證明了她的擔心。

“請等一下,奧茲大人!”

先前探監的艾可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艾可也要一起去!”

文森特的近侍,巴斯卡比魯的一員?!她是什麽時候跟在後面的?又怎麽會知道這裏的?難不成後面就是追蹤的大部隊了?

蕾西滿腦子的驚疑交加在看到艾可低頭直沖奧斯卡而來的時候消失得幹幹淨淨。她眼尖地捕捉到了藏在寬大袖口下的鋒利短刀閃爍的冷光,卻只來得及尖聲發出警告,“奧斯卡叔叔!”

由于她的出聲,奧斯卡略略側轉過身子,那把原本瞄準他腹部的兇器則是在下腹側面劃出了一道不淺的傷口。蕾西回過神後急忙上前扶住身子有些搖晃的奧斯卡并且保證兩人和“艾可”拉開一段距離之後才低頭,确認傷口一時半會兒并不要緊略略松了口氣。轉頭冷笑着看到陸陸續續出現的身着紅色長袍的巴斯卡比魯家族成員,微微眯起雙眼,“動作真快。”

她回過頭對上正舉槍卻面露猶豫的基爾巴特,大喝一聲,“傻愣着做什麽?那是茲拜!”

不等奧茲等人反應過來,蕾西揚起腦袋對上了一臉複雜神色的“叔父”。她扯了扯嘴角,壓低了音量問道,“用鑰匙關閉大門後大概需要多久才能重新開啓?”

奧斯卡用最小幅度動了動嘴唇,蕾西稍微重複了一下嘴型就明白地點點頭,“那麽,奧斯卡叔叔相信我嗎?”

“西莉亞?”

她沒有回應奧斯卡的疑問,而是用冰冷的視線掠過已經在有限的空間裏布置下鋼絲的茲拜,随後擡手用力扯下了奧斯卡脖子上挂着的鑰匙,用力将奧斯卡朝着奧茲他們的方向推去。她匆忙中看到奧茲茫然中透出驚懼的模樣,也看到了奧斯卡了然和悔恨交雜的眼神,不由地一點也不淑女地露齒一笑。

确認他們都到達了門的另一側後,蕾西當機立斷将手中的鑰匙放入機關,直接關上了大門。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貝薩流士家鑰匙的模樣。

一枚明顯有些年份的戒指。看尺寸是女式的。

所以……這是奧斯卡?貝薩流士亡妻的……

“西莉亞大人!”

蕾西聞聲緩緩地把目光投向來人。

是潘多拉的成員。

但是,她很快收斂起了全部的情緒。

身穿和奧斯卡相同服飾的男子穩穩當當地走了進來。面孔上一道斜貫的傷疤極為醒目。

蕾西對男子露出一個滿是嘲諷之意的笑臉,“這不是……父親大人嗎?”

她靜靜地看着男子揮手示意無關人士退場,不動聲色地收好了戒指并垂下了頭。

“西莉亞,把鑰匙給我。”男子平靜地發話命令道。

“恕我難以從命。”蕾西用同樣平穩的語調回答,“況且,您已經很清楚我的選擇了。奧斯卡叔叔也表明了他的立場。”

“西莉亞·貝薩流士!到現在你還要維護着那個東西?!奧斯卡也是一樣的愚蠢!”

“呵,紮伊·貝薩流士,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蕾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男子的訓斥,挑高了眉,“看看你的周圍吧,孤身一人,被女兒所畏懼,也不為弟弟理解。難道你還指望哥、奧茲華爾德為你撐腰?”

被面前人連名帶姓稱呼的紮伊·薩流士愣了愣,“你在……說什麽?”

蕾西嗤笑一聲,“格連?那不過是代代巴斯卡比魯家主相傳的名號罷了。裏奧、啊就是現在那個身體原主人的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現在早就躲起來了,現在主持大局的是前一任的‘格連’,也就是奧茲華爾德。”

“這麽解釋可能更容易讓你理解一點。”

“被傑克算計,身體被拿來制作封印之石的就是他。”

“也是……我的親生兄長。”

紮伊·貝薩流士震驚地死死盯住跟前金發碧眼的少女,“西莉亞?你剛剛,說了什麽?”

“哦呀哦呀,貴人多忘事是父女通性?”蕾西綻開一抹嬌媚的笑,“我記得前不久有在紗布利耶見過面才對,‘父親大人’。”

她小小地跨前一步,任阿嵬茨毀滅的力量在周身形成弧形的圖案,将紮伊·貝薩流士和其他可能的礙事的人徹徹底底和自己以及背後的大門隔離開來,“那扇門的存在,我确實沒有告訴任何人。不然,你以為現在還能這麽站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嗎,傑克的後人?”

“那個時候沒能報上名字,是我的疏忽。”

“我是——”

“蕾西·巴斯卡比魯。”

続く

作者有話要說: 紮伊告訴了奧斯卡他所知道的“真相”,并且道明之所以放棄花費心血培養的西莉亞就是因為成人儀式上她居然可以将通往阿嵬茨的道路暫時封閉,由此判斷她絕對也是傑克的棋子之一。可惜,這個猜測和事實想差了十萬八千裏,所以紮伊變相地親手抹殺了西莉亞·貝薩流士的存在,蕾西才會得以如此早的出現。

奧茲少爺要是承認自身存在後的第一時間就去給西莉亞一個擁抱後面也不會這麽麻煩痛苦了。可惜,因為涉及最初的自己,所以他第一時間想起來了的是給了自己名字、被自己否定掉的愛麗絲。畢竟蕾西的确給了他開始,但是當時的自我意識并未徹底成型。

奧茲少爺這裏确定了西莉亞還是她之後就放心了。唔,其實……放心得太早了,真的。

另外,猜猜看為什麽西莉亞能夠感知到奧茲的感情呢?他們明明根本就不是雙胞胎。

2018.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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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拳,總算是走到了這裏啊!

于是父子(?)都和蕾西見面了~蕾西的态度截然不同(搓下巴)紮伊和蕾西都是強勢的人啊咩哈哈

蕾西現在的行動很大程度上是西莉亞才會做的事(稱呼奧斯卡為叔叔,為了奧斯卡等人而擔憂etc),因為先前身體掌控權的交替太過頻繁,西莉亞本人也因為奧斯卡的話語不再自暴自棄,所以蕾西短時間內不太可能再次全面掌握身體,西莉亞也不會陷入沉睡

20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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