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蘭小築內,外廳裏坐着一屋子人,孟丹前幾日得了風寒,故沒來給老太太請安,風寒一好就嚷嚷着李氏帶她過來,小孩子最是愛熱鬧,這會和青黛說說笑笑,李氏看了兩人一眼,心道這兩人是天生投緣。

老太太早上是比較磨叽的,但又喜歡一家子的人等着她,可能這樣才能體現她這個主母在家裏頭的地位。

時辰不早了,這會孟佪還沒來,姜姝也沒來,姜姝不來請安沒甚關系,畢竟不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但姜姝本是個禮性極好的女子,何況現下還對孟佪有了那麽一絲的青睐。

兩人好巧不巧在門口處碰上了,姜姝今日是精心裝扮過的,除了嘴唇略有點厚之外,是挑不出一點兒毛病,身形豐腴,姜姝自以為男子也是喜歡的,她極有自信的向孟佪問好。

孟佪心裏頭惱怒母親的自作主張,臉上卻是客客氣氣,兩人同時進了屋,李氏看着一起走進來的兩人,只見郎俊女俏,不由道:“當真是一對壁人。”

青黛擡頭看了過去,一眼就瞧見了孟佪身上的那件玄色披風,昨日裏他給自己披上的那件,他慢慢走近了,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帶走一陣清風,留下一縷清香,佛手柑的氣味久久不散,他偏偏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那種味道就更加濃郁起來,和昨夜相比,他身上的味道更加醇厚,有些霸道的鑽入鼻來。

他坐在她的右手邊,而那位姜小姐坐在他的右手邊,兩人在說着什麽,青黛轉過身去,和旁邊的孟丹有一句沒一句說着。

腦中卻不聽她使喚的想着,要她是姜小姐,是不是能和他同進同出,和他坐在一起,聞着他身上的氣味,光明正大的和他聊着天,也不必去猜忌他對自己有沒有別的意思,忽然好羨慕這個姜小姐。

終究是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但生而為人,誰能抑制住心中的想法,又有誰不喜歡俊俏哥兒呢?

他會娶這位姜小姐嗎?他那日說過只要合眼緣就行,那麽這位姜小姐合他的意嗎?自己和他是叔嫂關系,自己這許多的想法實在是為難了自己。

也許他就是灑脫不受拘束的性子,對誰都那樣,就像他昨日說的,如果是大嫂我也會給她披上的。他本來就和一般人有些不一樣罷了,他和姜小姐才是門當戶對的一對璧人,別瞎想了吧!

這時,老太太身邊的老婆子林氏走了出來,輕撩起錦簾绡幕,笑着道:“夫人說,今上午就都回去了罷,今晚上準備了酒水和瓜果點心,說是好久沒和你們這些年輕人談談笑笑了,晚上都去水榭亭臺,大家一起聚聚。”

說罷衆人走出了屋子,孟佪有些煩躁的朝自己的祥禾苑走去,母親這樣安排,還不是想讓自己和那位姜小姐多聚聚,按照以前,他是可以無視的,不去便是,可如今怕是難以管住他自己那顆心,因為有人會去。

夜幕降臨之時,水榭亭臺裏燈燭瑩瑩,亭檐底下挂着幾盞刻有花紋鳥獸的燈籠,将亭臺四周的水映照的如花似錦,水周圍是一圈的石板小路,小路旁邊是寬綽的抄手游廊,下面設有桌椅,這水榭亭臺本是家裏的戲臺子,節日裏大家歡聚的地方。

燈影綽綽下,老太太坐在亭臺上首,旁邊坐着姜姑娘,其餘人都挨着亭子四周而坐,矮幾上擺着瓜果點心,丫鬟在一旁斟茶遞水。

亭子裏已很是熱鬧,老太太的桌上最為寬綽,擺着一把古琴,姜姝十指纖纖至于古琴之上,袅袅清音自琴上散開,流瀉于這幽幽晚風之中。

孟佪拿着酒杯站起,背對着亭內,看着遠處那條暗幽幽的石板小路發呆,早知今日她不來,他又來湊什麽熱鬧。

這琴聲聽着怪糟心的,孟佪一口将杯裏的酒喝了下去,卻看到不遠處一個娉婷身影徐徐朝這邊走來,越近越熟悉,今日她身後跟了一名丫頭,丫頭拿着提燈,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梅花刺繡薄披風,香風影動,裙裾微蕩,袅袅娜娜走到了亭臺的階梯處。

孟佪的心跟着一動,重新坐了下來。

青黛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帶着丫頭坐在那處空位上。

一曲作罷,亭臺裏響起了掌聲,老太太誇贊道:“姝兒的琴棋書畫果真名不虛傳,老婆子我聽着實在舒爽。”

“是孟伯母太看得起姝兒了。”姜姝笑着道,又嬌羞的看了一眼孟佪。

老太太道:“今日我帶了一盒子的釵環首飾,都是我年輕時候用的東西,接下來,你們誰唱一首歌,作一首詩,跳一支舞,我都賞一枚首飾給他,讓老婆子我也欣賞欣賞你們這裏誰的才藝最好。”

“祖母,丹丹可以唱一首歌嗎?”孟丹興致勃勃道:“待會我要把首飾給母親。”

老太太笑着道:“當然可以啊,我的小寶貝真是孝順。”

孟丹唱了一支歌,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的給了一枚首飾,姜姝接着作了一首詩。

老太太看着不做聲的孟佪道:“你也意思意思呗。”

孟佪只得站了起來,他手裏握着酒杯,斜側着身子看向亭臺外,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濛濛細雨,他緩聲道:“朦胧畫中雨,酒醉花香誤;春風随影來,暗自梅花處。”

聲音低沉醇厚又娓娓動聽,那句朦胧畫中雨很應此時那綿綿細雨。

姜姝看着側身而立的孟佪,他站在那綽有餘裕,雅人清致,心微微起漣漪,旋即收回目光,拾起桌上的酒杯,将心思都藏在這醇厚的酒裏。

老太太将這一幕看在眼裏,心下不由高興,各自得了首飾,只有青黛默不作聲坐在那。

孟丹看了一眼青黛道:“二娘,你怎麽不作上一首詩呢?是嫌祖母的首飾不夠漂亮嗎?”

老太太又被這話給逗笑了,她愛憐的看看自己的孫女兒,便朝青黛看過去,道:“你會作詩嗎?”

青黛點點頭,回道:“會的。”

老太太意外的看了一眼她,又道:“那你也作一首來聽聽。”

青黛站起身來,不知為何想到了方才孟佪作詩的模樣,腦中就出現了這樣一段話,她略一思索,便道:“夜色悠然翩,清風醉柔跹;樹梢銀月裏,似有俏天仙。”

孟佪看着對面作詩的女子,感覺像是坐在船上,心頭悠悠蕩漾開來,沒想到她還會作詩。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賞了枚碧玉簪子,青黛拿着簪子,心情甚好,這簪子成色極好,大概是以前家裏半年的食糧,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作首詩就能得枚簪子。

以前父親沒得病時,她作詩一首,或許能得一顆糖。青黛心知,他們這些人都是陪客,孟佪和那位姜小姐才是今晚上的主角,本就不該做多想,便和老太太道了聲先回去了,帶着丫鬟走出了亭臺。

姜姝看着從自己眼前走過的青黛,忽然看到她披風上鑲繡的那支如栩如生的紅梅,忽地就想起那句,“春風随影來,暗自梅花處。”

姜姝看向孟佪,他倒是喝着杯中酒,但沒過一會,他站起來行了個禮,說是頭疼,想要回去早些休息。

老太太看看時辰,就讓人散了去。

孟佪快速的走在風雨中,迎着濛濛細雨,別有一番滋味,不多時就看到了前面那個娉婷身影,她帶上了兜帽,和丫鬟慢步徒行。

他沒上前,只是不遠不近跟在後頭,一路上好像有一種幽冷清香,似是梅香,濃郁芬芳,暄香遠溢,似是從她袍角上的那株紅梅滲透出來的,沁人心脾,催人欲醉。

他停下步子,遠遠看着那個身影消失于盡頭,便靠在了一處牆壁上,玄色披風裏仿佛還沾染着她昨日留下的梅花清香,萦身繞體,他閉上眼睛,她是他二哥的妻子,他的嫂嫂,花香再濃,不可摘之。

回到祥禾苑,将披風脫下,孟佪看了眼披風,将它放到了衣櫃裏,将櫃門重重的緊緊的關上。

作者有話要說:

詩是胡亂寫的,求個收藏,謝謝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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