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實他們對狗仔能供出多少人,不報什麽期望。

現在讓他寫,純粹是虞長暮為了進一步桎梏他的手段——拍照留念,證明供出這份名單的人是他。

一旦他以後有任何輕舉妄動,照片發出去,立馬丢飯碗。

但他們都沒想到,狗仔之所以是狗仔,就是因為人家小道消息知道的多!

比如之前被送到張思楠辦公桌上,簡叢和薄師凡在會所的那一系列照片就是他拍的。

這狗仔跟了簡叢有一段時日。

知道他的住址,見識了他的人脈,已經大致能看出簡叢并不像上面那些大佬以為的容易拿捏。

眼下尾巴被人揪住,他的心思也活絡了,索性倒戈賭一把,握着杆筆,倒豆子一樣瘋狂記錄自己知道的信息。

雇主的公司、職務、基本信息、利益關聯、目的……

狗仔寫到後來把那張紙正反面占滿,甚至摳着腦袋,自己主動從筆記本上又撕了一頁,一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架勢,把旁邊當監工的三人看呆。

簡叢震驚之餘,粗粗對那張寫滿的紙拍了照片彙報給張思楠:“怎麽惦記我的人這麽多,虧你還都能記下來。”

狗仔:“我幹的就是這個,如果記不住,不用你們來,我自己也該金盆洗手不用幹了。”

按他交代的,盡管惦記簡叢的人多,但真正能摸到簡叢身邊開始跟拍的其實沒幾個。

他之所以會知道這裏,是因為他的上游直接是柯逸然的金主,消息渠道比較特別。

簡叢:“‘特別’的意思是我們劇組內部有人洩密?”

狗仔不可置否:“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明天應該馬上就能察覺到。如果我說了讓你提前有提防,等于把我自己賣了。”

因為在這個渠道下拿到消息的人,只有他一個,跟來牧場的,也只有他一個。

一旦他們發現簡叢知道,基本連懷疑的步驟都省了,矛頭直接指向他。

簡叢通情達理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然後三人便再次陷入打着背手,圍觀狗仔“背書默寫”的沉默境地。

現在的情況是,一對分了手關系水火不容的情侶,一個相親插入失敗的第三者。

第三者餘光在簡叢和虞長暮之間掃了一下。

經過剛剛,簡叢的念念不忘已經經過他本人認證,而虞長暮大半夜的玩跟蹤,那多半也是餘情未了……

柳斯鑒反正退出群聊了,薄師凡只說要給簡叢找個伴,也沒說回頭草複合不算。

他索性當一回紅娘,主動說:“小簡你剛剛不是嫌穿少了晚上冷,要麽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裏等着就行。”

簡叢聽的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說冷了?

但柳斯鑒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推着人便催:“我舅說你貪涼,讓我看着你點,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得找我算賬,你回去洗幹淨在床上等我。”

柳斯鑒故意把話說得俏皮,這樣簡叢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最後半句。

柳斯鑒胡亂跟他插科打诨,說着薄師凡還有事等他回去視頻,便将人徹底趕走。

離開前,虞長暮回頭再次和柳斯鑒對視了一眼。

柳斯鑒翹唇給了他一個笑。

這是他們繼中午之後的第二次對視。

短短半天之隔,意味卻截然相反,甚至隐隐帶上搓合的态勢。

月上中天,密林裏再次靜成一片,只有兩人腳下鞋跟踩在石板路發出的輕響。

簡叢垂頭悶悶走在前面,虞長暮則邁着長腿緩緩跟在後面,腦袋上還是扣着那頂鴨舌帽。

印象裏,他們以前也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獨處走在寧靜的小道。

那天是A大的研究生畢業,簡叢的直系學長準備了一整車紅玫瑰,在大半個學校的見證下,向他計算機系的女朋友求了婚。

當晚,所有商院和計院的學生都被邀請去了他們的訂婚宴。

簡叢大概受氛圍感染,頭腦一熱,就在回來的林蔭道上跟虞長暮表了白。

那時候他很緊張,雙手環着胳膊,頭也不回盯着自己腳尖問:“能不能在一起試試?”

虞長暮一聲“不要”脫口而出,連猶豫都沒有。

所以現在反過來輪到虞長暮問他:“能不能把我微信從黑名單放出來?”

簡叢也沒猶豫:“不要。”

青年篤定的嗓音突兀地劃破夜景。

兩人好不容易聊出的第一個話題戛然而止,氛圍瞬間冷下來,連簡叢藏在心裏的問題也一起被堵住。

既然虞長暮敢回來找他,那當初的消失肯定有理由。

他想知道虞長暮什麽時候學的抽煙,為什麽回來當演員,又憑什麽覺得能跟他複合……

簡叢心裏在意的像貓撓,但自尊心讓他不肯展現分毫。

剛剛柳斯鑒是故意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他不是不知道,卻幾乎半推半就便順着臺階下了。

甚至隐隐還有一絲期待……

簡叢越是知道自己過了三年還沒從坑裏爬起來,心裏就越憋悶越鬧騰,對虞長暮也就越沒好臉色。

之前惱火也好,惡言相向也罷,其實都是他對自己不争氣惱羞成怒的保護色。

但偏偏這次人家剛剛幫了你,現在轉眼就過河拆橋,指着虞長暮的鼻子臭罵也不合适。

無處安放的簡叢一時有些偃旗息鼓。

耳邊林葉寂寥無聲,他正抱着胳膊厭厭在心裏對自己進行思想教育,就覺肩上一沉。

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搭下來,那人沉沉的聲線在頭頂響起:“這邊晚上是很涼。”

簡叢心髒悶悶咚咚跳了兩下。

理智告訴他這時就該像剛剛拒絕一樣,果斷把外套扒到地上,但實際他身體做出的動作,卻是偷偷伸出手指,羞愧地揪住了外套敞開的兩邊。

也許,他真的跟柳斯鑒提過自己很冷呢……

但他不搭話,第二個話題也沒了後文。

盡管簡叢知道虞長暮一直不是個話多的,但眼看這片樹林就要走到頭,他幾乎快被急死。

怎麽說以前也年年拿獎學金,腦子居然一點不知道變通,他說不想聽解釋,就真的不解釋嗎?

哪有一點想複合的樣子!

簡叢自己郁結在前面擰巴。

虞長暮穿着打底薄衫,盯着他衣領後露出的那一小截後頸,亦步亦趨跟着,其實都看在眼裏。

今天晚上這一通下來,簡叢這幾年別說搞暧昧,估計根本看都沒看過其他人一眼。

如果可以,虞長暮也想趕緊澄清,好好抱一抱自己憋屈了三年的心上人。

但事情涉及商業,他現在決定不了的還太多。

不能貿然讓簡叢再經歷一次有變數的希望,更不能太早讓簡叢知道。

不然簡叢肯定要生氣,一生氣問題就得上升到兩個家族的高度。

到時候要真為這個鬧起來,簡維民對他的态度也不可能好。

他本該一鼓作氣忍到局勢明朗再出現,現在提前産生交集,的确在預料之外……

兩人心裏都藏着小九九,硬是一路無話走回了牧場。

大家看見簡叢跟柳斯鑒出去,回來身後跟的卻是虞長暮,皆是狠狠一愣。

前腳不還因為關系不好不歡而散?

簡叢看見小胡子手裏舉着手機,勉強自己咧嘴,狀似無意錯步到虞長暮身前擋了一下:“還在播啊。”

小胡子這才回神調整好鏡頭角度,确保虞長暮不會入鏡:“斯鑒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簡叢在直播裏的小臉有些慘白,只有嘴是殷紅的,仿佛真被晚上的溫差凍到,吸了下鼻子更緊地揪住身上的外套笑:“他跟家裏人講電話,馬上來。”

沒人敢問虞長暮是什麽時候跟過去的,虞長暮自己也不打算說。

簡叢正心不在焉,就看見他心心念念的貍花貓懶在不遠處的牧羊犬身上。

但大夥都勸他不要自取其辱:“不會理你的,我們剛剛都叫過,連牧場管理員都說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叫動。”

然而鏡頭下的簡叢明顯不信邪,半蹲下身子,壓着輕輕細細的嗓音學起貓叫,竟是出乎預料的像。

那貍花當真擡頭朝這邊望了望。

不過也只是一望。

再然後不管簡叢怎麽變着花地叫,貍花貓都不肯挪步子了。

大家紛紛笑着揶揄安慰,只有虞長暮雙手插褲兜,站在鏡頭外看了一陣,然後冷不丁出聲:“寶寶。”

簡叢某根神經一跳,連直播都忘了,猛一扭頭便瞪人:“不是說了不要喊我寶寶!”

直播間空白了一秒【?】

随後衆人只聽屏幕外傳來一聲極賦磁性的哼笑,低聲道:“我在叫貓,貓的名字是寶寶。”

貍花貓果然熱情洋溢踮着貓步沖過來。

簡叢:“……”

彈幕笑瘋了。

【替人社死的毛病又犯了哈哈哈哈哈】

【換個星球生活吧,雙手合十.jpg】

簡叢臉上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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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寶:願天堂沒有“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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