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都不稀罕 那他也不稀罕!反正他一點……

古藺蘭不知道他心裏在怎麽想,只知曉他的掌心安全又舒适,讓她有一瞬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也有幹燥溫暖的手,身上有清冽好聞的味道。

他很高,他的背很寬闊,他知道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可那個身影只是在她心底剛剛浮現出來就被她咬着唇壓抑到心底深處。

他死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他。

她怕想起他來又是沒完沒了的寂寞。

如果想念他是一種甜蜜的折磨,每一次想起與他相處的自在時光後最後留給她的是無邊的孤寂,是悲痛多于快樂,那還是不要去想去念。

不要去用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消磨他的感情。

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欺騙自己,也許他也如自己一般,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好好活着就很好。

一輩子不相遇也沒關系。

“周大人……”

再見。

小人兒眼角晶瑩的淚珠滑落,無聲呢喃中墜入了黑沉的夢。

周遺昉悄悄張開了一道指縫,呼吸一滞。

看了一眼,什麽臉紅心跳,什麽脊背僵直,通通沒有了。

他戳了一下小人的腦袋,狠狠蹙起眉頭,嘴巴癟下來。

她灰頭土臉的就敢往他手裏鑽,什麽破花苞裙子,髒兮兮皺巴巴的。

髒死了。

他掏出手帕将少女裹起來,手賤地把少女蔽體的鈴蘭花苞裙扯掉。

扔了!

扔完才發覺手上有點濡濕,低頭一瞧,少女縮着身子睡着了,拳頭攥着,薄薄的蝴蝶骨微微顫動,剔透的淚珠從緊閉的眼角滑下來。

“……”周遺昉

哭!

又哭!

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到哭上了。

哭死我都不管你。

少年冷哼一聲,踢踢踏踏,摧花折草地往前走。

剛走了兩步,他煩躁地折回來,撿起地上髒兮兮的花苞裙,咬牙切齒地拍了拍,裹着古藺蘭塞進了袖子裏。

他攀上青竹,黑色錦靴踩在竹幹上,蓄滿了力往後一壓,韌性十足的青竹被壓得往後弓起,然後他腳尖部分的鹿皮微微擡起,随着青竹“嗡”的一聲彈回原位,“咻”一聲射了出去。

紅葉抱着兩小只幼崽,仰頭看着他仔細護袖子,裏面好像有東西,複又看了眼竹鼠洞,大驚:“阿郎,你是不是又幹掏人家冬茅老鼠的窩的事了!”

周遺昉在空中縱身幾個跳躍,護着袖子,穩穩落到了自己的院落裏。

一記兇神惡煞的眼神掃過去,輕輕哼道:“你才掏老鼠窩。”

“書房裏等我。”

回到卧室,短短幾息古藺蘭就睡得純熟了。

周遺昉惱火地将人胡亂塞進鈴蘭花裏,找了一塊黑布罩着,起身仔細關好門去了書房。

南地苗人最近又有異動,聽說是南诏那邊的幾個小部落受吐蕃威脅要歸附吐蕃了。

府裏最近幾天南诏那邊來的信鴿就沒斷過。

書房外一只白色的信鴿落在廊下竹席上,紅葉熟練地捉住信鴿,将它腿上綁的小竹筒解下來。

倒出裏面卷放的小紙卷,放在托盤上。

此時托盤上已經放了好幾個小紙卷,他将紙卷依照輕重緩急排列好端進書房。

周遺昉大刀闊斧地盤坐在座椅上看書,眉頭緊鎖着,一條修長的腿肆意垂在地上,白皙骨感的腳踝上襪子松松垮垮。

紅葉将托盤放在他面前,矮身跪下替他穿好襪子。

“阿郎今日和公主談得不愉快。”

周遺昉:“嗯。”

他放下書,拿起紙卷展開一一看過,重新裁了紙提筆落下回複。

紅葉:“公主是不是因為你把她送來的那幾個間人美人剝皮送回去生氣了。”

“沒有的事,幾個棋子還不至于讓李京安動氣。”

周遺昉将回複好的紙交給紅葉,在等候最後一個消息的間隙。

周遺昉淡淡道:“她是生氣我拒了李麗娘,她和靖王将主意打在我身上,想将李麗娘許配給我。”

紅葉驚訝地瞪圓眼睛,啞聲道:“他們怎麽敢,靖王現在明顯是在和聖人打擂臺,阿郎剛被聖人提拔,靖王和公主轉頭就想将縣主推過來。縣主和世子小時候就差點害死阿郎,如今又來害阿郎,這可怎麽辦。”

周遺昉勾唇,丢了筆,修長的頸子往後,抱胸靠在椅背上。

他身子舒展開來,很是透着幾分肆意與風流。

“怕什麽,他們敢送來,我就叫她有來無回。”

“算計我,就得做好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準備,剛好還能和小皇帝表表忠心。”

紅葉興奮:“那我把院子替縣主收拾出來。”

周遺昉默許。

“行了,下去吧。”

紅葉一走,書房裏就安靜了下來,周遺昉望着窗外發了會兒呆。

說是那樣說,可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

哪有人會不在乎母愛。

正是因為從沒得到過,所以即便失望,也忍不住幻想。

可李京安,你真是讓人心寒呢。

周遺昉自嘲地笑出聲。

直到信鴿從窗口飛進來,撲騰着翅膀在地上來回走,發出咕咕咕的聲音,他才從思緒裏回過神來。

前面那幾只鴿子送來的是南诏那邊的情況,他看完那幾條消息,裏面都沒有他主動要問的問題的答案,他還以為今天是收不到了。

信鴿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乖乖地站着不動等他捉。

周遺昉将鴿腿上的竹筒取下來,将鴿子放走,不慌不忙地倒出裏面的紙,撚開。

信是雲游到南诏的果燃道人寫來的。

周遺昉在發現古藺蘭對他有影響的第一時間就寫信告訴了果燃,果燃雲游四海,也許會知曉為何他見到這個女子後腦海中就浮現出各種離奇荒唐的畫面。

而且,這個女子只有拇指大小。

他不信這世上真的有山精鬼魅。

若是有,那他們怎麽不長長眼,将李京安和周少師給吃了。

他擔憂的是,能将人縮小到這般,是怎樣可怕的高人。

這樣的人在暗處蟄伏着,卻不能被他掌控,總是叫人不能心安的。

他将紙條展開,裏面只有簡單幾個字:“夜觀天象,你命格有變,是夙緣未絕心有不甘,以帝王命換來的涅槃重生。”

這幾個正兒八經的字後又附了幾個小字:“真這麽小?等我回來借我一觀!”

周遺昉:“……”

他?以命換命?

江湖騙子。

酉時,天光暗下,夜風吹了起來。

廊下的燈籠被吹得打在門檐上,竹篾發出噗噗噗的聲音。

侍女們在廳中擺了飯,周遺昉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忽然放下筷子掏出一張少女的畫像,吓了紅葉一跳。

他回憶了一番鈴蘭花裏的那個小人,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是世家大族奉養出來的模樣。

那白皙透亮的膚色,光滑柔軟的指腹,是尋常百姓家養不出來的。

能養出這樣姿色的女子,家世應當也不會低了去。

“紅葉,你去查查,哪家貴女有沒有長這樣的,人在不在家中。”

想起畫面中她一身嫁衣,他噎了一下,手指縮起,語氣難得低落道:“或是許了人家,那家中人品性如何,好不好相處。”

他忽然想起那日買花肥時,店家與人閑聊說到誰家小娘子憑空消失,其它的也沒太注意聽。

若小花妖真的是哪家失蹤的娘子,也好還回去。

果燃的那句話讓他越發覺得養着她也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什麽涅槃重生,什麽夙緣未了執念未消,他不信他會為了一個女人以命換命。

更何況…帝王命。

周遺昉輕嗤了一下。

他拿起一旁放着的細布巾子擦了擦嘴巴,起身離席。

他倒要看看,小花妖有什麽本事,能讓他放棄帝王命,為她生為她死。

不妨大膽揣測一下,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就是因為他。

那就是他做了什麽,以生命和大業為代價,讓她重新活過來。

現在她活了,那他上輩子的執念是不是就消了。

既然消了,那就是兩不相欠。

上輩子的他喜歡她,可這輩子的他并沒有喜歡上她。

他可不欠她。

相反,現在是她欠着他了吧。

既然他碰到她就有了以前的一些離奇畫面,那她呢。

她也有的吧。

可她竟然想着逃跑!

那日他問她是哪家的小娘子,養的這般愛哭,她還不告訴他。

她都不稀罕,那他也不稀罕好了。

反正他一點一點也不喜歡小花妖。

紅葉看着自家阿郎幾經變化最終停在笑容扭曲上的表情,小娘子?什麽小娘子!哪家小娘子。

忽然他頓悟了。

阿郎也到了想姑娘的時候了嗎!

紅葉二話不說,接過畫像,摸了兩塊燒餅揣懷裏,撒腿就跑。

他是不能讓自家風流俊逸的阿郎因想女人想瘋魔的。

阿郎看上的女子,就是偷,他也要給阿郎偷來。

阿郎長得那般俊俏,狀元游街那日,茶館二樓擠滿了人,阿郎打馬自樓下走過,樓上姑娘們的眼睛雪亮雪亮。

紅葉展開阿郎給他的畫像看了一眼,心裏滿是激動。

未來主母?

她可真好看。

與阿郎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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