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只能是她的

第30章 他'只能是她的

宅子裏住了一位出身高貴的女人,苗人仆從們嚴陣以待,長安來的奴仆們卻嗤之以鼻。

長安人眼中只有兩種人。

長安的人,長安以外的人。

長安人眼中,長安以外的人都是鄉野人。

若這裏有任何一位中原來的貴女,蠻兒就算不得高貴了。

附屬國的公主本就比不上天.朝的貴女,更何況南诏只是部族,還不算國,一個部族的公主也敢以阿郎的主母姿态自居。

周遺昉定了衣裳後,在集市上給小花妖置辦了一些南诏的首飾衣裳之類,有正常大小的,也有她現在模樣的。

他想着不久她就能變回原來的大小,說不定以後還會懷念現在的時光。

那些小小的衣裳是多精致多可愛啊。

南诏集市上也有賣針線娃娃的小攤子,周遺昉能淘到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兒。

他把小衣裳小鞋襪小首飾收到懷裏放好,剛到巷子口,就聞到牛車的味道,低頭看了看四周,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新鮮的牛糞,清晰的車轱辘印一直延伸到他現在住的宅子裏。

周遺昉走盡,敲我門,門房從裏面的小方孔中看見是他,将大門打開。

漆紅的木門被拉開,懸挂的幹花發出簌簌聲響,周遺昉冷靜的眉眼率先在緩慢打開的門縫中一點點展現。

眼尾天生的一抹飛紅,挺直鼻尖側方,妖豔的緋痣俏麗無比。

他淡淡地垂眸,黑靴踏進宅子半步,整個人還未完全進去就聽到了影壁後院子裏的笑聲。

周遺昉不動聲色地淺皺眉頭,巡聲看過去,視線被影壁阻隔着,什麽也看不見,他側頭看了眼守門的守衛。

守衛避開了他的目光,低頭看着腳尖:“是蠻兒公主。”

周遺昉眼神波動了一瞬又漸漸平複,頭也不回往裏走,淡淡道:“擅自放人進入府中,自己去找管事,不用來這裏上值了。”

守門的守衛有口難言,那是蠻兒公主啊,與少卿自小認識,興許不久後就會嫁給少卿的蠻兒公主,他們不敢攔啊。

戴着銀刀簪子的守衛和同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悶:“倒黴。”

“我們公主想嫁周郎,看周郎這個态度,怕是懸了。”另一侍衛道

“人家大人物的事,不是我們看得明白的,說不定周郎在中原有別的相好了呢,聽說中原那邊世家大族規矩頗多,要講避嫌的,周郎的相好不許他和別的女子糾纏也說不定呢。”

銀刀簪守衛老實道:“貴人們不管怎樣都會過得好的,咱們還是顧眼下,眼下還有兩個月就是火把節了,還是趕緊托管事找下家掙個過年錢,我家那口子要生了,急等着用錢。”

這出宅子有五個大小院落,周遺昉走過影壁,在獻技樓下看到了歇山式屋頂上往上翹的飛檐上的胖胖橘貓。

橘貓上影影約約能看到一個瓷白的小人兒,她正認真地看着獻技樓平臺下方的一大塊橫板上的木雕群。

橘貓馱着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檐角上,貓貓眼睛好奇地看着檐角懸的黃銅風鈴。

過了片刻,它才看到他,細聲細氣地“喵嗚”了一聲,小花妖低下頭來。

周遺昉微微一笑,伸手看着她:“跳下來。”

古藺蘭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白嫩嫩的手指尖掐住,跟他比劃:“我這麽小一點點。”

然後她張開手臂:“風那麽那麽大。”

“我跳下來,被風吹跑了呢?”

周遺昉道:“跑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撿回來。”

古藺蘭捂着嘴巴偷偷笑,從肥橘身上躍下來,張開雙臂,輕薄的衣衫被風吹得往後鼓,像一只彩燕輕盈地飛去他懷裏。

周遺昉早早地就舉着手接她,等她快落下來,手一抓,她穩穩地撲到他手心裏,小小的手抓着他的手指,大大黑黑的眼睛一閃一閃,好像偷吃了天上的星星,星空都盛進了她的眼睛裏。

她輕輕說:“我才不會被吹走。”

“我還要去看看那個女人呢。”

周遺昉想将她放到懷裏兜着,她指了指他的肩頭:“我要坐這裏。”

周遺昉想了想,也行。

抱廳到鼓樓,到主人住的屋子,一路上杜鵑花開得嬌豔欲滴,一個個戴着璀璨銀飾的苗女端着漆盤在古藺蘭視野裏掠過,一雙雙裸露的腳踩在整齊的青石板上。

她們手挽着竹籃,裏面放着各式用具,都是往周遺昉的院子去的。

見着周遺昉過來,一隊隊苗女停下來,回頭,年輕的臉龐上帶着純樸的笑向他行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肩上的漂亮小人兒吸引了注意,紅着臉瞟他肩上的古藺蘭。

中原的東西可真好,中原的匠人手真巧,中原的小人偶如此好看,如此美,比她們公主還美。

漂亮的瓷娃娃坐在俊朗的少年肩頭,小小的軟底緞面繡鞋躲在層層疊疊的紗裙後面,白嫩小手規規矩矩地疊在身前。

她斂着腰腹,下颌微微收緊,背脊像被尺子量過一般,儀态萬方,叫人挑不出一處錯。

一個年輕的女人聽到聲音從院子裏出來,她看着回來的周遺昉,正準備笑着迎接,視線轉到他肩頭,笑意忽然頓住,轉而驚恐地睜大眼睛。

“公主……公主!”她語無倫次地回頭叫人。

屋子裏的小窗被人推開,一只麥色的手臂伸出來:“怎麽了,咋咋呼呼。”

女人無從解釋,結巴道:“女…女…周郎….女人!”

小窗忽然被人完全推來,那只小麥色的手臂撐住窗口,薄薄的肌肉輕輕鼓起,一個充滿野性美的女人從裏面跳了出來,人還未見,聲音先呼了起來:“周遺昉!”

她從小窗裏面蹿出來,勁瘦有力的腰肢露在空氣中,百褶裙旋了一圈,黑底棉料上鮮豔的繡花層層疊疊,像一朵綻放的野菊,又野又純樸。

她小麥色的面龐上揚起陽光的笑,在女子中算得上很高挑的身子在周遺昉面前卻只能到他下巴。

富麗的銀頭飾并沒有阻礙她的行動,她幾步蹦到周遺昉面前,帶着臂钏的雙臂伸出,就要挂到周遺昉脖子上,往上一跳,雙腿眼看着便要挂到他腰間。

周遺昉感覺到肩上小小的小人兒微笑着斜睨過來的視線,後背一涼,腳步位移半步,與她錯開,避免了身體接觸。

他眼睛一瞪,蹬着野性美人:“公主自重!”

苗族野性美人劍眉微蹙,因為他總是對她退避三舍,不讓她碰他便算了,就連名字,這麽多年了都不叫一聲,整得像個貞潔烈夫一樣,她偏不信不能将他搞到手,便有些火道:“叫我蠻兒!”

周遺昉轉而垂着眸,仿佛聽不見,這更激起了蠻兒的氣性。

她挪眼上上下下将周遺昉打量了一遍,看到他肩上的古藺蘭,目光凝在她臉上。

古藺蘭小小的,屬于中原女子秀美的面龐,柔白的肌膚,小巧的朱唇,清透的大眼睛上一彎細細的長長的眉,不畫而黛。

唇若點朱,眉似點漆。

漂亮又仙氣。

穿着等比縮小的衣裙,着鞋襪,連頭發都梳理得非常漂亮,柔順的發間戴着小小的珠花,銀蝴蝶的翅膀薄弱蟬翼,正随風顫顫。

她耳畔還綴着綠色耳铛,用很細的銀線扭成麻花,小小的珍珠粒鑲嵌在銀麻花裏。

一看就是照着某個美貌小娘子等比做的瓷人,栩栩如生,穿衣打扮無一不妥帖細心,可見周遺昉對那女郎的上心。

觀其長相是中原人,面部飽滿白皙,十指纖纖,根根指頭恍若流玉,一張臉皮子美得驚心動魄,若是将這張臉方大,該是如何讓人癡狂的模樣。

蠻兒英氣的眉毛皺着,她不是斂着脾氣的性子,手一揚,要将小人兒從他肩頭打落:“她是你照着誰做的,她誰,你在外面見到的哪個小妖精!”

不是小妖精,是他的小花妖。

手風拂過,周遺昉護着肩上的小花妖,反手捉住蠻兒的手腕往後一折。

蠻兒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是練過武的人,一巴掌就能讓小花妖去半條命,若是讓她打到了,從肩上落下去,也就是一時半刻斃命的事。

他頓時惱了,眉頭一皺,目光就冷了下來,手上用了些勁。

蠻兒氣得眼眶紅了:“你為了一個瓷人就打我!”

周遺昉點頭:“你先動手要傷她,她反抗不了。”

蠻兒更氣了:“這就是一個瓷人,打碎了就打碎了,你就這麽喜歡那個女人,還要做一個和她一樣的瓷人帶着,舍不得我碰我偏要碰!你信不信,你只要沒扭斷我的手,我就會弄壞她,你最好扭斷我的手,不然,一會兒我就把它搶了摔碎它!”

周遺昉若有所思,自言自語小聲道:“是很喜歡啊。”

他眼神慢慢變得淩厲,越發覺得蠻兒很危險很變态,她還要求他扭斷她的手。

這是什麽變态要求。

不扭斷她的手她就要來打他的小花妖……

好嘛。

“咔擦!”周遺昉寡淡得懶得多理會,眼睫都沒擡,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煩躁,他手上微微使勁,在蠻兒尚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腕以一種詭異的狀态聳拉着。

蠻兒頓時疼得手抖,面色發白,抖着唇難以置信地看着周遺昉。

周遺昉擡眼看了她一眼:“別把主意打到自己不改打的地方,不該有的心思不要有 ,我從來沒給過你暗示,也不曾喜歡過你,公主自重。”

說完,他将目光收回,連個餘光也不再給她了,将紅葉叫來。

紅葉立于幾步外的石階下,按照蠻兒公主的傷勢準備好了賠罪錢財和相應藥材。

周遺昉不說話,也不動,他只好低着頭斂着臉過來,恭恭敬敬地将托放銀錢和藥品的托盤放到身前:“這是我們阿郎的一番補償,還有公主帶來的東西,也請一并帶回。”

蠻兒又羞又惱:“你什麽意思!”

她從小到大只喜歡過周遺昉,料想他肯定也喜歡自己,沒想到他為了個不知道哪裏遇到的女人的人偶這樣對她。

她腳一踢,想踢紅葉一腳,紅葉退後一步,她腳尖便踢在了托盤上。

這一腳用了力,托盤四分五裂,上面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銀錢在空中飄蕩一圈最終七零八落地落了一地。

這簡直就是将她蠻兒公主的臉丢在地上羞辱。

蠻兒心中有氣,讨厭的目光看向他肩頭,她若是手不疼,現在就該拿起苗刀将那個瓷人砍成兩瓣。

好叫他知道,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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